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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忠僕舊主

宣政六年春京城

倒春寒的天氣,院裡的炭火斷供了兩日,屋裡便冷得像冰窖一般了。

孫婆子好容易才拾了點碎煤渣子點著了手爐,攆著閨女送到上房裡去。

手爐燒得燙滾滾的,七巧捂在手裡便不願意撒手了,撇撇嘴道:“就她金貴,瞧那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兒,指不定還是金剛不壞之身呢!這才哪兒到哪兒,凍不死她!”

孫婆子蹲下去拾掇柴火,邊撿邊道:“她不金貴也比你金貴,少在這裡磨嘴皮子,快些送過去!”

七巧不樂意,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忿道:“不過是個秦樓楚館出來的樂戶賤籍,正經連我還不如呢!以往是有三爺在,縱得她高人一等,眼下三爺都撒手不管了,咱還縱她什麼?正經收拾收拾找下家去,好過在這裡受洋罪。”

孫婆子噗嗤一笑,伸指點了點她的腦門,笑罵:“沒遠見的東西!你也不想想,她肚子裡好歹還有塊肉,莫說三爺不像個薄情的,便是那再薄情寡義的,骨肉親緣也是割不斷的。我琢磨著,十有**爺是考量接她進府的事兒了,這才下狠心治治她的驕性兒。你瞧著吧,再個把月那府裡的三奶奶的一胎生完,咱們這邊兒月份一大,一準兒要往府裡挪。你啊,好好伺候著準沒錯。”

“我才不信!”七巧把臉一扭,心裡酸溜溜的。那蕭娘子花街柳巷的出身不說,又不識趣的很,三爺那樣持重的人都給她激得發火,當眾甩了她一耳光,可見其人惡劣。當個外室都已是便宜她了,還想當侯府三公子的正頭姨娘?做夢!

她正恨恨的想著,孫婆子卻推了推她,道:“傻愣著做什麼?快些送過去!”

七巧不情不願的往正房裡走,進了蕭氏慣常呆的西屋卻沒瞧見人,往書房看了看才發現人站在書案後正提筆寫什麼東西。

蕭氏長的好,一張臉九天仙女兒似的,不惹凡塵。此時一手壓著白狐狸毛滾邊的素色織錦緞大氅一手揮毫撒墨的風流逸態,七巧便嫉妒也嫉妒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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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自認美貌,比起蕭氏也只是差了那麼一小點兒,要論起溫婉體貼,不知道比她強了多少倍。

爺怎麼看上這麼個木頭!她心裡嘀咕了一句,面上卻勉強掛了個笑臉,走進門去,遞上手爐道:“娘子暖暖手吧。”

蕭氏“唔”了一聲,直寫完了一整張字才擱下筆從她手裡接過來。

七巧就要退出去,卻聽她道:“你等等。”

緊接著便見她回房取了妝奩來,撿出一對玉鐲子給她,“這個拿去給你父親,讓他趁明兒拿去當鋪換幾兩銀子,買些炭回來。”

早該拿出來了!七巧腹誹了一句,便拿了鐲子去找她爹,然後幫孫婆子去準備晚飯。

簡單燒了兩個菜一道湯,端去正房卻不見了蕭氏的人影。

“娘子——蕭娘子——”她邊喊邊往屋外面走,尋了一圈兒不見人,又往後院裡去找孫婆子,“娘,蕭娘子不在屋裡,我去外面找找。”

蕭氏時不時也會出趟門,走不遠,就在後面的水塘邊坐一坐。

七巧遠遠瞧她慣常坐的地方沒人,怕她掉下去,又往前走了幾步確定水面沒有異樣,方才往別處去。

四下裡找了找,除冷風瑟瑟,一個人影兒也沒有。

到哪兒去了這是?她一面嘟囔著一面回去,才進家門就迎頭碰見了她娘。

“到哪兒去了這是?蕭娘子呢?”孫婆子問。

七巧沒找著,不無埋怨:“好端端的又往哪裡瞎跑?”

孫婆子沒說話,娘兩個裡裡外外又仔細的尋了一圈兒,這才發現,人確實不見了。

二人不由有些慌了神,又進屋去,瞧書案上還放著著她下午寫的一沓字,臥房裡亦整整齊齊,半點跡象也無。

“好好一個大活人,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七巧皺著眉道。

孫婆子也皺起眉,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終只說得一句:“再出去找找看。”

到底是無功而返,待七巧爹吳大柱回來,要去侯府通稟,卻已是宵禁時分,只得作罷。

一家三口整夜沒閤眼,天一亮吳大柱就趕去宮門口等人,等早朝下了人都走淨了也沒看見勇毅侯府三公子的身影。一打聽才知,昨兒勇毅侯府出事,三公子的長子瑞哥兒幾日前不甚落水而亡之事不甚給三奶奶知道了,驚痛之下又動了胎氣,折騰了一夜,卻才險險生下了小少爺。而因拖了太久,胎兒孱弱,三公子請旨傳了太醫,這會子都還沒能離開。

吳大柱只得又去勇毅侯府,好容易才找到三公子的長隨銅錢兒把事情說了,又添了蕭氏將他支出去買炭,是要拖延他來侯府回稟的猜測云云。

銅錢兒聽罷呸一口啐在了地上,罵道:“婊*子無情!”

