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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勞而無功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元月二十八,辰時,青衣衛】

孫勳一死,這青衣衛裡自然也掀起了不小的動靜。衛卒發現孫勳死後,急忙跑去稟報了楊文淵。楊文淵頓感意外,忙立即帶人到詔獄甲字號牢房中檢視。他一見孫勳果然已死,心中大感失望。仔細查驗之下,楊文淵隨即發現了孫勳左胸口的劍傷。他當時便大發雷霆,怒斥身邊的手下,如何在這重重把守的天牢裡,也放進了刺客?!

負責看管甲字號牢房的佐領不敢隱瞞,便哆哆嗦嗦地將徐恪於今日卯正時分,曾孤身一人進入甲字十六號牢房之事,詳細稟明了楊文淵。

楊文淵又連續詢問了看守牢門的其餘衛卒,見眾人均講得清清楚楚,確是只有徐恪一人曾經見過孫勳,待徐恪出得天牢之後,便看到孫勳已然暴亡。

楊文淵聽得眾人言之鑿鑿,又見孫勳胸口乃是利劍貫穿之傷,這人證物證俱在,那徐百戶自然就是刺死孫勳之人無疑了。

對於徐恪為何要刺死孫勳,楊文淵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在楊文淵的內心,徐恪身為秋明禮的學生,又拼死護駕魏王,自然已是魏王一黨。然則,殺死孫勳從此便滅了這唯一一個要犯之口,這對於魏王又有何益?這不是反倒幫了楚王的大忙了嗎?

“果然是年少輕狂,徒知復仇,不懂權謀之道!”楊文淵心中冷笑了幾聲,便徑自趕到都督沈環那裡,急著稟告去了。

……

徐恪回到了自己的簽押公事房中,甫一落座,他手下的掌旗丁春秋便送上來茶盞,微笑侍立於旁。徐恪一見是丁春秋,當即奇道:

“丁大頭,你外感風寒,本官不是讓你回家休養,去看看郎中嗎?”

丁春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表情比之徐恪還要驚訝,他不解道:

“百戶大人,屬下……屬下沒有外感風寒呀,再說,屬下有兩天沒見徐大人了,怎好意思剛見了大人的面,就馬上回去啊!”

徐恪喝了一口茶,笑道:“剛才在詔獄裡,本官見你手指喉間,嗓門失聲,怎麼……這才一轉眼的功夫,你這病就全好啦?”

丁春秋又摸了摸自己的頭,神情更是詫異,他道:

“今日屬下一大早就在徐大人的公事房裡忙著打掃整理,沒有去過詔獄呀?”

徐恪放下手中的茶杯,略略思忖了片刻,又問道:“你今日當真一直未進過詔獄,也沒去見過孫勳?”他這時仔細一回想,才發覺之前所見的“丁春秋”與眼前的丁春秋,身材體型確是有明顯的不同。只是當時他心裡一門心思全在李君羨身上,對其餘的便沒有多想。再者,丁春秋在青衣衛當差十幾年,又怎會連衣衫都會穿錯?

“屬下對天發誓!今日連詔獄半步都沒踏進,更別說去見孫……孫千戶了”丁春秋見徐恪心中兀自起疑,急忙對天賭咒發誓道。

“好吧……先別說這個了,你既然沒病,那就去幫本官辦一件事。”徐恪道。他心中自然已知,今日詔獄所見的“丁春秋”必然是個易容假冒之人。但此時他手中諸事千頭萬緒,自然也無暇去理會。

“請百戶大人吩咐!”丁春秋拱手為禮,心中喜道。

“天牢裡的李將軍,這幾日,你照顧得不錯,這件事你辦得甚好!不過……他兩腿受的傷太重,你請的都是些江湖郎中,用的藥也太過普通。李將軍的腿傷至今也還是未見起色。長安城西有一處道觀名曰‘玄都觀’。觀主李淳風道法醫術均甚了得,你這就去將李觀主請來,為李將軍珍治腿傷……”

