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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阿孛齊的身手

大薩卡是託納人對阿孛齊的尊稱,因為阿德尤斯已經是託納王,這大薩卡就相當於大王子的意思,是託納人都公認的託納王第一繼承人。

不過大薩卡這個有著耀眼光環的稱謂,並不是因為它所代表的特定身份使然。

甚至可以說恰恰相反,是阿孛齊這個人讓它變的格外意義非凡和萬眾敬仰。

對託納人來講甚至比託納王更讓他們激動和欣慰,因為託納王太過於嚴苛,代表著不容冒犯的權威,而大薩卡卻能和族人打成一片,甚至喝醉了都習慣和醉鬼們擠在一起呼呼大睡。

更難能可貴的是,他經常帶著部下去幫助那些極度困苦的族人,修繕破爛的屋子,修整坑窪的道路,開挖乾涸的水井,搶收那些原本僅靠貧寒族人無力搶收的作物……

對族人是如此的關懷備至愛若親人,對外族的騷擾卻是從不手軟。

荒原三族雖然分據疾風荒原,但託納人意外獲得了帝國的准許把地盤拓展到了聖湖邊,這自然讓狄古、鄂赤兩族心生不忿,各種或明或暗的挑釁和欺壓自然在所難免。

可但凡只要被阿孛齊知道,挑事的人一定是吃不了兜著走的,他抓了鬧事的傢伙後也不會殺,只是比喝酒,喝不倒他就關起來餓幾天餓得半死不活再放回去……

以至於狄古、鄂赤兩族鬧騰了一陣子之後,只得偃旗息鼓預設了託納人新的地盤範圍,畢竟比起被騷擾託納人然後被阿孛齊追著打,還是按帝國劃定的界限來執行要省心省力得多。

因此這也可以看出,阿孛齊確實是一個有實力,有脾氣,有膽略,卻也有著很好涵養和智慧的人。

勇武的體格配上寬廣的胸懷,卓然的理性搭配靈活的思維,這簡直是上天賜給託納人的最好禮物,如此堪稱完美的人格實在令人難以相信會出現在一個被帝國民眾稱為蠻族的人身上。

當然,目前的幽川是不瞭解這些的。

他現在只覺得在阿孛齊身上似乎看見了克蘇拉和布林的影子,彷彿他是他們兩個的天然合體,簡直完美得讓他擔心這只是自己的幻覺而已。

但顯然他的這種莫名其妙的擔心是多餘的。

獸群奔跑的聲勢一起來,整個死靈谷就如同一根被劇烈敲擊著的管道,巨大的獸蹄聲在峭壁間形成綿綿不絕的迴響,甚至到後來疊合在一起聚成了一陣陣海嘯般的共振,峭壁上不少千年不動的巨石居然鬆動開來,開始呼嘯著奔向自己此後數萬年再難改變的領地。

阿芙娜卻猶自急吹螺號,指揮著獸群們把佇列收窄,排成長長的一條線狀繼續朝前突奔猛進。

幽川卻忽然皺眉起來,因為他想起了一件事。

那就是如果死靈谷裡真的有獸人,那麼憑藉它們比人類靈敏起碼十倍的聽覺和在夜晚中完全不受黑暗影響的視覺,它們顯然早就知道自己這一行的動靜,為何阿孛齊只是發現了它們的蹤跡追擊過去而不是它們直接衝殺過來呢?

難道獸人也學乖了,學會了以逸待勞下陷阱扎口袋的套路?

跟隨著獸群拐過一個大彎,雖然是在晚上,但幽川也覺得眼前豁然開朗,原來自己已經衝到了死靈谷中有名的大廣場上,遠處廣場中央地帶隱約有一線火光在閃爍,顯得格外突兀和醒目。

這是死靈谷中最開闊的地帶,南北兩側的峭壁相距甚遠,在夜幕下只稍微能看出一點模糊的輪廓,東西兩端的入口更是遙不可望,其面積就算把整個帝都安放在這裡都綽綽有餘。

當然大廣場之所以有名,並不是因為它的大,而是因為它是當年數十萬遠征荒原的帝國將士最終的葬身之地。

雖然歲月早已把累累白骨都消蝕成了沙土,但那明顯比死靈谷其他地方更灰白更細膩的沙土仍舊在默默地展現著當年的慘烈與絕望。

甚至寂靜的時候,過往的人仍舊能聽見那些垂死的呻吟和絕望的慘嚎。

似乎時間都無法抹去這份沉重的哀傷,瘀滯在此成為時空中一道永恆的傷痕。

前方果然傳來一陣陣混亂的打擊聲,沉悶的冷兵器格擋聲與簡單粗暴的肢體互搏聲夾雜在一起,哐哐砰砰的如同鐵匠鋪和地下肉搏場開在了一起。

轟!

幽川還沒停穩,只見一道黑影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如斷線的風箏一般朝自己墜來,剛要躲閃,卻見一頭比自己騎在馬上還高出三米的龍象獸已然伸出了自己長長的脖子,以很巧妙的角度靈巧地把這個黑影託接住,然後腰背微微一塌,徹底卸去了黑影下墜的力道,把他穩穩地駝在了兩個大背囊的空窪。

幽川抬眼望過去,瞧見的是一個滿臉驚悚的託納騎兵正不可思議地打量著周圍,似乎不相信自己居然還活著一般。

阿芙娜的獸群很快停了下來,因為她明白在如此混亂的狀況下,獸群的衝擊只會讓自己人也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奇怪的是,這場意料中的慘烈戰鬥似乎並不那麼慘烈。

因為對血腥味一向敏感的阿芙娜並沒有聞到太過於濃烈的血腥味,她甚至分辨出那些淡淡的血腥味都來自受傷並不嚴重的傷者,而不是出自即將死亡的軀體。

這與慘烈的戰鬥是嚴重不相符的。

只是那股濃烈的獸人特有的體臭味燻得她差點嘔吐起來,驚疑之下,她立馬朝大廣場中央那圈火光處跑了過去。

見她走了,幽川自然不會傻站著不動,也很快跟了上去。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映入兩人眼簾的情形卻讓兩人齊齊覺得自己是不是跑錯了地方。

因為這哪裡是什麼戰鬥,分明只是一場令人忍俊不禁的肉互搏遊戲。

只是周圍的看客和參與者有些特別。

一方正是阿孛齊帶領的隊伍,一方卻是比託納人還高出半個身子的獸人!

