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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第 333 章

皇帝點點頭, 卻沒有動, 而是繼續道:“朕今日賜婚於藍時遷與這名女子, 叫席幻景罷?擇日完婚。”說到這裡,森然看了一眼藍侯夫婦二人,“若這名女子出了什麼變故, 朕定當過問。”

藍時遷居然敢這樣羞辱他放在掌心寵愛的公主,他便要讓他無法擁有強而有力的妻族。

屆時,藍時遷的胞弟娶妻,若妻族顯赫,藍家必定要亂。

藍侯夫婦臉色僵硬, 馬上跪下來領旨。

席幻景如同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驚喜得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看向蕭遙,目光中充滿了感激。

原以為這個公主是個狠心人,不想原來只是試探於她與時遷的。

藍時遷有些茫然,娶席幻景成為自己的妻子, 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執念, 可是如今聖旨賜婚, 他不知為何, 竟沒有半點得償所願的狂喜。

他看向自己彷彿老了幾歲的父母,有些明白,是因為父母都不快活。

作為家族培養的嫡長子, 他最應該做的,是振興家族,帶領家族走向繁榮昌盛, 可實際上,他卻為了兒女情長,讓家族降爵,等於將家族拉下深淵。

藍時遷扭頭看向滿臉欣喜、情意綿綿地看著自己的席幻景,壓下心裡的想法,讓自己快活起來。

娶她,是他一直所思所想之事,如今得償所願,他應該高高興興的。

至於家族,他以後必會想盡辦法振興的。

蕭遙當即就跟著皇帝回宮,連新房也不去了,她的衣物之類的,自有宮女收拾,至於嫁妝,什麼時候來抬都可以,料藍家也沒有那個膽子昧下什麼。

坐在馬車上,蕭遙琢磨皇帝特地給藍時遷和席幻景賜婚的用意,是因為她要求,還是有別的原因呢?

皇帝見蕭遙一身大紅嫁衣,本該快快樂樂的,可是臉上淚痕未乾,眼下也不說話,想必做得乾脆利落,心裡還是不好受的,不由得對藍家更加震怒,當下深吸一口氣,安慰蕭遙:

“遙遙,你放心,父皇必會給你再挑一個人中龍鳳。”

蕭遙回神,搖了搖頭說道:“父皇,我暫時並不想出嫁。”

皇帝將之歸結為蕭遙的心被傷透了,也沒再多說,蕭遙的年紀還小,多留幾年也是使得的。之所以現在嫁給藍時遷,是因為藍時遷已經十九,適合娶妻了。

蕭遙怕皇帝再提她出嫁之事,就問道:“父皇,你為何給藍時遷與席幻景賜婚?”

皇帝說道:“那席幻景能與藍時遷這般無媒|苟|合,想必出身不顯。藍時遷娶了她,將來無妻族相助,等他胞弟成長,娶了妻族稍微顯赫的,便會爭這爵位,這麼一來,藍家必亂。”

蕭遙才知道,裡頭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但轉念想想,就明白了。

自古以來,兄弟鬩牆並不罕見。

這時皇帝嘆了口氣,說道:“這說來是禍根,但也得子嗣豐盛,才能有這禍根。像我們皇家,雖然貴為天子,可是……”

他想到自己膝下只蕭遙一個成年公主,除此之外只有一個才兩歲、一直病歪歪的小皇子,心裡十分難受。

蕭遙知道皇帝的心病,一時也沒什麼話安慰他。

她父皇當年是二皇子,上頭有個異母大哥,再無其他兄弟姐妹。

那位異母大哥貪財好色,身邊美女如雲,導致身體早早傷了,一直沒有子嗣,所以原主,也就沒有堂兄弟或者堂姐妹了。

回宮之後,蕭遙發現走的路不是回她的宮殿,也不是去皇帝的宮殿,而是去太后那裡的。

當下便扯了扯自己的頭髮,讓頭髮變得凌亂一些。

皇帝看到,笑了笑,溫和地安撫:“別怕,父皇會保護你的。”

太后於他有恩,平時說什麼,他會尊重,但是如果讓他的女兒受委屈,他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蕭遙衝皇帝笑笑,說道:“謝謝父皇。”

