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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鬥劍大會

賀茂看徐恪神色焦急,卻擺了擺手,又喝了口酒,輕笑道:“徐兄,先不忙,那八岐大蛇此刻化身為一個男子,正與女人在床上翻雲覆雨、肆意為歡。徐兄若是願意,我們眼下就可以趕過去,趁著大蛇與人交 媾筋疲力盡之時,正好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啊?”徐恪一聽之下,心中不由得頗為反感。他心道這不又是伊禾瀧的那一套做法麼?你們桑國人行事就不能光明正大地來麼?為何總喜歡暗地裡行一些小人勾當呢?

“這個……賀兄怎知,那男子就是八岐大蛇所變?萬一殺錯了人可怎麼辦?”徐恪問道。

賀茂見徐恪臉色已經顯露不快,心知他定是不願接受自己所提的建議。然而他也知道今夜對於斬殺大蛇而言,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當下又抿了一口酒,不疾不徐地勸道:

“徐兄,我知道你是一位正人君子,行事喜歡光明磊落。不過,你們乾國也有一句話,叫作‘成大事者,何拘小節!’徐兄想一想,那八岐大蛇何等厲害!我們與他連著鬥了兩次,每一次都是鎩羽而歸。今夜,八岐大蛇既已化身為人形,他體內的靈力就只能發揮十之六七。再加今夜那女子又是他心儀之人。他與那女子這一番雲雨下來,勢必精元不固、元神洩力……我們若此時殺將過去,憑著徐兄精妙的劍法和朱兄弟的大力釘耙,定能將那蛇怪殺得粉身碎骨、神魂俱滅,從此再不能為禍人間!”

此時,連朱無能也朝徐恪點頭道:“大哥,老賀說的有道理!我們早點把那條大蛇打死,早點拿到東西回去交差,我家裡的三公主還在等著我呢……”

“不行!”徐恪喝完杯中之酒,將空杯往矮几上一頓,右手一擺,沉聲道:“此事有失道義,斷不可為!賀兄還有什麼良策,不妨講來……”

在徐恪的心中,他隱約感覺到,賀茂口裡所言的那個男子,或許便是他曾經見過之人。如若真的就是……那個青年男子,徐恪也實在無法想象,到了交戰之時他能不能忍心揮劍。更何況,他們跑到一個女子的床前殺人,行止本已不雅,到時一番力戰,兵器無眼,劍氣縱橫之下,難保那女子也會送命,如此豈不是又牽連無辜?

賀茂見徐恪心意已決,知道再多言無益,便又說道:

“若今夜不去殺蛇的話,那就得等我和柳生將軍想辦法說服陛下,等我們拿到了宮裡全部的龍膏酒,再去八岐島上誅殺蛇怪。”

“賀兄,那……還需要等多少時日?”徐恪問道。

賀茂伸出了一個手指,說道:“一個月!”

“還要等一個月啊!”徐恪不禁撓了撓額頭,皺眉道。

賀茂言道:“八岐大蛇既已離島,他不在外面玩一個痛快,是不會回來的。我們就只能等下個月十五,那大蛇到了月圓之夜,必然回島接受村民的供奉!”

徐恪心中思忖之後,亦是深覺有理。他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朝賀茂拱手為禮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等二月十五再次上島。到那時,我們眾人合力,定要將那蛇怪斬成碎段不可!……只不過,這一段時日,我和二弟就只能在賀兄府上多有叨擾了!”

賀茂忙笑著回禮道:“徐兄客氣了,我這裡很寬敞,平常我一人住著也無趣得緊。有徐兄和朱兄作陪,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朱無能也不失時機地補了一句:“我說老賀啊!別的都不打緊,就是俺老朱的肚子,你可得照顧好嘍!你們京都有啥好吃的,每一樣都給老朱我多弄一點啊……”

“那是自然!朱兄儘管放心,一定不讓你肚子餓著……”賀茂訕笑著答應道。他這心裡頭又忽然發起了愁,心道我是不是應承的太早了?千算萬算漏算了他的肚子。這位仁兄的食量,先前我的式神美智子可已經跟我彙報好幾回了。他要是真在我府裡住上個把月。想我這點微薄的俸祿,恐怕還不夠他吃的吧?

