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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老夫有個弟弟,年紀三十出頭,吃苦耐勞,對皇上也是忠心耿耿,只是為人耿直一直沒有遇到什麼機遇,老夫認為去調查卓爺為國除害這樣的事情,需要他那樣耿直,不會說謊的人去做。”

甯晟聽這話差點破功笑出聲,憋了許久才把笑意壓下去,萬幸竇大人一直都規規矩矩的低著頭,否則肯定能看到甯晟憋笑憋的滿臉通紅。

一直沒聽到甯晟的迴音,竇大人以為甯晟有所猶豫,但甯晟並未像前面那樣一口否決,說明還有機會,跪叩在地:

“皇上,老夫絕無私心,能為皇上出力是家弟多年來的心願,只是性格耿直,是非分明,得罪了不少人,請皇上給家弟一個機會。”

甯晟壓下笑意,平穩了心神,才緩緩開口:

“好,朕相信竇大人,同樣也相信竇大人的家弟,這件事就交給竇大人的家弟辦吧。”

竇大人從皇宮出來後,一溜煙的跑去找竇簫,雖然甯晟沒有給他許諾什麼,但,“皇上”這個名頭就是一個許諾,只要能辦成,還能少得了他們兄弟的?

竇簫聽後,下午便進宮見甯晟。

甯晟見到竇簫,感覺很不好,竇大人或許是因為上了年紀,臉上肌肉鬆弛,看著還好點,可這個竇簫尖嘴猴腮不說,長的還跟麵條一樣,真的是個書生,手無束雞之力,甯晟突然有些擔心,這麼瘦弱的人,不會還沒到東邊關便顛散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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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竇簫有所收斂,裝出耿直、誠實的樣子,但他那雙咕嚕嚕轉的精光小眼睛,還是落入了甯晟的眼裡:

這樣的人能收拾掉泫了吧。

竇簫收拾好東西,第二天一大早便起程了,居然沒坐馬車是騎馬走的,這下連郝公公都有些擔心,這根麵條會不會半路就被顛成麵粉。

轉身隨甯晟去了後宮的書房,但甯晟沒有看書,而是摸著當年泫來看書時活動印記,臉上是滿滿的懷念,嘴角掛著微笑,眼睛裡閃著寵溺的神采,郝公公弄不明白了,甯晟到底唱的是哪出?

郝公公扶著甯晟到了推梯上,甯晟摸了摸被泫靠掉漆的地方:

“還記得那次昤發現泫會認字時的情景嗎?”

郝公公看了甯晟一眼,低頭答道:

“記得,泫很是慌亂,被奕王嚇壞了。”

甯晟笑道:

“是啊,其實我早就懷疑她會認字,只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隱藏,那天看到她慌亂的樣子,差點笑出聲,你說她傻不傻?什麼書能讓她看那麼入迷。”

郝公公想了想說:

“泫突然來到皇宮裡,對周圍任何事物都不信任,防備心強也是在所難免,而且皇上寵愛她,她更得防著嬪妃們使陰招。”

甯晟點點頭,轉頭看著書架上的各種書:

“腦袋裡有那麼多東西的人,居然要靠裝傻來自保,她到底是聰明還是不聰明呢?”

“泫腦袋裡東西雖多,但沒心計,玩不過……”偷眼看了看甯晟,改口到“玩不過嬪妃們的陰招,只能用裝傻來遠離她們,若不是仁惠皇後步步緊逼,泫肯定還在後宮裡裝瘋賣傻呢。”

甯晟長嘆了口氣:

“是啊,倒還真希望她就那麼一直傻下去。”

嘴上說著,手下來回摸著被泫蹭掉漆的地方。

郝公公仔細觀察了下,又說:

“不過,如果沒有泫的那些點子,不知、不知我們能不能這麼太平。”

話音剛落,甯晟眼中的溫情瞬間消散,又是帝王的理智、絕狠、清冷,郝公公暗中叫苦,本想為泫說點好話的。

果然,甯晟冷哼一聲,帶著些怒氣從推梯上下去出了書房。

房間裡扒在一堆地圖中間的泫,突然看到烏鐵蛋邊喊叫著,邊衝了進來:

“卓爺!卓爺!不好了,皇上又派來個副監軍,叫竇簫!”

聽到名字泫一下從地圖上抬起了頭:

“竇驍!你確定是叫竇驍?!”

烏鐵蛋不明白泫為什麼這麼大反應,有些無措的搓搓腦袋:

“唔,是竇簫。”

話音剛落,泫已經一陣風的衝了出去。

一路上都有些激動:

真的是竇驍嗎?難道他也穿了?要不要找他籤個名呢?如果真的是他,我是不是多了個幫手?嗯——如果他願意,取代我都沒問題,讓我去四處溜達溜達多好的,呀呀,這太自私了!不過真的是竇驍嗎?是不是終於有同類了?!

這麼亂七八糟的想著,越想越激動,心都不受控的顫抖著。

疾步向竇簫處走,但遠遠看清竇簫時,不由張口罵道:

“大爺的!這老爺爺的是來逗笑的嗎?!”

