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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十年如夢

白鼠精載著馬車行得飛快,不到半個時辰,便已來到了長安城的西北。徐恪依稀認得那裡便是昔日的醴泉坊。待得馬車停在了一座大宅門前之後,眾人便盡皆下車。徐恪只見門前矗立著兩頭高昂的石獅。一隻石獅少了前腿,一隻石獅缺了後腰,那兩隻石獅雖已殘破不堪,然依舊是當年的模樣。那一座大宅,恰正是自己昔日與胡依依、姚子貝居住過的徐宅。

怡清推開了大門,便引著眾人紛紛入內。白鼠精馱著馬車進到前院之後,怡清便自背囊中取出了一副“紅毛膽”,扔給了白鼠精。那白毛巨鼠一張口接住了巴掌大的紅毛膽,三口兩口便吞入肚中。它鼠頭高揚,左右連續搖晃了幾下,神情好似甚為愉悅。怡清朝著白鼠精吩咐道:“舒恨天,今晚辛苦你了,吃了紅毛膽你就歇息去吧!明天我再賞你幾塊狼肉嚐嚐……”白鼠精朝怡清點了點頭,便爬到牆角中顧自睡覺去了。

眾人見怡清訓得那白鼠精如此服服帖帖,各自心感好奇,都不禁讚歎不已。然此時,這一行人剛剛與紅毛怪獸大戰了一場,又連夜趕至長安,也都已累得不行。當務之急,須得找一處地方,讓他們好生歇息一番。

怡清帶著眾人穿過殘破的門廊與零亂的碎石,來到了後院。一路上,徐恪眼見昔日自己的這一座豪闊的大宅,如今已然圍牆坍塌,樓臺傾頹,早已是破敗不堪。與其說是一座宅子,不如說是在一片廢墟中建起了幾間小屋,而那幾間小屋,也都是建在宅子裡的後院。

徐恪記得自己當年是與胡依依、舒恨天分住在三個院落。自己住在“鴻鵠居”,舒恨天住的是“玲瓏居”,而胡依依與姚子貝住的地方卻在最裡面,名曰“榛苓居”。

怡清卻彷彿對這宅子的構造甚為熟悉。她將眾人引至後院正中間,便進行了一番分配:她讓東山與北嶺四人去往“玲瓏居”內的兩間屋子居住。自己與慕容嫣住進東邊的“鴻鵠居”。而最裡面的“榛苓居”自然是讓給了胡依依與姚子貝。至於徐恪本人,怡清並未說明,言下之意好似,你愛睡哪兒就睡哪兒……

吩咐已畢,怡清便道:“大夥兒今晚也都累了,先各自回屋好生睡上一覺。每一間屋子裡都有床榻被褥,雖然簡陋了一些,將就著也能對付。待睡飽之後,晌午時分,咱們再到後園的‘聞雨亭’匯合……”

“聞雨亭……還在嗎?”徐恪不由得問道。

“倒啦!不過,後來又被‘你’修葺好了!”怡清不耐煩道。

東山應了一聲,便帶著北嶺、西川、南原走向玲瓏居。他們身上雖然多處受傷,好在都只是傷在了皮肉,此時流血已止,心知已無大礙。四人便分別進了兩間屋子內,各自躺到了床上,倒頭即睡。

此時仍處寅時暗夜,胡依依心神疲憊,只覺困頓不堪。她雖然對這宅子甚感好奇,但也無心多問,便向怡清等人告辭,與姚子貝相互攙扶著回榛苓居歇息去了。那榛苓居內整好建了兩間小房,兩人一人一間,各自進屋入睡。

徐恪此時雖然左腿流血剛剛止住,夜間還經歷了一場奮戰,但內裡精神依舊健旺。他忍不住問怡清道:“怡清姑娘,這座宅子不是早就倒塌了麼?何時在這後院裡又造出了六間屋子?這些屋子都是你造的麼?”

怡清不以為然道:“我哪有這功夫!這六間房子還不都是‘你’自己造的?”

徐恪疑惑道:“‘我’自己造的?‘我’不是一直在許昌麼?何時來長安造了這幾間屋子?”

怡清不耐煩道:“不跟你說了,眼下我和小嫣妹妹要去歇息,有什麼話,等到晌午之後再說吧!”言罷,她便拉著慕容嫣的手,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鴻鵠居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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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鴻鵠居內卻造著一大一小兩間房屋,怡清強要慕容嫣睡在了大屋,自己獨自走進小屋裡睡了。

片刻之間,眾人便都已各自散去,這一處破敗的後院中就只留下了徐恪一人。他撓了撓自己的額頭,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是好。如今的徐宅裡攏共也就六個房間,每個屋子裡都已住了人,他也不知該去何處安睡?