太后聽到宮女稟告皇帝來了,也不以為意,以為皇帝看完公主出嫁,回來跟她分享,當下笑著讓貼身宮女快請。

貼心宮女卻不動,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很快就道:“公主也來了,穿著一身嫁衣,看起來形容狼狽,受了許多委屈。”

太后頓時大吃一驚:“發生什麼事了?快請皇上和公主進來。”

蕭遙雖然和她沒有血緣關係,但從小長在宮中,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心裡還是有幾分感情的。

很快,蕭遙和皇帝就被宮女引著進來了。

彼此見了禮,太后馬上看向蕭遙:“遙遙今日不是大婚麼?這是怎麼回事?”

蕭遙垂下腦袋,露出委屈和備受羞辱的神色。

皇帝滿臉怒意地將近日發生之事簡單說來,然後看向太後:“母後,若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還有蕭遙心軟求情,藍家如此羞辱我天家,我必將藍家抄家滅族!”

太后也是一臉惱怒:“藍家竟如此不識好歹?簡直豈有此理!”

雖然藍侯夫人是她的遠房侄女,但這事,她也沒法維護。

如果是她的女兒,被人如此羞辱,她何止抄家?定要誅其九族才可以解心頭之恨——當然,這是她的想法,能不能實現,還得看具體情況,而實際情況,多半是做不到的。

想到這裡,知道皇帝必定是很看自己的面子,心中滿意,面色又緩和了幾分,扭頭對蕭遙說道:“遙遙也不用難過,時遷他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配不上你,以後自有好的配你。”

蕭遙謝過太后關心。

皇帝就道:“母後,遙遙年紀還小,又遭了此事,朕想多留她幾年。”

“這是應該的,遙遙年紀還小。”太后點頭道。

皇宮的主子並不多,蕭遙留在宮中,好歹多一個人說話。

皇帝和太后你來我往表達了對彼此的關心之後,就領著蕭遙出來了。

蕭遙回到自己的寢宮,發現一切都安排好了,便看向有些魂不守舍的大宮女青鸞,吩咐小太監去叫宮中的管事太監來,把青鸞領去。

青鸞頓時大驚失色,馬上跪了下來,連說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請公主輕罰云云。

蕭遙看著她:“讓你從藍府回來,你想必很不痛快罷?想來也是,離開心心念念的藍大公子,你如何能忍得住啊。”

青鸞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馬上砰砰砰地磕頭。

蕭遙看著她:“本宮不要吃裡扒外的宮女,你且去罷。也別再磕頭求饒了,惹得我怒意起來,便不是如今這麼個處置法。”

青鸞想到自己聽來的公主受辱記,頓時不敢磕頭了。

遭遇這樣的羞辱,公主心裡正冒火呢,她如果不識趣,怕不知怎麼個死法。

蕭遙處置了吃裡扒外的大宮女青鸞,便去洗澡,換上日常的衣服,又吃了些東西,很快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蕭遙得知,昨天一事,已在京城傳遍了。

許多人提起第一美男藍時遷,都搖頭嘆息,說他不但瞎了狗眼,還特別愚蠢,居然為了一個沒有出身來歷的女子如此羞辱公主——是的,經過一夜,大家查到了席幻景的身份,她只是個上京投親的孤女。

所謂的親戚,不過是七品小官而已,論起家世,那可以說沒有。

至於樣貌,也被人傳了出來,長得還算秀麗,但是比公主差了不知多少個檔次。

這當中,女子對席幻景恨得咬牙切齒,覺得輸給公主還能接受,輸給這樣一個女子,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對藍時遷則恨鐵不成鋼,覺得他眼光居然如此差,簡直白瞎了那張俊臉和那身才華。

男子則感慨藍時遷的愚蠢,而且認為他沉溺於美色,難當大任。

至於蕭遙,幾乎是被普遍同情的。

即使有聲音說公主出身高貴又容色傾城,但藍時遷還是不愛她,那一定是因為公主有什麼毛病,卻沒多少人認同,反而,許多人說她善良——被如此羞辱,居然也勸皇帝放過藍家,並成全藍時遷與席幻景。

