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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紛爭 第二十一章 天河滔一葦來

人道是世事難料,一個年少入地的天才,一個是半生碌碌無為的佝僂車伕,卻在機緣巧合下成了忘年交。

順著長路,溫軻隱隱可以看到遠處,烈陽下有個鎮頭飄黃旗的地界,少年赤著上身,一手高舉過眉:“喂,老頭,你可別誆我,別說入眼了,便是這鎮周的石牆我都能數得清楚壘石幾塊,這樣小的鎮子,真有好衣裳?”

被少年單手提著的老黃頭笑起來,滿臉褶子,缺了個門牙的嘴一咧:“我哪敢吶,要說咱西齊北上這些個大小城池,裡頭的衣料那可是出了奇得貴喲,又恰好碰上了將要兵荒馬亂的,大多裁縫都走了,剩下的,都是些利慾薰心的賊人,專門做這些冒險多收財的生意。”

溫軻眉頭一皺,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付不起那個錢麼?”

掌下老頭聞言縮了縮腦袋:“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何必要買那奸商之輩的衣物呢?”

“言之有理,不過大城好守,小鎮難罩,這小鎮若是捲進戰火,片刻灰飛,你說的這個裁縫倒也有些意思,”少年幾個縱步掠過枝頭,眨眼間飛出七八丈開外,落地踏出三尺飛塵,順手把老黃頭往前一丟,“帶路吧,姑且信你一回兒。”

“絕對不會錯的,我們這些運人生意做久了的人,風吹雨打,難免衣物糟粕,所以都是找這歲誠鎮的裁縫!”

那鎮頭掛一杆黃布老旗迎風飛舞,用墨筆在上胡亂寫了個茶字,原來是在鎮頭賣茶的小生意,溫軻心中暗暗思量這亂世將至,居然還有隨地擺攤的生意人。

老黃頭被放下,拍了拍有些發麻的老腿,衝著那茶攤老闆揮了揮手:“原哥兒,來兩碗清茶,涼得緊的最佳!”

那被喚原哥兒的青年小夥聞言,撐著木桌迎著陽,眯眼望來,見那當頭是個熟悉的佝僂身子,抬起有些滑稽的三角眉笑道:“你這糟老頭,還敢要最涼的茶,賒我二三十文還未補上呢!”

小夥嘴上這麼說,手頭卻立馬張羅起來,那溫茶入鍋,瓜瓢一撈,在側水桶裡一蕩,瓷碗輕描淡寫地叮叮擺上。

淡黃色的茶水在勺中打圈,而後匆匆探入缺了邊兒的瓷碗,那顏色倒是像極了黃旗褪入清泉泛出的。

溫軻盯了那青年手頭動作半餉,直到那清茶入碗,他方才走到矮桌邊上,尋個板凳坐下,摘下斗笠放在桌面,自顧自笑道:“西齊真乃人才濟濟之地,不說青壯,不說老幼,便是個鎮頭茶販也有近上武的味道,是我眼拙了。”

那端著茶碗的青年動作一滯,目光似箭,低聲道:“少俠過謙了,好眼力。”

“原哥兒也是個高手?”老黃頭喉嚨乾巴巴的,站在一邊不知所措,只覺這半輩子算是白活了。

溫軻搖頭,伸手指向那呆滯老頭兒:“我倒是好奇,你瞅到這傢伙了沒,一把年紀了,還想著投軍去報國呢,你這人身手了得,怎就由著自己擺個茶攤呢?”

不等那原哥兒開口,溫軻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望向茶攤後那不起眼的小鎮子道:“這鎮子倒是個寶地,雖說於道上紮根,可

四周平谷川流,匯靈脈朝陽,是武道修煉之佳處,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裡頭的鎮民該是都有些身手,無論習武與否。”

青年臉色陰沉,不言不語。

那掌中茶碗內,清茶泛圈。

老黃頭有少年坐鎮,也不怕那原哥兒將他怎地,反倒跑至青年身側,拍了拍那結實的肩頭道:“原哥兒,有身手便隨我們投軍去吧,咱西齊這大好河山,若是落到他人手中,那該如何是好啊!”

聞言,劉原忽然笑了,他輕輕放下茶碗:“隨你們投軍?老黃頭,莫要說笑了,你身邊這少年郎渾身戾氣遮蓋不住,想必一路過來林中定是鳥獸散走,這般人物,戾氣頗重,怎會投軍去報國,而且西齊存亡與否,與我何幹,與我歲誠鎮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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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裸上身的少年仰起頭,把斗笠用指尖頂起轉著圈兒:“老頭兒,莫要怪罪這人了,怕是他也並非不想投軍去報國,而是不能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拳風憑空打出,眨眼掀了桌,塵土飛散,那老黃頭被嚇了個措不及防,雙臂護住臉面,身子被掀翻蹭地滑出,隨著那木屑碎粒混進烈陽下。

“算是說到心坎裡了。”溫軻眼疾手快,掌前斗笠飛旋,拳風正巧轟在其上,盡被旋扭的力道給卸了勁氣。

少年言罷,單手托起依舊在旋轉的破斗笠,提至眉上,發力一推,斗笠朝空飄搖而起,溫軻眼瞅著那斗笠盈盈緩飄下來,口中輕聲喃道:“古籍中有道地脈大運,借之,則不可背離,人走脈毀,於是受者如龜。”

