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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苦戰(二)

虎王營中有校尉李步衡敢於率領麾下士卒拼死阻擊北大營的撤退大軍,他們可以為冰原之戰全域性的勝利而不惜性命!如此的將領不僅僅只在興武軍之中,北大營一樣有這般戰將,北渡口城內城外的廝殺已然有近一個時辰之久,如此長的時間柯斡的後援大軍應該早就趕到才是,可此時苦苦支撐之中的馬申傅與李步衡二人卻看不見同袍熟悉的身影,毒蛇營主力亦被鎮魔軍的士卒阻擊在半路之上,可說其目標一開始就是柯斡的主力大軍,為此甚至放過了馬申傅的先鋒人馬!

這隊鎮魔軍士卒有八千之眾,統軍戰將姓昆名皓,亦是常雲一手從軍中提拔上來的年青校尉,為人果決剛勇,每戰必身先士卒很受麾下擁戴,冉天憫當日巡營之時亦稱之為悍勇!

在此處關鍵所在常雲便派了昆皓前來,目的就在阻擋李昂柯斡的大軍。傳達軍令之時常雲的口氣很是平靜,卻絲毫沒有交代後撤之法,昆皓久隨將軍,對其心意自能知曉,自己此番前去阻擊,是要有著與敵皆亡的覺悟了。

如果說李步衡是為了大局臨機決斷不惜犧牲自身的話,昆皓在來此之前便知此戰九死一生,將軍做出的安排就是要最大可能保證北大營主力的安全撤離,而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與自己能在柯斡面前支撐多少時間,此人之聲名雖不如李昂李昂那般天下盡知,可觀周興以他為統軍之將便知其能,興武軍戰力更是堅強,加之眾寡懸殊他肩頭重擔足有千鈞之重!

放過馬申傅先鋒營乃是他自行做出的安排,以免為此而打草驚蛇,數千興武軍相信李將軍一定可以應付,此時他也不怕戰後於將軍可能會因此以軍法制他了,恐怕自己也不會再有戰後。

自駐地出發全速趕往北渡口的路程之中,柯斡隨時都在提防著鎮魔軍的出現,雖然戰前一切軍情都在顯示北大營主力主要分佈在北部,可在戰時一切情況都可能發生突然的改變的,有備才能無患。

昆皓所部的出現並未讓他有太多的驚訝,可對方士卒那份誓死的決心和由之而爆發出的堅強戰力卻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此戰之前卓旳與李昂都曾多次向他敘述過鎮魔軍的英勇善戰,稱其戰力並不在興武軍之下,柯斡也在心中儘可能的去抬高對手的實力,但真正面對之時才會有深刻的感觸!

“李校尉,你立刻率部衝擊鎮魔軍兩翼,切記只求穿透不可戀戰,需速速趕往北渡口接應馬申傅將軍,來啊,擂響戰鼓,劍士隊何在?隨我擊破敵軍!”

昆皓選擇的阻擊地形乃是官道之上最為狹窄之處,其目的便在於使得興武軍的優勢兵力一時難以發揮,因不管雙方如何眾寡懸殊,在第一線交戰的正面之上始終只有一定數量的士卒交手,雙方戰力相差無幾的情況之下,兵力佔優的一方亦只能與敵軍拼士卒消耗,而這正是昆皓最希望看見的局面!

虎王營立刻殺上兩營士卒,正與敵軍激戰一處各不相讓,柯斡則立於後陣詳觀戰情,此時在他的面孔之上雖仍舊是一片平靜可心中已是極為焦急,敵軍的阻擊部隊既然能夠出現此間,想必北渡口怕是已有大隊北大營駐紮,馬申傅與李步衡二人統領的兩營士卒先行而去若被敵全力擊之將是凶多吉少,眼下他必須儘快突破眼前這些悍不畏死的鎮魔軍的阻擋,立刻趕往北渡口加以增援,眼下時間比什麼都要珍貴!

不過形勢越是緊急,心情越是急切,柯斡更要逼著自己強行冷靜下來,只有如此他才能找出當面之敵的弱點給予打擊,從而達到擊潰敵軍的目的,一陣細查之後他幾乎可以肯定對方戰將的戰略意圖了,這是常雲派出的一支決死之師。

其目的便在不顧一切的阻止自己進擊北渡口,倘若對方想要誘敵深入,打到眼前這個程度戲也做的夠了,既如此前方又無太多的喊殺之聲敵軍埋伏的可能大大降低,否則以馬申傅與李步衡麾下總會有人衝出重圍,唯一的可能就是北渡口各處都在激戰之中。

“單憑眼前這些鎮魔軍的決死之意就想拖住本將,常雲你未眠太過小瞧於人了!”計議一定,柯斡立刻開始下達軍令準備親自出戰!