蕭遙大致知道宮外動向,就開始在宮中行走。

原主的母親三年前因病去世,但原主該受到的母愛卻一點也沒少,因為極少宮妃有孕,就少了明爭暗鬥,且深宮寂寞,宮裡一旦有個孩子,那是大家一起寵愛的。

原主長到十四歲,是被皇帝和所有宮妃一起疼愛大的,直到小皇子出生,身上的疼愛和關注才少了一些,因為大家分了注意力給小皇子。

不過,卻也沒有冷落她,畢竟當女兒一樣養了十四年,感情是很深刻的。

如今得知她居然受到這樣的羞辱,宮妃們一個個都異常關心,不僅親自帶了禮物過來安撫她,還各個都給皇帝吹枕頭風,說藍家不好。

陪太后說話時,也沒忘了說藍時遷的不好——宮妃們也知道太后和藍家有淵源,因此沒敢說得太直白,只是為蕭遙抱屈,又說深宮多年,好不容易看著她長大嫁人,卻如此收場,她們心裡很難過。

蕭遙在宮中不過幾天,就感受到,這是一個很和諧的皇宮。

很快,她又打聽到太后對皇帝有恩的事。

原主的父皇那位異母大哥大了父皇足足八歲,所以在原主的父皇未成年時,那位大皇子就開始幫忙處理政務了,身邊依附了很多大臣。

原主的父皇並沒有想過要和大皇子相爭,但是大皇子卻十分忌諱這個弟弟,因為大皇子自己能力平平,還十分貪財好色,沒少被皇帝斥責,而原主的父皇呢,頗為聰穎,經常被皇帝誇讚。

大皇子怕原主的父皇搶皇位,因此一力打壓原主的父皇,甚至用了種種手段,最先,就是迫害原主的親祖母。

原主的父皇不得已反擊,但由於還年少,手上沒有什麼權力,一直處於劣勢。

而這時候,太后的兄弟被大皇子一個愛妾的親大哥給打了,太后忍著氣找大皇子妃,委婉地要大皇子給個說法,大皇子妃回去跟大皇子說,大皇子想處理,給太后面子,也得一份助力。

但是愛妾在大皇子跟前抹眼淚哭泣求情,而且不斷地給大皇子戴高帽,說大皇子身邊有的是大臣,幾乎等於二皇帝了,又提及太后無子無寵,孃家也不顯,本該依附他存在,哪裡需要給面子?

一番枕頭風下來,大皇子也覺得自己如今羽翼頗豐,本該是除了皇帝之外人人臣服的,太后以後還得靠自己奉養,該給自己面子才是,於是就沒給太后說法,而且還傳話給太后,說這事不大,讓太后受些委屈。

結果太后因此記仇了,暗中聯絡原主的父皇,培養他,一起合作搞大皇子。

太后在宮中多年,無子無寵卻一直沒有被廢后,就是因為有手腕有能力。

等原主的父皇成年之後,也參與政務,能力和蕭家有名的皇帝沒得比,但是秒殺大皇子妥妥的,於是身邊漸漸也有了依附的大臣。

之後一番腥風血雨,原主的父皇與太后合作,取得了皇帝的信任,順利被立為太子。

大皇子奪儲失意,心情鬱郁,又熱衷女色,據說最終死於馬上風,雖然皇室封鎖了訊息,但還是有人傳了出來。

而太后對原主父皇的幫助,原主父皇那一派都知道,原主的父皇一定得尊重她,不然要被人罵的。

知道了這些,蕭遙對太后的態度,就心中有數了。

這天,蕭遙正在看書,忽然聞聽安貴妃來了,忙起身出迎。

安貴妃是個溫柔且富有才華的女子,一貫對原主好,所以原主對她也很有感情。

安貴妃進來之後,先問了蕭遙的日常起居,之後才提起來意。

原來,安國公府要舉辦宴會,安貴妃出身安國公府,得了皇帝特許,可以藉著宴會回家省親,她想著蕭遙在宮中閒來無事,便來問蕭遙要不要同去。

蕭遙想到宮中蔽塞,打聽訊息不易,出去多走走,多聽別人說話,多認識人也好,當下就點頭同意了。

安貴妃見蕭遙同意了,就有些擔憂地問:“此宴來的賓客不少,藍大公子怕也是要來的,你……”