“我們爺這是犯了災星了,一樁兒接著一樁兒!你先回吧,三爺這會子顧不上她,我先找幾個弟兄出去找找,尋著機會再跟他提。臭娘們兒,走就走了,省的淨禍害人。你放心,咱們爺是明事理的人,不怨您的事兒絕怨不到您身上。”

吳大柱千恩萬謝的去了。

銅錢兒說得輕鬆,他這些年瞧著自家爺和奶奶情誼甚篤,對姓蕭的一向不大上心的樣子以為他不會在意,最多氣憤富察家的子孫流落在外罷了。卻沒想到蒙立一聽就變了面色,砰一下把杯子摔在了地上,怒道:“前日的事,如何今日才稟?”

銅錢兒連忙跪下,磕頭道:“爺饒命!小的瞧您為著奶奶和小少爺的事兒心力交瘁,不忍再行攪擾,這才……這才自作主張,等得事情稍緩,才敢上報。”

“混賬東西!幾時輪到你來做我的主了?”蒙立狠狠踹了他一腳,提步就往外走,才出門就有人來報,說小少爺不好了。

蒙立腳下一頓,猶是瞧了眼銅錢兒,吩咐:“她走不遠,多調些人手,叫人在城郊各大客棧、酒樓還有寺廟去找。”方才急步往後院走去。

銅錢兒一下苦了臉,京郊的酒樓客棧寺廟,少說也有上百,每日人流也有成千上萬,可是要到哪裡去尋!話雖如此,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出了門。

而另一邊,出生不久的小少爺到底沒能留住,接二連三的喪子之痛,幾乎叫雲三奶奶心如死灰,哭暈了一次又一次。蒙立在床邊守著她,眼見得好好一個人瘦得幾乎脫了人形,心裡揪得生疼,到底是暫時放下了蕭氏的事兒。

蕭娘子這一手算盤算是打得剛剛好——事實證明,她自蒙立置下的院子出來,兌銀子,買馬,換裝,投宿,包括第二日一早無聲無息的駕馬出城,蒙立無暇顧及,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她尋著記憶敲開了一戶人家,開門的是個少婦模樣的人,見她先是一愣,隨即撲通跪下,抱住她喜極而泣:“姑娘!”

“珍兒!”蕭娘子眼裡一下也沁出了淚水,忙扶她起來,珍兒一疊聲的喚:“娘!娘!你快來看看,是誰來了!”

一個老婦人尋聲從屋裡出來,直愣愣看了好一會兒,一把抱住她大哭起來:“我的兒!”

“媽媽!”蕭娘子眼淚剛剛止住,一下子又流了出來。

珍兒在一旁也是又哭又笑,一壁又把二人往屋裡勸:“娘快先別哭了,外頭冷,先讓姑娘進門暖暖身子。”

“哎,哎,我的兒,快些進來。”顧嬤嬤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把人往裡讓。

屋裡燒著炕,兩個小孩子在上頭玩九連環,一個大點兒的小姑娘,一個三兩歲的虎頭虎腦的小娃娃,見有人來也不怕生,滴溜溜的一雙眼睛看過來。

“這個是我哥哥家的綠丫兒,”珍兒指著小姑娘,又指指小的,卻是一頓,顧嬤嬤笑著接話,“那是他們家的,小名兒叫歡子,是來興的崽兒。”

說話間珍兒已把孩子抱下去,讓她上坐。蕭娘子挽了顧嬤嬤坐下,含笑喚兩個孩子到跟前兒,便從手上脫了對鐲子出來。

“使不得!使不得!”顧嬤嬤和珍兒連忙阻攔,要勸的話還沒出口,已叫蕭娘子按住了手:“媽媽別攔,珍兒跟了我十多年,臨了我卻連份嫁妝也沒給她添得。您就當疼疼我,了我一樁心事吧。”

二人不好多攔,只得由了她,蕭娘子一人給了一隻鐲子,又另解了個玉佩給歡子方才作罷。

一番折騰,珍兒去後頭喚了她嫂子來把孩子領走,三人才得坐下敘話。

問及往事,蕭娘子只說恰逢太皇太后六十六壽誕當今大赦天下,方才離得教坊司。

皇帝大赦是頭兩個月的事兒,顧嬤嬤打聽得李氏在特赦之列,也曾叫兒子何慶去打聽過訊息,跑遍了教坊司和李家族親,卻沒半點訊息。

本指望李氏出面尋人,不想那一族人卻也寡義,不肯再牽扯一星半點兒。

顧嬤嬤瞧著她心疼,恨不能代她受過,一壁摟著她道:“好孩子,來了嬤嬤這裡,就不要走了。胡李兩家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回去萬落不到半點好。”只恨恨將之前的事情說與她,最後又道:“嬤嬤託個大,你在這裡住下,你將來的事,嬤嬤替你操心。”

這說的胡李兩家卻是蕭娘子外家和本家了,這蕭娘子本姓李,諱明微,是先文華殿大學士兼內閣首輔李鴻慈的獨女,宣政二年李鴻慈獲罪,李明微本該連坐入教坊司,而因蒙立暗中將她救出,又假託秦淮名妓蕭楚楚之名養在京中,適才有蕭娘子之稱。當日李鴻慈獲罪,外祖胡家非但沒有出手相幫,反而為了劃清界限落井下石,揭李鴻慈早年誤判之舊案,絲毫不顧及年幼的李明微。而今李家又是如出一轍,全然不念李鴻慈提攜之舊情,顧嬤嬤因才罵“兩家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那兩家子人,蕭娘子,或該說是李明微,不消細想也瞭然於心。

李明微笑了笑,但道:“我爹爹已被李氏一族除名,我於李氏早是無關之人,便要回也回不得了。至於以後如何,不瞞媽媽,我心裡有些計較,說給您聽,您不要嫌我荒唐。”

顧嬤嬤看著她不得其解:“你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