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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俏影紅燈塵沙起

中國傳統的連本戲,設計得絲絲入扣,總能在**迭起時告一段落,讓看上癮的觀眾欲罷不能,無論如何也要把整本戲看全才心滿意足。石英戎馬倥傯半生,自詡無欲則剛,是個鐵石心腸的人,這回也被拉下了水,在別墅中剛安頓下來,就迫不及待的找上鍾歷文,追著荀慧生把連本戲《子龍催歸》剩下的兩本快點兒演完。

別墅中第一場堂會下午開鑼了,只是再也沒有在扶桑醫院演出時的盛況。人的名,樹的影,四大名旦之一荀慧生唱堂會,根本不用擔心缺少觀眾,但有個金髮碧眼的法國管家守在別墅門口,就足以讓絕大多數人望而卻步。

上海灘龍蛇混雜,現在兵荒馬亂,許多年輕人無所事事,找不到正當職業幹,只得終日裡遊手好閒,到處惹是生非,惹得天怨人怒,一句癟三滿天飛,流氓遍地走的順口溜,道出了當地百姓許多的無奈。這些人都有一個統一的特點,對中國人趾高氣揚,一旦見了外國人,馬上變得俯首帖耳,規規矩矩的再也不敢造次。住在別墅中的人終於明白了,一代名伶孟小冬為什麼會找一個法國人做管家,敢情這金髮碧眼的傢伙往門口一站,就沒人敢到門前來生事,如果在門口換一個老實巴交的鄉下人,只怕用不了一天,就會被欺軟怕硬的癟三兒們收拾的服服帖帖,別墅的大門形同虛設,任由這些不三不四的人隨便進進出出。

上海灘懂戲的人多,別墅中的堂會一開鑼,大門前過往的行人就被勾走了魂,呆呆的駐足聆聽,那如醉如痴的表情,讓法國管家一頭霧水。民族文化的差異,讓他永遠無法領會到中國戲曲的真諦。

站在大街上蹭戲的人,越來越多,轉眼就把別墅前的大街上擠得水洩不通。當時的上海灘,汽車還是個稀罕物,卻在霞飛路上發生嚴重的擁堵,任憑司機們把喇叭摁得驚天動地,聽戲的老百姓充耳不聞,一副老子就站在這裡,你有種開車撞上來試試。

凡事都有例外,大街上突然一陣騷動,日本領事館總領事大澤喜一的座駕,一聲喇叭沒按,就暢通無阻的到了別墅門口。法國總管用一套讓人眼花繚亂的禮儀把門開啟,大澤喜一的汽車進了別墅,別墅的大鐵柵欄門又悄無聲息的關上,法國管家,依舊如同木雕一般立在門口,混亂的大街上終於平靜下來,又變得水洩不通。

大澤喜一進門的時候,堂會正唱到**處,周圍的人都沉浸在戲曲中,竟然沒有人注意到,悄悄走進來的大澤喜一。

一般的連本戲一折都有兩個多小時,一折演下來,演員汗透重衣,看戲的人也因為投入太深,感覺精疲力盡。荀慧生和姚金霞剛謝幕,周圍就響起熱烈的掌聲。其中表現最激動的,竟然是大澤喜一,他是個中國通,也痴迷於中國傳統的經濟藝術,他從前就是這座別墅的常客,所以大澤喜一冒然闖進別墅的小禮堂,竟然沒有一絲唐突感覺。

也幸虧大澤喜一是個戲迷,一進門就被精彩的演出吸引住了,沒有注意到周圍看戲的人,竟然多了幾個神情彪悍的年輕人。宋春茂最機警,他最先發現有不速之客闖進來,馬上意識到情況有些嚴重,趁著大澤喜一沒有注意,悄悄的通知了弟兄們一聲,然後大家若無其事的從小禮堂中退了出去,幸喜沒被大澤喜看出一點蛛絲馬跡。

堂會唱完了,荀慧生留在小禮堂給姚金霞等人說戲,大澤喜一在石英和鍾歷文的陪同下,進了會客室密談,在門口掛了一塊“閒人免進”的牌子。幾個人密談到月上樹梢頭,一起用罷了晚飯,大澤喜一才起身告辭。石英和鍾歷文送出門外,臨上車時,大澤喜一非常曖昧的笑了笑,對鍾歷文道:“鍾老弟,你現在有了知音,就樂不思蜀了”?

鍾歷文尷尬的笑了笑道:“咱們三人情同手足,你是大哥,卻不該拿兄弟來取笑”。

大澤喜一道:“我也是被逼的,雅子已經到領事館來找過我幾次了,並威脅說,如果我再不能把你帶回去,她就要把鍾珊送進領事館,交給我來照看”。

鍾歷文臉上閃過一絲愁容,喃喃自語道:“越來越不像話了”。

大澤喜一道:“回去看看吧,畢竟你們是結髮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你對雅子心懷不滿,也不能表現的太過分了”。

鍾歷文道:“又是這一套說辭,五年前我就是聽了你的,才落得現在進退兩難”。

大澤喜一道:“男人在世,當修身、齊家、平天下,你連一個女人都擺不平,就更不要談報效國家了”。

鍾歷文似乎被說動了,緊咬嘴唇道:“只要她不再無理取鬧,以後什麼事我都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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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澤喜一道:“話不能說得太滿了,明天雅子如果要求跟你回東瀛,你同意還是不同意”?

