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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牢中授藝(二)

說罷,敖鼎似乎有些忍耐不住,看準一丈遠的一塊巨巖,畫了一個掌式,隨手一掌拍了過去。掌風過後,那岩石似乎沒有什麼動靜,片刻之後,突然發出咔嚓兩聲,那岩石瞬間四分五裂,化作一堆碎石。

汪長風看得目瞪口呆,心道自己的風雲龍虎手也勉強能達到類似效果,只不過需要全力施為,而且使出之時必定聲勢驚人,不會像敖鼎這種掌式,看似雲淡風輕,實則暗蘊力道,傷敵於無形之中,顯然更高一籌。

其實敖鼎平日裡在囚仙牢中閒著無聊,也偶爾會拿那些巨巖練功,只是少了他人觀摩,畢竟有些無趣。如今看那小子一臉驚訝之色,敖鼎的心裡頗為滿足,笑著道:“這招潤物無聲如何?我剛才用了大約五成功力。”

汪長風趕緊點頭道:“您這一招看似平淡無奇,實則威力驚人,在下確實開了眼界了。”連番馬屁拍上,連稱呼都恭敬起來。汪長風在極短時間內已做了一個決定,一定要跟這位敖兄多學幾招,否則將來遇到那八臂老怪還是得費不少力氣。

敖鼎顯然對汪長風的話十分受用,他骨子裡並不是一個喜歡顯擺炫耀之人,只是今天見了這個小子,倒是沒來由覺得親切,不知道是否跟張雨晴有些關係。一想到這個苦命的女子,敖鼎心底深處又刺痛起來,臉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汪長風眼看著敖鼎一開始還笑容滿面,轉瞬之間就暗淡了下去,以為是自己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趕緊拿話岔開:“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同樣是運氣,我那風雲龍虎手也看著威勢驚人,似乎最終效果上卻遜色了不少。”

敖鼎聽了汪長風的話,將思緒收了回來,興趣又提了起來。他本來就是武學奇才,對一般的功夫都是觸類旁通,不過當年身為龍太子,在武學精進上面卻並未悉心鑽研。這些年他在牢中無事,為了打發時間,這才慢慢將以前所學的東西撿了起來,細細思考琢磨,加上他本來資質聰慧,時間一長,竟被他慢慢參透了龍族各類絕學的真諦,一通百通,修行已臻化境。

剛才那招潤物無聲乃是雲龍七掌的起手式,雖然招式簡單無奇,卻最是難以把握要義,他不過才用了不到五成的功力,已超過了其他高手數十年苦練才能達到的修為。這就好比廚界高手,最難做的並不是佛跳牆之類的大菜,反而是一道醋溜白菜,最能考驗廚師的功力,那種對火候、食材、調料的微妙平衡把握,才是做菜的最高境界。

見汪長風也是個學武的好苗子,敖鼎的話匣子也開啟了:“剛才我就說了,你那風雲龍虎手只學了些雲龍七掌的皮毛,實則有雲壤之別。”見汪長風正在凝神細聽,再無半點不服氣的意思,敖鼎的心裡也暗暗讚許,這小子確實是可塑之才。

繼續說道:“兩者看似都是以氣破敵,你那招好比一個粗手笨腳的鄉下廚子,將食材扔到鍋裡一通亂燉,招式花裡胡哨,雖然看著氣勢驚人,實則將氣力都浪費在表面功夫上面,真正用於做菜的氣力反而沒多少,最終做出來的菜味道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能果腹而已。”頓了一頓,又道:“雲龍七掌則大為不同,要義在於一個導字,譬如一股水流,導之得法可成激流,可成瀑布,反之就是四處漫淌,毫無章法。”

說罷,敖鼎直接上手,又做了一招潤物無聲的掌式。汪長風細細觀察,也有樣學樣,手掌側翻,跟著做了一招潤物無聲。敖鼎喊了一聲:“起!”掌式吐出,遠處的一處石柱被擊中,片刻之後便片片碎裂,落了一地。

汪長風也暗運氣力,對著不遠處的一處岩石使出掌式,這次倒是沒了風雲龍虎手的那種霸氣感覺,那岩石似乎也紋絲不動。汪長風苦笑一下:“我這確實還差得遠。”