對付步軍的厚實陣型,騎兵有一種戰術名為“刺破”,亦是興武將軍最為拿手之道,如今柯斡就要用步軍採取這樣的戰術來突破敵軍的阻擊,他的目的不在殲敵,而在迅速將之穿透馳援北渡口之處,虎王營主力盡在此間,這數千鎮魔軍就算再如何勇悍亦是插翅難飛!

這一出手便是三箭齊發,劍士隊是柯斡從在魔域麾下開始變一手帶出的精銳之師,此時共有九百五十六人,人人手使巨劍,亦是一支名聞天下的雄獅,又被稱為巨劍士,在步軍之中若論攻城他可能要略遜秦煜麾下的麟刀營一籌,可若論衝陣,即使當年面對興武要塞軍柯斡亦有著戰而勝之的信心!

這九百餘人由他親自率領出擊,其意便在儘量吸引鎮魔軍的精力與此處以便兩翼的趙睿韓呂子迅速透過敵陣!

此時虎王營的兩營士卒是與敵軍纏戰一處的,也會給後繼同袍的衝擊帶來極大的困難,而柯斡下令擂響戰鼓便是一種隱藏的軍令,聽見那陣密集有致的鼓聲之後,正面與鎮魔軍交戰的士卒已經

開始往兩側讓出一條通道,而幾乎與此同時,柯斡戰刀高舉之下,劍士隊的衝擊亦是迅速展開,兩陣之間的配合頗為精妙,鎮魔軍在酣戰之中忽見對方左右分開。

還在稍稍一愣之間便見一隊黑衣甲士迅捷無比的衝殺而來,剛到近前二十丈之處但見他們齊整的揮動手臂,一柄柄帶著凜冽風聲的鋒刃就到了眼前,猝不及防之下很多士卒應聲而倒,如此近的距離,劍士隊又是精與此道,這些鋒刃的威力還在強攻硬弩之上。

兩年方略之中興武軍的大練兵是深入到了軍事之中的各個領域的,這鼓聲傳令的精細亦是眾人齊心合力研討出來的成果,其中經過了多次的反覆與無數的實驗方才正式運用在操練之中!

戰場之上的情勢瞬息萬變,尤其是在大兵團的決戰之中,指望全力以赴拼殺之間的士卒們再去顧及後軍的旗語顯然頗為困難,且在夜戰之中這個難度還要加大,如何能夠保證統軍大將的軍令能夠最為及時的傳達給正在酣戰之中的士卒,思來想去之後周興與眾將還是覺得運用戰鼓最為可行。

經過年餘的刻苦操練,興武軍各軍之中已經形成了自己一套獨特的戰鼓傳令之法,這些鼓聲的含義在平素的苦練之中被士卒們深深記在心間,近乎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

正因如此,在眼前如此複雜的纏戰之中,柯斡才敢毫無顧忌的衝殺上去。

鍾虔身先士卒,劍士隊巨劍士驍勇難擋,這隊生力軍一旦加入戰局,纏戰的形勢便開始發生了改變,這九百餘人組成的戰陣就如一支利劍深深的插入了鎮魔軍的陣勢之中,便在對方士卒以死相拼前仆後繼之下仍舊是鋒銳難當!

這些高大威猛手舞巨劍的黑衣甲士已然形成了一道不可阻擋的鐵流,他們極為精於合擊之術,在一心決死的鎮魔軍士卒看來,每每衝上前去阻擋明明只是面對眼前一人可感覺上總是面對著敵方全軍,便在如此激戰之中他們還能保持整體步調的一致!

一旦有人受傷,傷者就會毫不猶豫的脫出陣外撲向對面的敵軍,哪怕被亂刀所殺,亂槍所穿也不會影響同袍的戰陣,且這一切都做得極為自然!

巨劍士乃是他在全軍精挑細選的精兵。

想要全軍齊整如一人人數就必須加以限制,否則每多一人配合之間產生的變化可絕不會如此簡單,也就是到了烈火軍之後劍士隊才有了眼前的規模!在興武軍各軍之中流行著一種極為普遍且為各軍統領都有所偏好的實戰練軍之法,便是千人戰!