呸了聲,怒氣沖天的往回走,跟在她身後的烏鐵蛋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甯晟派竇簫來這裡,除了讓他監視泫外,並沒有給他什麼其他權利,因為甯晟瞭解這兄弟倆,這樣的人要是給點權利,恐怕某天他們就能把這點權利發展為推翻他的能力,但,在邊關這,畢竟竇簫的名頭是副監軍,兵士們不瞭解,羊舌煬他們可是瞭解竇簫的性格,所以,都避著他。泫對他也愛答不理,想看看他能怎麼做,能做到什麼程度。

對於竇簫來說,他認為自己是皇上欽點的,雖然沒對外宣,但好歹自己也是有甯晟來撐腰,加之這裡的人都對他避之不及,便有種“鹹魚大翻身”的豪邁,背著手邁著四方步,不再像在京城時那樣縮著了。

某天,羊舌煬怒氣沖天的從議事廳出來,正好看到泫悠哉悠哉的在不遠處晃盪,心裡更是惱怒,一陣風的衝到泫面前吼道:

“不明白為什麼讓你來邊關嗎?最好能有點自知!”

說完又怒氣沖天的走了。

泫在原地納悶,好端端的衝來給她說這句話什麼意思?轉頭向他來的方向看去,見正副統領、一些將軍以及竇簫從議事廳魚貫而出,眾人臉色都不好,看到泫都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她,唯獨竇簫得意揚揚,看泫如同看死人般。

這幅場景泫還能不明白怎麼回事嗎?又看向羊舌煬離開的方向:

看來羊舌並非惡人啊。

又看看走路都飄的竇簫,將目光移向京城方向:

不知又給哥哥亂說了什麼。

想到“哥哥”這個稱呼,愣了下,隨即泛起一片淒涼,臉上揚起嘲諷的苦笑,然後繼續自己的悠哉悠哉。

果如泫所料,竇簫給甯晟說泫與拓跋什翼鍵有書信往來,是叛國、投敵什麼的,義正辭嚴的寫了一堆,甯晟看都沒看完便不耐煩的扔到一邊。

泫與拓跋什翼鍵有書信往來他是知道的,不單她,連江毋也有,但每次他們走的都是官方渠道,即使泫去了邊關,與什翼犍的書信依然走的是官方渠道,所以,兩人之間的書信往來,甯晟比竇簫知道的更清楚,如果利用這個能把泫殺了,還用等現在嗎?

甯晟拿起一同發回來的另一封信,信裡都是彈劾其他官員的,甯晟看了開頭一句話,便氣憤的扔到地上:

“讓他去是盯著泫的,他還真把自己當監軍了?!”問郝公公“我是不是應該換個人去?”

郝公公心想:

最該換的是皇上的心思啊。

可他嘴上不敢這麼說:

“皇上問老奴這麼深奧的問題,可是難住老奴了,老奴只懂伺候皇上。”

甯晟哼了聲,重新靠進椅背裡,想來想去貌似也只有竇簫合適,小人就適合用在這種地方。

竇簫信心滿滿的等了兩三個月不見動靜,不但對泫的處分沒下來,對其他官員的處分也沒下來,有些心灰意冷,給竇大人寫信說了此事,竇大人鼓勵他不要灰心,要拿出更有力的東西。

泫把黑灰洗掉,帶著花米和遙兒轉街,轉累了找個小吃攤連休息帶吃飯。

大概從小受環境影響,給遙兒說出來叫泫老爺,遙兒也毫不別口叫泫老爺,叫花米爺爺,不但沒有覺得不樂意,反倒覺得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因為可以看到平日那些點頭哈腰人的另一副嘴臉,覺得這樣很好玩。

三人邊吃邊聊,突聽遠處傳來一聲:

“竇監軍出行!都躲開!躲開!”

話音還未落,兩邊的攤販、行人匆匆避讓,隨即感覺到腳下震動,幾個騎馬的人影帶著一片飛揚的黃土疾馳而過。

泫和花米不由一驚,定是出了什麼事竇簫才會這麼趕路。

正準備回去時,突聽攤主罵道:

“每天都這麼來回幾趟,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看看!看看!他們一過去不管什麼東西上都落一層黃土!趕去投胎呢!”

一個食客低頭看看護在懷裡的吃食,象徵性的趕了灰塵,又放在桌子上吃:

“快別說了,讓竇監軍聽去可有你好瞧,看看對面老趙的鋪子,趕緊閉嘴。”

老闆抬頭看看對面貼上封條的鋪面,嘆口氣清洗東西。

泫臉色一片陰沉,儘管她在這裡比較受歡迎,可是並不是統帥,也並不是高官,就算是邊關,她一個三品官依然不會特別突顯,加之泫不管事,所以並不知道竇簫居然能囂張到如此地步。

遙兒看著土落下去,才從懷裡把吃食拿出來,爬碗上仔細聞了聞味,確定沒壞掉才開始吃,吃完看泫和花米臉色都不好,便把碗先放凳子上,然後自己爬下去,再拿著碗到老闆那裡,奶聲奶氣的說:

“爺爺,好吃,我還要。”

攤主心情有些沉重,百姓討活不容易,在等級鮮明的古代更不容易,碰到這麼個作妖的官員,他們這些百姓可怎麼活。

突聽遙兒的聲音,心裡一下軟軟的,低頭看去是個粉嘟嘟的孩子,儘管穿著粗布麻衣但氣質不同於普通人,蹲下身問道:

“你是誰家的孩子啊?”

遙兒指著花米說:

“我爺爺在那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