“我已忘掉他了,他來是他的事。”蕭遙說道。

然而到出席宴會那天,蕭遙還是感覺到很多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女子多數是惋惜,也有一些看笑話的,而男子呢,則多數是憐惜。

當然,男子在憐惜之意,也愛藉機上前說話。

公主雖然驕縱了些,據說也無甚才華,但那張臉蛋,足以讓男子動心,更不要說,她出身高貴了。

而且看她對藍時遷與席幻景的處理就知道,她必然是個心軟的,屆時他們納妾,要說服公主也容易。

蕭遙如何看不出來跟自己套近乎的男子在想什麼?

她也沒打算嫁給他們任何一個,就泛泛應付著。

因生了一張好臉蛋,又似乎天生知道如何聊天,就是簡單聊了幾句,就有男子心中大動,恨不得將她引以為知己。

正說著,現場忽然靜了下來。

蕭遙抬起頭,就看到了一身華服風華灼灼的藍時遷。

不得不說,此人的皮相的確是極好的,難怪能讓原主鍾情。

不過蕭遙看著,卻覺得脂粉氣略重,因此只是略看一眼,就收回目光了。

眾男子看到藍時遷,想起有人傳出來的,公主嫌藍時遷髒了,都忍不住用揶揄的目光看向藍時遷,想讓他狼狽,減少幾分風華,省得每次出來,總是最吸引女子目光的那一個。

哪裡知道,藍時遷似乎不為所動,俊臉上帶著淡然的笑容,仍舊是那個風華灼灼的京中第一美男。

許多男子見了,心中不免嫉妒,卻也無法可想。

這樣一身的風華,可不是學就能學出來的,那是被大族特地薰陶的貴公子特有的。

蕭遙與幾名貴女說話,說了幾句,心中不由得佩服,這些出身名門的貴女,似乎都滿腹才華啊。

詩詞歌賦都有涉獵,女紅似乎也很不錯。

而原主,對這些都不大熟悉。

蕭遙聽到她們提起,似乎都聽過,但是要說幾句,卻又說不出什麼,因此只能含笑聽著,努力記下來。

聽了一會兒,忽然有騷動聲傳了過來。

緊接著,就有人道:“房止善房大公子來了。”

一時,許多人都住了話頭,忍不住抬頭去看。

蕭遙在原主那裡知道房止善此人,據說他出身京城房家,原本叫房至善的,但他成年之後,改成止善了。

他天賦出眾,十七歲連中三元,狀元及第,轟動京城。

但是他卻不愛做官,反而很是隨心所欲,中了狀元之後請辭官職,漂泊江湖去了。

蕭遙從原主那裡知道很多關於房止善的事情,據說房止善是個武林高手,就算是和武林中人交手,也是不落下風的。

據說房止善心儀一位在天下行商的奇女子,所以才放棄做官,跟著那位女子漂泊江湖,四海為家,看遍天下風景的。

房止善此人,雖然沒有藍時遷那樣英俊,卻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因為氣質尤其出塵。

蕭遙此時看到來人,見此人生了一張極英俊的臉,果然出塵脫俗,不似凡塵眾人,便理解為何藍時遷的排名在他之下了。

房止善是房淑妃的孃家侄子,原主小時和他多次見面,雖然談不到一處,但房止善似乎並不在意,仍舊待她像大哥哥一樣耐心,只是後來大家大了,見面的時間才少了。

蕭遙想著多年不聯絡,此時再見,也沒什麼好說的,就繼續聽才女們說日常起居。

過了一會兒,安國公府大小姐提議到花園走走。

蕭遙久坐也覺得無聊,便點頭,起身跟去了。

花園裡有各種花,但並無什麼名品,蕭遙看了一會兒就有些膩了——宮中很多花,她這些日子在宮裡看得膩了。

她隨便找了個藉口跟安國公府大小姐說,便領著宮女往回走了。

走出不遠,見有幾株青竹,長在一個茅舍旁邊,頗有幾分野趣與清雅,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這時忽聽有人叫道:“止善參見公主。”

蕭遙側頭一看,見是房止善,便笑著說道:“房大公子無需多禮。”

房止善仔細端詳蕭遙幾眼,微微一笑,眸中帶了幾分關切:“公主無事便好。”說指著屋社跟前俱是用竹子打造的矮幾與凳子,笑著說道,“本打算在此處喝杯清茶,不知公主可願來喝一杯?”

