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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非走不可

【大乾景熠十年二月十四、未時、徐宅前廳】

怡清與姚子貝看過了東市口問斬兩位魔頭之後,頗覺無趣,便不在外頭耽擱,兩人一路有說有笑,攜手回家。

姚子貝見那“魔君”竟是昔日人稱“小閻王”的趙小剛,心裡不禁異常奇怪。她記得當年自己被風月掮客王錫平所騙,囚禁於長安城南的“囤子”裡,就曾經遭到趙小剛百般凌虐。當時,那混世小魔王趙小剛扒了自己的衣衫,用一根長鞭對著自己裸露的身子一頓毒打。她吃痛不過,躲進大床底下,被趙小剛抓住雙足往外拖拽,危急中,她找到一把剪刀,對著趙小剛右眼一戳,這才僥倖逃過他魔爪……

如今,匆匆十年,已時過境遷,未曾想,那趙小剛竟然變作了一個“魔君”。一想到這十年來,統領魔族三軍、威震人、魔兩界的“魔君”,居然就是昔日的一個紈絝子弟,姚子貝著實感到意料之外。不過,今日見趙小剛已然身首分離,那一張慘白的人臉上,兀自還留著兩個空洞的眼眶,姚子貝心中,忽然覺得此人也頗為可憐。當年,聽說他還是兵部侍郎趙大人的獨子,如今落到這一步田地,亦足以令人唏噓!

姚子貝跟怡清說起這“魔君”的真實身份,怡清也不免驚詫,然而稍加思忖之後,也覺順理成章。

但凡人類成魔,必然是心中懷有極大的怨恨,久而久之難以排解,鬱積之下,竟而墮入了魔道……

怡清與姚子貝跨入自家的前院,忽聽得前廳中傳來了胡依依的的哭泣之聲。兩人疾步往前,只見徐恪正扶著胡依依顫抖的身子,連連點頭道:“姐姐別哭!好好好!我答應你,我這就回去!”

怡清上前拍了一下徐恪的肩膀,輕聲嗔怪道:

“病木頭,你怎麼把大姐給弄哭了?是不是趁我們不在,欺負大姐?!”

姚子貝忙抱住了胡依依顫抖的雙肩,安慰道:“姐姐怎麼了?因何這般傷心?”

胡依依擺了擺手,止住哭聲,哽咽道:“你們莫怪小無病,是我自己沒忍住……”

怡清疑惑道:“大姐,在天寶閣的時候,咱們還說說笑笑的,這會兒……你是怎麼啦?”

“咳!姐姐是在怪我自己,這幾個月,竟然一直錯怪了阿恪!”胡依依抹去自己眼角的淚痕,嘆道。

“阿恪……?”怡清與姚子貝盡皆望向了徐恪,又不禁抬頭望了望天空。

……

胡依依坐在木椅中,默然了半晌。她心知此事也定然瞞不住二妹與四妹,經過一番思忖之後,還是決定將“阿恪”的實情全都告知她們。

她捋了捋額前紛亂的頭髮,再次長嘆一聲,便將之前李君羨所述的,這個世界的“徐恪”為了拯救蒼生,不惜主動上到在天庭請罪,並被玉帝以虐刑處死的經過,備陳了一遍。

聽到這個世界的“徐恪”,竟然落到了一個這樣的結局,姚子貝不禁目瞪口呆,她怔怔地立在原地,嘴裡反覆唸叨著一句話:“怪不得……徐哥哥,這十年裡,我見你一直不太開心。原來,你在改動命輪之後,眼見世界陷入黑暗之中,一直是覺得心裡有愧……只是,徐哥哥,你怎能就這樣管自己走了呢?你太傻了!”

怡清遙望著天穹,直直地盯著雲層上空。她清澈而明亮的目光,此刻彷彿要穿透那玉宇天宮、瓊樓寶殿,直至尋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宮玉帝。她要問一問那位天帝,因何要對“徐恪”如此不公?

怡清眸中帶淚,心裡也已傷心百轉:“病哥哥就算有錯,他也已主動請罪,蒼天在上,你為何要對他如此嚴苛?!”