丁春秋不禁面露難色,他忙又拱手道:“百戶大人吩咐的事,屬下自當盡心辦理……只是,只是玄都觀裡的李觀主,屬下可是……可真的是請不動啊!他可是聞名長安的李真人。聽說之前晉王派人去請李真人,要給亡故的晉王妃做一場法事,都吃了閉門羹。如今,大人想讓他給李將軍看病,還要到咱青衣衛的天牢裡來,屬下擔心,他李真人還能來嗎?……”

徐恪擺手道:“無妨,你只需跟李觀主言明,是我徐恪相請,他自會過來……”

丁春秋心中兀自將信將疑,他心道連晉王都請不動的李真人,能被你一個小小的百戶一句話就給招來?那李真人連晉王府都不願進,還會進咱青衣衛的大牢?他想法雖如此,但在徐恪面前自不敢明言。當下,只得諾諾連聲,口中遲疑道:

“那屬下去試試,若真的請不動,大人可別怪屬下……”

“你只管去請就是!就算李觀主真的沒空,他有一個愛嘮叨的徒弟,自會跟你過來……”徐恪揮手道。

“徒弟也行?”丁春秋問道。

“也行!快去吧……”徐恪笑道。他忽然想起了希言一副可愛的模樣,心中立時盪漾起了滿滿的笑意……

待得丁春秋走後,未過多久,青衣衛巡查千戶南宮不語便風急火燎地趕了進來。他一進門,還未及落座,就急切地問道:

“徐兄弟,聽說你一大早,就跑到天牢裡,將那逆犯孫勳給一劍刺死了?”

“南宮兄,坐坐坐!南宮兄從哪兒聽到的這個訊息?”

徐恪笑吟吟地請南宮不語落座。他手下的一名大佐領趙三馬忙恭恭敬敬地為南宮不語奉上茶盞,然後又躬身退下。

“哎呀!虧你還笑得出來,楊文淵已然將這件事盡數稟告了沈都督!如今,整個衛裡的人,都知道是你徐百戶殺了孫勳!”南宮不語焦急地言道。他本來還心中不信,此時見徐恪未予否認,又見他言談間神色如常,便知此事定然屬實。

“嗯……知道就知道吧!那孫勳就是徐某所殺,又當如何?他反正也是個必死之人……”徐恪冷笑道。

南宮不語頓足道:“糊塗啊!徐兄弟,孫勳乃是行刺欽差的要犯,未得聖旨怎能隨意誅殺?再者,他背後的主謀還未審出,你便將他給……如今這線索一斷,皇上若是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徐兄弟,我觀你是一個明智之人,你為何要做這樣的傻事?!難道果真如那楊文淵所說的,你是心中記恨孫勳,私自報仇洩憤?”

徐恪笑道:“南宮兄,我若是跟你講,是他孫勳求我將他刺死,你信麼?”

南宮不語此時才恍然大悟,他心中略略一想,便知此事大概,不由得感嘆道:“也是!那孫勳被楊文淵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聽聞昨夜又被他兄弟二人一番慘虐酷刑。如此苟活於人間,還不如早早死了解脫啊……沒想到,徐兄弟對他孫勳還能有這般仗義。你這一劍,倒省了他無窮煩惱啊!”

徐恪道:“孫勳縱然有萬般過錯,總算也是一條漢子,受了楊文淵這般凌虐,竟然隻字未吐。就憑他這一股硬氣,便不該再受那份活罪,是以我便送了他一劍……”

南宮不語嘆道:“咳!徐兄弟是好人,你這一劍讓孫勳解脫了,但如今,你自己可就要惹上麻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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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恪笑道:“無妨!南宮兄無須過慮,我徐恪一人做事一人當!且看那楊文淵,能把我怎麼樣!”

南宮不語略作思忖,便道:“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只是你一時心急,用刑過度,以致逆犯身死不救,那便不過是個小小的失職罷了,頂多給你計一次小過;往大了說,那就是你蓄意殺人,破壞審訊,串通主謀,意圖不軌……要是這樣說上去,你就是形同謀逆之罪!眼下……就看沈都督在皇上面前如何陳奏了。”

徐恪道:“隨他吧!”