蕭遙和他不熟,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卻知道,他與席幻景算是有舊,生怕他下毒什麼的,就露出歉意的神色:“真抱歉,我趕著回去,下次我請房大公子喝茶賠罪。”

房止善聽了,臉上也沒見什麼遺憾之色,含笑點頭:“那就不打擾公主了。”

蕭遙見了,有點懷疑,房止善叫自己喝茶,不過是順口叫的,她打量了房止善幾眼,看不出什麼,便含笑點點頭,帶著宮女急匆匆地走了。

在蕭遙走遠,一名男子笑著從另一邊走了過來,在房止善跟前的竹凳子上坐下,笑著道:“你看你,混得有多差,公主連茶都不肯跟你喝。”

房止善道:“多年不見,她與我生疏了也是正常。”

那男子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道:

“你如此才華橫溢,小時和她玩,怎麼也不叫她多讀書學些東西?先前舍妹一眾小姑娘在一塊談論詩詞歌舞,公主聽不懂,談論女紅,她還是不懂,只坐著聽。舍妹實在沒辦法,怕她無聊,只得帶她到花園裡來。哪知她連賞花也不會。”

房止善說道:“人這一生,擅長一樣便以足夠,何須多學?”

安公子聽了便反問:“那你說說,公主擅長的是什麼?”

房止善動作新雲流水地泡了一遍茶,這才抬頭看向安公子:“男女有別,我如何得知此事?”又道,“你作為一須眉男子,怎地與女子一般,喜歡背後嚼人舌根?”

安公子乾笑道:“這不是習武之後耳聰目明,聽了去,深覺不解麼。我姑母難得回來一兩次,都說公主如何好,如何可人,我以為是個才華橫溢的女子呢,沒料到……”

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聳聳肩,露出“你懂得”的表情。

心裡則忍不住想到藍時遷。

先前他不明白,如今他可算明白,為什麼藍時遷居然不愛公主了。

面對一個腹中空空的美人兒,哪個貴公子能長久保持愛戀?

世上美人很多,能讓貴公子們喜歡的,都是能引起心靈共鳴的才女。

蕭遙到安國公府一趟,開始意識到,自己的知識儲備有多薄弱了,於是開始了提燈苦讀,且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大宮女紅雀見了,擔心她的身體吃不消,多次哭勸未果,便悄悄告到皇帝那裡去。

皇帝得知,親自來跟蕭遙說,看書可以,但不能廢寢忘食。

得了蕭遙的保證,又到安貴妃宮中走了一趟,溫柔地對安貴妃說道:“你這法子好,也不用我們苦口婆心地勸,她自己便肯學習了。”

安貴妃臉上閃過一抹憐惜,說道:“也是她遭了一回罪,明白過來了。不然像從前那樣,便是知道,也無心學的,倒想著去學什麼輕功。”

皇帝聽了,嘆了口氣,想到蕭遙如今的用功勁兒,就說道:“她也太努力了些,回頭朕帶她去跑跑馬練練功,也當是鍛鍊身體。”

安貴妃忙道:“此事請個師父便罷,皇上千萬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小皇子還那麼小,皇帝的身體一旦出現什麼事,無人坐鎮宮中,若亂起來,她們這些宮妃首當其衝便要惶惶不可終日。

皇帝聽了,指了從前教蕭遙拳腳的師父去教蕭遙。

師父有些無奈,公主在學武上是有些天賦的,可就是沒有恆心和毅力,練一會兒就說受不了要休息,還老纏著他要練厲害的功夫。

天可憐見,沒有基礎,厲害的功夫根本使不出來啊。

蕭遙去跟那個師父練功。

還是基礎,她沒有抱怨什麼,認真扎馬步。

師父倒有些吃驚,但想到公主出嫁那日受到的侮辱,便認定,她是受辱之後,決定發奮圖強了,再想起宮人說公主這些日子以來認真讀書,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蕭遙發奮圖強,認真讀書,認真練武,倒把原主從前空虛的日子過得充實起來。

