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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第十層閣

徐恪猛然間想起,剛才自己在雙腳倒立行走之時,冷不丁地看見除迷使者的那雙鞋子,好似朝自己眨了眨眼,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鞋子怎麼會朝他笑呢?除非,這並非一雙普通的鞋子,它其實便是……“迷獸”!

徐恪心念及此,立時飛身躍起,朝除迷使者腳底下的那雙“鞋子”縱身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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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學了一個乖,不是朝圍牆外縱躍,而是筆直地向上跳起,人到中途,長劍在圍牆上一點,身子借力,便又再次凌空躍起。他堪堪已到除迷使者身前之時,右手一伸,抓下了他腳下的一雙“鞋子”後,便緩緩落在地上。

除迷使者正在沉睡,他雙腳雖然失了鞋子,卻並未作任何理會,彷彿那一雙鞋子,原本就不是他身上之物。

徐恪對著那雙“鞋子”命令道:“快帶我出去!”

“……”鞋子無聲無語。

徐恪長劍一挺,劍尖對準了鞋面,嚇唬道:“不聽話,我先將你刺穿!”他長劍微微往前,便欲用力將鞋子戳穿。

“等一下,等一下!”那雙鞋子忽然發出了聲音。只聽“鞋子”好似求饒道:“我帶你出去,這就帶你出去,求你別傷害我!”

徐恪帶著除迷使者的那一雙“鞋子”走到一個路口的兩端,沉聲問道:“這裡怎麼走?”

“往左邊……左邊走……”那雙“鞋子”戰戰兢兢地說道。

“這裡呢?怎麼走!”

“往中間……中間的路口!”

接下來,徐恪每到一個分叉的路口,就拿劍逼著手裡的“鞋子”指路。那雙“鞋子”在徐恪長劍“淫威”之下,亦不得不屈服,每一處路口,都為徐恪指明了正確的方向……

不到半刻工夫,“鞋子”就指引著徐恪走到了一處巨大的出口,正對著那一處出口的,恰正是一段木樓梯。

徐恪走出圍牆之外,隨即抬步上了樓梯。他站在樓梯之上,又回望來路,卻見剛才困住自己的那一片圍牆,其實佔地並不甚廣。那些圍牆雖然密密麻麻地包裹著自己,然加在一起攏共也不過幾十圈而已。

他心中暗道,方才我被困在圍牆中,只覺內裡有無數路口,那一重重圍牆好似無窮無盡一般,怎地如今看看,亦不過區區十幾層?當下,他便對著手裡的“鞋子”問道:

“這一片迷宮其實並不寬廣,為何我一直走不出來呢?”

“我怎麼知道?興許是你太笨嘍!”鞋子嘟囔道。

“我明明在每一處分叉路口都做了不同的標記,每一次繞回來之後,我都會選擇另一個出口,可最後還是不斷地走回頭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徐恪又問。

“哈哈哈!”鞋子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伴隨著一陣笑聲傳來,鞋子還在徐恪的手裡顫動不已。

“快說!這其中……到底有何蹊蹺?”徐恪長劍一挺,作勢便要往鞋子裡扎上一下。

“好好好,我說,我說!”鞋子急忙回道:“你作的那些記號,在你剛剛走開之後,就被我換了地方。原本在‘甲子’路口的,被我換到了‘乙丑’,原本在‘乙丑’路口的又被我換到了‘丙辰’……等你回來的時候,雖然記住了所有的記號,但地方卻全部弄錯。你這樣走迷宮,就算走上個十年,也走不出去呀!”

“原來,都是你搞的鬼!”徐恪不由得有些慍怒。

“這也不能全部怪我啊,誰叫你如此篤信那些記號呢?你若索性不靠記號,一味亂走亂撞,或許早被你走出迷宮了!”那雙鞋子委屈地說道。

徐恪心中暗想,原來,我自持聰明,憑著手裡的長劍,在那些圍牆上刻下了許多記號,竟都被‘迷獸’所用,反倒成了迷惑我的手段!我若不作記號,只用最簡單的法子,或許便不會迷於此中如此長時。看來,世人受困於迷局,大多也是自作聰明、為物所迷耳!