南宮不語急道:“徐兄弟,你快跟著我,去沈都督那裡,好生解釋一番吧!愚兄也可幫你說幾句好話……”

讓南宮不語沒想到的是,徐恪只是擺了擺手,說什麼也不願跟他去面見沈都督。南宮不語沒辦法,只得搖頭嘆氣著走了出來。

南宮不語剛回南廳,便有衛卒急切跑來,告知他沈都督已在議事堂與幾位千戶一同議事,令他立即前往。

待得南宮不語趕到議事堂,沈環已經同南安平司千戶裴才保、青鏡司千戶張木燁、鑾儀司千戶諸樂耘商討了長時。南宮不語急忙上前向沈環施禮道:“卑職來遲,都督恕罪!”

見南宮不語走入議事堂,沈環隨即言道:“南宮千戶,本督已同三位千戶計議已定,孫勳既已死,孫府全家便當一體擒拿,勿使漏網!皇上早就有令,命我等將他孫勳閤府抄家。今日,便由你與張千戶一道,前往孫府,抄家拿人!”

南宮不語朝裴才保看了看,說道:“沈都督,昨日裴千戶不是定計,要在孫府張網以待,捕捉孫勳同黨麼?”

沈環道:“計策雖好,只是趕不上變化。如今主犯已死,就算抓住一兩個小蟊賊又有何用!孫勳一死,他全家人的死活就看萬歲爺的旨意了。本督這便要進宮面聖,這抄家拿人之事,你二人速速去辦吧!”

幾位千戶領了命,便各自分頭去了。南宮不語不放心,待其他人盡皆散去之後,又走到沈環身前,問道:“沈都督,孫勳被徐百戶一劍刺死,這件事,都督打算……”

沈環一扭頭,阻斷道:“誰說孫勳是被徐兄弟給刺死的?”

南宮不語奇道:“適才楊文淵過來,不是稟告都督,說徐百戶刺死了孫……”

沈環擺了擺手,道:“楊文淵這個鳥人,本來就是孫勳的親信。這次他僥倖逃脫了責罰,剛剛立了點微末功勞,便又來胡亂攀咬。這鳥人說的話你也信?!我剛剛就狠狠地將他訓斥了一番,叫他以後招子放亮一點,不要人還沒看清楚,就滿嘴胡說八道!今後,誰要問起孫勳的死因,自然就是被他楊文淵給審死的!昨天夜裡,他兄弟二人還搞了孫勳一個晚上!”

南宮不語低頭思忖了片刻,卻兀自憂慮道:“都督,方才我已到天牢中親自檢視,那孫勳左胸的劍傷確然無疑,也是他的致命之傷。這件事恐怕瞞不過聖上,南宮知道都督呵護手下之意。不過,要是聖上當真問起來,都督這番話,其他人還好對付,對皇上他老人家,恐怕……”

沈環聞聽也不禁點了點頭,道:“還是南宮思慮得周到啊!看來,一會兒進了宮,皇上要當真問起來,本督也只得以實情相告了……”

南宮不語卻道:“都督,南宮有一語,不知當講不當講?”

沈環急道:“南宮啊,這裡又沒別人,在我面

前,還有什麼不能講的!”

南宮不語道:“都督,徐兄弟是皇上欽點的百戶,又手握皇上御賜的昆吾劍。想來,皇上對徐兄弟必是信任有加、極其愛護。沈都督入宮奏明此事之時,若將徐兄弟的過錯說得太重,未免就拂了皇上他老人家的興致。若依我大乾律法,無端刺死謀逆重犯,那可是死罪!都督試想,徐兄弟是皇上欽命簡拔之人,皇上又怎忍將他賜死?到時,皇上下不來臺,都督就更不好做人了……”

沈環道:“依你之意,便還是要將孫勳的死因瞞住嘍!”

南宮不語道:“皇上他老人家聖心獨斷,明察秋毫,又豈能不知孫勳的死因?都督若刻意隱瞞,便又會落得個知情不報之罪……”

沈環煩躁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依你南宮之見,到底該怎麼說?!”

南宮不語上前一步,小聲對沈環言道:“若依南宮愚見,都督進宮之後,只需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必然無事!”

