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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人嫌狗臭的女人

黃河死了。

那個每天站在山坡上,守望著村莊,守護著東朵山的老支書,很憋屈地倒在了廢棄的小學校院子裡。

院裡的老槐樹上,掛著一隻剝完皮的山羊,白花花的身子像在風中招搖的幡。

黃紅旗家的邊哭邊滿村裡亂竄,挨家挨戶的敲門叫人。

孫二奶奶是村裡白事上的女老執(執事),村裡故去的人,全是經她手送走的。黃紅旗家的去喊她,說:“二嬸,我叔沒了。”

孫二奶奶剛被黃河罵完,正在氣頭上,一下子沒聽懂她的話,“誰沒了?”

“我叔,黃紅她爹沒了,你快去看看,我不知該怎麼弄。”

“我的娘!他將將(剛才)還好好的,一轉眼咋就死了呢?”

孫二奶奶半天沒返過勁來。她覺得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要不是她瞎傳話,黃河肯定不會去找黃紅彬,當然也不會被氣死。

孫二奶奶捋著腳脖子哭,“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老哥哥,都怨我,是我害了你,我這張臭嘴咋早不爛了呢!”

黃紅旗家的說:“二嬸,你別光在家裡哭,我叔還在紅彬家躺著呢,你得過去操持事。”

孫二奶奶抹掉眼淚,冷靜下來,“不知道紅妮子把送老衣準備好了沒有,你快給有成打電話,讓他兩口子趕緊回來。”

孫二奶奶親自去找村裡的男老執,兩個人一起進了黃紅彬的院子。

小學校院裡已經站滿了人。

孫二奶奶一進院子就說:“這個學校是老支書一手建起來的。當年屋頂上瓦時,他還從上面掉下來過,我記得真真的,他摔下來時,身上連皮都沒碰破,爬起來又上了屋頂。沒想到,這回爬不起來了……”

莊冬至坐在地上,攥著黃河的手,老淚縱橫,“老支書,你比我還小一歲,咋就走到我前頭去了呢……”

有人悄聲說:“看見了嗎?老支書的眼睜那麼大?”

“那叫死不瞑目……”

黃紅彬兩口子跪在地上正哭得傷心欲絕,竟然聽到了鄉親們的議論,黃紅彬說:“什麼意思,什麼意思!難道是我殺了我叔嗎?”

猛然間,院子裡安靜下來。

莊冬至對男老執說:“還愣著幹啥,快拿蒙臉紙把老支書的臉蒙上。”

男老執在黃河的臉上遮上一張白紙,問莊冬至,“不能讓老支書在露水地裡躺著呀?棺屋安在哪裡?”

黃紅彬扯著喉嚨嚷嚷,“你這話什麼意思?他有家有院的,當然要去他自己家裡出殯……”

男老執說:“那也得等老支書的至近親人發話才成,誰讓他死在你的院子裡了呢。”

孫二奶奶明白是怎麼回事,她對黃河心裡有愧,就不怕得罪黃紅彬了,說:“小學校是老支書建起來的,他戀著這塊地方呢,要不然咋會跑到這裡來嚥氣?依我看,就在這院裡把他送走吧。”

“二嬸,你老糊塗了吧,咋不去你家設靈堂呢!”黃紅彬氣急敗壞地說。

男老執慢條斯理地說:“老支書沒有兒子,你是他侄子,在你家裡安棺屋沒啥說不過去的,何況這裡並不是你家。”

黃紅彬的老婆這回真哭起來,邊哭邊罵他男人,“你就是個窩囊廢,老母雞拉稀下出的軟蛋,活人欺負你,連死人也訛你!”

莊冬至問有福,“你哥嫂咋還沒回來?”

