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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生死相讓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元月三十、辰時、青衣衛詔獄】

徐恪與慕容嫣用罷早膳,隨即來到了詔獄的甲字十一號牢房中。徐恪見李君羨正靠在床上閉目養神,便上前說道:“君羨兄,我們來看你啦!你今日……能下地了麼?”

李君羨睜開雙眼,見是徐恪,也忙笑道:“小兄弟,託你的福啊!君羨已然完好如初了……”

徐恪拉過了“慕容桓”正要為李君羨引見,孰料,李君羨一見“慕容桓”走到他身邊,立時起身下了床,急切間抱拳行禮道:“慕容少俠,怎地是你?”

徐恪正要上前言明,卻見那“慕容桓”朝他擺了擺手,又眨了下眼,便朝李君羨沉聲言道:“我來看看你……君羨啊,怎麼幾年未見,你好好的一個將軍不當,卻混成了一個牢犯?”

李君羨苦笑道:“讓慕容少俠見笑了,君羨一時糊塗,酒後失言,以致身陷囹圄……咳!空懷家國之志,如今已是晚矣!”

“慕容桓”又打趣道:“不過,我看你在這詔獄裡呆得也不錯哦,如今,你這身子也養肥了,氣色也紅潤……你是想從此就躲在詔獄裡,不出去了是嗎?”

李君羨忙道:“慕容少俠!君羨有幸,曾在六年前涿州一役中,親見你力戰流霜老怪,救下我二十萬大乾將士。少俠風采,君羨一直銘記心間。今日,竟蒙少俠親自到詔獄中點撥君羨……君羨心資魯鈍,此前一味求死,何其謬也!君羨今日方悟,胡虜未除,強敵未滅,君羨又豈敢輕易言死!……”

“慕容桓”卻轉身朝徐恪“咯咯”笑道:“無病哥哥,怎麼樣?嫣兒的易容術天下無雙吧?連李將軍都被我騙過了!”

“嫣兒,厲害!”徐恪笑道。

這一下,輪到李君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他聽到眼前的“慕容桓”竟忽然換作了一副女子的聲音,一時間還有些恍然。

徐恪忙向李君羨抱拳,神色歉然道:“君羨兄莫怪,小弟與你說實話吧,今日來看你的,並非天寶閣的二公子慕容桓,乃是慕容桓的妹妹,她叫慕容嫣。今日,她巧施易容之術,特來詔獄救你出去……嫣兒……來,見過君羨大哥!”

慕容嫣也忙向李君羨行禮道:“小女慕容嫣,見過君羨大哥!適才小嫣言語冒昧,還望君羨大哥恕罪!”

李君羨這才回過神來,他不禁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訥訥言道:“原來是慕容小姐,幸會幸會!想不到,這世間有如此精妙的易容術!”

雖然慕容嫣只是隨意和他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然而在李君羨的心目中,卻再一次堅定了他效命疆場的志向和奮力求生的決心,這卻是慕容嫣始料未及的……

當下,徐恪便將自己與李淳風商議好的計策,簡略地向李君羨說了一遍。李君羨點頭之後,不無憂慮地問道:“小兄弟,那孫勳的屍體,現如今應該在停屍房裡。不過那兒都是死人,腐氣沖天、陰氣逼人,我看慕容小姐就別去了吧……”

徐恪亦覺李君羨言之有理,不過,詔獄中防守重重,如何從停屍房裡運一具屍體到這甲字十一號牢房來,卻著實令眾人費了一番躊躇。最後,徐恪一拍腦袋,說道:“不管了,大巧若拙!我即是這詔獄的主官,便直接命人將屍體搬來就是,管他許多作甚!”

慕容嫣也拍手道:“無病哥哥說得對!你若遮遮掩掩,去偷一具屍體,一路上要過這麼多大門,反而惹人生疑!”

李君羨雖然心中擔憂,但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當下,徐恪便走至天牢外衛卒的值事房中,揮手叫來了兩個衛卒,吩咐他們去停屍房中直接將孫勳的屍體搬到此地。

那兩個衛卒聽得百戶大人發令,雖然心中有疑,但哪敢多問,便應了一聲去了。

過了半刻,兩個衛卒用屍袋裹了孫勳的屍體,便已抬到了徐恪的近前。徐恪單手一拎,正要走進甲字十一號牢房,卻突聽得身後一人問道:“咦……徐百戶,你將孫勳的屍體搬來作甚?”

