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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失陷

此刻整個死靈谷都被刺眼的陽光暴曬著,地面燻騰起的熱浪如透明的尾焰般搖曳。

幽川打算返回託納城再檢查一下那輛馬車。

就在他抬腿要離開時,忽然聽到東邊入口處傳來一陣嘎吱嘎吱的車軲轆聲,眺眼一看,居然是一行託納商販正趕著幾輛載滿了物資的破馬車走了過來。

幽川趕緊迎了過去,一行共有十人,其中三個婦人和兩個孩子都坐在車上,隨便撐起的破爛獸皮為他們遮擋著刺眼的陽光,剩下五個粗壯的託納漢子各自牽著馬埋頭走在一旁,身上的汗剛冒出來就蒸發掉了,留下一道道白白的鹽漬汗斑。

見有人來,車隊便停了下來。

“你們這是要去多侖城嗎?”幽川走到最前面的貨車前大口喘著粗氣問道。

“咦,你不是我們洛雅尼迦身邊的小普羅嗎?你怎麼在這?”領頭的漢子有些詫異道。

“嘿嘿,原來大哥你也認識我啊?”

“當然,你的事蹟經過我們大薩卡的嘴一講,就算地蟲也都知道了啊!”那漢子顯然很是高興地大笑道:“更別說前幾天我還在城裡親眼見過你。”

“是嗎?”幽川側身看了看車隊,微笑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多侖城?”

“是啊,已經大半年沒開工了,現在多侖城解圍重建,託納王前兩日已經頒佈了開通商路的通告了,後面還有更多的商隊正趕來呢。”這個漢子臉上洋溢著毫不掩飾的喜悅:“我們趕得早,爭取搶個頭籌。”

幽川點了點頭笑道:“這個頭籌非大哥莫屬,因為一路來你們是我看見的第一支商隊。”

託納漢子嘿嘿大笑,不無得意地問道:“你是從那邊來的?多侖人把棧道修好了沒有?“

幽川想起離開多侖城時安德烈就已經開始安排人修復棧道了,便點頭說道:“修好了,就等著你們過去呢!”

託納漢子把自己的酒囊開啟,遞了過來:“那就好,這一趟估計可以掙個好價錢了。”

幽川接過來喝了一口,略帶臊腥的奶酒很是嗆人,但著實解渴又提神,咂箍了一下嘴巴,把酒囊遞迴給他,笑問道:“你們都拉的什麼貨物啊?”

託納漢子得意地指了起來:“我這車是聖湖黑玉石,那一車是燻香草,那一車是幹毒蠍子,那一車是紅火石。”

“還有一車呢?”幽川指了指最後面的一輛。

“嗨,那是給我們自己準備的地蟲,這麼遠總得吃東西啊!”託納漢子大笑道。

幽川其實知道那是一車自備的給養,之所以故意這樣問,自然是想把這場談話變得更為融洽,聽託納漢子一說,也自然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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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這些東西都有什麼用呢?”

“燻香草是帝國女人們的最愛,黑玉石可以做首飾,毒蠍子是上等的藥材,紅火石是每家必備的點火之物……”託納漢子看似敦厚木納,說起這些貨物來卻如數家珍般侃侃而談。

幽川不住點頭,這些貨物除了黑玉石外,都是多侖城現在急需的物品,他忍不住出聲道:“可這車黑玉石這麼沉,但現在就算拉到多侖城,恐怕也賣不出去吧?”

“哎呀呀,這你就不知道了,黑玉石多侖城人用不到,帝都的人需要啊,它不光能做成漂亮的首飾,最主要它還能做成極好的按摩手器啊,據說克蘇拉陛下都只有用黑玉石做成的玉輪按摩按摩才能入睡,其他的達官貴人更是求之不得,這一車黑石頭拉到帝都去,起碼可以換半車的金幣,當然我們只需要拉到多侖城就行,那些帝國奸商應該早就等得望眼欲穿了呢,你……”託納漢子用很歡快的口吻說個不停。

幽川實在忍不住打斷他道:“原來如此,這顯然是一筆好買賣!”

