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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人心叵測

【大乾景熠十年二月初二、午時、興慶宮紫宸殿】

徐恪迎娶姚子貝之後的第二日,皇帝終於派人請他進宮,說是要召開御前朝會,共同商討降魔之策。

此時,在興慶宮紫宸殿內,坐在皇帝身前的依舊是四個人,大丞相長孫順德、降魔大將軍沈環、京城大總管宋錦樺、新封的鎮魔大將軍徐恪。

這一次,聽皇帝的口吻,無論如何要商議出一個對策,而這一個對策,必須能破除眼下的危局。

不怪皇帝心焦,實在是如今長安城的形勢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城外的水源已越來越少,有幾口水井已出現連續兩天不能出水的狀況。沈環的降魔衛隊雖然每日出門打獵,但打來的物資還是難以滿足城中百姓的需求。而最要命的,就是灞山山頂的那一處巨大的魔洞。魔洞每天噴吐的濃煙,彌散於整個長安城上空,濃煙中的毒塵吸入之後,普通的百姓便會身受巨創,久之便肺脈灼傷而死。如今,死於黑煙毒塵的百姓,每日數以百計……

因之,皇帝一開始便定下了今日朝會的前提,那就是灞山魔窟必須儘快派兵攻打!灞山魔洞一日不停,百姓們勢必沒有活路。

也就是說,朝會的內容實則上是商討如何向灞山進兵,又如何才能攻破灞山魔巢?

皇帝發問之後,其他人自然而然地便望向了降魔大將軍沈環。可沈環好似聽不懂皇帝說話一般,仍是搖了搖頭,嘆道:“陛下,微臣以為,以如今長安這點兵力,想要攻下灞山魔巢,無異於天方夜譚!”

李祀聞言,頗有些不快,沉聲道:“依沈將軍之意,我們就只能困守孤城,坐以待斃嗎?”

宋錦樺道:“是啊!沈將軍,陛下所慮也不無道理,如今,長安水源日益枯竭,衛隊打來的‘糧食’也不夠百姓們分,空中的黑煙裡還含有毒塵……長此下去,我們只能是死路一條啊!”

不料,沈環卻依舊固執道:“錦樺啊,水源減少,我們可以加強管控,讓老百姓們都省著點喝!實在不行,就喝那些魔獸的血!糧食不夠分,我們可以多派人手,多打幾趟,長安城四周有的是魔獸。如今,徐兄弟也加入了咱們。以後我和徐兄弟可以輪流出去打獵,或者每天都出去打個幾趟,城中百姓們的吃喝問題,還是可以解決的……”

長孫順德不悅道:“沈將軍,就算百姓們一時半會不會餓死渴死,可我們頭頂上這黑煙之毒,又該怎麼破?”

沈環道:“長孫丞相,黑煙中雖然有毒,卻是一種慢性之毒,短時間內也不會死傷太多的人。況且,只要是身體強健之人,還是能抵擋這黑煙毒塵的,至於那些老弱病殘之人,在如今這個魔化之世,挨不過去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長孫順德怫然道:“沈將軍,老夫實在是弄不明白,你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你就算拖得再久,能拖來救兵麼?眼下除了攻下灞山魔窟,還有別的法子能救長安麼?如今,長安城裡的運屍車,每天都要往外運送上百具屍體。每天排隊等水的人群,足足有幾條街那麼長……如若再這麼拖下去,老百姓們可都要戳我們的脊樑骨了!”

沈環不為所動,仍是抗聲道:“長孫丞相,你有沒有想過,若以我們這一點區區兵力,恐怕灞山沒有打下,兵士們卻都要葬身山中。若我大乾沒了這兩個千人衛隊,今後,誰來保護長安,誰去出門打獵?”

長孫丞相怒道:“你都還沒出去打,怎知道打不下?!”

沈環道:“這不明擺著的事麼!”

……

這一下,兩個人又陷入了無休止的爭吵。李祀無奈地搖頭,擺手道:“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朕都被你們吵得煩死!”

頓了一頓,皇帝又凝目向沈環望去,問道:

“沈將軍,你是不是探聽到了什麼訊息,只要我們能拖延個一年半載,就會有神兵自天而降,掃蕩群魔、拯救蒼生?”

