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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苦戰

雪獒騎士麾下的一營是最先到達北渡口北門的,興武將軍軍法馬申傅心中知曉,每到一處皆不得擾民,因此他迅疾下令全營士卒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北渡口各門,此處在手毒蛇營的首功便跑不掉了,可士卒們方才行進一般,對面也開來了一隊青衫軍兵,雙方在街道上相遇之後先有著一個短暫的停頓,旋即雙雙認出對方的裝束乃是敵軍,這下自不由分說,城中一場亂戰便迅速展開!

時至深夜大雪紛飛,本是睡的酣暢甜美之時,可北渡口縣民今夜卻是註定要提心吊膽,在被一陣喊殺之聲吵醒之後,滿耳所聞便盡是兵刃交擊與雙方士卒的呼喝之聲。膽子稍大一點的男子憑窗觀敲,小鎮之中已全部是鎮魔軍興武軍雙方廝殺的身影,嚇的急忙縮回床上與妻兒一處祈求上蒼保佑,兵禍對於普通百姓而言可是要勝過天災的。

不過興武軍有著極為嚴明的軍紀,鎮魔軍對自己屬領的百姓亦是頗為善待,因此激戰初始之時雙方便在拼死搏殺之間還是保持了極大的剋制,沒有人會借民宅作為藏身或埋伏之處,這在這個時代兩軍交戰之間也算的上是一幕奇景了。

周興愛民如子,興武要塞各州民生富足,當時袁紹與李榷郭汜尚在之時便會有不少百姓慕周興之名輾轉來此,為了避免人口的流逝,與其臨近的各路諸侯都採取了比較親民的策略,否則興武軍的宣傳攻勢威力頗為巨大,倘若自己屬領的百姓盡皆投向燕地這仗就不用再打了,周興的惜民之法也在默默之中影響著諸侯的作為。夜戰加上巷戰,方圓不過兩裡的北渡口縣城一下湧進了雙方近萬士卒,幾乎每一處角落都有糾纏廝殺的身影,其混亂程度可想而知,此時什麼戰陣戰法已是圖然,興武軍與鎮魔軍之間比的就是單兵戰力與士卒的勇氣,目的亦是極為明確,絕不能讓對方徹底佔據此處!

毒蛇營士卒固然是士氣高昂操練精良,可北大營士卒亦不在其下,尤其此處乃是他們迴轉兗州的關鍵所在,自然容不得半點的退讓,而在混亂無序的纏戰之中,興武軍單兵戰力稍強的優點也被限制了很多!

如此一來雙方在城中便打成了膠著狀態,且是犬牙之勢,任何一方想要挺進一步都要付出鮮血與生命的代價,不到半個時辰功夫小城之內已然屍橫遍地,不少士卒都直接躺在了民居的門前。在這樣的混戰之中受傷就幾乎等於死亡,即使不被對方的兵刃所殺也會被混亂的人流踐踏而死,甚至還可能倒在自己人的刀下。

躲?此處哪有地方可以藏身?

因此在受傷之後拖著敵軍一起上路就是最好的選擇,這樣做至少可以為自己的同袍減少壓力,戰陣之中隨處可見受傷的雙方士卒猶如餓虎一般撲向對方將之緊緊抱住,哪怕此時刀尖已經插入自己的胸膛,而在被這些瘋狂的傷員抱住之後,對方的命運亦不用多言。前後左右隨時都有敵軍的攻擊,失去了靈活性與死亡無異。傷亡傷亡便是有傷有亡,一般而言在戰事之中傷者的機率都要大於亡者,可在眼前這樣的夜戰加混戰之中,傷者的比率便會趨向與零了。

此時北渡口之中就是露骨的叢林法則,弱肉強食,只有最為強悍信心最為堅定的士卒才能存活到最後。而這樣的戰局其實是最為適合周興的,山林狼王的威風霸氣及靈活機敏在這樣的環境之中便能發揮最大的作用,可能現在還要加上那個在涿縣城中的高壯少年巨象魔王。

馬申傅自然沒有興武將軍的絕世武勇,論力氣怕也難與天賦異稟的巨象魔王相較,不過在這樣的近身搏殺之中雪獒騎士的兩柄尖刺重錘當真是威風八面,無人可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武將的職責是指揮全軍,這一點人人心中明知,可每每以身作則的周興在這點上卻是有著欠缺的,哪一場大戰之中士卒見不到將軍衝鋒在前的身影?

