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天不置可否。
許一飛不由開始忐忑，他其實拿不定這個新來的老闆的心思。
換成其他任何老闆，在聽到公司其實已經千瘡百孔，市場佔有率完全不存在、銷售渠道基本被搶了個趕緊，並且工資馬上就要釋出出來的話。
就算不當場暴怒，也會緊張得立馬召集心腹商量對策。總之，絕不會是現在這副翹著腿面無表情，似乎還很閒適的模樣。
弄得許一飛都開始了自我懷疑：難道我對公司的印象出了差錯，還是現在這種狀況很正常，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對聶天來說，的確不值得大驚小怪。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風華公司都不是一間獨立的創業公司，它所碰到的所有問題，追根究底其實只有一個——沒有得到應有的資源。
而一旦得到資源傾斜，不管是人才、技術還是其他的什麼，風華馬上就能起死回生。以前遇到的所有問題，都不能再稱之為問題。
尤其是資金鏈，根本連被當作問題的資格都沒有。
如果以普通老闆的眼光來看，許一飛的確稱得上是個精英人才，可出身到底限制了他的眼界。
實際上，在聶天的眼裡，風華公司的確有不少問題，可絕對不包括資金鏈。
“簡而言之，公司沒錢了，對不對？”聶天語氣平淡的問。
許一飛愣愣道：“這只是最緊急的……”
他模模糊糊意識到了面前這個老闆的不同，困擾他們最久的資金問題對他來說，似乎根本沒放在眼裡。
果然，聶天沒有絲毫猶豫：“一個小時之後，會有三個億的資金入賬，你和財物說一聲準備交接。”
“先用這筆錢把所有人的工資和獎金補上，至於其他的，會有人告訴你怎麼做。”
三個億對個人來說無疑是一筆鉅款，可對於企業來說和杯水車薪無異。風華的赤字歷史悠久，這點錢的確也就夠補上公司員工和工廠工人的工資獎金，並不會剩下很多來做其他的事。
所以許一飛的關注點並不在這三個億身上，而是後面的一句話：“您的意思是，會另派人來管理公司？”
聶天挑眉：“怎麼，很意外？”
許一飛頓住，想了想，發現確實沒什麼好意外。
面前的這個人雖然頂了個老闆的名頭，可和那些被僱傭來管理企業的職業經理人不同，他並不是在給林家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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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許一飛率先打破寂靜，苦笑：“是我想錯了。”
他想搶先試探新來的老闆，展示自己對公司的瞭解，以期待價而沽。
可惜試探錯了人。
聶天勾起嘴角：“有野心的人，我不討厭。”
迎著許一飛疑惑的目光，聶天站起身，把手裡的ipad扔到對方懷裡，接著毫不遲疑的開門走了。
“整理好這些，下午，你真正的上司會來公司，希望那時候不需要再讓她費心。”
說著，消失在門外。
許一飛盯著手裡的ipad，以及上面自己的簡歷檔案，愣了一會兒，眼睛一亮。
“這是，讓我把公司裡的廢物清理掉的意思？！”
越想越應該是這樣，許一飛振奮不已。
清理門戶當然得罪人，等他把人得罪完了，新上司過來只需要收拾人心就行。
聽起來似乎是個賠本的買賣，可風華這不是情況特殊嘛！
聶總把這個任務交給他，是考驗，也是給他一個遞交投名狀的機會！
做不好可能就會兔死狗烹，可如果做好了，青雲直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許一飛心內滾燙，再也等不及，拿起ipad迅速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對照著記憶開始一個人一個人的考慮。
這個人不行，似乎曾經受過徐家的恩；這個人也不行，身家清白，可惜是個佔著茅坑不拉屎的廢物……
總監辦公室只有玻璃牆，從外面看是一覽無遺。
市場部的員工們竊竊私語。
“許總什麼時候變工作狂了？”
“什麼話，許總不一直是工作狂嗎？要不是許總和咱們市場部撐著，這狗屁公司早倒閉了吧……”
“你懂什麼，那不一樣！從新老闆辦公室出來之後，許總整個人都變了不少，給人一種容光煥發的感覺。”
“容光煥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個聶總倒是的確有幾分本事。”
——
茶水間最靠裡的隔間內，於靜儀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拿著記事本的手都忍不住在發抖，卻不是為了外面的員工口嗨老闆。
“聶總，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於靜儀深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看上去冷靜：“我的簡歷和檔案公司裡都有，我姓於，不姓溫。”
“我的畢業院校、工作經歷都是真的，公司人事做背景調查的時候都寫過。您如果不信，可以去查。”
說著說著，於靜儀重新變得有底氣，脊背也挺直了：“聶總，您懷疑我和死去的徐志遠有關係，我能夠理解，畢竟二十出頭的總助的確很罕見。可您不能強行偽造我的身份，我叫於靜儀，不叫溫玉蘭！”
於靜儀義憤填膺，說到最後的時候，甚至還故意加重了語氣。
可惜聶天完全沒有聽解釋的興趣，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回去告訴齊越，這是最後一次，我先饒過你的性命，下次就沒這麼好運了。”
“聶總！”於靜儀大急：“我說了您可以……”
“我不想再說第三次。”聶天冷冷的一句話，瞬間打斷了於靜儀的辯解。
他把手裡的咖啡一飲而盡，隨手一扔，紙杯精準的掉進垃圾桶。與此同時，茶水間的門重新關上。
聶天走了，留下於靜儀呆呆的站在茶水間隔間裡，半天沒有反應。
“於總助？”有員工進來開啟水，看到於靜儀在裡面發呆，莫名其妙：“您怎麼了嗎，身體不舒服？”
“啊？不，你繼續。”
於靜儀反應過來，冷冷淡淡的回應一句，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茶水間。
“切，拽什麼拽。”那員工沉下臉，衝著門口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小聲嘀咕：“不過就是個空降兵，還真把自己當老闆心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