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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金窩銀窩狗窩

“誰能說得清呢,那天晚上三個人喝酒到半夜,一個死了,一個不見了,只能聽活人一張嘴的。這事古怪呢!”

“我聽說滿家店失火前,信用社剛開了會要撤消代辦點。爹,你說怎麼這麼巧?會不會滿大倉真挪了錢,怕上頭清帳露餡,使的苦肉計。”

“你怎麼知道要撤代辦點?”

“路長順說的呀,他是支書,他的訊息靈麼!”

“唉,人心隔肚皮,誰好誰壞哪有寫在臉上的。”

“爹,你的意思是他們三個人都有可能……”

小山猛地站起來,聲音漸去漸遠,一老一少兩個背影隱入棗林深處。

路長順聽說小山回村上墳,一路找了過來,“小山,跟我回家吧,你嬸做好飯了。吃完飯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我送你去鎮上坐車回縣城。”

“路長順,我爸他到底怎麼死的?”小山上前一步,逼視著路長順。

路長順吃驚地看著小山,“小山,你怎麼了?怎麼這樣和我說話?”

滿小山冷笑,“我怎麼了?你們在一起喝酒到凌晨,你前腳剛走,滿家店後腳便著火。你能告訴是怎麼回事嗎?”

路長順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兩行淚緩緩流下來,“小山,你爸的死我是有責任的,那晚不該喝那麼多酒。唉,說什麼都晚了……”

“別貓哭耗子假慈悲,是人是鬼自己心裡有數。哼,等著吧,我早晚會查出真相的!”滿小山推開他,頭也不回地連夜步行趕回了縣城。

滿小山的心裡與朵子西結了疙瘩,要不是爸爸的墳在西朵山下,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回那個傷心之地。

…………………………

晚上,滿小山來到宋慶國家。

對滿小山來說,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親人的話,那就是宋慶國一家了。

從他成為孤兒的那天起,宋慶國和楚慧就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對待。每個週末,楚慧一定會打電話叫小山回家一起吃飯,十四年來從未間斷過。

宋慶國的兒子宋堯在南京工作,想把退休後的宋慶國老兩口接去南京,宋慶國一直拖著不去。

他不放心滿小山,楚慧也不放心。

為此滿小山很內疚,勸了幾次,每次勸,楚慧都說,“我們要等你成了家才能走。”

滿小山不敢再勸了。他曾和路蘭花相互發過誓,非她不娶,非他不嫁。

可是因為滿家店那場大火,因為路長順,他無法實現諾言。他在等待,等待路蘭花先嫁人,那樣他就解脫了。

可是路蘭花也一直沒有結婚。

滿小山按響宋家的門鈴。楚慧早就把鑰匙給了他,但是他從來不用。

楚慧在對講門鈴裡說,“我們在家呢,自己用鑰匙開門。”

滿小山找出鑰匙,開門上樓。

“小山,從省城學習回來啦?就知道你今晚上過來,特意炒了辣子雞,去把你宋叔叫出來吃飯。”楚慧邊從廚房朝往端菜邊對滿小山說。

滿小山把從省城買回來的兩件衣服放在沙發上,進了書房。宋慶國退休後開始練習書法,每天除了去小區花園散步就是貓在書房寫字。

“叔,寫字呢,給我寫幅字吧。”

該離開磊山了,滿小山想留個念想。

“我練著玩呢,給你寫什麼字。走吧,我們去吃飯。”宋慶國丟下筆說。

“我不懂書法,可是看到你的字會……很舒服,您就給我寫一幅吧,”滿小山央求道,“就寫‘行者無疆’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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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慶國沉吟片刻說,“這四個字有味,你這樣一說我真有點手癢。好吧,我就當一回書法家。”

宋慶國屏氣凝神,運氣抖腕,然後一揮而就。寫完端詳了一番,拍手笑道:“氣死王羲之,嚇跑黃敬玉。”

黃敬玉是磊山書法協會的主席。有一次他到外地參加筆會,剛寫好一幅字,幾個當地領導過來圍觀欣賞。看到落款時,有人不知是不認識還是故意調侃,把“黃敬玉書之”念成“氣死王羲之”。

黃敬玉一聽,把筆一丟扭頭就走。從此,這句話就跟定了黃主席。

後來磊山書法家們在“氣死王羲之”後面加了句“嚇跑黃敬玉”,用以自嘲。

三個人在餐桌前坐定,滿小山給宋慶國夫婦倒滿酒,恭恭敬敬地一一端起來,然後自己也舉起杯說:“宋叔,楚姨,我敬二老兩杯酒。”

“這孩子,不年不節的敬什麼酒啊,隨便喝。”楚慧用嘴唇沾了下杯口說。

“沒有宋叔就沒有我的今天,我……我幹了這杯酒。”滿小山說著眼圈紅了,忙掩飾著仰頭喝酒。

宋慶國瞅了小山一眼說:“小山,你今天是怎麼了?慢點喝。”

