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在了手錶上,破損之上的裂紋迎承著它的滑落。
指標緩緩落在了“2”上,離天明還有四個時刻。
人只能默默抓緊了這手中的表,絕望地望著這雨夜。
還有多久,才能從這場噩夢中醒來?
轟鳴又響了起來,一同撞入了耳膜。
人們木呆呆地抬起頭,在這一瞬間他們似乎斷了線,直到長鋒的火光自眼眸中升起,才重新回想起“驚叫”這一功能。
奔逃,哭號,拖著疲憊的身軀。
但又能逃到哪裡去?哪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即使是女武神們也不知道,哪裡該是人們逃往的方向。
她們只能隨便指了個方向,那個暫時看不到危險的方向,她們只能帶領著,指導著,保護著,卻不知目標何方。
如果出現了死士,就換個方向;要是有崩壞獸衝殺,就用命去擋。
女武神死了,普通人死了,人死了,屍體和血堆砌,她們倒在一起,空洞的眼中落入冰冷的雨。
轟!
堅實的高樓被一道火焰所擊穿,白髮的男人懸浮空中,德麗莎遠遠地看到了一柄烈炎的大劍。
她想喊,卻擠不出一點餘力。
幾步之外的地域已經被焚火所沾染,只有【神恩結界】成為了這溫差之間唯一的牆壁。
同時,汙染性的崩壞能一次次地衝擊著結界,這讓德麗莎的意識懸浮在昏迷的邊緣。
身後,卻是刀槍碰撞的猙響。
嬌小的軀體抱著符華,跪在地上,只有一隻手臂還撐在空中,死死撐著,時不時帶過虛弱的顫抖。
必須……要將崩壞能的汙染危害降到最小!
這是她心中唯一支撐到現在的決心,而就在她身後,想著的是刀槍鐮三者的碰撞。
芽衣就立在這槍與鐮的交叉之中。
此刻的她要遠比學院時期的自己強大,雷之律者的姿態讓她得以對抗這位在學院之中被奉為傳說的女武神,甚至可以達到現在的以一敵二。
可這並不是遊刃有餘。
在鐮刀的掩護下,一擊騎槍直撞向少女的心口,紫眸中閃過冷色,她很清楚這一槍一鐮中蘊含的殺意。
鏘!
巨臂所持的薙刀橫攔下了麗塔的掃顱,手中的長刀卡住了騎槍的鋒刃。
她看著那離心口不過分米的尖錐,四道環繞槍身的血槽隱隱地泛著死亡的骨冷。
【黑淵白花】。
就算是律者的感官,也感覺到致命的威脅。
然而,很奇妙,即使死亡如影隨形,律者的心也沒有出現半分的動搖。
“琪亞娜……”
她呢喃出聲,月之少女的身影始終舞蹈在心頭。
從摯友,到傾戀,再到思考的每一個角落;
從絕望,到希望,最後又沉入逐月的絕望。
我已經失去一切了,家境,父母,哪怕是人類這個身份她也一同獻祭了。
只有琪亞娜,我絕不會放手!
誰擋,誰死!
粗狂的雷電在天地中劃出一道扭曲的紫色,狠狠劈在了三人的頭頂!
麗塔腦子嗡的一聲,整個人就被拋了出去,做出了應急反應的【自驅幻靈】瞬間被劈散成粒子,緊隨而來的則是聾耳的雷咆!
女僕緊緊閉起眼,但雷光還是透過了眼簾,拉出了一片肉白。
“比安卡!!!”
她這麼喊著,但她聽不到,雷鳴吞沒了她的尖叫,隨之而來的一陣怒風,將她狠狠地甩了出去,鼓膜陷在耳裡,絲絲地痛,扯著神經,一直到她摔沒在了廢墟之中。
幽蘭黛爾始終釘在地上,兩膝屈彎,腰身伏落,【王】與【後】同時擋在身前,供能三角構建的光盾也同樣有足足三層,但能量的衝撞連眨眼都趕不上,便隨著【王】【後】的崩散而消解,只剩下【月魄】自身的驅動模式還在苦苦支撐。
看不到,聽不見,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腳底的偏移。
一寸,又一寸。
她咬緊了牙,從牙冠到牙齦,是擠緊的痛。
突然,一雙紅色從雷電之中殺了出來,它們比紫芒更亮!又一次撞擊在了這層薄薄的光盾上。
龜裂,破碎,這一過程依舊不過瞬間,但每一分細節都鋪在了“最強”的眼前。
她看到了——
一頭龍!
轟!
在雷霆咆哮之後,紅龍用撲擊的方式將兩位白銀的顏色統統砸進了廢墟裡。
俱利伽羅,脫胎於貝納勒斯而誕生的存在,這三個月來,她不僅僅接受了真正的自己,也找到了那頭白龍的屍骸。
她的手指靜靜揉搓著紅龍起電的鱗甲,低著頭,她沒在看那兩人飛去的方向,只是細細端詳著龍身上的細鱗密甲。
一道從眼角閃過的火光吸引了她的視線,她望了過去。
她看到了,那彷彿日出般的一擊!
——
即墨聽不到聲音。
也感覺不到痛。
這是自然的,一身的焦痕完全破壞了神經組織,只剩下右臂還亮著灼眼的網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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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夠勁……”
他把自己從燒化的水泥混合物之中拔出來,新生的皮膚緩緩地剝下焦黑,一點點地填補著缺失。
腦子就像是被酒精衝了一遍,一陣陣地發暈,他捂著頭,站起時都有些找不到方向。
“你的行為雖然一如既往的出乎意料,但也同樣惹人發笑。”
嗒,嗒,嗒——
火炎燒騰著空氣,魔劍的主人又一次踩踏在了虛空之中。
“心臟,【釘】,只要你掌有其一,都有與我有著與我抗衡的可能,但你現在又有什麼呢?一具千瘡百孔的身體?一顆未經開發的寶石?”
廢話,像是泔水一樣從凱文嘴裡倒出來,飛到即墨耳邊時已經融成了一片混響。
凱文看著那個少年從灰燼裡爬起來,如一隻蒼蠅。
“你令我感到可笑。”
這個人捋了捋額髮,當然,沾了血,整張臉也有些狼狽。
他也不復先前降臨時的輝煌尊貴,只有那柄劍還燃著熊熊焰光。
憎恨?
不,他並未對即墨抱有如此淺顯的情感,甚至可以說,這根本無關乎私人恩怨,至少凱文是這麼認為的。
消滅崩壞,促成進化,完成人類文明的飛昇。
在他看來這很好理解,他也知道有人會阻止他,也知道有些人的存在又是對這一程序最大的阻礙,那麼他就要殺死他們,很簡單。
對於即墨來說,因果關係也很簡單。
活得越久,生命的信念就越直白。
正如現在,他滿腦子都是符華。
然後,手指抬起,四指收納,彈出了一個漂亮的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