“那麼,你就是那頭‘迷獸’?”徐恪問道。

“嗯呀!”鞋子好似還點了點頭。

徐恪看著手裡的那雙“鞋子”,它看上去只不過是一雙平淡無奇的黑布雲頭靴,實未曾想到,這雙“鞋子”竟是“迷獸”所化!

“剛才我在前頭走,你就一直在後頭跟著?”徐恪又問。

“也沒有一直跟著,就是時不時地幫你改換一下記號……哈哈!”迷獸不禁笑道。大約它是想起徐恪剛才在迷宮內左繞又突,走了無數次回頭路依然困在裡面的窘狀,心裡又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徐恪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又問道:

“你為何會變作一雙除迷使者腳底下的鞋子?”

“我就是想看看你困在迷宮內的樣子,你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玩啦!為了不被你發現,我只好變成了一雙鞋子。”迷獸道。

“那麼,你為何最後還會發笑,以至於露出行跡?”徐恪問道。

“因為你看上去實在是太好笑啦,居然會雙腳朝上,倒立著走路。哪有人會想出這種法子來走迷宮的?我一時沒忍住,就……哈哈哈!”迷獸又放聲大笑了起來,看來,這實在是一頭愛笑的怪獸。

徐恪撓了撓自己的前額,一時無語。他心道我當時若不是雙腳朝上,能逗得你發笑麼?我若不引得你露出行跡,哪裡能

猜想到,你竟化作了除迷使者的一雙鞋子?!

……

等迷獸笑夠了之後,徐恪朝木梯指了指,問道:

“這一段木梯之上,到底是通向何處?”

迷獸回道:“梯子麼,當然是通向上面那層啊!”

徐恪喜道:“你是說,從這一段木梯上去,就是第十層閣了?”

“對呀!”迷獸回道。

“你沒有騙我吧?”徐恪兀自狐疑道。他心想,不要我上去之後,再讓我掉到一樓?

“你這人怎恁地笨啊!這除迷樓中,你機關也破了,迷宮也解了,再不讓你上樓,難道還留著你過夜麼?”迷獸卻不耐煩地說道。

“好吧!”徐恪放下了那雙黑布雲頭靴,將長劍回鞘插於後背,便抬腳上樓而去。

他上到樓梯頂端,再一次俯身下望,只見原本密密麻麻地那幾十圈圍牆,都已消散無蹤。木梯下面的那雙黑布鞋子也已不知去向。整座樓閣中都晃動著一個巨大的紅影,此際,那一團紅影見徐恪轉身,便對著他微微一動,好似在眨眼而笑,正向他揮手作別一般……

“原來,這所有的紅牆,乃至一整層樓閣,都是迷獸所化……”徐恪心有所悟,抬腳而上,便跨進了第十層閣。

進了第十層閣之後,徐恪微微一愣。他只見眼前的景象,與先前自己所經歷的九層樓閣又大不相同。

徐恪先前所走過的每一層樓閣,中間都是一根紅色的通天巨柱,四面是環形的紅漆圍牆,腳下是堅實的木板地面。然而他此刻,立身於第十層閣中,放眼望去,四周盡是白茫茫的一片雲霧,中間既沒有通天巨柱,四邊也不見紅漆圍牆,至於腳下,更是找不到半塊木板地面……

他只是立身在一片白茫茫的雲海之中,周圍無邊無際,盡是起伏不定的白雲。若不是剛剛從第九層閣上來,他當真有些懷疑自己,此刻是不是上到了天庭之中?