沒過兩個月,便是藍時遷與席幻景成親的日子。

因藍家已被降爵,且藍大老爺這些日子以來沒少被皇帝針對,所以百官都知道皇帝看藍家不順眼,便找了託詞不出席婚宴。

丞相一派,便一個都沒去,只是讓管家送了一份禮。

藍家的盟友,兵部尚書等高官,也知道不能在此時去藍家賀喜扎皇帝的眼,因此提前跟藍大老爺說過,當日不會親自,只派管家送禮。

大家都不去,藍時遷與席幻景的婚禮,據說便很冷清,賓客寥寥,都是藍家的親戚。

而且蕭遙從升任大宮女的枕心那裡知道,就連藍家的親戚,也不是分量最重那幾個去,而是來了年輕的小輩。

枕心說完,一臉解恨地說道:“現在他們知道,沒了公主,他們藍家便什麼都不是了吧?”

蕭遙笑著點頭:“還挺痛快的。”又道,“不過,沒必要一直把目光放在他們身上。”

她可不想一輩子為這對男女而活,時刻打探他們又做了什麼。

“是。”枕心馬上點頭,但還是忍不住多加一句,“據說藍大老爺特別愛面子,此番沒了面子,怕是對新婦很不滿。”

蕭遙說道:“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估計藍大太太也很不滿,畢竟不能帶出去行走的兒媳婦,著實很不方便。

當然,藍大太太也可以鐵了心帶席幻景去,並培養她,但是那些大家太太們是否願意接受,便不好說了。

蕭遙猜測,藍大太太應該不願意帶席幻景應酬的,因為自打藍家降爵,他們交際的圈子,便跟著降了檔次了,藍大太太估計出門一次,便恨席幻景一次,哪裡肯帶?

誠如蕭遙所料,藍大太太不肯帶席幻景出門應酬,被人問起,便笑著說在學管家,暫時沒空出來應酬。

之後,估計是被問得多了,又有藍時遷多次提,藍大太太便帶了席幻景出門來應酬。

席幻景被訓練過,也算端莊得體,但動不動就紅了眼睛抹眼淚,讓諸位大家太太想起自己家裡靠眼淚魅惑自家老爺的小妖精,心裡頭恨極,都不想搭理她。

加上即使訓練,也不是面面俱到的,所以席幻景出了好幾次醜,在圈子裡淪為笑柄。

蕭遙聽到枕心繪聲繪色地轉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枕心眉飛色舞,說道:“據說藍大太太覺得丟盡了臉,回頭斥責了藍大少奶奶,藍大少奶奶受了委屈,便跟藍大公子哭訴,藍大公子起先還能好言安穩,多了便煩,加上仕途也不甚順利,據說吵過好幾次了。”

蕭遙挑眉:“居然這麼快便吵起來了嗎?”

她以為,以藍時遷在大喜之日的做派,對席幻景是愛到心裡去,能忍受起碼超過十年呢。

這還不到一年呢。

枕心笑道:“可不是麼,野雞就是野雞,就算飛進鳳凰窩裡,還是野雞。”

蕭遙搖了搖頭,道:“倒也不必鄙薄她的出身,若她肯好好學,想來也能做好。”