沈環拱手道:“這個……微臣倒是不知。”

“你不知?”這一下,連李祀也生氣了,“那你執意拖延,不肯率兵攻打灞山,到底是何意?就算拖下去是死,不拖下去也是死,為何我們不能放手一搏,索性與那些魔怪拼一個魚死網破呢!”

“陛下……”沈環俯身施禮,懇切言道:“所以,微臣斗膽上言,咱們還是儘快遷都為妙!”

“不行!”李祀怒道:“要去燕州,你去吧!讓朕拋下城裡的這三萬百姓,朕可做不到!”

“陛下!”

……

一時間,紫宸殿內又陷入了一陣沉默,眾人均不知該說些什麼。

“那麼……”片刻之後,還是宋錦樺忍不住開口,打破了僵局:

“陛下,臣聽聞,咱們大乾天下,除了長安這座大城之外,還有十幾座土城、幾十座土堡。若能將那些土城、土堡的兵力都集中在一處,大家夥兒一道攻打灞山,或能打下那一座魔窟呢?”

長孫順德立時搖頭道:“絕無可能!一來、這些土城土堡都散佈在四面八方,最遠的離長安何止千里!如今遍地都是魔物

,有誰能替咱們去送信?又有誰能有法子將信送到?二來,就算陛下發出了聖旨,徵召那些城主們進京,可眼下這個魔化之世,其他的城主,日子未必比咱們好過!大家都已自顧不暇,還有誰願意來支援長安?”

宋錦樺低下了頭不再言語,他心裡清楚,丞相說的確有道理。

沈環又問道:“陛下,那位桑國特使賀茂忠行,他此刻人在何處?臣聽聞他有一種驅動式神奔行於雲端的法術。如若讓賀茂先生幫忙傳信,不用幾日,我大乾天下的城主們便都能收到陛下的傳召,到時候,能來一個是一個!”

李祀嘆道:“賀茂先生前日收到他們桑國的皇太后急招,這一時半會兒,他恐怕來不了了!”

……

這時,徐恪忍不住說道:“陛下,不如,就讓無病先去灞山那裡打探一番,看看情形再說?”

李祀頓時大喜道:“太好了!徐將軍,你願意率隊攻打灞山?”

徐恪回道:“臣的意思,是先讓我一個人前去打探一下……”

沈環立時擺手道:“徐兄弟,灞山魔窟可不是同你鬧著玩的!那裡駐守的並不是普通的魔怪。你若一個人過去,那可太不安全了!”

宋錦樺也道:“徐將軍,你一個人前往太過危險,弄不好,有去無回啊!”

這時,皇帝李祀終於釋出了旨意:“這樣!徐將軍,朕便命你統領城北的千人衛隊,三日之後出門,率眾直襲灞山!”

皇帝又朝沈環下令道:“沈將軍,你是我大乾棟樑之臣,值此危難之時,將軍切莫推辭!朕命你統領城南的一個千人衛隊,與徐將軍一道,齊頭並進,共擊灞山,你二人務必勠力同心,擊破魔巢,填塞魔洞,還我長安百姓一個太平人間!”

事已至此,沈環只得躬身領命道:“微臣領旨!”

接下來,皇帝又命大丞相長孫順德負責在這三天內,統籌調配作戰物資,確保兵士們糧餉充足,並全力安撫好兵士家屬。命宋錦樺統領一個百人衛隊,居間統籌,前後策應。

最後,皇帝表示,三日後的辰時,他要在西大門外親自為出征將士們壯行。

……

朝會之後,徐恪徑自回府。甫至興慶宮外,卻被沈環叫住。沈環道,目下已到了午膳之時,不如,一同到望月樓中一聚?