“你到底知曉多少?”青年面前茶碗此刻崩碎在地,他望著那舉頭少年,冷聲道。

斗笠觸及茶棚,吃力突了突,而後終究落下,正好罩在溫軻面上,茶棚頂長風一蕩,神似浪潮。

溫軻也不急著取下,而是隔著那破斗笠,輕笑道:“一知半解,道途洞。”

看來我是大運伴身而行,這次,又撿到寶了。

烏潭六年入道途,洞滾十載莫回首。

“五長老溫不樂有燦鴻玄鐵原石一塊,重七百斤,削石皮,墜一百有餘,溫軻入潭六年,溫不樂伐燦鴻鑄糙劍有十,釘入愛徒脊背,共重五百七十三斤,掌潭,溫軻此子本該疼痛難忍寸步難行,可他,昨日入道途了。”楊圖笙半道青芒刻黑裳,立於棧道盡頭,仰頭望向盤坐高石之上飄然若仙的老頭。

掌潭素衣無風自動,閉眼嘆道:“小軻雖然悟性極佳,可武道修為最弱,甚至不如外世,本以為不樂沒想過讓他入道途洞,不曾想他居然忍心讓此子負燦鴻十糙入了,莫非真是我等,看走眼了麼?”

“掌潭莫要過早下定論,溫軻此子,與溫不樂何其相似,都是極重臉面之人,說不定進了道途便行不動了。”

百脈彙集,靈朝永珍。

此地像是鬼血魔途,紅芒乍現綠紫縈繞,初到六歲的男童弓腰屈膝渾身戰慄,咬牙,不斷驅臂伸手,觸向一根根灼膚的鐘乳石:“十…十三!”

如夢如幻,男童微微抬首,見那洞穴盡頭有波動的圈華連綿扭來,每一

層,都讓背後入骨傷口疼痛萬分。

背後十柄粗鈍糙劍,柄柄透肉入骨!

流華如浪圈飄來,每一次湧過,溫軻都覺得有巨錘隔空敲打背後劍柄,那粗鈍的劍刃分分推進,如同剔骨噬髓。

“混世汙穢,也妄圖染指雲峰!”

盡頭有金芒萬丈,其內一人雲霧繚繞,雙眸透浮世金輝,氣宇軒昂,他口中的每一個字,都響徹天地,與那些粗碩尖銳的石鐘乳震盪,形成更加密集的流華。

天道不濁。

刺目的洪流撞碎石壁鐘乳,混雜著礁石碎片滔滔而來。

溫軻聽到了那個聲音,語氣令人厭惡,可他連厭惡的表情都做不出來,只能咬牙忍著,那個天威般的聲蕩,叫他寸步難行。

漸漸的,劇烈的疼痛從背後爆發,溫軻長嘯一聲雙膝下墜趴倒在地,稚嫩的臉面此刻猙獰無比。

奔流傾覆在前,男孩低首,十指發力狠狠扎進穢土,磅礴的戾氣自周身爆發,凝成實質,那是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漆黑,閉上眸子的黑暗也無法比擬,那是比黑暗更深的黑色,比濃墨更濃郁的墨色。

吞吐的墨色桀驁不馴,像是咆哮的風暴,引地溫軻脊背十柄糙劍蠢蠢欲動!

白石灘過,濁水奔騰撞擊河畔土巖驚聲連綿。

小和尚雙腿發軟,小手死死拽住自家師父穿了多年也不見更換的黃禪衣:“師父師父,咱們還是別過江了吧,玄律這腿還不算累,還是可以繞道走的!”

“方才不還在抱怨說走了太久了麼?”趙升宣聞言,俯首摸了摸徒弟圓溜溜的腦袋,哈哈大笑。

小和尚仰頭,急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師父,我是真不累!”

黃衣赤足愣了片刻,苦笑著夾著自家徒弟的胳肢窩將之舉起,看著那張紅彤彤的小臉道:“真不累?”

“阿彌陀佛,不累不累!”

小和尚雙手合十,狠狠眯了眯眼,卻偷偷睜開一縫瞅了瞅師父的臉色,暗自得意。

“那熱不熱?”趙升宣把徒弟的身子扭了一圈,正好看著他汗津津的腦勺兒。

正對著濤聲如潮的滔滔江河,光禿禿的小腦勺後汗跡明顯又重了幾分,也不知是冷汗還是真熱,他一字一頓道:“師父,佛祖眼下我不騙人,那還是熱的。”

“哦——”

“師父,你要幹嘛!?”玄律先知先覺,扭頭驚問。

“佛祖眼下,師父我啊,替我的乖徒弟好生涼爽涼爽!”

黃衣赤足不等小徒弟繼續追問,捏著他的小脖子,像是甩出一根枯木般,向著洶湧的江河,將徒弟整個擲出。

撕心裂肺起先還尚且聽得清晰,可那小身板近江後便細不可聞。

江濤中泛起一朵水花,趙升宣雙手合十,迎著江面烈陽,眯眼笑道:“天河滔滔,一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