此刻,長安城北的那一個巨大的“魔洞”,正在不斷地向天空噴吐著黑煙。那滾滾濃煙無窮無盡地向四周擴散,直至遮天蔽日。饒是如此,徐恪也依稀能窺視到,東邊的一輪曉日,已然緩緩升起,那萬道金光躍然於黑煙之上,照耀於無邊的廣宇,彷彿正努力地想刺破黑煙的阻隔,向人間釋放一絲光明……

徐恪撓著頭,百無聊賴,只得一瘸一拐地踱到了後園中間的那一間“聞雨亭”中。他記得原先的後園,中間挖著一個大池,池水清可見底,池中種有蓮花。那聞雨亭便築在池水旁的一處假山之上,微風吹來,池中蓮葉亭亭搖擺,煞是好看。想當年,自己便經常與胡依依一道,坐在聞雨亭中,或賞荷、或用膳、或品茶閒聊……

他緩步踱到了後園中間,只見原先的池塘早已乾涸,裡面堆滿了灰土亂石,只旁邊的聞雨亭卻還是修葺如新。他走進亭子裡,依欄而坐,對著眼前的這一片殘破景象,心中又回想起十年前與胡依依相對而坐的情景,不由得感慨萬千……

十年前的長安,是何等的繁華壯麗!十年前的徐宅,是何其地宏闊精美!十年前的那一日,他清楚地記得,在他離開

徐宅趕赴神王閣之前,還與胡依依在聞雨亭中就座,一起品茶賞雨,一起言笑晏晏……當時的這一幕畫面,猶如發生在昨日一般!一轉眼,匆匆十年便已過去,如今自己重回長安,眼前的景象竟已殘破至斯!

徐恪心中思潮起伏,忽然湧起了一種如夢似幻之感,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極不真實。他甚至在懷疑,這所有的一切,到底有沒有真實地發生過……

這所謂的十年,莫不是一場夢境吧?否則,這好端端的一個人間,怎會成了一個魔化的世界?

徐恪斜靠在欄杆上,仰望著被滾滾黑煙遮蔽的天穹,心裡依然不能相信,如今的這個世界,天地之間,已是魔物橫行,僅存下的人類卻只能在廢墟上苟延殘喘……

“小無病,你在這裡作甚?”一個柔婉的聲音在他身後輕輕響起。徐恪不用回頭也能知道,定是他的胡姐姐心裡放心不下,又親自走到後園來找他。

胡依依走上聞雨亭,扶著徐恪走下石堆,一邊柔聲道:“到我那裡歇息去吧,你今晚也著實是累了!”

“多謝姐姐!”

“我說了,以後不許叫我姐姐了!”

“嗯!依依……”

“……”

徐恪便隨著胡依依進了榛苓居之內,當晚,他終於也有了一個可以安睡之地。

一旦躺倒在了胡依依的床上之後,徐恪立覺一陣睏意襲來,今夜這一番打鬥與奔波畢竟勞累,未幾他便已呼呼入睡……

也不知睡了幾個時辰,徐恪醒來之時,已見四周多了許多亮光。他估摸著時辰定然是在晌午之後,急忙咕嚕一個翻身起了床,此際他身邊的胡依依也早已起身不在屋中。

徐恪見宅子裡無人,便信步來到後園,剛走到聞雨亭之畔,卻見姚子貝迎面向他走來,笑道:“徐哥哥,你起來啦!這一覺睡得怎麼樣?”

徐恪撓了撓額頭,也笑道:“睡得太舒服啦!說實話,自從我穿越到這裡以來,昨晚那一覺,還是頭一遭睡得這麼舒服呢!”

姚子貝取笑道:“誰叫你之前有床不躺,偏要坐到地上去睡呢?”

徐恪臉上一窘,不由得無言以對。

姚子貝指著聞雨亭,問道:“徐哥哥,我給你煮了些吃的。你是在這裡吃?還是回榛苓居去吃?”