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有這樣的主公下面這些將領們自然有樣學樣,見場面陷入僵持馬申傅早就按捺不住!

在冷兵器時代的交鋒之中,大將衝在一線倒的確也是尋常之事,雖然有著更多的危險可對軍心士氣的提升是無可估量的,每次跟隨周興衝擊敵軍之時,興武軍士卒可謂是一往無前,在他們心中這天下絕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擋得住將軍,周興的絕世武勇在戰場之上就是全軍士氣的定海神針!而在北渡口之戰中馬申傅扮演的便是這樣的角色!

鑌鐵尖刺重錘上下翻飛,在狹窄的街道之中不時有鎮魔軍士卒被馬申傅的尖刺重錘轟的高高飛起,口中灑落漫天鮮血,場面震撼之極。這對尖刺重錘出自燕地大匠賴朝源之

弟徐銅之手,乃鑌鐵所制,每個重兩千斤,其大如鬥,當然中間乃是空心,否則恐怕同境界除了巨象魔王等有限幾人之外也無人使得動它!

但即便如此這樣的重兵器在近身肉搏之中絕對是威力無窮,也不知多少鎮魔軍士卒在格擋之時被馬申傅連兵刃帶人砸的鮮血狂噴,更有甚者一錘砸在天靈蓋上便是萬朵桃花開。

此時的馬申傅怒目圓睜,鐵錘揮動如風,幾乎每一下揮擊之間便有鎮魔軍士卒一命嗚呼,其身周已然被鮮血盡染,透甲鮮紅之中還有著顯眼的白色,這使得月色之下大雪之中的馬申傅猶如魔神一般。

倘若此時時機湊巧,他再能拉住雙腳撕開一名敵軍,也是特殊的戰情與地形方造就他如此威勢。有著這樣一個鋒銳的箭頭,此處毒蛇營士卒挺進的極為順利,不過盞茶時間之後局面便又恢復了僵持,並不是因為鎮魔軍強將的出現阻擋了馬申傅的衝擊,而是揮錘擊殺了數十名鎮魔軍士卒率領麾下挺進近百步之後他急需歇息來恢復自己的體力!

步戰之中揮動雙錘以一人之力與當面敵軍抗衡,那種消耗是極為巨大的,馬申傅必須在自己力盡之前就先行調整才能保證下一刻再度投入戰場,此時心中更為佩服興武將軍當日之為,自己正面面對的絕不會超過十名鎮魔軍,一路衝殺下來已然如此艱辛,可黑巖城血戰之中興武將軍的面前可是成百上千的聯軍,在那樣的形勢之下猶能步行衝陣所向無敵恐天下唯此一人耳!

不管馬申傅的武勇如何難當,在這樣的戰局之下他也只能起到區域性上的作用,便是換了周興親在此間也改變不了,戰力士氣相當之下,巷戰打到最後就要看哪一方士卒的人數更多了,雙方的傷亡數字都是在以遠超尋常的恐怖速度增長著的,半個時辰的激戰,馬申傅的一營士卒便傷亡了近兩千士卒,鎮魔軍的數字還要多過於此,今日這北渡口一戰,其戰況慘烈之處亦絕不在異族入侵之下。

此時鎮魔軍的援軍正源源不斷的開來,馬申傅便是竭盡全力拼殺亦難以延緩虎王營陣線被壓縮之勢,對方在這北渡口之間已然佔據了人數上的優勢並將之慢慢擴大。營首馬申傅吧不由心急如焚,明明這先頭部隊是兩翼齊飛,自己與李步衡各率一營奔襲北渡口,可如今激戰已然進行了將近一個時辰,那李步衡就是爬也該爬到此處了,這個混蛋到底去了何處,倘若心中的詛咒真的能發揮作用的話,李步衡如今怕早已是粉身碎骨了,眼下形勢危急之極,倘若一炷香時間之內再沒有援軍到來,縱然馬申傅決意與全軍戰死此處怕也再難阻擋鎮魔軍佔據北渡口!