依照徐恪十年前的想法,他定然是堅辭拒絕。可如今這個世界,他對這位降魔大將軍卻漸漸地生出了一絲好感。此時出征在即,他知沈環定是心中憂慮,便欣然答允。

二人一道往北,只走了百餘步,就來到了道正坊的一座酒樓門前。徐恪依稀記得,那裡在十年前,恰正是名動長安的“得月樓”之所在。此時的得月樓卻改作了望月樓,雖只是一字之差,但也透露出主人無限的辛酸……

自然,此時的望月樓亦只是小小的三間瓦房,內裡擺著七八張方桌。酒樓中也沒有客人,店掌櫃是一個面龐黑瘦的老頭。他見沈環大步而來,連忙躬身施禮道:“大將軍來啦!今日想吃些什麼?”

“還能有什麼?除了蟒蛇肉,其它的什麼都行!”沈環笑道。

不想,店掌櫃尷尬地笑了笑,回道:“回大將軍,今日鄙店亦只有蟒蛇肉,這還是您三天前派人送來的!”

“怎麼……我七天前還派人送來了一頭三首狼,那些狼肉呢?”沈環有些意料之外,他沒想到眼下這長安城最好的酒樓中,物資也已是如此地窘迫。

那黑瘦的老頭卻只是搖搖頭,嘆息了一聲。

“那好吧,就來一盤爆炒雙頭蛇!”沈環無奈地吩咐道。

兩人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落座,沈環歉然道:“徐兄弟,對不住啊!今日本想請你吃一頓好的,怎奈就連這望月樓中,都只剩下了一些雙頭蟒蛇肉,只好讓你委屈一頓了!”

徐恪擺手道:“無妨無妨!說起來,我到這個世界這麼久,倒還沒吃過什麼‘雙頭蟒蛇肉’呢!”

沈環問道:“徐兄弟這十年來,一直沒吃過蟒蛇肉?那你們平素在許昌土堡裡,都吃些什麼呢?”

“哦……這個嘛!”徐恪撓了撓額頭,心道差一點說出了我是穿越而來的事情。他便又胡亂說道:“我們在許昌,吃的都是些三首大狼肉、黑熊肉……”

“想不到,徐兄弟還能打到黑熊,那可委實難得的很吶!”沈環心奇道:“如今這個遍地魔物的世界,那些虎、狼、羆、蛇……都已魔化,唯獨這黑熊還未墮魔,我在興慶宮裡嚐到過幾回,那滋味可真是堪稱絕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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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經常能打到,只是偶爾運氣好罷了……”徐恪回道。

……

兩人聊了片刻,店掌櫃便端上來了滿滿一大盆肉湯,同時還為他們送來了兩碗“水酒”。說是水酒,自然就是兩碗熱過的清水而已。徐恪對於碗裡的清水還能接受,但對那盆中的肉湯卻實在是有些吃不消。那蟒蛇肉還未入口,徐恪就聞到盆裡一陣腥羶之氣刺鼻而來,他忍不住微微蹙眉。

“徐兄弟,我就不客氣了!”不料,這時的沈環,卻伸出筷子

夾起了那些蟒蛇肉,徑自送入口中,張口大嚼了起來,看他模樣,好似還吃得津津有味。

徐恪不由得對這個世界更感好奇。他見沈環身為一個降魔大將軍,連皇帝李祀都對他格外敬重。他心道這沈環就算平常不是錦衣玉食,至少如自己在徐宅中的那種待遇,總應該有吧?

然此刻,對著那一盆自己一聞就感心中煩嘔的“蟒蛇肉湯”,他竟能吃得如此津津有味,這讓徐恪當真是有些意料之外。

接下來,沈環吃肉喝湯,徐恪就只是喝著碗裡的清水。沈環見他不願嘗肉,也不勉強,便只管自己不停地夾起肉塊往嘴裡送入。

兩人就這樣一個吃一個喝,邊吃邊聊了起來。

沈環:“徐兄弟,你應該知道,以我們目前這兩個千人隊,就這樣輕率地攻打灞山,只能是去送死!”

徐恪:“我知道!”

沈環:“那你為何,還要向陛下進言,要前往灞山?”

徐恪:“沈將軍,如若我們不去攻打灞山,就這樣乾耗下去,便能夠不死嗎?”

沈環略略思忖了一會,搖頭嘆道:“這樣下去,早晚也是一個死!咳!不是餓死、渴死、凍死,就是被黑煙毒死!”