……

而與此同時,在長安城長樂坊的雲起客棧內,落陽與眾人講了孫勳在詔獄裡被徐恪刺死的經過後,孫習文已然嚎啕大哭,其餘幾人都聽得義憤填膺,各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時就要找徐恪報仇。

還是落羽經驗老到,聞聽孫勳已死,便跟落陽說道:

“師兄,如今孫師兄已不幸罹難,但嫂夫人還在孫府裡關著,我等要不要前去搭救?”

“落陽叔叔,我爹已經走了……快!快救救我孃親吧!”孫習文在一旁也哭道。

“好!叔叔沒能救出你爹,今日一定要救出你娘!”落陽點頭答允道。他雖覺再入孫府必定兇險異常,但此時面對痛哭流涕的孫習文,他又怎忍小文從此變成一個孤兒?

落陽從懷中取出了那一段孫勳的頭髮,交到孫習文的手中,說道:

“小文,這是你父親的遺物,你見它就如同見到你父!自今日起,你要記住這殺父之仇,日後定要好好習武,長大後為父報仇!”

“嗯!小文記住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將來總有一天,我會把這個徐無病給碎屍萬段!”孫習文跪在地上,躬身舉手,接過了他父親的這一小綹斷髮,仔細地用絲巾包裹,藏進了自己的懷中。

落陽看著滿臉淚痕卻仍掩不住一股剛強憤恨之色的孫習文,忽覺他與幼時的自己是如此相似。自己年幼時家遭變故,父母雙雙撒手人寰,只留下他一個孤兒。是他師傅了空大師收留了他,將他養大,並傳授他一身絕妙武藝,才有了他今日“蒼山暮雨劍”的江湖威名……此時,落陽心中已暗暗下定決心,只要小文願意,回到少山之後,他便要稟明掌門師尊,收小文為徒,將自己這一身武藝悉數傳授,還要將小文好生養大成人。

接下來,落陽與落羽等人商議了之後,便決定今晚子時,趁著夜黑防守最弱之時,再進孫府救人。

落陽又與幾位師弟謀劃了許久,將今晚何人接應、何人掩護、何人入府救人、何人又製造亂象引開官兵等等事宜,盡皆佈置妥當。

他們師兄弟五人對於長安地形不熟,待籌劃分配停當之後,落羽便提議由他與落陽兩人,先到孫府周圍檢視地形。到時,救人之後也好迅速脫逃。

落陽一聽,頓覺有理,他便命三位師弟守著孫習文在客棧等待。他自與落羽二人,出了客棧,便向永興坊的孫府而去。

不想,落陽與落羽二人才剛剛進得永興坊,便見沿路有大隊官兵一路奔進,全是朝著孫府的方向而去。二人悄悄跟隨,遠遠地躲在孫府大門外的街角窺探。

只見青衣衛的衛卒不斷地進進出出,將孫府內的所有物品全部裝箱封存,搬上車子拉走。孫府上下連同家丁僕從,總共一百餘口人,也盡皆反手捆綁,被衛卒強押著離開。

落陽見狀,忍不住頓足長嘆道:“我們來遲一步啊!想不到這徐無病恁地歹毒!他才剛剛殺了孫師兄,一轉身就命人將孫師兄抄家!這一家人都只剩了老弱婦女,可恨徐無病這個狗賊,竟然連這些女人孩子也不放過!”

落羽問道:“大師兄確信,我孫師兄丟官送命,乃至全家人遭難,全都是那徐無病所行之事麼?這個叫徐無病的,到底是個什麼人?他跟孫師兄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落陽道:“我雖不知內裡詳情,但是那狗賊將我孫師兄一劍刺死,卻是我親眼所見。可憐我孫師兄臨死前,已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咳!我也不知他們中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竟讓這徐無病對我孫師兄這般瘋狂報復!聽說這狗賊還是蜀山派的大弟子……”

“蜀山派!……”落羽驚道,他正要出言詢問,卻被落陽揮手止住。落陽朝前面指了指,示意落羽仔細看前面……

落羽順著落陽的手指朝前看去,卻見兩個衛卒正用力抬著一根通體黑色的鐵棍,緩緩走到車前,將鐵棍放好。那黑鐵長棍長約五尺,徑約兩寸,但分量似異常沉重,兩個健壯的衛卒直抬得氣喘吁吁……

“清寧伏虎棍!”落羽不由得低聲驚呼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