眼見三位女子盡都陷入了巨大的悲傷之中,徐恪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才好。但他又不能不上前安慰,只得強自說道:“眾位姐妹,依照君羨大哥所言,此時這個世界的‘我’,元神還在玉虛境內的紫雲閣中。待我回去之後,定然找白老閣主幫忙,讓白閣主無論如何也要想法子,復活他的元神!”

“你要回去了嗎?”怡清與姚子貝異口同聲地問道。

“咳!我也該……回去了!”徐恪忍不住低下頭,悠然嘆息了一聲。

如今,真的已到了他非走不可的時候。

“病木頭,你今天就走嗎?”怡清又問。

“嗯!早晚也是要走,遲走不如早走!眼下我就要回去了!”徐恪應道。說罷,他便從懷裡拿出了雲影珠。

姚子貝上前拉住了徐恪的胳膊,說道:“徐哥哥,你……還是先吃了中飯再走吧!”此時已過了午時,眾人自早膳之後,尚未進餐,腹中均空空如也。姚子貝說完之後,轉身就走向灶間……

徐恪卻一把拉住了了姚子貝:“小貝,算了吧,別忙啦!我……我這就走!”

怡清再一次問道:“但你還沒見過小嫣妹妹呢!你就不想,再去見三妹最後一面嗎?”

徐恪兀自嘆了一聲,道:“見了最後一面又如何?見了之後我還是要走,我就算想彌補也已不及,咳!倒不如……不見也罷!”

“可是……總得讓我們送

一送你……還是先……先吃過中飯再……”姚子貝說話之時,已不由得哽咽失聲。

胡依依也惻然道:“小無病,那就先吃了中飯再說吧,你也不用急在一時。”

“好吧!那我就陪各位再喝最後一杯離別酒……”徐恪慨然道,然而說話間,他自己竟也忍不住眼眶再度溼潤。

……

……

半刻辰光之後,姚子貝便已弄了一桌酒食。眾人坐在前廳的方桌前,各自默然無語,每個人心中都似有千言萬語,卻均不知該從何說起。

徐宅中此時已找不出一滴水酒,眾人的碗裡只是裝著清水。怡清率先端起水碗,用力擠出一絲笑容,向著徐恪說道:

“病木頭,來!我跟你幹一杯!回到十年前之後,你可一定要……好好地活著!”

徐恪跟怡清碰了一杯,仰起頭一飲而盡,他也努力笑道:“二姐,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地活著!”

姚子貝端起水碗,含著淚道:“徐哥哥,你在那個世界,一定要保重自己,開開心心地活著!”

徐恪再次斟滿了一碗“水酒”,端起水碗一飲而盡,慨然道:“放心吧,小貝!我在那個世界,一定會開心地活著,而且,會讓‘你們’也一樣開心!”

“嗯……好!那個世界,我們都要開心!”姚子貝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

徐恪又端起手中的水碗,向胡依依“敬酒”道:“胡姐姐,多謝你這段時日,對小無病的照顧。姐姐放心,無病一到神王閣之後,立時就去找白老閣主,不管用什麼法子,無病也定要完成姐姐的囑託!”

胡依依卻別轉了頭,努力抑制中眼中的淚水。她強忍悲傷,亦舉起水碗與徐恪對飲了一碗,淡然道:

“小無病,姐姐也要謝你!若非你這幾個月對我們的悉心保護,我們又怎能活到今日?姐姐……姐姐也舍不得你走,只是……只是……”

說到後來,胡依依不知是太過傷心,還是身子本來就孱弱的緣故,竟忽然起身離了前廳,以手掩住口鼻,好似胸中突起一陣煩嘔之狀,直奔後園去了……

“胡姐姐這是怎麼了?她身體有恙嗎?”徐恪望著胡依依的背影,關切地問道。

姚子貝轉悲為喜,噗嗤一笑道:“我的傻哥哥,大姐這是……腹中有喜啦!”