徐恪一聽那人的聲音,頓時叫苦不迭。他只好將屍袋放下,轉身朝那人行禮道:“是楊千戶呀!楊千戶怎地有空來詔獄中檢視?”

來人正是新任巡查千戶的楊文淵。他此時穿了一身簇新的靛藍色鶻鳩紋四品官服,滿臉志得意滿、意氣風發之狀,見了徐恪也只是略略拱了拱手,算是還禮。他漫不經意地說道:

“徐百戶,本千戶身為巡查,來往青衣衛各司各營,巡視督查、問缺防漏,正乃本千戶職責所在啊!怎麼……你徐百戶的詔獄,本千戶不能來看看麼?”

徐恪忙又拱手為禮道:“楊千戶哪裡的話!千戶大人能來我這詔獄中巡視,實乃徐某之幸!就請楊千戶好生檢視一番,一會兒若有閒暇,不妨到徐某的公事房裡小坐,嘗一杯徐某的花雨茶,可好?……”

楊文淵見徐恪今日竟如此謙卑有禮,倒也頗有些意外。這也讓他愈發體會到升官之後帶來的“無上妙趣”,當下,他便走到徐恪近前,拍了拍徐恪的肩膀,呵呵笑道:

“誒!徐兄弟,今日你可叫生分了啊!什麼‘千戶千戶’的,叫我‘

文淵’即可!你我都是兄弟,此次,文淵蒙皇上恩典,僥倖官升一級罷了。今後,文淵還要徐兄弟多多支撐、多多關照啊!”

“好說,好說……文淵兄,你且先忙,兄弟我先走一步,一會兒記得來我公事房裡坐一坐啊,我這花雨茶可為文淵兄備著了!”徐恪笑著答道。兩人便在微笑融洽的氛圍中揮手作別,各行其事……

楊文淵走出了幾步,心中總覺哪裡不對。他忽然間想到了來由,便立時叫住了徐恪,又問道:“徐兄弟,我聽那兩個衛卒說,你命他們搬來了孫勳的屍體,楊某倒是想問一句,你要孫犯的屍體來何用?”

徐恪心道,敢情我忙乎了半天還是沒用啊!此時,他只好轉身說道:“不瞞文淵兄,徐某命人搬來這孫勳的屍體麼,乃是……乃是為了查案!”

“查案!查什麼案?如今皇上都已下旨結案,明日孫勳全家都要被拉到午門外斬首,你這還查得哪門子案呀!”楊文淵不禁疑惑道。

徐恪只好繼續硬著頭皮說道:“文淵兄,皇上雖然已下旨結案。然無病總覺此案還有蹊蹺!這孫勳為何死得這般突然?無病聽聞,此前還有一個叫‘肖劍南’的小佐領,竟被他自己送來的一碗白粥給當場毒死。後來,還有人見到那肖劍南在我詔獄裡‘詐屍還魂’!此中必然大有隱情啊……依無病看,這孫勳背後或許還有主使之人。我今日搬來孫勳的屍體,便是要仔細檢視,或許……或許能被我看出端倪呢……”

“這孫勳不就是被……”楊文淵話到嘴邊又止住。他心道誰人不知孫勳就是被你一劍刺死的!沈都督護著你,皇上沒有責罰你,那是你徐恪天大的運氣!如今你竟還要自己查自己,你是吃飽了撐的還是瘋了不成?!

不過,楊文淵畢竟是個多疑之人,他轉念一想,聰明如徐恪者,又怎會做這樣的傻事?“難道說,孫勳之死,真的另有死因?”楊文淵不禁心中一凜。他再細思從前,雖然當初他判定孫勳必是死於徐恪之手,但也無非是依據衛卒的口供和孫勳身上的劍傷罷了。畢竟也沒有人親見徐恪殺死孫勳,而且,那一道劍傷,焉知不是被人偽造呢?