徐恪:“既然早晚都是一個死,不如,我們冒險去拼一拼看!或許能從九死中找到一條生路呢?”

沈環依舊搖頭:“徐兄弟,你不知道那灞山魔窟裡的厲害!駐守在那裡的首領,就是魔君座下四大魔王之一,名曰‘青衣魔王’!”

徐恪心奇道:“‘青衣魔王’?這又是個什麼魔頭?”

沈環:“那青衣魔王本身魔力了得,這九年來,已不知有多少我們人族的將領命送他手!而且,他最厲害的,還是手下這一支‘魔人兵團’……”

徐恪問:“‘魔人兵團’?那是些什麼兵?”

沈環:“青衣魔王的這個‘魔人兵團’,不同於白鼠魔王的‘魔獸兵團’,裡面盡是一些‘魔化之人’。徐兄弟,你該知道,那些魔化之人是如今最為可怕的一種生物了!雖然他們戰鬥力不強,可一旦你沾染上了他們身上的半點‘魔血’,你也會瞬間‘魔化’……”

徐恪想起,他此前曾聽姚子貝跟他說過,如今這個世界還有一種所謂的“魔化之人”,未料,如今自己行將要在灞山面對的,就是一整個“魔化之人”的兵團!

沈環又道:“其實,徐兄弟,不瞞你說,我倒寧肯去拼殺白鼠魔王的‘魔獸兵團’,至少可以痛痛快快地大殺一場,大不了死了,還能落一個馬革裹屍而還!可你要是遇上了這個‘魔人兵團’,那可真是頭痛得緊!你要一邊和他們打鬥,一邊還得擔心,不要沾染上他們身體裡的‘魔血’……若你不慎碰上了一丁點‘魔血’,你就會變得與他們一樣,變作了一個毫無人性、只知殘殺的怪物!”

“這魔人兵團竟如此可怕!”徐恪驚歎道。他不禁有些後悔,為何自己今日會這般衝動,攬下了這一件倒黴差事!

“那……這青衣魔王的魔人手下,到底有多少人?”徐恪又問。

沈環:“聽說,至少已不下千人!到底有多少人,我也不知……”

徐恪:“千人?還好,還不算太多!那……沈將軍,就沒有別的法子,能對付那些魔化之人了麼?”

沈環:“只有遠攻,用箭弩!”

徐恪:“那我們就埋伏在山谷,用弓箭手遠攻,見到一個魔人就殺死一個!這樣,就不會沾染道魔血了。”

沈環搖頭:“徐兄弟有所不知,這些魔化之人看著雖是一個人,其實早就變成了怪物。他們一個個都極難殺死,普通的弓箭,你就算將他們射成了一個刺蝟,他們依然還是不死!”

“啊?”徐恪驚歎道:“那該如何才能將他們殺死?”

沈環:“必須用近戰,要麼一劍斬下他們的頭顱,要麼就將他們的身軀搗碎、切成碎片……否則,還是無法殺死!”

徐恪:“可要是近戰,不是很容易觸碰他們身體內的魔血麼?”

沈環嘆道:“咳!所以,我這幾年,無數次地反對攻打灞山魔窟,徐兄弟,你該明白我的苦衷了吧!”

“……”徐恪用力撓著額頭,一時間,也是憂慮莫名。

沈環又道:“你別去聽那長孫順德滿口胡言!他表面上雖然義正言辭,說得冠冕堂皇,口口聲聲說道不能拋下長安百姓,實則上,他自己就是個最為貪生怕死之人!”

徐恪無奈道:“可是……陛下已經下旨,如今箭在弦上,三日後,無論如何,我們也得領兵出發了呀!”

沈環將碗裡的水一口飲盡,又大口吞下了一塊蟒蛇肉,苦笑道:“三日後,三日後若我們就這樣前往灞山,非但你我二人皆不能倖免,咱們麾下的這兩千兵士,全都會變作‘魔化之人’!”

“可嘆啊!這兩千兵士跟著我征戰魔域,打下了多少魔獸!如今,卻因為長孫之言,即將盡數淪為魔化的怪物……”

沈環又悲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