他隨意地往前走了幾步,周圍白色的雲團會隨著他身子所到之處,略微散開兩丈見方。然而,他若站立不動,白色的雲團又會重新聚攏,漸至將他包圍。

他回身一望,方才上來的那一處樓梯口此刻也已不知何處。這一下,他身邊就只剩下了悠悠晃動的白雲。

他再仰望上方,原本應該是橫樑畫棟的樓閣頂端,此時也不見絲毫影蹤。他極目眺望,頭頂依舊是無邊無際的天空。只是,天空中沒有日月和星辰,只有到處漂浮的白雲。

徐恪便信步往前,隨意而行,那些浮動的白雲時而倏然散開,時而又將他圍攏。然而,不管浮雲如何變化,始終高不過五尺,是以,徐恪身前的視野,卻並未受到阻滯。不過,無論他走到哪裡,望向何處,滿目所見,都是虛渺的浮雲……

他忽然加快腳步,朝身前快速奔行,但直至奔了不下半刻辰光,眼裡所見,除了大片的白雲之外,依然是別無一物。

徐恪不禁呆立原地,他撓了撓自己的額頭,心中疑惑道:

奇怪呀!這哪裡象是一層樓閣?分明是天宮雲海,或者是……黃山之巔?

少年時,他曾好幾次聽得老人們說起,說道那黃山之巔,每於秋冬之際,便可見大片雲霧圍繞於山峰層巒處,起伏連綿,隨風而動,如大海波濤一般,奔騰洶湧、迴旋飛舞,最是奇絕曼妙!

難道說,自己突然來到了黃山之巔,身處於天都峰、蓮花峰之中?不可能呀!

徐恪立時搖了搖頭。他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從第一層閣水月樓拾級而上,如今總算登上了第十層閣。無論如何,也到不了黃山。

難道說,這神王閣內竟有這樣的一層樓閣,遍地皆是浮雲飄蕩,放眼四顧,卻是無邊無際……

此刻,徐恪對這座神王閣內的奇妙之處,又多了一份全新的體會。

可是,既是第十層閣,那麼,該當也有一位守閣之人呀!

徐恪想到此處,立時高聲呼喊道:“這裡有人嗎?”

“在下徐恪,敢問,這裡有守閣之人麼?”

“徐恪這廂有禮了!”

“請尊駕即刻出來相見!”

“你到底在那裡?出來吧!”

“喂!……”

可無論他再怎麼扯開嗓子呼喊,這一處空曠無邊的“雲海”中,兀自無一人與他回應。到後來,徐恪只能聽到自己的回聲,在遠處空空地迴響。

徐恪仍不死心,他又暗提一口真氣,向前方騰身縱步,狂奔而行。這一次,他一氣奔行了一個多時辰,直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為止。他一邊奔跑,一邊還向四周大喊:

“這裡有人嗎?請現身相見!”

“在下徐恪,請尊駕速速現身!”

“喂……到底有沒有人啊!”

可他奔行了一個多時辰之後,除了遠處空空而來的迴響之外,依然是毫無所見,也沒有任何一個其他的聲音出現。

他展開輕功,再次向不同的方向狂奔、縱步、跳躍、飛身、滑行。他身邊的雲團也隨著他的身子散開、聚攏,聚攏又散開……

他時而前走,時而後退,時而凌空一個倒轉……

他幾乎用遍所有的方法移動自己的方位,然而,無論他怎樣移動自己,無論

他將自己置身於任何一處,放眼望去,四周除了大片的白雲之外,依舊是毫無所見。

他朝著周圍大喊大叫,放肆狂笑。他對著空中擠眉弄眼、裝模作樣,做出各種動作。他趴在地上與雲霧一道翻滾嬉戲,恣意騰挪。

可還是沒有一人與他響應。

這整一層空間中,彷彿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徐恪萬沒料到,這一層樓閣竟超乎想象地廣大,又超乎想象地單調。他無論朝哪一個方向用力奔行,都找不到這裡的邊界,他無論行走於這一層空間的何地,都找不到其它的任何景物。

除了,遍地的悠悠白雲……

他真的有些累了!