馬申傅現在對李步衡的思念無比強烈,當然這樣的思念絕非後世的基情無限,後者的行蹤遲遲不現使得北渡口之中興武軍的戰局陷入了被動,所謂雙拳難敵四手餓虎還怕群狼,無論虎王營操練如何嚴格,士卒戰力意志如何堅強,可人數上的劣勢已然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顯現出來,他們在北渡口之內所佔據的空間正在被優勢敵軍逐步壓縮!

不過馬申傅也不會想到,如今李步衡與其麾下面對的鎮魔軍甚至還要在他之上,且與城中的激戰相比,官道上的戰場更是一馬平川毫無障礙,在此處虎王營士卒的戰陣之能倒是得到了充分的發揮,亦是此時他們還能將三倍與己的敵軍牢牢頂住的最大原因,可隨著傷亡的不斷加劇,鎮魔軍的衝擊又是一陣猛似一陣下風之勢已經顯現出來。

李步衡與馬申傅二人受柯斡之命兩翼齊飛殺奔北渡口,在全速行進之間對於冰原鎮魔軍可能會有的應當柯斡是相當謹慎的,李步衡的這一營人馬稍稍繞路就是要探清對方有無暗藏的伏兵。

因此較之馬申傅的先鋒營,李步衡趕到北渡口之時晚了大約半個時辰的功夫,由於雙方所走道路不同,時間又有所差異,他卻正好趕上了北大營自官道之上的進軍,縣城內可見點點火光,顯然酣戰已經展開,倘若此時李步衡加入戰團這許多北大營士卒將會從相鄰的官道之上撤走,他必須立刻做出選擇,是拼死阻擊還是按照原計劃進入北渡口協助馬申傅作戰,稍作思索他便選擇了危險性最大的前者,拿下縣城的目的亦只是在阻擋鎮魔軍!

做出這個決定之時李步衡自己都是頗為吃驚,按他以往的性格是不會將自己置於如此險境的,況且倘若他按照原計劃作戰哪怕便是戰敗柯斡也不可能以軍法處置,因為此次鎮魔軍的反應的確要在興武軍之先,畢竟周興等人判斷冉天憫的意圖還要花費較長的時間。

可方才下令全軍截擊之時卻竟是下意

識的舉動,他絕不能坐視常雲的北大營自自己眼皮底下經過而不聞不問,似乎這對他而言便是天大的恥辱一般!

作為一支百戰不殆的勁旅,在無敵戰將周興的率領之下興武軍從將領到普通一兵都形成了一種捨我其誰的氣勢,軍令高於一切,哪怕是他們的生命,在這二者之間幾乎所有的興武軍將兵都會選擇前者。

主將都是如此,士卒又豈會惜身,臨陣退縮在軍中乃是永遠洗刷不掉的汙點。不需要破釜沉舟,也不用背水一戰,李步衡與其麾下五千步卒在向面前過萬敵軍發起主動攻擊之時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使得被大雪覆蓋的一片天地都變的熱烈起來,興武軍士卒在用他們胸中的熱血與強悍的戰力誓要在這北渡口西側的官道之上構築起一條堅不可摧的防線!

剛開始的一陣接觸,人數處在優勢亦是精銳的北大營都被虎王營士卒衝的連連後退,面對數倍與己的敵軍仍舊敢於發起衝擊,那些雙眼血紅戰意近乎沸騰的興武軍士卒似乎已經成了難以抗拒的存在!