敖鼎卻笑著道:“不急,等等看。”話音剛落,只聽一聲極細微的咔嚓聲,那塊岩石竟然也從中裂開一道縫,只不過並未碎成石塊而已。

汪長風大吃一驚,沒想到自己剛跟著學了些招式,就能有這種效果。

敖鼎哈哈大笑道:“我就說你的底子不錯,只不過不知如何運用,白白浪費了這身修為。”說罷,又搖了搖頭,道:“要是早一些發現你的玉玦就好了,不至於讓你白白受苦一場。如今只能先等你的腿好了,再做打算。”

汪長風心想,您老人家那會兒凶神惡煞一般,不拼力一搏,只怕現在都變成您的腹中餐了。心裡如此想,嘴上卻笑著道:“一點小傷,不礙事,有道是不打不相識嘛。在下有幸認識敖兄這種絕頂高手,即便再傷得重一些都值了。”嘴裡說著,卻把傷勢也自然而然地帶了出來。

果然,敖鼎聽了之後心裡頗為過意不去,畢竟是自己出手傷了汪長風,只是他自持身份尊貴,還是拉不下臉來賠禮道歉。

汪長風環顧了一下洞內,見四處除了山石,連草木也難見到,不禁有些疑惑道:“敖兄,您說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年,看這裡也沒有能吃的東西啊。”

敖鼎神秘一笑,道:“你現在行動不便,等你腿好了,我自然告訴你答案。”

好在敖鼎那丹藥頗為神奇,汪長風每日服兩粒,不過幾天時間,已漸漸能站起來了,再過了些日子,基本已可以自由走動,除了些許不便之外,已無大礙。

這些日子汪長風在牢中倒是難得的清靜,每日裡也不知道敖鼎從哪裡弄來些野物,本來他都是直接生食,汪長風來了之後,只能再去尋來一些柴火,竟就著火烤熟了,兩人大快朵頤,倒也自得其樂。如果再有點酒喝,那簡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身子漸漸好了,汪長風又開始擔心起玉真兒的安危了。當日老怪被自己打傷,估計一時半會也不會再動,而豐臣千惠和姬如冰兩人雖然跟自己算不上多好的朋友,畢竟大家認識一場,應該能出於道義替自己照顧一下玉真兒。

敖鼎見汪長風有些悶悶不樂,猜到了一些端倪,道:“可是想起了外面的人?”

汪長風點頭道:“我是為救人才下來的,沒想到人救到一半,我被老怪困到了此處。”

敖鼎笑道:“如果沒有老怪,咱們也無緣在此相見了。如果我的感覺沒錯,你那幾位小朋友在你進來之後沒多久,已經先行離去了,那老怪也並未再追他們。”

汪長風聽後大喜,心中的擔憂消解了大半。敖鼎的修為畢竟比自己高了許多,如果他說豐臣千惠幾個人已經脫離險境,那十有八九是真的。

為今之計,只能先養好傷,再跟敖鼎多學點,好出去找那老怪物算賬。至於玉真兒,只能等自己出去之後再去找她,但願她能夠靠著自己的修為,盡快恢復神智。

山中無甲子,洞中無日月。本來不過是按照大概的時辰作息罷了,奇怪的是那敖鼎似乎對時辰總是把握地很準,每日裡總在固定的時刻出現,把尚在酣睡之中的汪長風喊起來,兩人再繼續討論武學。汪長風生性豁達,也不去多想敖鼎是怎麼做到的,每日裡只是潛心跟敖鼎討教,日子倒也過得飛快。

這一日早晨。汪長風還沒睡醒,又被敖鼎揪著耳朵喊起來了。汪長風揉著睡眼,坐起來道:“敖兄,要不要每天來得這麼準時,想多睡一會兒都不行。”

敖鼎道:“你小子簡直是只睡蟲變的,都大天亮了還不起來。”

汪長風哂道:“哪裡來的天亮,敖兄你別誆我了。”

敖鼎神秘笑道:“你身體已基本恢復了,今天我就帶你去見識見識,起來走吧。”說罷便往洞內走去。

汪長風一骨碌爬起來,在這洞裡雖然只呆了一個多月,他已被憋得快喘不動氣了,如今敖鼎要帶他去一個不同的所在,自然覺得有些興奮。

汪長風跟在敖鼎身後,沿著洞內的通道走了小半個時辰,轉過一個拐角之後,忽然眼前一片光明,汪長風驚道:“囚仙牢竟然有出口?!”