三人一起舉杯共飲,事情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下來。

……

接下來,徐恪與朱無能就住進了賀茂的府邸。他們白日無事,就在京都到處閒逛,夜晚便回到賀茂的住所休息。所幸,朱無能貪戀京都名勝,這一日三餐也多是在外頭解決,賀茂倒也無需擔憂他這“俸祿不夠招待”之事。

而在賀茂的府邸中,果真除了賀茂本人之外,竟無一個丫鬟僕從。所有庭院打掃、洗衣做飯之事,全是由式神打理。徐恪初時雖對於那些男男女女、形態各異的式神頗為心奇,但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日常照顧徐恪與朱無能起居的式神便是美智子,但凡徐恪與朱無能生活上有什麼需求,美智子象一位溫柔的女僕一般,無不應允。不過,朱無能若有什麼出格的舉止,美智子仍然身形一閃,悄然避開……

……

不知不覺間,兩人住在賀茂的府邸,已有十日。儘管賀茂聯合柳生將軍,向桑皇不斷進言,然而,那位皇帝還是不肯盡數答允,最多只能獻出十壇龍膏美酒。而依照伊禾瀧此前的計劃,必須在八岐島上置放八口大缸,缸中灌滿美酒,再做法引誘大蛇出洞。若要灌滿八口大缸,十壇龍膏酒無論如何是不夠的。

到了第十日晚間,賀茂在自家的府邸設宴,招待徐恪與朱無能,順便把柳生將軍也邀請了過來。幾個人把酒言歡,吃吃喝喝正起勁之時,柳生忽然一拍大腿,笑道:“賀茂大人,早聽說你家的式神能歌善舞,今天晚上有良辰美景,還有徐朋友、豬朋友在這裡,為何不讓美智子與竹千羽歌舞一曲呢?”

朱無能聽得式神還能跳舞,頓時也來了興致,便一起撫掌相邀。賀茂聽罷,笑了一笑,便輕拍手掌,招來了美智子與竹千羽,命竹千羽獻舞,美智子和歌。柳生則自告奮勇地敲起了太鼓。徐恪見主人如此熱情,一時技癢,便向賀茂索來一支竹笛,於酒宴之上吹奏了起來。

於是,美智子輕展歌喉,唇齒之間便如流水一般,淌出了一隻舒緩曼柔的歌曲。賀茂依著曲子敲擊太鼓,徐恪清脆悠揚的笛聲也跟著響起……在輕快明麗的節奏中,竹千羽翩翩起舞,舞姿曼妙不可言,彷彿天宮下凡的一位仙女。賀茂連喝了幾杯美酒之後,也取來一把古琴,情不自禁地跟著彈奏。一時間,房間內樂聲悠揚、歌舞動人,賓主之間,有歌舞作陪,有樂聲盡興,不覺甘之樂之,暢快莫名!

此時,卻只有朱無能一人坐在矮幾旁,對於歌舞奏樂,就算他這位昔日的天庭神將,卻也是一竅不通。他只得摸了摸自己的肥肚,趁著無人與他搶食,只管拿些雞鴨魚肉,雙手不停,塞入一張大嘴之中……

一曲歌舞作罷,柳生、賀茂與徐恪不禁互拍了一掌,各自都為對方樂器上的技藝所折服。眾人又回到座中,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柳生心中,對面前的這位年輕劍客更是欽佩莫名。只因在桑國,自皇帝以下,直至民間,無不雅好音樂。精於器樂吹彈之道的人也一向都頗受尊重。柳生以一代劍客之尊,對自己的鼓樂技藝卻更為自負。他先前已見識過徐恪劍法的精妙,此時聽到徐恪的笛聲竟還如此婉轉動聽、悠揚悅耳,心中怎能不心悅誠服?

柳生與徐恪對飲了一杯,忽然想起一事,便朝徐恪說道:“徐朋友,明日大生門之前的‘京都鬥劍大會’,你可一定要來呀!”

徐恪喝完杯中之酒,問道:“柳生將軍,你說的‘京都鬥劍大會’?是江湖中人的一場比武麼?”