從虎王血獅到黑豹毒蛇,無論各軍內部還是兩軍之間,千人戰都是被運用最多的實戰之法,自然在此中各軍也要掙個高低強弱!

身在徐州,毒蛇軍與泰忠的虎王軍韓默的焰騎營之間就有過多次千人戰,總體計算下來泰忠獲勝的次數最多,韓默次之,鍾虔則要列在最後,這也是六大軍團陸戰實力的一種體現。

虎王軍向來是興武軍王牌且在上次黑巖城之戰中也是主力軍中損失最小的,相對而言李昂的血獅軍經過三王城黑巖城兩戰就是徹底的傷筋動骨,此時真正論起戰力恐怕難及虎王精銳。

可也正是因此,泰忠對於興武將軍將血獅軍稱為興武軍第一強軍雖有不服之意可還是頗為認可的,畢竟近幾年李昂的戰績就擺在那裡,誰也難以與之相比,且就算其補充了大量的新兵又有誰敢於小視李昂的統軍之能?

按周興的話來說,血獅軍已然鑄就了自己的軍魂!

縱使士卒更替,人員變換,這種軍魂是永遠不會消散的。

相比於這兩支勁旅,作為新近設立的主力軍,毒蛇軍名列第三並不足為奇,況且在與其交鋒之間它亦是屢有勝蹟,只不過鍾虔從來就沒有在這樣的千人戰之中為了意氣之爭而動用自己的劍士隊!

一來千人戰主要考量的是各軍的均衡戰力,巨劍士不能代表毒蛇軍的平均水平,其二便在劍士隊的作用主要是在實戰殊死拼殺之時,演練之中他的發揮就要受到一定的限制!對此與鍾虔有過一段時間搭檔的泰忠是頗為瞭解的,而韓默在聽了泰忠所言之後便也不再多問此事!有這樣一支強軍只會增添興武軍的實力,身為主將他也不必強人所難!

如今毒蛇軍只是新軍,但經過實戰的演練他們定要趕上虎王血獅二軍!見自己麾下士卒全力以赴亦難擋住這些黑衣甲士的衝擊,昆皓做出的調整就是從兩翼抽調士卒加厚中路,否則讓鍾虔這般衝下去,他的陣型早晚要被其穿透,到那時毒蛇軍的兵力優勢必將徹底發揮出來,自己所能支撐的時間也將為之減少!

眼下無論如何他也要先將興武軍這個鋒銳無比的箭頭先行攔住再言其他!

昆皓的應對在眼下而言是極為正確的,可鍾虔在發起衝擊之前就算到了敵軍會有此法,方才在形勢如此緊急之下他依然沒有下令讓手下士卒一擁而上想要拼接兵力優勢一口吃掉對方,而是極為冷靜的派上兩營士卒與之交戰,並詳細觀察鎮魔軍戰力之後方才有所舉動,而這一出手就是對方軟肋所在,這一份堅忍與沉穩是極為難得的。

若真要急而為之反而便要正中鎮魔軍下懷了,消耗的時間亦要在

尋敵之短攻之之上,可說這看似簡單的一個選擇之中鍾虔的將才顯露無疑!

鎮魔軍的中路得到了加厚,也的確起到了遏制鍾虔劍士隊衝擊勢頭的作用,可左右兩翼一旦削弱,趙睿與韓呂子的兩營士卒便毫不猶豫的從此殺透了,處在最外線的士卒排成人牆與鎮魔軍交戰,餘下的士卒則迅速的從外側透過,速度絲毫不減的奔向盧縣方向,此時昆皓方才領悟鍾虔此舉的真正用意,不過已是無可奈何了。

方才與鎮魔軍交戰的兩營士卒尾隨趙韓二營透過敵軍兩翼,他們與之奔向一處,而是回頭對鎮魔軍展開了夾擊之勢,其後的毒蛇軍也在緩緩而上併力襲之!

從鍾虔下令擊鼓衝擊開始到形成眼前的合圍之勢,一共只用了小半個時辰功夫,加上之前的纏戰也沒有超過一個時辰,雖說有著兵力上的優勢可在如此的戰況與地形條件之下,鍾虔的應變能力得到了充分的展現,眼下雖然殲滅眼前的敵軍還需要花費較長的時間,但援軍已經能源源不斷的向著盧縣之處急速開進了!

對於馬申傅國與李步衡麾下的戰力鍾虔心中還是有著充足的信心的,只要不是常雲北大營全軍到此,照他們進軍的時間計算其定能堅持到援軍到來的一刻!