敖鼎瞥了他一眼,沒有理他的大驚小怪,徑直向著那片光亮走了出去。

汪長風緊隨其後,穿過了一個約莫一人高的洞口,眼前的景象徹底讓他驚呆了。

只見腳下三尺之外是一個完全與眾不同的世界,入眼之處是片片白雲,在眼前悠然飄過,放眼望去,遠處山巒疊嶂,霧氣纏繞,蔚為壯觀。不知名的鳥兒成群結隊在空中自在翱翔,腳下是一望無際的山林,中間有河流潺潺而過,似乎還有不少野物在河邊徜徉嬉戲。

汪長風感覺自己此刻就像神仙一般,站在高高的雲端,俯瞰著腳下的大地和各種各樣的生靈,那種奇妙的感覺從未有過。

過了半晌,敖鼎才轉過頭來,問道:“感覺如何?”

汪長風艱難地轉過頭去,咽了口吐沫,道:“太他媽震撼了,跟仙境一樣。”

敖鼎哈哈笑道:“我第一次看到這些,也是連喊了幾句粗話,比你現在還激動。不過你說得對,這裡就是仙境,是一片無法與外界聯通的世外桃源。”

汪長風似乎明白了什麼,道:“難道是因為結界的緣故?”

敖鼎點了點頭,道:“應該是如此。我在這裡過了這麼多年,這裡的每一處角落基本都去遍了,卻始終無法找到這裡的出口。想必這裡是上天造的一處所在,既給被囚之人提供一個修身養性、靜思己過的處所,又能讓人有個活動喘氣的地方,否則動不動上百年的刑罰,即便沒病死、餓死也憋屈死了。”

汪長風好奇道:“這麼說,這裡也有四季之分、晨昏之別?還有你捕的那些野物,也都是從這裡來的吧?”

敖鼎笑道:“你以為呢,我又不是神仙,哪裡去給你變出那麼多吃的來。這裡怪就怪在這裡,明明是在海底,卻也有日月星辰,寒暑春秋,跟外面一模一樣。只有一樣不同,這裡除了咱們二人,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會說話的了。”說罷,長嘆了一口氣。

汪長風心中凜然,看來這裡雖然美如仙境,不愁吃不愁喝,但毫無人氣,終究跟人間還是不一樣。看來敖鼎這些年一個人呆在這裡,心中苦悶也不足為外人道也。

正想出言安慰幾句,敖鼎突然振臂一揮,道:“想不想下去看看?”

汪長風探頭往下看了一眼,那雲彩就在腳底下飄著,離著地面不知有幾百幾千丈高,這要是沒有翅膀,掉下去摔得連個全屍都找不到。不禁苦笑道:“想是想,只是命更重要。”

敖鼎哈哈大笑道:“你忘了我真正的身份是什麼了?”說罷向汪長風眨了一下眼,縱身往腳底下的空中跳去。

汪長風這才想起敖鼎本來就是真龍,自然能騰雲駕霧,這點不在話下。不過剛才敖鼎突然跳下去那一瞬間,仍讓汪長風心裡狂跳了一下,差點喊了出來。

汪長風探頭往下看去,只見腳下雲霧繚繞,竟然已看不到敖鼎的影子了,心裡雖然知道他應該不會出事,仍有些暗自擔心。

正在此時,只聽半空中傳來一聲高亢的龍吟,一條巨龍從雲中倏地穿了出來,直奔汪長風而來。

饒是汪長風已有心理準備,仍被那巨龍的氣勢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那巨龍衝到汪長風近前一兩丈遠,又突然轉身,往空中飛去。在空中往復盤旋了幾圈,這才飛回汪長風跟前,兩隻爪子攀在汪長風腳下的地上,龍首轉過來,對著汪長風點了點頭。

汪長風會意,敖鼎這是讓自己爬上去。幸好之前爬過九色神鳶的後背,對駕馭這類龐大的神物有了一些經驗,否則冷不丁來這麼一出,汪長風心裡還真有點兒發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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