一旁的賀茂笑道:“不單單是江湖比武,這‘京都鬥劍大會’可是我們桑國四年一度的盛事!每隔四年的二月初一,在京都城的大生門外,都要舉辦一場盛大的比武,參加的人都是我們桑國最優秀的武士。最後獲勝的前三甲便能獲得桑國最強劍客的榮譽,我皇會親自接見,為之頒獎。而那奪冠之人更有額外的獎賞。今年的鬥劍大會,聽說奪冠者還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朱無能好奇道:“老賀,有什麼驚喜,難道你們皇帝會賞賜一個公主麼?要這樣的話,俺老朱也要去試一試!”

賀茂笑道:“公主是沒有,不過,會有天下最美的女人。”

朱無能瞪大了雙眼,心中立時來了興致,忙追問道:“真的麼?老賀,你說的那個天下最美的女人,她是誰?”

柳生哈哈笑道:“豬朋友,你別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不過,要想在京都鬥劍大會上奪冠,可沒那麼容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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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無能聽得心癢難耐,搖動著身旁徐恪的胳膊,著急言道:“大哥,你聽到了麼?那個什麼‘京都鬥劍大會’的這麼好玩,咱們明天可一定要去看看啊!”

徐恪卻顧自飲下了一杯酒,不以為然道:“二弟,你沒聽見麼?這是人家桑國的鬥劍大會,參加的都是桑國武士,咱二人自大乾而來,就別去湊那個熱鬧了吧!”

柳生急忙道:“不是的,徐朋友,雖然是京都的鬥劍大會,但如果有徐朋友這樣的高手參加,那也是我們桑國整個武林的幸事,徐朋友明天可一定要來啊!”

賀茂也向徐恪眨了眨眼,笑著言道:“徐兄,京都鬥劍大會,四年一屆,委實難得!徐兄既然遇上,不參加就可惜了!再者,今年的京都鬥劍大會尤為特殊,對於奪冠之人的獎賞,可謂百年難遇,百年難遇啊!”

徐恪卻還是以正事未辦,無心比武為由,又相推脫,然禁不住柳生與賀茂不住懇求,最後,賀茂又以若在京都鬥劍大會上勝出,便能有助於誅殺蛇怪之由,方才迫使徐恪勉強答應。

眾人便約好,次日辰時,在京都城永黎皇宮的大生門外相聚。到時候,每一個人都需上臺,與別人一較高下,看看能最後奪冠之人究竟為誰。

……

……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二月初一、巳時、桑國永黎皇宮大生門外廣場】

因為朱無能貪睡不肯早起,徐恪與他來到大生門外,已是巳時。只見白日高懸,陽光朗照,大生門外的廣場上,此際已是人山人海。廣場的正中央搭建著一處圓形的高臺。那木製高臺高約兩丈,直徑十丈有餘。此時高臺之上,兩位劍客正都在一處,只見兩把長刀上下飛舞,“叮叮”之聲不絕於耳,兩人正鬥得激烈之時。

徐恪剛到廣場,賀茂便迎上前來,笑著拱手為禮道:“徐兄、朱兄,你們來啦!”他又手指觀禮臺上就座的柳生,說道:“柳生將軍今日身為裁決之人,不

能下來迎接,兩位朋友莫怪!”

徐恪拱手還禮,笑道:“我們今天來遲啦,大會進行得如何?”

賀茂道:“鬥劍大會已經比武了兩個時辰,目前場上還剩六人,都是我們桑國一等一的武士!”

徐恪望向觀禮臺,只見臺上正襟危坐著三人,柳生坐在左首,中間那位身形有些偏胖,白麵微須,臉上頗有幾分雍容的氣度,穿著一身白色官袍,徐恪也不知那顏色算是幾品,便向賀茂問道:“賀兄,那臺上居中而坐者,是什麼人?”

賀茂呵呵笑道:“徐兄果然厲害,一眼便知就裡啊!今日這一場鬥劍大會,所有的比武者,都是衝著他來的。”

旁邊的朱無能聞言不解道:“都是衝著他來的?難道他很會燒菜麼?贏了的人能把他帶回家去,讓他天天為自己燒菜?”

賀茂笑道:“自然不是。”

朱無能摸著圓鼓鼓的肚皮,他早上被徐恪強行叫起,連早飯也未曾吃飽,此時打了一個哈欠,隨口道:“他不會燒菜,人又長得這麼難看,那些人瘋了不成,竟為了這個人鬥得你死我活!”

賀茂哈哈笑道:“他雖然長得不好看,但他卻有一個全天下最漂亮的女兒!”

