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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君子劍道武書生

寧白峰跟在老山主身邊,一路緩緩向前。

此時夕陽尚未落下,小路外的茂林修竹間,散落著一些石桌,涼亭。不少尚未回去休息的書院學子,坐在涼亭裡或對弈,或論學,或沉思。也有幾位先生坐於竹林間的書桌旁,煮茶,撫琴。

嫋嫋的琴聲中,訴說著一派祥和。

寧白峰看著那些行走在林間的書院學子,又轉頭看看老山主,欲言又止。

老山主察覺到寧白峰似乎有話又說,但又似乎在顧忌著什麼,便開口問道:“書生讀書,最喜暢所欲言,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出來,不必壓在心裡。”

寧白峰深呼吸一口氣,面上表情一定,似乎作出某種決定,說道:“山主,寧白峰曾在湘澤秘地的三百裡禁內見到過一件事。一名湘雲書院的學子,在與人爭奪一些靈果時,被人擊殺在沼澤裡,當時實在沒辦法出手,只能看著那名學子死在那人手上,還望山主見諒。若是書院需要找到兇人,我可以憑藉記憶將那人畫下來,以作憑證。”

老山主看著身邊寧白峰一臉嚴肅地面容,微笑的搖搖頭,蒼老的面容很是祥和,並沒有聽聞書院學子被人擊殺後的憤怒和悲傷,目光平靜。輕聲問道:“在你看來,書院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寧白峰低頭思索起來,老山主問這個問題,明顯是內有深意,若是隨意作答,反而會覺得答非所問。忽然想起什麼,靈機一動,回答道:“授業,解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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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山主點頭道:“不錯,書院不是江湖門派,先生教授學問,傳授儒家道業,需要做到傳道,授業,解惑。卻並沒有廝殺,爭奪,復仇的學說。練氣士有種說法,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其實也是在告訴他人,師只負責傳道,而徒能領會多少,全看自己,怎麼為人處事,更是看自己。何況是這種鬥殺爭寶的勾當,早已違背聖賢的教誨。上古聖賢傳下儒家道統,旨在教誨世人仁和禮,卻並沒有爭和殺的學說。若是一個讀書人正正經經的安心讀書,學成後能夠教誨世人,便對的起聖賢文章,儒家教誨。相反,若是習得浩然氣,卻一心做那廝殺爭鬥,尋機奪寶之事,便早已走錯路,如何還要書院來為其提供庇佑。”

寧白峰若有所思,然後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道:“可這樣是不是有些無情了一點。”

老山主點頭道:“是無情了一些,但讀書人秉天地之氣,便是以天道為中心,天道眷顧世人,卻不寵溺世人,不一樣是有情也無情麼。”

寧白峰終於放鬆下來,心中的那股忐忑感也隨之消失。

寧白峰隨著老山主漫無目的的行走在書院內,且走且聊,轉過一處刻有文字的大石碑時,卻看到一處竹林旁的小石坪上,一人擊節而歌,另一人聞歌劍舞。

寧白峰回頭看著老山主,不是說儒家沒有殺伐的學說麼,怎麼這會兒又有人手執利器,觀其身手,手底下的功力絕對不弱。從望氣上來看,這人也有二境修為的實力。

老山主看著寧白峰的神情,啞然失笑,“你該不會以為儒家子弟,只會讀死書,毫無保命立

身的手段吧。”

寧白峰握著劍,答道:“我曾見過許鹿院判的出手方式,以手代筆,以浩然氣為墨,凌空寫字,威力頗大,卻不曾想過儒家也有習劍的說法。”

老山主微笑道:“儒家古來便傳有君子六藝之學,你所見過的以手代筆,以氣為墨的方式來自六藝中的“書”藝。其中“射”之一藝便是另外的手法,只是後來儒家學子取巧,認為射藝不足以體現聖人的教誨,便改為習劍,以劍器代替射藝。”

接著又指著舞劍的男子,說道:“劍器,即劍氣。儒家弟子習劍,氣在先,意在後,勢次之。在所有修劍者中,儒家劍客劍氣最為浩大,比之純正劍修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因儒家典籍便有浩如煙海之說,書讀的越多,浩然氣越濃郁,因此劍氣也是最濃。我觀你習劍,意在先,勢在後,氣次之。此法並無不對,但對你這樣剛剛入門的來說,並不見得有多容易,或許教你習劍之人站的地方太高,才造成你今天的局面。斯以為,你不妨在習劍之時加入儒家習劍的方法,出劍之後,以劍為筆,凌空寫字。閒暇時,再以筆代劍,讀書練字。讀書用以養氣,練字權作練劍,多重並舉之下,必有收穫。”