“這裡還有吃的啊!那咱們就在這亭子裡吃吧!”徐恪聞聽,心中喜悅,當下便應道。

姚子貝攙扶著徐恪到聞雨亭中坐下,自己就到前院的灶間去端了一個湯碗過來。

“徐哥哥,快趁熱嚐嚐,我做的米湯!”姚子貝將湯碗端到了徐恪的手中,微笑著說道。

“這裡還有……米湯!”徐恪不禁驚奇道。

姚子貝道:“是啊!怡清姐姐這裡竟然還藏著一小袋稻米。我本想給徐哥哥做一碗米粥的,後來實在有些捨不得,米粒放了沒幾顆,就只能是做了一碗米湯。徐哥哥,你快嚐嚐,味道怎麼樣?”

徐恪看著手中那一碗白白的濃湯,忍不住便喝了一口,只覺滋味芳香甘甜,竟似比天宮中的玉液瓊漿還要美妙。他不斷地砸吧著滋味,見姚子貝還立在身邊,忙道:“小貝,你也一起喝呀!”

“我已經吃過了!”

“不行!獨樂不如眾樂,你不喝,我也不喝!”

“那……好吧!”

姚子貝便坐到了徐恪對面,也端起碗來喝下了一大口米湯,看她臉上表情,竟比徐恪還要陶醉。

兩人便共用一碗,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起來。對於徐恪而言,他穿越到這個世界,雖然不過月餘,但口裡所食,一直是那些腥臊不堪的三首大狼肉,如今的那碗濃濃的米湯,竟讓他依稀回憶起了家鄉的味道。他自小生長於杭州府,吃的本就是江南的稻米。那一碗米湯中,竟彷彿有母親的味道……

“小貝,其他人呢?”徐恪問。

姚子貝答道:“依依姐出去找一些治你腿傷的藥材。怡清姐和小嫣姐很早就出了門,不知去了哪裡?東山他們卻說要去附近的天寶閣看一看……”

“哎!依依也真是的,我這點區區腿傷,歇養幾日也就好了,她何必如此掛心呢?眼下的長安城就跟一大片廢土堆一般,到哪裡能尋到傷藥啊!”徐恪輕聲嘆道。

姚子貝撫掌笑道:“‘依依’?徐哥哥,你終於不叫她‘胡姐姐’改稱‘依依’啦!”

徐恪臉上微微一紅,旋即也就坦然道:“先前她畢竟比我多活了一千多年,理當稱她一聲姐姐。如今她只成了一個普通女子,叫她一聲‘依依’也在情理之中麼!”

姚子貝卻做了一個鬼臉,取笑道:“徐哥哥,你羞不羞!先前,你若覺得依依姐比你大了一千多歲,就該尊她一聲‘祖奶奶’才是!如今,明明是你們睡在了一起,你這心裡一高興,就改了口,不是嗎?”

徐恪訥訥道:“小貝,我與你十年不見,你怎地說話……這麼‘厲害’啦?”他又想起十年前的那個姚子貝,每每話未出口,一張臉便已羞紅,怎料如今的這個小貝,說話卻變得這般潑辣?

姚子貝道:“這還不是跟‘你’學的?”

徐恪大奇道:“跟我學的?我怎麼會教你這些?”

姚子貝

道:“‘你’教我的東西可多啦!‘你’教了我五勢劍法,可我只學會了一招‘斷水勢’,其它的實在太過繁複!‘你’還說我性子太過靦腆,講話太會害羞,讓我說得大膽一些、直白一些。如今你竟又嫌棄我說話太‘厲害’了。哎!做人……可真難!”

“是嗎?”徐恪喝了一大口米湯,心裡不由得對十年後的那個“自己”生出了幾許欽佩。他心道,十年後的那個‘我’也不簡單啊,竟能將子貝妹妹教得變了一個人似的!光是這一份本事,如今的我未必就有……

姚子貝見徐恪不說話,她腦海中忽然想到一事,便又開口問道:“不過,徐哥哥,小貝想問你一問,你為何願意和依依姐同床,卻獨獨不肯與小嫣姐共榻呢?要知道,小嫣姐可是一向喜歡著你,讓你們成婚也是我們大家的意思。”

“這個……”徐恪又陷入了無語的境地。

“你剛來許昌土堡那會,我們姐妹都非常開心!依依姐就張羅著要為你和小嫣姐辦一場像樣的婚禮,可小嫣姐卻死活不肯。後來,大家見你總是坐在地上睡覺,還以為你是太過害羞之故。沒想到你昨晚卻偷偷溜進了依依姐的床上,還與她……我說徐哥哥,接下來,你能不能也去陪陪小嫣姐啊?她眼下還是你的新婚妻子呢!”姚子貝緊接著說道。

徐恪聽得一臉窘態,急忙擺手道:“小貝,咱能不能別說這個事了!”他對姚子貝的那種與十年前迥然不同的說話風格,一時還是不太能接受。

姚子貝終於感受到了一絲羞澀,她雙頰一紅,頓時默然無語。

徐恪喝完了最後的一口米湯,又看了看頭頂昏暗而渾濁的天空,不覺嘆道:“咳!短短十年,恍若一夢啊!怎麼也沒想到,十年後的世界,怎會變得如此面目全非呢?”

