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重歸白晝。
留下大雪山巔上的人面面相覷,咕咕有節奏地抖著腿,兔臉上略帶不安。
文諾被它跺腳跺得煩躁,無意識地甩了甩手,神情恍惚。
如果明珏死了,就意味著她所傳承的龍魂也將煙消雲散。
在地球上,只存在於幻想中的龍。
在他眼中,與天地平齊的龍。
按理說,作為一個穿越者,文諾應該對龍保持敬畏。可是心中生出來的,卻是另一種感受,難以企及的傷痛,無法再會的悲涼。
陽光照在文諾的身上,沒有給他帶來溫暖,反倒讓他覺得冷入骨髓。
“為什麼沒有早點見到她。”文諾心痛地說道。
咕咕難得沒有嘲諷他,安靜地像一隻肉兔。
“嗡”。
耳中傳來細微的嗡鳴聲,由遠及近。
文諾茫然地望向聲音的源頭,眼睛被陽光灼了一下,匆匆抬起手遮在額頭。
遠方,碧藍色的光輝,讓人寒毛立起的震懾,文諾不由打了個寒顫。
在天幕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藍點,然而文諾卻知道,那是一道劍意,以自身精血為劍骨,匯聚天地靈氣做劍刃。
凝聚出這樣的劍意,僅僅是獻祭渾身的精血是不夠的,還需要有心齋境以上的修為。
這道劍刃上的威能已經超過了文諾的認知,頓時,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那是什麼?”
人群中傳來疑惑的聲音,他們也注意到從遠方而來的劍刃。
看懂這道劍意的人,沒有解釋給不懂的人聽,只是握緊手中的兵刃。
那道劍意實在是太快了,在他們的視線中,逐漸顯現出巨大的輪廓
“呲”。
青龍珠中射出一道墨華,晃眼間,已然消散在天地間。
彷彿從未出現過。
祭臺上,向頂天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低頭看著自己的腰,有個微不可查的針眼。劇烈的疼痛順著脊髓蔓延全身,發不出任何聲音,彷彿聲帶被掐斷。
隨後,他脖子上爬上幾道墨色的紋路,泛著詭譎的光華,臉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珠子不停地顫動。
馮長青注意到向頂天的異樣,連忙扶著他的肩膀,低聲問道,“二師兄,你怎麼了?”
向頂天僵硬地扭過頭,張開嘴,發出“啊,啊”的輕微聲響,左手無力地搭在馮長青的臂上,右手捂著腰間的針眼。
“二師兄,你說話啊!”馮長青臉色焦急起來。
他的話略微大聲,讓旁人注意到這裡。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對策南方的人來說,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喜訊。
剛才還十分難纏的對手,現在臉色難看地半跪在地上,若是沒人攙扶,估計連維持現在的姿勢都難。
策南臉上瞬間堆起笑意,促狹道,“向師兄,這還沒到過年的時候,你怎麼就跪下了,小弟可承受不起呢。”
身後的人附和著嘲笑聲,南音眾人沉著臉。
掌門不知身在何處,東盛的人登上大雪山,情況本來就十分危急,現在向頂天也倒下了,無奈之餘,心中還生一抹悲愴。
選擇是錯的嗎?
為了大義,選擇與南音站在一起,可若是南音沒了,也就無所謂大義不大義,他們不光自己會死,就連宗門也會成為眾矢之的。
楊彩怡想到了玄武門後山的瑰麗,順豐想到了普陀寺周邊的海鳥。恐怕,再也回不去了,就連他們帶來的真傳弟子,也回不去了。
順豐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望向策南身旁的上官儀。
曾經婆羅門在玄坎大陸幾乎是一門之下的存在,卻在一夜之間只剩下幾人,年輕一輩的真傳弟子,悉數戰死,無一倖存。
若是南音敗了,普陀寺的那群小娃兒,也逃不過吧。
“兩位,要不要換個位置啊,現在風很大,南音這棵樹已經搖搖欲墜,還在底下乘涼的話,就要被倒下的樹砸死咯。”策南笑容誇張道。
“策南,你。。。”馮長青想要反駁,卻看到順豐與楊彩怡沉默地低下頭,嘴唇蠕動幾下,終究是沒能將話說出來。
樹倒猢猻散這個道理,無論什麼時代都不會過時。
“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那些孩子考慮考慮,他們還未見過大陸的風景,可不能就這樣將年輕的生命埋葬在這片雪地裡啊。”策南抬手指向祭臺下的南音真傳弟子,他們身旁站著玄武門與普陀寺的年輕血脈。
楊彩怡握緊拳頭,額頭皺起深深的皺紋。
然而順豐搖了搖頭,嘴角帶笑道,“貧僧在佛理上不如師兄弟,卻明白一個道理,狡兔死,走狗烹。”
策南微微一愣,本就陰沉的臉,更加可怖。
“禿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順豐灑然笑道,“貧僧是出家人,不飲酒,犯戒。”
他又指向北方,“再說,你們真的能贏嗎?”