寧白峰躬身拜謝。

此番指點,雖不是儒家不傳之秘,但能得其教授,亦是頗有收穫,用今日在講堂裡學到的說法,叫獲益匪淺。

老山主坦然受禮。

夕陽漸下,停留在外邊的人少了很多,老山主領著寧白峰開始往回走,見寧白峰不時的還在回想剛剛說的話,有些欣慰的笑了笑。然後對著寧白峰說道:“既然剛剛跟你說到儒家君子劍道,習劍修劍的事,那咋們再說一些與之相關的。”

寧白峰仰起頭,有些疑惑的看著老山主。

老山主眨眨眼,“儒家子弟習劍,是從讀書練字開始,用以練氣練劍,為使得劍氣逾強,便更加努力的讀書練字,到最後因讀書練字日久,其文采早已超過習劍的境界。因此從古自今儒家弟子習劍,從未出過劍之極致,有人笑言儒家修劍,劍非萬人敵,文竊四海聲,後來給儒家劍器一藝給出一種很有意思的稱呼,叫文劍武書生。”

寧白峰似有所悟,答道:“可我不是儒家弟子啊。”

老山主聞言哈哈大笑。

回到小院門口,老山主示意寧白峰早點歇息,修劍一事不必急在一時。

寧白峰有些為難,不過最後仍舊是點點頭。

老山主看著寧白峰那一閃即逝的為難神色,暗暗嘆息。

終究是心事過重。

“山主,許氏的事情還沒有出結果麼。”

寧白峰站在院內,看著垂著眼簾的老山主,詢問道。

老山主輕輕抬頭,微笑道:“這麼怕讀書麼。”

寧白峰一愣,接著便撓撓頭,有些羞赫道:“那倒不是,只是見過許院判幾面,不像是惡人,最後得到這麼個結果,有些可惜。”

老山主嘆息一聲,“有心了。”

接著又說道:“大寧皇帝

需要時間,這兩日便會有結果,回去休息吧。”

寧白峰點頭轉身向屋裡走去。

“別忘了明天繼續來講堂聽課。”

一道蒼老的聲音在院外響起。

寧白峰腳步一頓,握劍的手驟然發緊,身子發顫,腿有些發軟。

回到屋裡,元鎮早已睡熟,只是睡相著實不佳。寧白峰無奈的將元鎮整理好,便坐在床邊的桌前,盯著眼前的油燈,眼神隨著油燈火光,閃爍跳動。最後目光移到油燈旁的書冊上,伸手摸了摸,呼出口氣。

片刻後便起身取點水,洗漱一番,熄燈歇息。

老道士盯著眼前的油燈,嘴裡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著旱菸,撥出的煙霧如雲氣般籠罩著燈芯上的火苗,如夢似幻。

煙霧飄散,卻並未變淡,離身五尺後如撞到牆壁般,翻滾波動。

隨著老道士撥出的煙霧越多,身周雲氣越濃,最後近乎結成白色濃汁,將老道士包裹在內。從外看,像是一個潔白的蠶繭,停留在屋內中間。

悄然間,屋內正門處如同水裡波般盪漾起來,片刻後,一身灰衣的老山主跨出如滴水般盪漾的水面,看著屋內的白繭,嘆氣道:“真君當真要如此麼,你可知如此做法天路必斷。”

白色大繭內傳來老道士的譏諷聲音:“難道要等死不成。”

老山主皺眉道:“也罷,君子有所為而有所不為,真君既然再次踏足湘雲府,想必也是有過思量,老朽也不便再勸。”

“長孫皇帝可有回覆。”白繭內突然傳來老道士的聲音,打斷老山主的說話聲。

老山主淡然道:“你心裡不是已有結果麼。”

“啵”的一聲,一個瑩白的物體衝出白色大繭,將繭面上撞出一個大洞。隱約間,老道士的臉上有些潮紅,但眼神卻亮的嚇人。

老山主接住衝過來的玉章,看著重新恢復原狀的大繭,輕聲嘆道:“其實你不用將這玉章給我,大可留著自己用,如此一來,你的把握或許會更大一些。”

煙霧裡,老道士冷笑道:“給你?讀書人都喜歡睜眼說瞎話麼,許氏的文脈玉章是用來跟那皇帝做交易的。若是老道留著自己用,憑你的臉面雖足以保下許鹿香火,但你豈會不知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

接著老道士又加重聲音說道:“再者,老道和你們不是一路人,文脈玉章裡的氣運,用之無益。”

老山主點點頭,手上玉章一閃而逝,準備轉身離去,卻又突然轉頭,對著白繭說道:“那兩個孩子,你打算如何。”

老道士冷哼道:“怎麼,看上了?”

老山主搖頭道:“不是一路人。但也不想看著跟你一起走絕路。”

煙霧籠罩中,老道士聲音如古井無波,“既然如此,那你還在他倆身上加持書山印,不怕白費氣力?何況,登天路的兩側,不就是萬丈深淵麼。”

老山主一步跨出,水波盪漾。

屋內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