之後,便不再關注藍時遷與席幻景這對夫妻了。

轉眼間,距離蕭遙睜開眼大婚那天,就已經一年了。

這一年,邊境北戎軍扣關南下,連下三城。

大將軍趙無徵被奸細出賣,戰死沙場,三十萬大軍暫時萬臺城掌管。

而萬臺城,乃兵部尚書一派的人。

丞相不願意兵權落在兵部尚書一派的人手中,於是請拜老將姜無恙為帥。

兵部尚書自然不同意。

蕭遙知道這些,是因為皇帝最近在琢磨著御駕親征。

據她所知,皇帝這是為了兵權。

丞相不願意兵權落在兵部尚書一派手中,皇帝也不願意,而且皇帝也不願意兵權落在丞相一派人手上,而是想收回手中,所以,他想御駕親征。

事情的結局時,皇帝走到路上就病了,而且遭遇了一夥流寇,中了一箭,之後身體每況愈下,在第二年便駕崩了。

蕭遙不願意讓皇帝御駕親征,於是每天往皇帝那裡跑。

碰上吃飯時候,皇帝也不願意讓她餓肚子,便留她吃飯。

飯桌上,往往有皇帝的心腹以及朝中重臣,大家一邊吃一邊談論皇帝的打算。

蕭遙一邊吃一邊聽,當聽到皇帝終於提出自己要御駕親征時,便正襟危坐。

皇帝的供股之臣聽到皇帝說御駕親征,你看看我,臉色很是奇怪,似乎是想贊同,但是又不願意贊同。

最終,刑部尚書開口:“皇上御駕親征固然能鼓舞士氣,而且有利於收回兵權,可皇上的身體……”

皇帝御駕親征,是為了收回兵權的,但身體不好,一旦去了回不來,那不白瞎了這一番折騰嘛。

皇帝嘆了一口氣,說道:“朕心裡有數的。如今小皇子還未長成,唯有朕親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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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遙見機會來了,便一下子站了起來,對皇帝作揖,然後一臉認真地提出:“父皇,兒臣最近跟師父學武功已有進展,願帶兵出征!”

此言一出,頓時滿堂皆驚。

半晌,皇帝才搖頭,板起臉說道:“不行。”

蕭遙說道:“為何不可?兒臣這些日子看了些書,書上說,為人子者,須為父母排憂解難。兒臣雖是女子,卻也有這樣的孝心,父皇為何不許?若是因為兒臣女子之身份,倒也不必在意,婦好、花木蘭、樊梨花以及楊門女將,俱是女子!”

皇帝哪裡肯同意,畢竟這是自己嬌寵大的女兒,一旦有什麼閃失,他可承受不住,因此不管蕭遙說什麼,都斷然拒絕。

兩位大臣也搖搖頭。

只有一位大臣略有些心動,但見皇帝以及另兩位大臣都不同意,便也沒說什麼。

蕭遙卻不肯死心,到各個宮妃那裡遊說,讓宮妃們幫忙吹枕頭風,見宮妃們不肯答應,便提皇帝要御駕親征的事,並表示,皇帝身體不好,長途跋涉便受不住了,更不要說打仗了。而她,還算年輕,就算吃些苦,也比皇帝御駕親征好。

她這樣一番分析,宮妃們雖然還不放心,但得知只能二選一,最終都只能滿懷愧疚地選擇了讓蕭遙上戰場,並答應到皇帝那裡吹枕頭風。

皇帝在前朝,已經提出過御駕親征了。

丞相一派一力反對,藉口就是皇帝身體不好。

而兵部尚書一派也極力反對,藉口還是皇帝的身體不好。

蕭遙打聽到前朝的訊息,便讓宮女紅雀放出風聲,說她願意代父出征。

很快,京城權貴們便知道,逍遙公主純孝,得知皇帝要御駕親征,不忍父皇受累,原代父出征。

之後京中又有傳言,說公主乃一介弱質女流,便是去了戰場,也只是在營帳中,好好侍候便是了,倒比皇帝御駕親征更容易讓人接受。

這些傳言傳得很廣,在房國公府宴會上,蕭遙出席,便有不少人來問她是不是真的打算代父從軍。

蕭遙點頭,認真地說道:“父皇身體不好,我不忍讓父皇出戰。”

聽的人當即就忍不住猜測,蕭遙之所以如此瘋狂,是因為失去了藍時遷。

藍時遷也是這樣認為的,特地在四周無人時,來到蕭遙跟前,說道:“公主,戰場上刀劍無眼,還請公主要愛惜自己的身體。”

蕭遙淡淡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藍時遷見她神色淡淡的,眸子也一派清澈,再無從前對自己的愛戀,心裡有些茫然若失,躬身行禮:“是時遷對不住公主。”

這些日子,他的婚姻生活很累,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美好,導致他的心情很複雜。

當然,他可以肯定,自己還是愛幻景的。

只是生活的苟且與瑣碎太多,愛意被玷汙了,所以他在面對她時,也會變得不耐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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