“打過電話了,應該快到了。”

黃紅彬家的接著罵:“哪個龜孫要敢在我家裡搭靈堂,我一頭碰死在他跟前。”

黃家沒有能作主的人,村裡也沒有撐得起事的人,局面就僵住了,大家都在等著莊有成回來拿主意。

孫二奶奶吩咐人把黃河家的門板卸下來,把黃河安放在門板上。

男老執拿來一個陶盆,開始給黃河燒紙錢。

黃紅彬家的上去一腳踢翻了陶盆,對著男老執又抓又撓。

孫二奶奶說:“紅彬家的,人都有老的時候,誰家能沒有紅白喜事,你這樣鬧法,以後遇到事可沒人幫襯……”

“我稀罕你們幫襯,我要該死了,就自己挖個坑睡裡頭去,絕不會讓朵子東的人沾手!”

“這話可是你說的?”男老執說。

“我說的!”

“你算個屁!”黃紅旗在院門口大聲罵道:“沒老沒少的東西,自己想活成人嫌狗臭,別連累我們黃家!”

黃紅旗一進院子朝眾鄉親搭個輯,說:“老少兄弟爺們,對不住了,黃家輪不到她一個娘們說話,我叔的事我作主。”

看到黃紅旗氣勢洶洶的勁頭,黃紅彬張了張嘴沒敢言語。

眾人都松了口氣,“終於來了個懂事理的人。”

黃紅旗跪下給黃河磕了個頭,爬起來問黃紅彬:“咱叔是咋死的?”

“紅旗,你這話是啥意思?”

“啥意思你不明白嗎?這些年他從不下坡,咋就在你院裡沒了呢?”

“我哪知道他為啥跑到我院裡來,我正殺羊呢,他一進院子就一頭栽倒了……”

“你院子平平整整的,沒磕著沒絆著,好好地走路能栽倒?”

“你別不是懷疑我打了他吧?”

莊冬至說:“別吵了,人死為大,先商量商量咋辦老支書的後事吧。”

黃紅旗說:“不用商量,就在這院子裡辦,我和紅彬哥為我叔披麻戴孝送殯。”

“披麻戴孝可以,在我院裡出殯不行!”黃紅彬說。

“不行就報警,我不能讓我叔死得不明不白的。”黃紅旗說。

黃紅彬說:“報警就報警,心沒病死不了人!”

院子外頭傳來一陣哭聲:“爸,你的心咋這麼狠啊,咋說走就走了呢,連最後一面都不讓我見……”

莊有成和黃紅走進來,黃紅在院門口就撲倒在地,一路跪爬著來到黃河跟前,趴在他身上哭得死去活來。

莊有成磕完頭,站起來,眼睛紅紅地問:“人走了這麼長時間,怎麼還讓我爸躺在地上?”

男老執說:“你掀開蒙臉紙看看。”

莊有成狐疑地上前掀開蒙臉紙一角,看到黃河雙目圓睜,一臉的怒容。莊有成心裡一沉,目光如刀一樣射向黃紅彬。

他當然不相信黃紅彬會對黃河動粗,可黃河的死肯定和黃紅彬有關。

黃紅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爬到父親頭前,要去扯蒙臉紙。

莊有成手疾眼快,一把抱住黃紅,示意有福等人把她拉開。

孫二奶奶明白莊有成的意思,說:“紅妮子,現在不能看,等成了殮再看,快去準備送老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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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紅被有福攙走後,莊有成問男老執:“怎麼不把我爸的眼合上?這麼長時間了,他的身體都硬了,還能合上嗎?”

“老支書這個樣子,你們都不在,我們不敢動他啊。”

莊有成看向黃紅旗。他是女婿,黃家的事還得黃家人說了算。

黃紅旗雖然對黃紅彬心存不滿,可也不願把事情鬧大,鬧大了是黃家的笑話,家醜不可外揚。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相信黃紅彬敢動手打老人,頂多也是就是拿話氣一氣黃河,這院裡又沒有別的人,報警了肯定也是不了了之,不過是白折騰一場。

黃紅旗乜斜了黃紅彬一眼,說:“姐夫,這事得聽你的。”

他說的“這事”是指黃河死不瞑目。

莊有成點點頭說:“我爸老了,人老了早晚都得走,大家都別胡猜疑了,順順當當地把我爸送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