最讓阿芙娜和幽川啞然的是,託納騎兵們的腰刀還都齊刷刷地掛在腰上,手中舉著已經快熄滅的火把,那扯長脖子齊聲喝彩的興奮勁哪有半點拔刀對敵的態勢?

阿芙娜跳下馬,好不容易用馬鞭分開擋在面前的託納騎兵,探頭一看,更是吃驚不已。

因為現在站在場中央的,正是自己的大哥阿孛齊,光著膀子的他正在扭動胳膊轉著脖子,雙腿也踮在地上輕蹦著,渾身發出噼裡啪啦的關節震響,似乎全身的力量已經在興奮中被充分調動起來,隨時準備爆發出來迎接盛大的喝彩。

他顯然是在為接下來的搏鬥熱身!

而在他對面,一個足有三個阿孛齊才勉強能湊齊的獸人正輕蔑地看著他,哼哧哼哧的粗重鼻息顯得尤為急躁和不耐煩。

幽川此刻也擠到了阿芙娜的身後,這得歸功於阿芙娜洛雅尼迦的身份,以至於她周邊的託納騎兵很自覺地隔出了一片空地,這才讓瘦小的他也能夠站進去,有幸親眼目睹這難得一見的奇觀。

阿芙娜和幽川都搞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此刻也不好找人盤問,畢竟身為託納人,阿芙娜也知道互搏的規矩,打擾任何一個正觀看互搏的觀眾都是極其不道德的事情。

終於,那個獸人先忍不住了,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嘶吼,全身的棕色毛髮都炸了起來,在火光的映掩下巨拳如一根粗大的樹幹般悍然朝阿孛齊攔腰掄了過去。

就在眾人屏息間,阿孛齊以驚人的速度把腰朝後一彎,整個人從膝蓋處與小腿折成一個堪稱完美的直角,很是輕鬆地避過了這兇猛的一擊。

但這個獸人顯然也不愚鈍,一掄落空卻也沒失去重心,而是穩穩地朝前踏了一步,揮出的手臂很迅疾地又呈下鉤之勢回收過來,若阿孛齊避讓不及,必然會被它巨大的手掌兜住腦袋並一下就抱死在胸前。

阿孛齊顯然早有打算,知道要憑力量戰勝這個獸人完全是不可能的,畢竟獸人那龐大軀體中所蘊含的力量是三個自己也難以企及的,但正因為它龐大,在敏捷上自然要比自己遜色很多,用自己的長處攻擊對方的短處,這正是互搏的訣竅和樂趣所在。

果然,不待獸人的手掌觸及自己的頭髮,阿孛齊的右手遽然伸出,一把就抓住了獸人那毛絨絨的手臂,可惜自己的手掌大小,不能完全握住,只得使勁揪住了一團毛,然後藉著這個力道,整個腰身猛然挺起,如同一隻靈巧的螳螂一般翻轉過來,整個身影在半空中掄出一個完整的半圓,堪堪順勢站在了這個獸人的肩膀上。

獸人自是又驚又怒,另一只巨手很快就揮了上來,勢要一把掐住阿孛齊的腳脖子像拎一條大毛蟲一般把他倒拎下來。

阿孛齊自然毫不停滯,雙足在它肩膀上輕輕一蹬,整個人卻彎腰沿著獸人的後背倒掛下去。

獸人一手撓空,卻發現自己胯下露出了這個討厭的對手的頭,當下想也不想就又伸手抓去,揮動的力道十分巨大,以至地面的沙土都被它巨大的掌風給帶動起來,騰起一團灰白。

阿孛齊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只見他雙足忽然使勁夾住獸人的腰部,把整個人都穩定下來,右手迅疾朝獸人揮來的手掌伸去,卻不是正面迸擊,而是巧妙地握住其中一根手指,然後順勢朝後一帶,雙足更是猛然發力在獸人粗厚的腰身上一蹬,整個人便倏然從獸人身上彈開,一個漂亮的翻身後很穩地落在了地上。

這一套動作描述起來很複雜,但實際上阿孛齊幾乎是同時間完成的,迅疾得幾乎讓所有人都沒看清楚。

但結果卻是相當明顯的。

只見原本那個山一樣的的獸人,居然一下就轟然栽倒在地,在騰起的灰塵下宛如一個剛出爐的黑麵包。

幽川自是看得一清二楚,雖然自己只是個尚未出師的魔法學徒,但這樣看似迅疾無比的動作還是逃不出自己的眼睛的,他明白阿孛齊是使用了巧勁,藉助獸人自己朝胯下掄動的力量,然後又朝獸人腰身猛給了一把朝上的力量,兩股力量幾乎形成了同方向甩動的力弧,獸人的重心自然不得不前傾從而失去了身體的平衡……

越是簡單的動作,難度越是高,饒是幽川看得透徹,也是情不自禁地喝起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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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不只是簡單的身體和力量的較量,而是完美地體現出了阿孛齊在面對特殊情況下的機警和靈活,如此非常之士,自然屬於師父嘴中念念不忘的難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