滿小山堅定信心要辭職,可是得先和宋慶國打聲招呼。

他滿腹心事,不知從何說起。楚慧給他夾了塊雞肉說:“在省城吃不上地道的磊山辣子**,多吃點。”

或許以後再也吃不到磊山辣子雞了。

小山嘴裡噙著雞肉,眼裡的淚水終於溢了出來。

十四年了,眼前這兩位慈祥的老人,為他操了太多的心,給了他太多的溫暖,他無以回報,卻要離開,心裡怎能不難受。

楚慧發覺他情緒不對,關切地說:“小山,是不是在單位受委屈了?有什麼事和你宋叔說,雖說他退休了,但是幫你說句公道話還是可以的。”

“沒,沒有受委屈,我挺好的。”滿小山含糊其辭地回答。

“小山啊,你到底怎麼想的呢?都三十二啦,該成個家啦。我們歲數大,你和我們有代溝,有些話不能和我們說。有個媳婦就不一樣了,聊聊知心呱,知冷知熱的有人疼,那樣生活才有滋味。”楚慧說。

宋慶國心裡也急,曾託人給滿小山介紹過幾個物件。滿小山還是很聽話的,每次都去相親,不過回來便再無下文,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就不敢再多事了。

宋慶國向楚慧使了個眼色,“我們的思想已經過時啦,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生活方式。我告訴過你在這件事上少囉嗦,怎麼又叨叨上啦。婚姻大事要看緣分,緣分沒到不能強求,我們要尊重小山的意願。”

楚慧不吭聲了。

滿小山說:“宋叔,楚姨是為我好,我愛聽。我這麼大了還讓你們操心,是我的不對。對了,宋堯哥該添孩子了吧?你們什麼時候去南京啊?”

“去什麼南京,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磊山挺好的,我哪也不去。”宋慶國說。

滿小山躊躇了半天,辭職的事仍然不知該如何開口。

在磊山,許多人想進信用社比登天還難,宋慶國和他非親非故,給他安排工作,幫他轉正,現在又幹上了副主任,他卻要辭職不幹,這叫什麼,叫不知好歹。滿小山實在不忍去傷宋慶國的心。

他想,算了,再等等,宋堯一旦有了小孩,楚慧肯定要去南京帶孩子,時間一久,宋慶國也得過去團聚,到那時再辭職不遲。

拿定主意,滿小山心裡輕鬆了許多。

他聊了聊在省城學習的情況,不知不覺話題就轉移到朵山信用社撤併的事情上。

宋慶國聽完,面有慍色地說:“這個樑棟,怎麼回事,朵山信用社是全縣最早設立的機構,存在幾十年了,怎麼可以輕易撤併呢!信用社作為金融企業,講求經濟效益沒錯,可是社會影響也要講的嘛。說到底信用社還擔負著服務三農,支援地方經濟建設的責任嘛。遇到點困難就撤機構,還怎麼能得到縣裡領導的信任和支援。”

樑棟是宋慶國培養的接班人,深得宋慶國的信任,人品和工作能力都沒說的,只是在處理與地方的關係上欠缺靈活性。

他上任後提出“三負責原則”,對所有的儲戶負責,對全體股東負責,對資金安全負責。

他說到做到,對一些縣領導介紹和安排的不合規貸款統統拒之門外,使信用社的整體效益得到了大幅提升。

但是同時副作用也開始顯現,縣裡一些部門的存款帳戶在慢慢轉移,以前的一些政策性貸款到期後開始逾期不還,還有許多需要和政府部門銜接的工作也出現了問題。

朵山社的這次撤併正是他“三負責原則”的後遺症。

滿小山說:“梁主任借鑑了別的縣市的經驗,撤併虧損社,減少費用……”

“別的縣市是別的縣市,磊山是磊山。當年為了開設網點,我們費了多少勁啊,朵山這麼重要的市場,如果丟失了,以後再想進去就難了!一個基層社的虧損有多種原因,不管是經營上的還是人員上的,應該去查詢原因,對症下藥,想辦法解決,決不能一撤了之,這是無能的表現。不行,我得給小梁打個電話。”宋慶國嚴肅地說。

“老宋,你已經退休啦。”楚慧提醒道。

“退休了我也是磊山信用社的一員,這個班子是我一手選拔的,不能眼看著他們出了問題不管,至少我可以提提建議嘛!”

“你呀,就是操心的命。這麼晚啦,今天就別打電話了,明天再說吧。”楚慧勸道。

宋慶國冷靜下來,認為楚慧的話有道理,不再堅持打電話。

宋慶國心神不定地喝了一杯酒後,問小山,“小山,你談談朵山的情況,你認為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滿小山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