想到這一節,楊文淵立馬就坐不住了,他自然便要即刻向他的主子,青衣衛都督沈環回稟。

“好好好!徐兄弟,你且好好檢視清楚!皇上雖已下旨結案,若能被你查出新的線索,徐兄弟也是大功一件啊!”楊文淵立時換了一副口吻,微微笑道。

“好!那兄弟我就去忙了……”徐恪回了一句,便重新提起了孫勳的屍袋,轉身而去。

見徐恪提著屍袋往天牢裡走去,楊文淵有心跟著入內看看,不過,他一想到要面對死人便覺心中晦氣,再者,那還是孫勳的屍體。這孫勳活著的時候,每日裡可也沒少受他的罪。如今,果真要讓他直面孫勳的屍體,他楊文淵的心裡,卻無端地生出了一些懼意……

直至楊文淵離了詔獄,徐恪方才拎著孫勳的屍袋步入甲字十一號牢房內。徐恪開啟屍袋,與李君羨一道,將孫勳的屍體擺在了地上。說起來,那孫勳死去已有兩日,或許是天氣寒冷之故,身上尚無半點腐敗之象。衛卒雖然將他的屍體作了簡單的處理,但仍能看到他渾身上下佈滿了傷口,兩腿夾斷,腿骨外露,兩端琵琶骨下還有兩個空洞,而最為觸目驚心的,便是他右眼眶裡已然空洞無物。

李君羨盯著孫勳的屍體看了長時,也忍不住喟然長嘆道:“好一個鬼面孫勳,你也算是一個武學奇才!只可惜,用心不正、心胸狹隘,又投錯了主子,竟落得個如此下場!”

看著這一個僵硬冰冷的屍體,徐恪不禁面露為難之色。不想,他尚未開口,旁邊的慕容嫣已然拿出了她隨身攜帶的一個包裹,從裡面取出來一個精緻的小木盒。木盒裡面藏著藥水、黃粉、膠泥、細絲諸般物什,盡是她易容必備之物。

“無病哥哥,你且退在一邊,看嫣兒的手段!”慕容嫣笑道。她揮了揮手,叫兩個男人都遠遠地退在一旁,便上前一步,仔細地打量起孫勳的屍體來。

慕容嫣顯然對自己的易容之術甚有信心,她略略觀摩了片刻,便取過一條布巾,簡單地擦拭了一遍屍體,將創口兀自外溢的一些殘血輕輕抹去之後,就開始了她的“拿手好戲”……

慕容嫣的易容之術甚為獨到,除了木盒子裡的工具和用料之外,大多又是她就地取材。她一會兒用小鏟子刮下一些牆灰,一會兒又從桌子邊緣刨下一些木屑,一會兒又從李君羨的頭上剪下許多頭髮,粘在孫勳屍體的頭上……

徐恪與李君羨見慕容嫣來回奔忙,他們除了心中歉疚之外,卻是一點忙也幫不上,只能幹坐床邊,呆坐苦等。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之後,忽聽得慕容嫣欣喜地說了一聲:“成了!”二人忙上前一看,卻見地上躺著的,哪裡還是孫勳?簡直就是一模一樣的一個“李君羨”……

徐恪看看地上躺著的“李君羨”,又看看身旁站著的李君羨,忍不住笑道:“君羨兄,眼前到底哪一個才是你,就連我也分不清啦!君羨兄能認得出來麼?”

此時,地上躺著的

“李君羨”,面目栩栩如生,右眼眶裡也不再空洞無物,而是巧妙地裝了一個眼珠子,除了尚不能動彈之外,與真實的李君羨,幾無二致。

李君羨望著地上的“自己”,卻別有一番感慨。他朝孫勳的屍體略略拱手,兀自嘆道:“孫兄,你雖然對李某用盡了酷刑,這一個月來將李某折磨得生不如死。不過,想不到此次,竟是你來代李某受斬,我李君羨承你之情,咱兩的恩怨,也從此一筆勾銷了吧!”

“咱們抓緊時間!君羨大哥,接下來,該輪到你啦!”慕容嫣催促道。

雖然徐恪早已吩咐衛卒,外人一律不得入內,但此刻已接近午時,多耽誤一刻,便多一分危險。此時若有人遽然闖入牢房,一見兩個“李君羨”之後,假李君羨就立即會被戳穿,一切謀劃便都要付之東流了。

李君羨自知時間急迫,當即和身躺在了床上,任由慕容嫣上前“擺弄”。慕容嫣這一次上手卻甚為快捷,只半個時辰不到,便已將李君羨化好了妝容。

徐恪上前仔細打量,發覺眼前的“丁春秋”較之當日落陽假扮之人,微有不如,但不仔細看已然很難分辨真假。畢竟,慕容嫣是憑著心裡的記憶,加之時間倉促,這“丁春秋”的易容效果,便沒有“李君羨”那般,惟妙惟肖、如假包換。