他知道帝國與荒原通商貿易是寫進了之前簽訂的和平協議裡的,但是不允許帝國商人進入死靈谷半步,只能由託納商販們拉到多侖城進行交易,荒原商販也不能出多侖城西城門半步。

這樣的限制自然影響了貿易的規模,但也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也是雙方之間經過慎重權衡後採取的最合適的辦法。

這也導致一個棘手的難題,那就是帝國商販更佔據優勢,在論價方面強勢得很,讓託納人吃了不少悶虧,而往往託納人在成交後才會醒悟過來,性子急躁的他們自然不會用不太靈活的舌頭去討回公道,導致多侖城經常能見到各種打鬥,嚴重影響到了雙方的商譽。

帝國商販打自然是打不過的,託納人雖然打得過,但也發現自己除了贏了拳頭,剩下的貨都沒人敢買了。

後來雙方可能覺得這樣下去實在是得不償失,便在城主的調和下,組成了一個拍賣集市,所有的貨物都在集市上進行公開拍賣,價高者得,由此一來就完全避免了託納人的憤怒。

但這種看似公平的交易規則,卻其實只是精明的帝國商販們想出的一個折中法子,從一對一的交易換成了多對一的要約。

表面上看來讓託納人很滿意,實際上,這拍賣價格卻仍舊都是被帝國商販操控的。

比如一車燻香草,託納人報三十金幣起價,拍幾輪下來,恐怕還是以底價成交,因為在拍賣之前,商販們就會內定好你買什麼我買什麼,大家都不要抬價,到手後再分不遲。

而託納人慢慢地也明白這裡面的門道,直叱他們為奸商。

但也只能罵罵而已,再動拳頭卻是不行的,畢竟拍賣集市是有駐城守軍監察的。

好在託納人東西都很緊俏,只要託納人開的價錢合理,基本都能順利成交,託納商販也懶得去想這有名無實的拍賣是否還有存在的意義。

幽川被託納漢子對帝國商販那聲奸商深深打動,因為聽起來自己並沒有感覺到他有什麼怨恨,就像罵自己的死黨一般洋溢著一種莫名的親切。

這便是種族間漸漸融洽的一種態勢,是仇恨在交流中漸漸自然消泯的可喜跡象。

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加快這種程序,希望種族間的交融最終能驅散那片籠罩在雙方頭頂陰魂不散的戰爭的烏雲。

他見拉著黑玉石馬車的兩匹馬已經口吐白沫,而前面正好是一道漫長的斜坡,便搭手在馬車軲轆上幫忙推起來。

託納漢子見狀向他咧嘴一笑以表示感謝,牽著馬也朝前趕了起來。

幽川悄悄地使用了一點魔法力,車軲轆立馬輕快起來,兩匹馬頓覺身上一輕,撒開蹄子就慢跑了起來。

但幽川顯然低估了馬車上黑玉石的重量,在推進過程中,快速轉動的軲轆忽然磕到一塊凸起的岩石上,車身猛然失去了平衡,一邊的軲轆翹了起來,眼看就要翻車。

幽川電光火石間一把搭住車框猛力朝下壓去。

可能是自己用力過猛加上車身的自重太大,軲轆一落地後居然砸進了地面,一條裂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開來,受驚的馬匹立馬發出尖銳的嘶鳴,奮力拔蹄朝前掙去,把馬車拉了出來,快跑出數十摩卡遠都沒停下來。

但就在這時,幽川卻覺得腳下一空,一聲“我#~”還沒說出口,整個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朝下墜落而去。

託納漢子趕緊把車停好,自己快跑回來,但方才的裂縫已經很快被流沙灌滿,雖還能看到沙粒不停下洩,但已經沒辦法去施救了,到後來他小心翼翼地踩過去,發現裂縫已經完全被填滿了,厚實得就像不曾出現過一樣。

“哎呀呀,這可真是要命了!多好的一個孩子!“託納漢子跺著腳急得直落淚起來。

後面的託納人也都趕了過來,不可思議地圍在一旁:“剛才那個孩子哪去了?”

“掉下去啦!趕緊找東西給我挖啊!”託納漢子緩過神來,自己抽了自己一耳光,趕緊跑到車上取了一把腰刀過來,悶頭就猛掏起來。

眾人也趕緊取來各種東西開始挖,兩個託納孩子都拿著兩塊破木板趕了過來一起挖。

但挖了半天,眾人已經挖出一個大坑,可仍舊都是沙子,幽川的影子都沒看到。

眾人已經累的虛脫,那個打頭的託納漢子癱在坑底絕望地嘆道:“唉,看來是死靈們瞧上了他,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