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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落實

“圈地……?”

徐正身體猛的一顫,震驚的看向鄧雲川,他本是一個小小的員外郎,連上朝面聖的資格都沒有,哪裡會知道何玉忠只是自己收了百姓賦稅就會是如此嚴重的大事情。

“我這就去稟報陛下。”

鄧雲川說罷就起身往門外邁步,不料卻被徐正攔住。

“尚書,”徐正面帶難堪的道:“不能去啊……”

“不能?”鄧雲川握緊了四指,質問徐正:“為什麼不能,他何玉忠是朝廷命官,圈地已觸犯了軒北大律,豈能小視!”

他語氣嚴厲,夾雜著一絲怒意,甚至帶著威嚴,具有強烈的威懾性。

“我們……”然而徐正躊躇的小聲道:“我們沒有證據啊……”

“何玉忠私自徵收糧食賦稅,這就是證據!”

鄧雲川聲正有力,一手推開徐正,心中雖是波濤洶湧,但卻無一絲猶疑。

“糧食賦稅的賬本是我們記的啊,雲中郡的百姓看見的,也是我們的官差啊……”

徐正急切的說道,何玉忠私自徵收糧食賦稅,可又有誰能證明他是私自,而每次上報,可都是戶部的官差上報的。

“天子腳下竟有人壓榨百姓私自圈地,無視軒北律法,上報陛下就是要讓陛下派人調查,查清事實找到證據,剷除奸佞之臣!”

“那您忘了前任兵部侍郎陳戎了嗎?”

徐正冷不丁的突然問鄧雲川,他意味深長目光裡,揉著幾分焦灼。

“陳戎?”

鄧雲川一怔,這個名字已經許多年沒有叫過了。

“對,”徐正道:“當年魏瑾一案,陳侍郎直言進諫告訴陛下軍中有內奸,可是陛下卻沒有調查的意思,反而革了他的職。”

鄧雲川沉吟不語,半晌才冷聲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徐正望著鄧雲川,也是著急,可又不好直言,只好低聲道:“陛下去年才獎賜過何太守,今年您就去告他圈地,陛下會遷怒於您的……”

“戶部尚書奉命於陛下,餉食俸祿,掌管土地、糧食、稅收,豈能畏首畏尾坐視不管而瀆職!”

“尚書……”

“我向陛下稟報,可何玉忠圈地若無此事,是我主觀臆斷而妄言,陛下降罪於我,我無話可說。”

鄧雲川心中似乎有著一股浩然之氣直直壓著徐正,他又繼續道:“可他何玉忠若是真的壓榨百姓私自徵收糧食賦稅,我啟稟陛下已盡職盡責,即使他仍遷怒於我,我也問心無愧!”

“可是尚書……”

徐正還想說些什麼,可鄧雲川卻絲毫沒有再理會他,拂袖徑直而去。

徐正一驚,逐漸暗暗握緊了雙拳……

雲中郡內,過了方才何玉忠來時的肅靜,街上又響起了嘈雜的叫賣聲,只是收購黃蒼皮的溫山的人,卻遲遲沒有再出現。

慕容千涵扶住方才上前攔住何玉忠去路的婦人,得知她夫家姓趙,便溫聲對她道:“趙夫人,他沒有傷著你吧,要不我帶你去看太……”

他突然緩過神,明白現在不是在皇宮,於是立即改了口,“去看郎中?”

趙夫人衣衫凌亂,臉頰上淚痕縱橫,抬袖拭了,才微微抽噎的道:“謝謝公子好意,只是我……”她忍不住又哭泣起來,“我丈夫屍骨未寒,家中小子待哺,實在是……”

慕容千涵心中不免一緊,也明白她抽不開身,只是記著她家中叫不上糧食賦稅,便道:“那今年的賦稅……”

“交不上了……就算把命賣出去也交不上了,家裡只靠這丈夫耕地謀個營生,每每交完稅務,錢糧已是所剩無幾,家人年底捱餓饑荒,更何況今年他……”

“一戶人家每年需交多少錢糧?”慕容千羽打斷了哭哭啼啼的趙夫人,突然冷聲問道。

趙夫人又輕輕拭淚,哀嘆一聲,“田稅按戶算,每年要上交收成的七分之一,人頭稅更是……七百二十錢,包括老幼婦孺……”

慕容千涵聽了卻無太大反應,只是憂心的看著趙夫人,想著是不是應該回宮拿些錢來先幫趙夫人把稅交了,可是這明年,她一家又該怎麼辦……

然而慕容千羽卻是眉頭緊蹙,眼裡漸漸變得深沉銳利,可一言不發。

半晌,趙夫人辭了三人後,慕容千羽才沉了一口氣道:“這糧錢,收的不對。”

慕容千涵疑惑的看向慕容千羽,可還沒等他開口詢問,便被陳戎搶了先。

陳戎冷哼道:“上樑不正下樑歪,慕容蹇如此殘忍無情,他手底下的戶部官員又能好到哪裡去,壓榨百姓已成常事!”