徐恪讓眼前的“丁春秋”脫下了一身牢服,換上了自己早已帶來的那一件自丁春秋身上奪來的深青色長衫。

“嫣兒,你這易容之術也太厲害了!就在這片刻之間,你竟然化好了兩人,便都跟真的一般!這易容的本領,你是跟誰學的?”徐恪一邊給地上的“李君羨”穿上牢服,一邊再次誇讚道。

“無病哥哥,這易容術我是跟‘牛老大’學的,其實,我也不過是跟他學了點皮毛而已呢……”慕容嫣笑道。

“牛老大……是誰?”徐恪不禁奇道。

“牛老大麼,就是我天寶閣裡一個打雜的……無病哥哥,我們還是快些出去吧!”慕容嫣道。

說話間,徐恪已然給地上的“李君羨”穿好了牢服。徐恪又拿出李淳風昨日交給他的三張黃紙符,一張緊貼於“李君羨”的前胸,一張貼在“李君羨”的後背,俱是貼肉而藏,再用衣服蓋住,最後一張,又捲成一團,塞入“李君羨”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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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三張黃紙符剛剛放置好,那“李君羨”就“騰”地站立了起來,倒把那身邊的慕容嫣給嚇了一跳。

不過,那“李君羨”雖然能站立行走,但眼神木然,口裡不能發聲,臉上也是毫無表情,便如一具傀儡一般。慕容嫣見“李君羨”恰如木偶一般,搖搖晃晃,在牢房內遊走不停,又忍不住撫掌大笑道:“無病哥哥,這個什麼‘控屍符’實在太好玩啦!下一回,你幫我再跟李道長去要幾張來……”

“嫣兒,你要這‘控屍符’作甚?”徐恪隨口問道。他看著這兀自在牢房中走來走去的“李君羨”,心中卻有點發愁。

“嗯!自然是……給你貼上呀!下一次無病哥哥若不乖,嫣兒就偷偷地給你貼一張,叫你象個木頭人一樣,就聽嫣兒一個人的指揮……!”慕容嫣嘻嘻笑道。此時雖隔著一張麵皮,看不清她臉上表情,但徐恪亦能想象,她此刻臉上的風景,定是如百花綻放一般嬌美無限……

“小嫣妹子,這‘控屍符’只能對死人有效,對活人可是不管用的。除非,那個人中了‘屍血毒’體內有屍氣……”身後的“丁春秋”也不禁上前笑道。

眾人言笑之際,忽聽得“咔嚓”一聲,那“李君羨”卻因為腿骨斷離,身體失去了平衡,突然間撲跌在地上。不過,就算“李君羨”已經倒在地上,手腳卻還在擺動不休,這一副場景若在普通人看來,實在是怪異非常。

昨日,那李道長給徐恪“控屍符”之時,卻並未交代中間的細節應當如何應付。此時,徐恪眼見倒地的“李君羨”做出的種種怪異舉止,忽然靈機一動,心中便有了對策……

徐恪便取來繩索將地上的“李君羨”手腳捆住,扔在了床上。他又走到了衛卒的值事房中,向一眾衛卒吩咐道:“那欽犯李君羨,自知明日便要命送法場,如今已然失心瘋了!這一日一夜,爾等便莫要管他,飯菜也不必送了,單等明日時辰一到,將他帶至午門外處斬即可!”

眾衛卒聽得百戶有令,雖覺蹊蹺,但都齊聲領命。

待徐恪與“慕容桓”“丁春秋”離了詔獄之後,有兩個將信將疑的衛卒,走進了甲字十一號牢房內。他們見“李君羨”渾身被綁,躺在床上,不由得心中奇怪,便慢慢地靠近“李君羨”的身邊,輕身喚道:“李將軍……李將軍!你果真是瘋了嗎?”

突然,那“李君羨”轉頭朝兩個衛卒看了過來,只見他一雙死魚一般的眼珠凸在外面,那一雙眼珠白多黑少,此刻直勾勾地盯牢了兩人。他非但整個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而且渾身上下都彌散著一股死人一般的陰寒氣息……

“鬼呀!”不知哪一個衛卒大喊了一聲,那兩個人爭先恐後,連滾帶爬著,沒命一般跑出了甲子十一號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