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四喜那張甜美的臉，皮囊下的另一道程式，有了一絲絲釋然。
它感受到息繡的存在，是在她第一次進入中樞智腦建立的虛擬網路裡。
息繡或許不記得了。
在她首次暢遊虛擬世界時，曾到訪過一個星球，那個黑暗的星球在她離開後，瞬間被點亮。
這是它設定的一個陷阱。
凡是精神力有異常的人，進入虛擬網路時，這顆星球就會出現。
如果這顆星球被點亮，就可以證明，這個精神力，曾有過奇遇。
所以中樞智腦記住了這道特別的精神力，一直想要探究。
它發現這道精神力和黎徴楓當年第一次進入虛擬網時，很相似。
精神力磅礴又浩瀚，隱隱還有些歷史的風霜。
這種精神力帶著的印記，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消失的。
五百年後，它終於又找到了一個能和從前有關聯的人類。
它當時沒有立刻行動。
只在息繡每次進入虛擬網路的時候，偷偷觀察。
黎徴楓的時代離它太過遙遠，它和黎徴楓並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所以它當時不確定，這個靈魂是不是也和黎徴楓一樣。
直到後來，它發現她在找兼職，而她給出的那些菜譜，它偷偷分析過，換成它資料庫裡的其他植物，會更完美。
這時，它才確定，這個靈魂，和它來自同一個時空，相隔的年代不會太久遠。
再後來，息繡透過網路訂購了機器人軀體，它順理成章，透過網路，來到了她身邊，暗暗觀察。
這些息繡都不知道。
她剛剛的這句話，是帶著誠意的，她想要和中樞智腦建立第一道友誼。
所以她直說了。
相信它也聽懂了。
“你知道嗎？”息繡的黑眸裡，帶著殷殷期待。
四喜別過了頭。
息繡讀懂了它此刻神色表達出的意思，是一種，悲慟。
“不知道。”甜美的音調響起，卻帶著一絲倔強，語氣聽不出情緒起伏。
息繡抬頭看著這片天空，湛藍得和她印象中的故鄉沒有任何分別。
可是，眼睛裡此刻蓄著水。
她明白了它的意思。
來路，已不可尋。
要不然它的神情不會是悲慟。
只有失去過，才會有那種能衝破宇宙塵囂的痛苦。
“噢，我還以為，博學如你，肯定知道呢。”息繡收斂了自己的情緒。
這個，她之前已經隱隱有猜測，沒想到真的是這個答案。
阿羨感受了空氣中的悲傷。
卿之勳，又何嘗不是。
只有呂宗安一個人不清楚。
還有五元，七芒，卿三歲三臺機器，也不明白此刻空氣中的沉重。
烏木纏在息繡的髮梢，感受到她的傷心，用藤蔓蹭了蹭息繡，那意思就是：“不怕，息繡不怕，烏木陪息繡玩。”
阿羨看著烏木的動作，踱步去了息繡的身邊，伸出手，將息繡抱得緊緊的。
卿之勳在一旁看著，無能為力。
想擁她入懷，卻發現根本沒有立場；想撫平她心上的悲傷，卻發現此刻的自己，沒有資格。
“阿羨姐姐，謝謝。”息繡微笑著，既然結局已經註定，那就，放下吧。
“嗯，息繡不哭。”
“撲哧，不會哭鼻子的。”那會很難看。
四喜靜靜呆著。
息繡離開阿羨的身邊，將手伸到了它的面前：“你好，中樞智腦，我是洪息繡。”
“你……”四喜看著她，很複雜。
“我早察覺了，只是，沒有確定。”息繡莞爾。
中樞智腦此刻的神情，有些呆萌呆萌的，很好玩。
“坐吧，我想和你好好聊一聊，可以嗎？”息繡睜著大眼睛，裡面的光，讓它無法拒絕。
“嗯。”它抿著唇，一切神情，看起來和正常人類沒有區別。
這歸功於息繡。
當初她設計四喜的時候，就想著更擬人化一些，這樣以後她的旅途才不會寂寞。
結果，四喜有些情緒並不能掌握，換了個程式後，反而顯得更有生氣。
息繡遞給它一塊烤好的肉：“試一下味道。”
它接過去，聞了聞後就放下了：“很香。”
這具機器軀體雖然有完整的消化系統，可是，它還是不習慣。
“既然這樣，我們可以誠意交談一下嗎？”息繡將這片地方設定了保護屏障。
“你想問什麼。”中樞智腦直接坐在了墊子上。
呂宗安伸出手指了指四喜，又指了指息繡，半天沒說出話。
他現在處於凌亂中……
眼前這臺機器，什麼時候被攥改了程式，他竟然沒發現。
還是最大的那個程式。
於是，呂宗安默默地，挪到了離中樞智腦不遠的地方，發現沒被制止，又大膽的往前走了幾步。
要知道，這可是京素聯盟的中樞智腦耶！
聯盟的智慧生物，終其一生能見到中樞智腦的機會，可都不多的，他可是撞了大運了。
不行，等會他要問一些問題，比如，匹配物件？
離中樞智腦還有兩米，呂宗安停了下來，卿之勳已經坐在了息繡的右邊，阿羨在左邊，中樞智腦坐在上首的位置。
息繡已經將之前準備的問題記得滾瓜爛熟，直接開了口：“秦劍這個人類，你有印象嗎？”
“嗯。他是唯一一個，最後到達這裡的，應該算是活著的人類。”它這句話的信息量很大。
阿羨和呂宗安對這句話的理解，不會有息繡和卿之勳更深入。
息繡琢磨著它這句話的最後幾個字，“算是人類”這四個字，讓息繡提起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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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長的星際旅途中，人類的壽命，應該是不能支撐他們順利到達這片星域的。
以息繡現在的知識儲備來看，人類離開故鄉，漂泊在星海里，估計要花上幾百年的時間，才能來到京素。
這還是樂觀的。
那麼，這個秦劍，肯定是透過複製自己，不斷複製，才能活得那麼久。
中樞智腦的這句話，其實很矛盾，既然秦劍是最後一個人類，那，現在聯盟的人類，從哪裡來？
“我的船上，有很多的胚胎，還有生命細胞。”只這一句，就夠了。
中樞智腦的話都很簡短。
息繡聽了之後，要自己將意思重新組合。
中樞智腦簡單說了秦劍。
“他一直活著，透過各種手段？”
“是。”
“聯盟最近發生的這些事，都是他的手筆吧。”
中樞智腦對這個問題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