“為了興武將軍大業,今日李某與各位生便一起生,死就當要盡數喪在此間,但教我等一息尚存,必不放半個鎮魔軍過去!”這是李步衡在發動攻擊之前最後的嘶吼,使得經過長途奔襲本就周身發熱的虎王營士卒們胸中的熱血幾乎就要沸騰,鎮魔軍想要透過此處只能有一個方法,從這五千人的屍身上跨過,他們的鮮血註定要拋灑在這片大地之上!

當然能夠身為軍中校尉,李步衡亦不是莽撞之人,他的衝擊是極有梯次與章法的,拼命也要拼得有效拼得值得才行,倘若只是一哄而上那與市井之間的毆鬥又有何區別?

當年興武要塞軍就以戰陣之強聞名天下,馬申傅在北渡口城中乃是夜戰巷戰,這個優勢無法盡情發揮出來,他只能選擇與敵軍拼消耗,拼單兵戰力。

但在這較為廣闊的官道之間,李步衡如果不能加以利用就不配擔當虎王營校尉之職!初始的猛烈衝擊打亂了敵軍的陣型之後興武軍出乎意料的沒有選擇繼續進軍反而略加後退變成守禦之陣嚴陣以待,這大大出乎了北大營統軍將領的意料,卻不得不承認敵將這一手玩的及其漂亮,既給了自己當頭一棒振奮軍心士氣又能恰到好處的避開後方優勢敵軍的反撲,都說興武軍之中猛將如雲,今日觀之便是這些中級將領也是一個個極為不凡!

接到主公放棄冰原的軍令,常雲執行起來沒有半點的遲疑,身為鎮魔軍名將他的撤退可絕不僅僅是簡單的撤軍而已,在此途中必須要詳細分析興武軍可能採取的行動!

當日周興與溫哲別二人在立花山莊便看出北渡口與將軍鎮二處乃是殲滅常雲北大營的關鍵所在,身在局中的常雲自是心中瞭然,距此二縣最近的便是李昂的虎王營與柯斡新編的毒蛇營,而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截斷鎮魔軍的歸路他們的進軍路線也不難判斷個大概,虎王營距離過遠之能交給兗州接應之軍去對付,但柯斡的毒蛇營就絕不可讓其輕鬆了,常雲亦要給其設定前進的障礙!

鎮魔軍的行動之速不能說是出乎了周興等人的預料,可也是他們設想之中最不願看見的一種情況,其行動之快將會給這場圍殲戰帶來最大的困難!

而興武軍的反應迅速對常雲而言也是不願意看見的,現在的他已經極為明顯的感覺到了危險,最大的威脅並不是當面的李昂柯斡二人,司北的四軍團、秦煜的麟箭軍以及銀鎧騎士團才是興武軍致他於死地的最大殺手,一旦被這三軍趕上,常雲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也是徒然,此時讓他最為慶幸的便是這連續下了幾日幾夜的鵝毛大雪!

雖然對於敵我雙方行進速度都有影響,可卻極大的限制了興武軍機動主力騎軍的速度,若非如此,興武眾將怕是早就纏了上來!此次北大營十萬大軍的撤退常雲親自殿後,領頭的便是另一員鎮魔軍大將花晨!

花晨也是冉天憫手下一位極其出色的戰將,他的特點與柯斡頗為相似,能力均衡有突出之處卻無明顯的短板,麾下士卒在北渡口與馬申傅交戰,保證自己的優勢之後花晨便命其餘士卒迅速從西側官道繞路透過,只要北渡口還在激戰之中便無法對官道之上形成威脅,而一旦突破此地,得到鎮魔城同袍的接應北大營便大致可以轉危為安了,可李步衡的這一陣突擊卻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麻煩,為今之計只有全力以赴先將之擊潰才能保障主力的退路通暢,兵力數倍與敵軍又在花晨的嚴令之下,北大營士卒的攻勢變得猛烈起來,李步衡意亦與馬申傅一般陷入了苦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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