他絲毫沒有在意此時正是街市,街上擁熙熙攘攘的人群,特也直呼了當今聖上的名諱。

慕容千涵澄澈的眼中像是點起了水波般的悸動,可他又看看陳戎黑沉的臉色,微抿薄唇,沉默的垂下了頭。

“還是不對。”慕容千羽頷首環顧一下四周,人多紛雜,便道:“去別處說。”

已是半下午,天氣仍然陰沉,頭頂厚重的雲像是墨硯一般化不開,鋪在天際,遮了大半光暈。

三人找了間酒樓,入座廂間雅室,簡單的點些飯菜,緊拉上隔間的門,慕容千羽這才坐下,把劍立在桌上。

他緩緩說道:“就算戶部壓榨百姓,可這糧錢也比平常高了三倍,村戶人家根本負擔不了,交了這糧錢,剩下的也無法餬口。”

陳戎臉上滿是不屑的憎惡,沒有說話。

但慕容千涵卻是怔怔的看著慕容千羽,半晌才輕聲問道:“這……很多嗎……?”

他是太子,生在宮裡整日養尊處優,自然認為這些糧錢僅僅是毛都算不上,聽慕容千羽和陳戎如此嚴肅,卻也暗暗吃驚。

慕容千羽冷眼瞟了他一下,沒有理會。

慕容千涵知道自己許是又說錯了話,便立刻收了聲,不再多言。

“況且方才趙氏說,人頭稅不管年齡,都是七百二十錢,可按軒北律法規定,年過甲子,賦稅減半。”

慕容千羽繼續說道:“而且聽何玉忠的意思,今年的糧食賦稅,似乎還沒有上交齊。”

“那今年是遇上什麼災了嗎?”慕容千涵關心此事,仍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這回陳戎終於回答他說:“沒有什麼天災,只是人禍罷了……”

他長嘆一聲,幽幽道:“前幾日正當時應收割的時候,可市場上聽說山上的黃蒼皮能比狐裘還要值錢上幾倍,大家都去上山打獵,你們也看見了,那麥子都爛在了田裡,去山上的人要麼被猛獸襲擊落下殘疾,要麼跌落山崖屍骨無存,運氣好的還能把那黃蒼皮賣些錢,運氣不好的,錢沒有掙上,田也荒了,還拿什麼交糧錢?”

慕容千羽凝神思索,沉吟不語,他偏頭放眼望了望窗外,只見何玉忠恰好進了酒樓。

“坐著等著別動。”

他淡淡扔下一句話,提了靠在桌子上的長劍,從隔間推門而出,只留下慕容千涵和陳戎面面相覷。

何玉忠帶著一行護衛,三人守在門口,何玉忠和餘下幾人進了雅室,但慕容千羽不好接近。

然而他的雅室靠窗,慕容千羽從酒樓裡出來,使了輕功縱身一躍,如同一片羽毛一般輕輕落在了窗前橫臺上。

慕容千羽側身而聽,他吹著冰冷的呼嘯秋風,可遠比酒樓裡嘈雜的管絃賣唱聲要清淨許多。

“何大人,”一人恭敬的向何玉忠行禮,“今年的……”

“今年的糧錢,到底還有多少沒收!”何玉忠也是急了,沒等那人說完就低聲呵斥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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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人,還……還有三分之一……”

“怎麼還有這麼多!戶部已經有人催了,再不收上來,他鄧雲川就要上報皇上了!”

慕容千羽仔細聽著,暗暗疑心居然果真是何玉忠的人去徵收賦稅,那他這就是在圈地,聽他而言似乎戶部的人也有牽扯。

“大人!”雅室內又突然有人來報。

“又有什麼事,戶部的人又來催了?給他們講,再給兩天時間,兩天之後再讓他們來,別一天來幾回,這今年村民突然都去打獵去了,哪有那麼多糧錢給他交,我自己的都還不夠!”

何玉忠擺擺手,心裡一陣煩亂,不耐煩的欲要讓來報之人走開。

“大人……”他面色凝重的低聲道:“鄧雲川他去……他去稟報皇上去了……!”