順著順豐的指尖,一道通體碧藍的劍刃朝大雪山飛來,劍刃足有百丈寬,劍尖之前還有個小黑點,仔細一看,居然是天虛門的那個胖子。
而在通體碧藍的劍刃中,有一個人影飄在劍刃中央。
雄渾的劍意吞天噬地,溢位的劍氣斬在地面上,掀起的碎石夾雜著沙塵,竟是這般恐怖如斯。
“那是。。。掌門師兄?”
“是掌門!”
馮長青輕輕松了口氣,連帶著其他人心中的大石也落下。
掌門回來了,對勢微的南音來說,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策南眼睛眯成一線,背在身後的手做了個手勢。
身後的長老瞬間出手,快若流星,殺向南音眾人。
橫溢的殺氣將眾人拉回現實,馮長青倉促抬手,護體罡氣運到極致,然而還是晚了一步,陳瑩珠與圓通攜手而來,罡氣如箭,刺破他的護體罡氣,穿過他們的身體。
“師父!”兩聲哀鳴從王子清和陳昊陽口中發出。
馮長青平淡地轉過頭,朝王子清露出個蒼白的笑容,搖了搖頭,讓他們別做傻事,眼中的亮光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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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的紋路剎那間爬滿向頂天的面上,詭譎的黑芒大盛,升起淡淡的青煙,身子一顫,頭輕輕地垂了下去。
“轟”!
碧藍的劍刃轟在大雪山的山體上,徐三錢的身子重重地砸向地面,肥胖的軀體翻滾不聽,地面龜裂一條溝壑。
“上!不要留活口!”葉無痕沉聲道。
在這混亂之際,東盛終於露出自己的獠牙,紅黑藍三種顏色分開,朝著不同的方向奔去。
亂戰開始,吳藏拙朝祭臺奔去,將黑衣人攔在身前,持劍而立,意氣如長虹。
瑾瑜一夫當關,長袖揮舞,拍散紅衣女子的罡氣,銀髮散亂,揮斥方遒。
經年飛舞,彷彿以身作畫,懷袖拍飛一名又一名的東盛藍衣弟子,濺起的血花落在裙上也毫不在意。
亂戰之中,有死無生。
大雪山劇烈地震動,碧藍劍刃從大雪山山體中抽出,高高揚起。
徐三錢狼狽地滾了幾圈,滿頭的汗水來不及擦拭,匆匆扭過肥胖的身軀。
“李太康,你瘋了嗎?這是南音,你要將大雪山也毀了嗎?”徐三錢喘著粗氣咆哮道。
碧藍的劍刃頓在空中,遲遲沒有斬下。
“嘿,嘿嘿。”徐三錢狼狽地笑道,“外敵當前,你還要殺胖爺嗎?你再追下去,南音可就沒了!”
“還是說,你李太康因為被胖爺我戳穿齷齪事,所以不管這南音的禍亂,也要將胖爺殺了滅口?”
李太康無神的雙眼恢復神采,望向其他的地方。
向頂天與馮長青已無生機,心臟猛地一抽,沙啞道,“二師弟,三師弟,你們。。。怎麼了?”
沒有人回答他,徐三錢緩緩地退後,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陸昭。
“你可把胖爺害慘咯!”徐三錢苦笑道。
“謝謝。”陸昭回道。
徐三錢愣住了,“哦。”
這小子,居然知道說謝謝,徐三錢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