徐恪索性一頭倒在地上,任憑濃厚的雲霧將他周身包裹。以至於他眼前盡是一片朦朧的雲團,連頭頂的“天空”也已被雲霧阻隔。

他靜靜地躺在地上,閉上了雙目一動不動,好像在冥想,又好像已經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徐恪再次醒來。

周圍一點也沒變,仍是雲霧縹緲、闃然無聲。

奇怪,他在此地已不知呆了多長時間,肚腹中竟絲毫不感飢餓乾渴。甚至於,先前由於奔跑、大喊、翻滾所產生的疲憊感,也已蕩然無存。徐恪再仔細回想,竟忽然覺得先前的那一種疲累之感,也有些失真,那時候,自己其實也並不覺得疲累,那些所謂的疲憊感,無非就是自己心中的臆想而已。他此刻的感覺,就好像,無論他在這裡經歷了多少時間,依舊和一開始一模一樣……

時間在這裡,果然是靜止的。

徐恪起身,一邊隨意走動,一邊凝神細想。

可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任何頭緒。

他取出背上長劍,索性練起了那一招“一氣混元劍”。只見他每每出招,雲霧也就跟著劍氣,變化出各種形狀,散開又聚攏,聚攏又散開……

他不知練了多少時辰的劍法,心中頓感無趣,便收了長劍,躺倒於地,假裝自己有些“疲憊”,顧自昏昏睡去。

醒來之後,他再次四處行走、飛身、跨越、練劍、調息……或者,倒地翻滾、胡亂喊叫、吟詩作賦……

然後,他再裝作頗覺疲累之狀,隨意找個地方,躺倒就睡。醒來之後,他依然跟上次一樣,胡亂做一些事,胡亂打發時間,胡亂地給自己製造一種“疲憊”的感覺……

就這樣,他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在這一層滿是“雲海”的空間內,已不知過了多少光陰。

這裡沒有日月星辰,自然就沒有日升月落,沒有白天和夜晚,沒有雨雪和冰霜,他身周只有白茫茫一片。

這裡沒有風,所有的一切彷彿都是靜止的。那些大片的雲霧,若沒有徐恪上前撥弄,便會一直一動不動。

這裡沒有四季變換,也沒有冷暖交替,徐恪就算全部脫光了衣服,也絲毫不覺寒冷。自然,就算他穿的再多,也不會覺得炎熱。

徐恪自己,也感覺不到任何飢餓、乾渴、困頓、難受與不適。不過,他也沒有任何歡欣、滿足、欣喜與興奮之感。到最後,他心中的感覺,就只剩下了兩個字——無聊。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只能對著一個自己,對著這一片廣大無邊的空空世界。

他呆在這一層空間裡,不知道要做什麼事,也不知道能做什麼事,更不知道做這些事又有什麼意義?

到頭來,他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睡覺!無休無止地睡覺,不厭其煩地睡覺,度日如年的睡覺……

他想用睡覺來打發心裡的無聊,可愈是長時間的睡覺,愈是讓他感到無聊。

百無聊賴、無聊透頂,無聊得要發瘋……

因為不知飢渴,就無需找尋食物與水源,也無法獲得吃飽與喝足的快樂。

因為不知冷暖,就不必添置衣物被褥,或尋找迎風納涼之所,也無法獲得溫暖與涼爽的歡欣。

因為不知疲憊,就不用休憩與睡眠,也無法獲得酣睡與清醒的滿足。

他就這樣,無聊地呆在這個虛空而廣大的空間內,無聊地日復一日……

就算他知道,時間在這裡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可即便如此,這樣日復一日地無聊生活著,究竟有什麼意義?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經歷這樣的一種心境?

平常的生活中,平常人的那些苦痛、悲傷、失望,那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終日勞作而不得安閒,但求一飽而不能滿足的煩惱……此時,徐恪都不用體會,亦無法體會。

平常人所期望的,不被飢渴所困,不受冷暖所擾,不必終日疲累的這一種境界,徐恪已經身處其中。

這一種境界,在凡人眼中,幾乎就如神仙一般。

這世上,唯有神仙才能做到不飢不渴、不冷不暖、不疲不倦,而且,永遠不用追趕時間。因為神仙脫卻了五行輪迴,能夠永生不死,他們最不用在乎的,就是時間。

可此時,徐恪身處這樣的一種境界,卻如同身入牢籠,感覺就是在受罪,而且,是無休無止地受罪。

因為,他在這第十層閣中,時間,同樣是無休無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