“啊?”徐恪也不禁臉露歡容,聽得胡依依竟已懷有身孕,這實在是他意料之外。

“小貝,你先前不是說過,胡姐姐為了幫我解毒,散去了她一身妖力,從此再無可能懷胎麼?”徐恪撓了撓自己的額頭,納罕道。

“說起來,這可得感激二姐了!”姚子貝朝怡清望了望,不禁臉露羞紅之色。

“二姐?”徐恪轉頭望向怡清,問道:“清妹,是你治好了胡姐姐的病麼?”

怡清也早已雙頰羞紅,聽得此語,亦忍不住笑出聲道:

“大姐本就沒什麼病!她只是散去了一千多年的道行,身子異常羸弱罷了。你那一晚,不是服了五副長角精元麼?這長角精元豈是尋常之物,它可是大補元陽的至寶!有了這五副新鮮的長角精元,還有什麼事……不成的?”

徐恪略加思忖之下,便已明了此中之理。定然是在許昌土堡的那一晚,那五副長角精元催動了他體內元陽之力,是以就算胡依依身體孱弱,也在自己無數次“強攻”之下,終於點化陰陽、珠胎暗結。只不過,那一日怡清為何要強逼自己一氣服下了五副長角精元。徐恪直至今日,方始隱隱猜出了其中的用意。

“原來,你說是為了幫我治傷,其實還是‘別有用心’啊!”徐恪心念及此,不由暗自苦笑。

徐恪隨即又發愁道:“可是……我眼下立時就要穿越回去,從此就……就再也不會來了!胡姐姐孤身帶著一個孩子,她往後的生活該怎麼辦呢?”

“那你就不能……遲一點再回去嗎?非得今日就走!”怡清略帶不滿道。

“這個……”徐恪撓了撓額頭,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在他內心,他恨不得從此都不要回去,一直留在這裡,留在她們的身邊,一直陪著她們直到地已老、天已荒,只要她們還在人間,他就一直陪下去……

“放心吧,徐哥哥!”姚子貝柔聲道:“大姐的身邊有我,有二姐、三姐她們。我們都會陪著大姐的!等孩子出生之後,我們都是孩子的娘……”

“嗯!小貝、清妹,你們真好!有你們在,我就放心了!”此時的徐恪,已不敢看兩位女子純真的眼眸。他匆忙端起碗來,又喝下一碗“水酒”,接著瓷碗的掩護,才終於沒有讓她們看到自己眼角的淚花。

“嫣兒,她好嗎?你們今日進了天寶閣麼?”短暫的沉默之後,徐恪又問

“嗯!我們今天在天寶閣裡見到小嫣姐姐了!小嫣姐姐很好!她只是被她二哥嚴令,只能呆在天寶閣裡。要不然,小嫣姐姐早就來看你了!”姚子貝回道。

“好!很好!你們都好,我也就放心了……”徐恪又嘆了一

聲。

……

三人又是陷入了一陣默然無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過去一秒,姚子貝便覺得從此與徐恪在一起的時間就少了一秒。這一種難受與不捨,令她心裡不由得一陣陣地發痛。她見徐恪抬手,又要從懷裡去取出那一顆雲影珠,立時又搶著說道:

“徐哥哥,你知不知道,今日的長安東市口,皇帝公開行刑,處斬了兩個重要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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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兩個‘重要的犯人’?”徐恪隨意問了一句。他本已準備伸手去拿懷裡的那顆靈珠。他匆匆而來,原本就沒帶什麼“行李”,此刻匆匆而回,更不必帶走一物……

姚子貝道:“一個是魔族的大統領,號稱‘魔君’,另一個就是‘青衣魔王’。徐哥哥你恐怕萬萬都想不到,那個叫什麼‘魔君’的,竟然就是昔日長安城裡的‘小閻王’趙小剛。我聽說,當年,那個趙小剛還是一個兵部侍郎的兒子,這個人平常壞事也沒少做,如今竟會……”

徐恪立時一擺手,問道:“小貝,今日處斬的,還有一位‘青衣魔王’?”

姚子貝疑惑道:“是呀!”她心裡尋思,你怎地對魔君之事絲毫不關心,反倒關心起什麼魔王?

