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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2.第632章 藤與螢

大概是真的被喝破身份,老者的臉上現出了無比的沮喪,他突然大喊大叫起來:“你們快點殺了我!快點殺了我!”

陳楓搖了搖說:“不,我們不會殺了你,而會將你埋在海底,讓你永遠沉入一個沉靜的世界。”

花翠翠有些詫異陳楓的言語,忍不住說:“這……太殘忍了吧。”

陳楓轉頭對花翠翠擠擠眼,然後回頭說:“不殘忍。剛才我們兩個都差點被他殺死了呢。咱們不殺他,反而幫助他找個安身之處,我們這算是以德報怨了吧。”

老者的意志終於動搖了,脖頸和臉上都現出了清晰的藤紋:“你們不能這樣對我!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看到老者幾乎要發瘋了,又忍不住替他求情。

陳楓嘆了一口氣說:“放他出來吧。”

花翠翠緩緩收起了綠網。

老者再度獲得自由,散落在地上的金沙彷彿有了感應一般,自動歸附到老者的身上。

老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花翠翠,突然縱身撲了過去。

花翠翠一驚,青色熒光一閃,她立即向後飄出。老者的速度更快,可是到了中途,卻“噗通”一聲栽倒,抱著腦袋在地方翻滾。

——是陳楓再次使用了秘識攻擊。

老者痛苦地掙扎了很久,最終卻沒有力氣翻起身來,只是趴在地上,眼睛緊緊盯著花翠翠,只是眼眶中卻含著淚。

“他不是想要傷害我。”花翠翠對陳楓說。

陳楓也覺得老者有些怪異,這不是那個心存不軌的秘師了,而是一個無能為力的可憐人。

“你是想要這個嗎?”花翠翠張開了瑩白的手掌。在她的掌心,是那點點青色的熒光。此時看去,就像是星輝在璀璨的夜空中默默地、孤獨地閃爍。

“熒……”老者伸出了雙手,滿臉悲慼。

“你認識我的熒光?”花翠翠緩緩走近了老者,問道。

老者點了點頭。

“能給我們講講嗎?”花翠翠繼續問。

老者這時候終於緩過來了,他講述出了自己的故事。這個故事很長,也很短,一波三折,卻又簡簡單單。沒聽多久,花翠翠的眼中就開始閃著淚花了。

在另一個遙遠的大陸,山之縹緲處,碧水盈盈的盡頭,長著一根青藤。四周都是草,沒有樹木可以攀附,這根青藤只能沿著巖壁生長。

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歲月,這根青藤長久汲取日月精華,最終產生了一絲簡單的靈智。

那一年夏天,這根藤長得真好,上面還開出了花。藤花是粉色的,一朵一朵,一串一串,一樹一樹。淡淡的花香,吸引了很多蝶蟲來這裡嬉鬧。

青藤注意到,每到黃昏,都有一個很不起眼的青螢來這裡默默停留在它的一片葉子上。青藤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它,因為那些蝴蝶比青螢更有吸引力。

可是天漸漸涼了,那些蝶蟲都去了更加溫暖的地方,只有青螢依然堅持每天黃昏前來,每日清晨離開。

秋葉,地上的影子斑駁成最純粹的黑色。喧囂了整個夏天,這裡終於靜了下來。夜晚是那麼唯美,雖然寂靜無聲,可卻並不孤單。

青藤和青螢都不會說話,可是它們緊緊依偎,不僅獲得了溫暖,也記住了彼此的氣息。它們用心感謝彼此,感謝對方的傾聽和傾心。

天終於冷了,最後下起了雪,青螢最終還是要離開了。青藤掉落了葉,只有光禿禿地藤條為青螢送別。

青螢揮動翅膀,艱難地飛遠,多少次,它都差點被寒風吹落,可最終還是再度飛起。飛遠的時候,它轉身看到,風中的青藤還在揮舞著自己的藤條送別它。

第二年,青藤又開了花。累累的花穗像一串串懸掛的風鈴、一道道流淌的瀑布、一團團靉靆的雲霞。又有許多蝶蟲來此輕歌曼舞,可是青藤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它沒有看到青螢。

漫長的夏天終於一天天過去,青藤終於沒有見到青螢。

秋雨中,它的葉子隨風舞動飄落,它很傷心。

這一年裡,它感覺自己知道了更多的事情,更加茁壯,可是這不是它喜歡的事情。它的夢和它的根一樣,深深地扎在了這個荒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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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秋天又要過去了,青藤絕望了。

這一日,烏雲密佈,寒風又起,又要下雪了。冬天是青藤最不喜歡的季節,因為冷,也因為孤單。

夜幕降臨的時候,呼嘯的寒風不斷掀動著藤條。漆黑的夜色中,青藤突然看到了一點青色的熒光在向自己飛來。

它不敢相信,又抖動了一下藤條,沒錯,是它!它來了!

它的翅膀早已被風雪打溼了,它的腿還收了傷,可是它還是堅定地飛過來了。因為它記得它們的約定。

青藤張開了自己的藤條去迎接它,它們最終又重逢了。

接下來的一個冬天、一年、幾年、幾十年、幾百年中,這根奇特的藤和這只奇特的螢就沒有分開過。

歲月的流逝中,它們越來越有別於自己的同類,擁有了自己的獨立意識。尤其是青螢,已經能夠做出很多變化了。以它的能力,完全可以到更加廣闊的天地去逍遙,可是它從來沒有離開過,因為青藤現在還不能動。

若是這樣下去,它們依然會是美好的一對。可是最終,這裡的寧靜還是被外界打破了。

一天,來了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小女孩。中年男子第一眼就看出了此處的不凡。

陰差陽錯中,小女孩看到了青螢,便懇求中年男子將青螢抓住。攥著被中年男子禁制住的青螢,小女孩高興地笑了,可是青藤卻哭了。

青藤就是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青螢被抓走,偏偏無能為力。極端地痛苦和自責下,它反倒是有了突破,終於可以換成一團綠光移動。

循著青螢的氣息,它找到了小女孩,可是青螢卻已經不在了,只留下一團熒光。

青藤覺得整個世界都完了。痛苦中,它決定自己也離開這個世界。可是這時,它卻聽到了青螢的呼喚。那呼喚來自於小女孩手中的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