姚子貝卻回道:“徐哥哥,你是覺得如今的這個世界不好麼?”

徐恪道:“當然啊!現如今的這個世界,魔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們人類已淪為了那些魔怪盤中之餐。天地間盡被黑煙籠罩,大地寸草不生,我和你今日只是吃這麼一碗米湯,就彷彿喝了瓊漿玉液一般……這樣的一個世界,還有什麼好可言!”

姚子貝搖頭道:“可是,徐哥哥,先前的‘你’卻總是說,這樣的一個世界也挺好呢!”

徐恪驚異道:“先前的‘我’真的這麼說過?他……他怎會說這樣的話?”

姚子貝回道:“先前的‘你’總是在說,人世間沒有完美,有所得必有所失!這樣的一個世界苦是苦了點,但只要大家都能生活在一起,也是挺好!……其實,小貝也弄不懂,為何先前的‘徐哥哥’會說這樣的話。可我每一次細問‘你’原因,‘你’都是笑著不肯多說……”

徐恪撓了撓自己的額頭,對於十年後的那個“自己”,他委實有太多的疑問。他思忖了片刻,便又問道:“那麼,小貝,既然他覺得生活在這樣一個魔化的世界也挺好,為何還要離開你們,只管自己上到天庭?”

“這個嘛……說來話長了,‘徐哥哥’是想著……”姚子貝正要答話,卻聽得前院中傳來了怡清的一聲呼喊:“我們回來啦!快來,快來!今天收穫滿滿呢!”

姚子貝急忙起身,扶著徐恪快步下了聞雨亭,趕到了前院。只見怡清與慕容嫣正奮力從馬車上拉下了一頭身粗體壯的黑熊精。那黑熊身子實在太重,怡清已累得氣喘吁吁。她一邊用力拽動,一邊還在埋怨道:“你這頭大笨熊,我殺你都沒怎麼費力,偏生為了拉你過來,累得我險些吐血啦!”

旁邊的慕容嫣不禁笑道:“怡清姐,這頭老熊也太委屈了吧!性命都送在你手裡了,你還要怪它生得太重!”

怡清道:“哼,能夠送命在本姑娘手裡,那可是它的福分!要不是看它木頭木腦,長得跟那病木頭似的,本姑娘還懶得理它呢!”

“來來來!我來搬,我來搬!”徐恪急忙上前,從怡清手裡接過了那頭黑熊。他左腿雖然有傷,但膂力依舊甚猛,只是拉著那熊腿一提,巨大的黑熊精便被他拖出去老遠。

看著徐恪一瘸一拐地拖著那頭黑熊走向灶間,怡清不由得在後頭撫掌大笑道:“病木頭拖木頭熊,前面一瘸一拐,後頭一跳一躍,當真是……好看!”

慕容嫣與姚子貝也跟著上去幫忙,眾人費了老大一番力氣,終於將黑熊拖入灶間放好。姚子貝眼望著這一隻巨怪,不由得笑道:“怡清姐、小嫣姐,原來你們一大早就出門,是打獵去啦!我聽說這黑熊精尚未被魔化,那熊肉比三首大狼肉還要味美呢!”

“那是當然!到了我怡清的地盤,肯定要讓你們吃些好東西呀!”怡清已在三人身後信步走了過來。她從背囊裡掏出了一副半個巴掌大的熊膽,交到了徐恪的掌中,以命令的口吻說道:“你……吃了它!”

“這個……什麼呀?”徐恪問道。

“那是熊膽,對你有好處,快吃了!”怡清又道。

“不吃!”徐恪搖頭道。

他忽然想起了昨日被逼著吞下了五副長角精元之後,到了晚間自己身體內就湧起了一股反常的燥熱……他隱隱覺得眼前的這位女孩,似乎對自己“沒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