徐恪忙問:“那‘青衣魔王’的屍身呢?”

姚子貝道:“應該還留在東市那裡吧?我和二姐走的時候,就見他屍身已經分離,正被長安城裡的百姓萬口唾罵呢!”

“不行!那我得趕緊去一趟東市!”徐恪說罷,當即起身,離了前廳,便自顧出門而去。

“徐哥哥(病木頭),你去幹嘛呀?”姚子貝與怡清同時問道。

“那‘青衣魔王’實是我的一位故友,如今他慘遭身亡,身首都已兩處,我得為他收殮!”徐恪回道。

“不行啊!”怡清立時飛身擋在了徐恪的身前,情急道:“我說病木頭,你先前就已被人汙為‘魔族內奸’,差一點被那狗皇帝凌遲處死。如今,你又要在眾目睽睽之下,為那‘青衣魔王’主動收屍。這件事萬一傳了開去,豈非要被那狗皇帝坐實了‘魔界奸細’之罪?!”

“這個……倒也有理!不過,我總不能眼看著故友曝屍於鬧市,被萬人唾罵呀!”徐恪僵立在原地,躊躇道。他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按理,他無論如何也要為故友收屍,聊表朋友之義。可是怡清說的也不無道理,自己雖然可以藉助靈珠之力,一走了之,可四位女子還要在這個世界,繼續生活……

眾人思忖了片刻,怡清便道:“這樣吧,我陪你去一趟東市。大姐先前做的面罩還在,不如,我們戴著面罩,趁亂取了你那位朋友的屍身,立時飛身而遁!只要不被人認出便不打緊……”

“好!”徐恪立時答允。

當下,徐恪與怡清各自戴上了一個厚厚的面罩,同時又披上了一件寬大的黑色斗篷,確保不會被人認出之後,這才匆匆出門,疾步往東市奔去。

兩人到了東市口之後,只見圍觀的人群已大半散去。只餘下數十人,還在朝地上的兩具屍身指指點點、罵罵咧咧,好似這兩個魔頭惡貫滿盈,是因為他們的努力,才終於在今日將魔頭正法一般……

而地上躺著的兩具屍身,徐恪瞧得清清楚楚,有一具屍體,雖然人頭已經斷離,然身形頎長瘦削,正是他多年前的故友南宮不語。

“大膽凡人,竟敢壞我魔君的肉身!看我白鼠魔王不把你們殺光!”忽然,徐恪身旁發出了一個既清潤又沙啞的聲音,他側身一望,說話的人正是怡清。

只見怡清繼續裝模作樣的喊道:“你們這些下賤的人類,一個也別想逃走!我白鼠魔王今天要為魔君報仇,納命來吧!”言罷,怡清拔出長劍,朝地面的亂石碎土一陣亂砍。她手中的雙股劍本就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利劍,劍身所到之處,亂石被紛紛切碎,在怡清內裡的激盪之下,揚起了一陣巨大的煙塵。煙塵中,碎石泥塊便四處飛出,擊打在了圍觀的人群身上……

“媽呀!白鼠魔王來啦!快逃!”

“我滴個天啊!是白鼠魔王!快……快……快逃命呀!”

“狗子他爹,等等我!”

“二娃子他娘,快走!”

……

聽得白鼠魔王現身,所有人盡皆變色。人群頓時亂做了一團,眨眼間,東市口就已逃得一個人影也無。甚至於,在人群沒命地奔逃之下,連遠遠地守在東市邊的一個十人衛隊,也嚇得拔腿便跑!

徐恪急忙俯身抱起了南宮不語的屍身,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又撿起他的頭顱。他剛要轉身,看到地上的另一具屍體,心下不忍,便也將趙小剛的屍體也抬了起來放在肩頭,同時也撿起了那一顆雙眼空洞的頭顱。

怡清見徐恪還要帶走趙小剛的屍身,心下不解,正要出言阻攔,忽然想到這樣做,豈不正好迷惑眾人?她隨即便不再言語。

徐恪與怡清相互點了點頭,兩人便施展輕功,飛身向城西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