此時渾身浴血的鍾虔已然脫出了第一線戰局,身先士卒的作用起到之後現在更需要他來把控全域性,眼前他手中的兵力不過六萬之數,倘若出現最壞的情況常雲十萬大軍盡數到此自己可以頂得住嗎?

況且他尚要先將眼前這數千鎮魔軍盡數殲滅,在如此局勢之下,如何分配兵力就成了此戰成敗至關重要的所在。既要保證儘快消滅這一股鎮魔軍,又要能夠支援自己的先頭部隊讓其能阻擋北大營敵軍歸路,鍾虔的調控必須做到精確,而即使在這樣的環境之中,他阻擋常雲撤退的決心也沒有絲毫的動搖,絕不能辜負興武將軍親書交來的重託!

北渡口中,馬申傅國所部與鎮魔軍的巷戰打的如火如荼,西側官道之上,李步衡正拼死阻截北大營退往鎮魔城的大軍,北側二十裡鍾虔親率的毒蛇軍主力亦在全力以赴擊潰當面攔阻之敵!

而在近郊,王川,盧雲楨二人的虎王軍所部與曹仁李通猶自殺的難分難解,加之泰忠全速趕往將軍鎮的大軍,這北渡口之處不過百里方圓卻集中了二軍數十萬精銳,寒冬之夜大雪紛飛之時兩軍戰陣可謂熱火朝天!

激戰一個時辰在付出了巨大的傷亡之後,馬申傅的一營士卒已經在開始收縮陣線以集中力量來與逐漸增多的鎮魔軍相抗,如此高強度的巷戰對士卒的體力消耗可想而知,現在唯有此法才能保證城門之處的穩固,爭取多支撐一點時間。酣戰之中一名毒蛇營士卒的尖刀捅入了對方的胸腹之間,四濺的鮮血沾染一身,可待要抽回戰刀之時卻是一陣手足痠軟,平時流暢之極的動作也因之慢了幾分。

而在這樣的戰局之下,慢上一刻就足以決定生死,敵軍的長槍已然到了眼前!再想閃躲卻是不及,這名士卒只能繃緊全身肌肉等待槍尖入體的那一刻,他要順著槍桿接近對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與之同歸於盡,在如此的戰陣氛圍之中,生死早就被這些勇士看的淡了,短短一個時辰的拼殺身邊也不知躺下了多少平日的好兄弟,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很自然成了他最後的想法,這亦是在平日操練之中所常有的最後一擊。

身為興武軍士卒,便是戰死也要讓對手付出沉重的代價!

不過眼看槍尖就要及體,他的眼前卻出現了一柄大錘,帶著沉重的風聲結實的砸在了對方的胸膛之上,一陣清脆的骨頭斷裂之聲響起,鮮血狂噴之下那手持長槍的高壯身影被打的倒飛一丈跌落塵埃,至此便就悄無聲息,使用這般兵器,又能有眼前的威力,在營中除了一人之外絕無第二個能夠做到,定是馬申傅校尉及時趕來斃敵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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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不行了,平時吃的靈果瘦肉到哪裡去了,老子救得了你一次可救不了第二次!”一陣熟悉的語音傳來,那個揮舞著雙錘的身影便又殺入了前方的敵軍陣中,一時間就是一陣摧枯拉朽,沒有一個敵軍能夠擋住那個渾身鮮血之人手中的雙錘,哪怕合力亦是如此,見校尉猶如天神一般勇武,死裡逃生的士卒稍稍一愣,隨即便再奮力隨著他殺了上去,方才略顯無力的腳步在這一刻又變得靈活了起來!

也許在整個興武軍之中,馬申傅的雙錘難入前十之列,但那是因為興武將軍麾下的猛將實在太多,在毒蛇營之中馬申傅的武勇可是數一數二的,他的武藝比起那些一流戰將並沒有太大的差距,尤其是在這樣的戰陣之中,北大營還真難找出能在武藝之上剋制他的強將,有馬申傅在,這一營士卒就不會垮!

方才斥責麾下士卒之言只不過是為了激起他的鬥志,這一番酣戰下來又是身先士卒的衝殺在最激烈的戰局之中,便是馬申傅此時握錘的雙手與兩條臂膀都有些微微的顫抖了,腳下的步伐也沒有初始那般靈活,只不過他的戰陣經驗豐富無比,對體力的分配極為精準。在敵我士卒眼中,揮舞雙錘的他依舊是不可阻擋的,每每他出現在何處就能將敵軍正面的攻勢擊退,從而使得麾下士卒振奮起來再度力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