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怕，要是揚州城在失守，那京城……會不會也……"秦月如驚恐的說道。
映雪心裡，產生了一種莫名的預感。這種預感，也讓她生成了一股強大的衝動。"兩位老闆，我今天告個假！"
話還沒說完，人已經飛快的跑出了鋪子。
"去襄王府，多少銀子？"她奔向馬車行，生平頭一次，花錢僱了馬車。
"二兩銀子。"
"走！"雖然這一趟路費，幹掉了她們家三天的伙食。但今天，她一點也不在乎。
無論她心裡的那個預感是真是假，今天，她都想再看一眼那個人。
馬車一路狂奔，很快就來到了襄王府。
映雪下車付了銀子，默默走近那熟悉的石階，在那裡，有他們無數次的"good bye kiss"。
守衛第一眼就認出了她。"娘娘。"
她扯出一個笑容。心裡清楚，如果她此時要進去，他們是不會阻攔的。但她又有什麼資格進去呢？
隔著大門，便能聽見王府裡紛亂嘈雜的聲音。
"是出了什麼事嗎？"她問守衛。
"王爺今日出征，襄王府所有府兵隨行。"守衛面色從容淡定的說。
聽了這句話，映雪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睛。曾經的愛人，家人，明日都要奔赴戰場，浴血奮戰。
她不知道此行之後，會有多少曾經在王府裡與她朝夕相處的人被留在戰場上。這些人大部分她都能報出名字，或許幫她修過秋千架，或許守衛過她的臥房，或許在每一個清晨或暮後，列著隊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娘娘……"守衛看著她的臉，輕輕喚了一句。
她擦了擦斷線的眼淚，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您不想進去見見王爺嗎？"守衛好心的問道。
她猶豫了片刻，走上石階……
王府裡一片兵荒馬亂的情景。映雪低調的走在奔忙的人群中，想要找到那個讓她日夜思念著的人。
"娘娘……"王媽媽在人群裡截住了她。"您怎麼……"
"聽說他要出征了，我想見見他。就遠遠看一眼，不會打擾他的。"她帶著一絲懇求的語氣說道。
王媽媽眼圈泛紅，對她說了句："隨我來。"
王媽媽領著她，隨著人群走向襄王府花園。似乎所有的府兵全都從各處集合於此。
她倆躲在一棵樹旁，王媽媽對她說："王爺正在收拾，一會兒便來。"
她感激的點點頭。"謝謝王媽媽。"
王媽媽忽然伸出胳膊將她抱住："到哪裡再去找你這麼好的女孩子……老天真的是不開眼啊……"
她用手輕輕拍了拍王媽媽的背，嘴唇顫動，找不到可以安慰彼此的話。
王媽媽走開後，映雪又獨自站了一會兒。
直到南宮羨的身影出現在高高的露臺上。那裡，曾是她唯一一次作為這個家的主母，召集王府所有人，開家庭會議的地方。她記得那時，南宮羨站在她身旁，始終，在她身旁。
可此時此刻，他還在原地，她卻已經只能隔著人山人海，隔著人倫道德，遠遠的遙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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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著一身黑底銀紋鎧甲，披著黑熊戰袍，腰間配著長劍。這一身，是他從背脊村將她救下時的裝扮。
想起那時的他倆，她忍不住笑了，笑著笑著便又哭了。那人在她模糊的視線中，依舊閃閃發光。
他緩步來到露臺中間，掃了一眼臺下的士兵們，眼神裡透著堅毅的鋒芒。
"你們當中哪些是獨子，都站出來。"沒想到，他戰前宣言開口的第一句會是這樣的。
士兵們有一小部分人站了出去，忐忑的看著彼此。
"還有家中幼子不足兩歲的，也都站出來。"
又從人群中走出幾個人。
"你們可以解散了。"南宮羨淡然的說道。
那些站出來的人都面面相覷，但誰也沒有離開，最後，都帶著一臉的不解，看向南宮羨。
南宮羨依舊表情堅毅的掃視著所有人，用一種平靜卻堅如磐石的語氣說道："因為此去，若不能替那三十萬無辜百姓報仇雪恨，本王寧可戰死於江中！"
此言一出，映雪怔住了，驚懼萬分的看著他。
他卻並沒有發現藏在角落裡那雙灼熱的目光，繼續說著："在座各位並非禁軍，若家有牽掛，心存畏懼，此時此刻，可以離開佇列，替本王在京中戍守，本王決不追究。"
他這番話絕非故弄玄虛。雖然皇帝命他儘量更多的收編軍隊，但他也清楚，襄王府的府兵，並非襄軍的正規軍，他們在自己的羽翼呵護下生活的太安逸了。
不但從未經歷過戰場，有的甚至沒打過一場架。
收編他們只是權宜之策，但他還是很擔心，這些寶寶們會在戰場拖自己的後腿。因此，在還有轉圜餘地前，他決定給所有人一個選擇的機會。
見他們臉上的表情猶猶豫豫，他更加確信了自己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於是他加深了語氣，用一種威脅的口吻說道："但倘若過了此時，隨本王開拔出京，再有退縮不前者，無論是誰，立斬不赦！"
這番話說完，南宮羨便抱著雙臂垂首看著面前的地面。他這是在給大家考慮的時間。
隊伍中真的有人開始猶疑，開始不安。甚至發出竊竊私語的討論聲。
映雪心裡越發的難過，她此時甚至有一種衝動，便是跑上去告訴他――"我願意隨你去"。
南宮羨等了片刻，見沒有人離隊，心裡還是稍有安慰的。至少，這些仔都還算有良心。他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幾乎走到了露臺邊，對大家說道："我知道，此役敵眾我寡，凶多吉少，而且關係著京城防線。陡然將你們拉去前線，的確不是明智之舉。"
府兵們大多皺著眉頭，似乎在考慮他說的話。從他臉上坦然的表情看來，他真的不是在欲擒故縱，故弄玄虛，而是真的在給所有人選擇命運的機會。
時間實在是不早了。南宮羨還要先去追趕收編呂國峰的軍隊。見下面的人大多還是零零落落，猶猶豫豫的表情，他把心一橫，替他們做了決定："這樣吧，你們都留下，替本王堅守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