朱無能哈欠剛打了一半,一聽那人有一個漂亮女兒,立時兩眼放光,這下一個哈欠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忙問道:“老賀,你是說真的麼?你們昨晚說的,只要在鬥劍大會上奪了第一,是不是就能迎娶他的女兒?”

賀茂微笑道:“當然!今年的京都鬥劍大會,不管是誰,只要能技壓群雄,現場奪魁,就能迎娶他的女兒。並且……從此還能成為我們全桑國最有權勢之人的女婿!”

徐恪不禁問道:“全桑國最有權勢之人?那麼,他就是你們的大丞相麼?”

賀茂回道:“差不多吧,這個官職在乾國是大丞相,在我們桑國,稱為‘大納言’……徐兄,你所問之人名叫吉田秋野,他如今官拜大納言一職,雖然只是正三品,但卻是陛下身邊最得寵信之臣,可以說,比起你們的長孫丞相,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呀!”

徐恪心中思忖道,看來,這位賀茂委實不簡單啊,他身份雖只是一位陰陽師,卻幾乎對我乾國之事無所不知。而且此人如今只是年紀輕輕,一身道法卻已然如此了得,若再過得一二十年,不知還有怎樣長進……

徐恪正心中思慮,卻聽賀茂呼道:“朱兄,你先別急,等一會兒再上!”他急忙轉頭一看,自己的二弟朱無能此刻竟已按捺不住,未等臺上兩人決出勝負,便扛起三齒釘耙,躍上了高臺。

臺下的看客正看得聚精會神,突見一位肥胖少年肩扛一把類似“鋤頭”之物,躍上了高臺,都不覺甚是稀奇。不過,眾人見他不經木梯,徑自一躍便上到高臺,對他這一份輕功倒也嘖嘖稱奇。

“你是什麼人?竟敢擾亂會場,不顧秩序私自上臺!”兩名禁軍近衛首領奔上了高臺,攔住了朱無能,怒斥道。

朱無能徑直上前,哪能理會兩個兵士的阻攔。那兩個近衛首領見他不聽勸阻,立時拔出腰刀向他衝來。朱無能釘耙隨手一揮一帶,兩個近衛首領便各自仆倒於地。這時,場上未分勝負的兩名武士,突見有人上場搗亂,便各自停下兵刃,眼望觀禮臺上的柳生將軍。

那朱無能大喇喇上前,朝兩名武士喝道:“你們打得這般磨磨唧唧,就別耽誤時辰了,只管一起朝俺老朱上來,也叫你們嘗一嘗俺老朱三齒釘耙的厲害!”

這時,觀禮臺上的柳生將軍已經向旁邊的吉田秋野附耳低語了幾句,那吉田大納言點了點頭。柳生便起身說道:“這位是乾國來的勇士,要討教我們桑國的劍法。赤也中雄、上多吉民,你們兩個一起上,可不要給桑國的武士蒙羞!”

“是!將軍!” 赤也中雄與上多吉民一起向柳生將軍躬身行禮之後,兩人手舉長刀,大喊了一聲,分從左右向朱無能殺來。

朱無能釘耙向前左右揮舞,迎面便是一招“力拔山兮”。此時的朱無能膂力過人,那項王三勢本就以沉猛勁急見長,再加上三齒釘耙畢竟是一件千年寒鐵所鑄的神兵。釘耙過處,激起勁風一片,兩位桑國武士只覺一股大力襲來,避之已然不及,急切間一個後仰,人雖然倒地離開,但手中長刀卻都被勁風逼得脫手飛了開去。

朱無能便只是一招之下,場上勝負已分。臺下看客只見那胖大少年的一把“鐵鋤頭”當空一個迴旋,自家桑國的兩名優秀武士就被打得長刀脫手,人也被勁風掃的倒地翻滾。敗得如此狼狽,實在是意料之外,只聽眾人噓聲一片,有幾個看客心中不能接受,已經對著高臺大聲罵了起來。

那兩個武士也未料到朱無能內力如此霸道。他們初時見對方只是一個年少的胖子,心中便有些託大,滿以為一招就能將他撂倒,怎料自己卻被對方一招就打得倒在了兩邊。此刻,那兩人心中又羞又憤,便都不約而同地撿拾起各自的長刀,就在高臺上擺了一個姿勢坐倒,舉起長刀就往自己的腹中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