“不是說讓徐正幫忙壓著,過幾天再去交糧錢嗎,怎麼……”

“不是!”那人也是急了,打斷何玉忠直接向他說:“鄧雲川察覺到您私自徵收糧食賦稅,向皇上稟報去了……!”

“什麼?!”何玉忠大驚的理解起身,全然不顧桌上菜餚酒肉,“他鄧雲川……”

何玉忠話語一頓,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他鎮定了好一會,才壓低聲音咬著牙問:“鄧雲川是怎麼知道的!”

“天下誰不知戶部尚書鄧雲川秉性耿直恪盡職守,咱們雲中郡往年交糧錢都是最積極的,今年如此拖延,他又怎麼能不起疑心。”

那人焦灼的又道:“況且那徐正也是沉不住氣,鄧雲川剛問幾句,就把咱們的事都抖落了出來,這剛派人來通知咱們。”

何玉忠拍案冷哼一聲,憤憤罵道:“他徐正真不是個東西!”

而後又感覺命令手下侍衛:“把餘下三分之一的糧錢,都給我交給戶部去,趁著陛下的巡撫還沒來,趕緊都交過去,不夠就那去年扣下來的補,補到夠了為止!”

慕容千羽心裡已經有了大致答案,看來他何玉忠確實是圈地營私,那麼就等著慕容蹇來人來徹查了。

慕容千羽剛一轉身準備離開,可不料卻輕撞了屋上閣窗,伴隨著“吱呀”一聲,何玉忠的侍衛恰好看到了他的身影。

“誰!”

侍衛大喝一聲,慕容千羽一驚,立刻點了足借勢而起。

侍衛來不及追趕,抽刀一扔,只見那彎刀飛旋著幾乎划著慕容千羽的脖頸,僅僅有半寸距離。

慕容千羽定睛低眼看著那彎刀似疾風而過,劃到自己的臂膀邊,留下一道血痕,後又帶著一抹殷紅扎在了街市的車攤上。

街上人群慌亂起來,立即東奔西跑,慕容千羽趁亂跳進馬車裡,躲過了何玉忠侍衛的巡查。

雅室內慕容千涵和陳戎見酒樓裡也是一陣慌亂,何玉忠的侍衛持著長劍搜尋,而慕容千羽卻不見蹤影,不免起了疑心,匆匆從酒樓裡出來。

剛掀了馬車簾,慕容千羽就已經手握長劍坐在了裡面。

“回去。”他冷聲道,語氣有些急促。

慕容千涵和陳戎趕緊上車坐下,車伕一揮長編提起韁繩,帶著滾滾長煙,馬車極速而行。

慕容千涵挨著慕容千羽坐下,忽覺有一滴液體帶著一絲溫熱,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他微微一怔,偏頭一看卻見自己白色錦袍上已經染了一小片鮮紅,而慕容千羽的臂膀上,即使墨色玄裳,也看到了那一道血口。

“兄長……!”他大驚的喚道,“你受傷了!”

“無礙。”慕容千羽淡淡瞥一眼自己細小的傷口,冷聲應了慕容千涵。

“可……可在流血啊……!”

慕容千涵見慕容千羽毫不在意的樣子,自己卻是十分急切,長睫下的眸子裡,似乎是泛起一陣一陣漣漪,不像往常那樣溫潤平靜。

慕容千羽沒有理會他,何玉忠圈地,已是落實,可他那護衛,似乎並不是尋常人等。

即使他快到像是一道閃電縱身躍下,可那彎刀仍然是劃傷自己,又快,又準,又狠!

再觀何玉忠身邊其他護衛,皆是手持佩劍,為何只有那一個人,那個最先反應過來,最先刺向他的人,用的是彎刀。

慕容千羽暗暗懷疑,因為那人的武功實在是高,高到完全可以截了軍中派送密信的騎兵!

“兄長……”

慕容千涵見慕容千羽凝眉不語,以為是他傷口疼痛,又看臂膀處仍是往下淌著鮮血,慕容千涵竟毫不猶豫的握著錦袍用力一扯。

只聽“嘶啦”一聲,慕容千涵衣裳的錦布已被他撕下一截,他卻沒有在意,而是握著那條參差不齊的錦布,抬手將它纏繞在慕容千羽的傷口處。

鮮血溢位,白色布條很快有浸了一塊紅色痕跡,慕容千涵輕輕把它繫上,溫聲道:“用不用再買些藥來?”

慕容千羽一怔,他分明看見慕容千涵微蹙眉頭,長睫下一雙眼眸裡的關切,誠摯而又有些不真切,許是他已經很久都沒有看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