鍾歷文道:“她想走就走,非要拉上我幹什麼”。

大澤喜一道:“你是她的丈夫啊,她有事不找你找誰”?

鍾歷文長嘆了一口氣,然後頭也不回的鑽進了轎車,大澤喜一無奈的搖搖頭,再次和石英告辭然後,鑽進汽車,揚長而去。

送走了大澤喜一和鍾歷文,石英在宋春茂的陪同下返身向臥房走去。石英重傷初愈,體力不濟,走路時腳步還有些蹣跚,宋春茂想伸手攙扶,石英輕輕地搖了搖頭道:“趁著沒人,隨便走動走動,活動一下筋骨,總是在病床上躺著,人都要養廢了”。

宋春茂道:“你老人家身體底子好,恢復的挺快的”。

石英用力揮了揮拳頭,自信滿滿的道:“每天和你們年輕人待在一起,我都感覺自己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

宋春茂道:“您身體剛剛康復,也別太過勞累了,早些回房休息去吧”。

石英,卻停下腳步,出人意料的問道:“茂兒,你看我現在的身手,能打敗你們弟兄中的哪一個”?

宋春茂稍一沉吟,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正面回答。

石英是聰明人,馬上就明白了宋春茂的意思,但還是心有不甘的反問道:“我和三國浦志比也佔不了上風”?

宋春茂道:“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如果您是大元帥,三國浦志就是做先行官的資格都沒有”。

石英問的是他和三國浦志的武藝孰高孰低,宋春茂卻用兩個人的指揮才能做比較,誰的面子都不傷,是個萬金油的答案。

這回輪到石英沉默了,他倒揹著雙手,眼睛看著滿天星斗,過了足足有五分鐘,才開口道:“三國浦志的妻子前些日子蹈海身亡了”。

宋春茂微微一愣,三國浦志和妻子幸子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後來三國浦志跟了鐵觀音,日本人知道後,把幸子送到一個叫西簡島的地方做隨軍慰安婦,一個意外的機會,大家把幸子營救出來,可能跟她從前從事的職業有關,又加上語言不通,大家對幸子的態度都敬而遠之,戰事頻仍,三國浦志也不能經常陪在幸子身邊,現在聽到幸子自盡的訊息,宋春茂心中充滿了自責,平時對幸子的關心太少了。

正在這個時候,姚金霞從黑影中走出來,笑著道:“我師傅請你們去聽戲”。

石英道:“今天大家都累了,先早些休息吧”。

姚金霞道:“明天的堂會唱《大登殿》,鍾叔叔說他以前看過這出戲,想明天好好給您做半天師傅,為您釋疑解惑,可俺尋思著您雖然和鍾叔叔情同手足,但他明天要是從氣勢上把你壓過去,我們臉上也不光彩”。

石英一怔道:“荀老闆如此盛情,我們卻之不恭了”。

石英性格剛毅,爭強好勝,事事都想壓別人一頭,姚金霞看準了他這個缺點,略施小計,一向剛硬的石英就乖乖就範了。

別墅中自備的舞廳,現在被荀慧生帶徒弟用來排練戲曲,巨大的落地窗,被法蘭西藍色天鵝絨布遮擋的密不透風,舞廳裡燈火通明,在外面一絲光亮都看不到。良好的隔音效果,即使舞廳中鑼鼓喧天,在門外也聽不到一丁點兒聲響。

石英一行三人來到舞廳門口,姚金霞突然低聲道:“馬姐姐讓我通知你們,周圍有人監視我們”。

幾個人推門進了舞廳,宋春茂不經意的回頭看了一眼,一個女傭一手提著掃把,另一支手拎了個水桶,縮著頭,慢慢的從鋪滿鵝卵石的小路上走過,瘦削的身影消失在路燈照射不到的黑暗中。

這個看似不經意經過的女傭,證明了馬鈺的判斷是準確的。這個女傭欲蓋彌彰,她女傭的身份不假,但她的工裝是白色的,這是廚房幫廚的打扮。而在別墅中做保潔的,下午四點就已經下班了,她們的工裝也是天藍色的。

宋春茂不想打草驚蛇,緊跟在石英身後進了舞廳,隨手把門帶上,把裡外隔絕成兩個世界。舞廳被荀慧生的弟子們收拾的乾乾淨淨,那些他們從來都沒見過的樂器,都被收拾到一個角落裡。

馬鈺滿臉落寞的坐在一架鋼琴旁,細長的手指從黑白鍵上輕輕滑過。邢慧傑站在馬鈺身後,臉色恬靜淡然,而表現最引人注目的是克勞斯,他雙手捧胸,仰面向天,眼中一片淚光,口中喃喃自語道:“這是莫扎特的小夜曲,來自我故鄉的音樂”。

並不是所有人都對這被候七稱為靡靡之音的鋼琴曲感興趣,舞廳裡鋪著名貴的紅地毯,這些地毯被荀慧生的弟子們刻意保留下來。吃梨園行這碗飯的人,從小練功都是在泥水地上,練功場上能給鋪幾塊青磚就已經很奢侈了,現在踩在軟綿綿的地毯上,這些過慣了苦日子的窮孩子,滿臉的痴迷之色,不等荀慧生督促,幾個弟子一連串兒的小跟頭,就贏得彩聲一片。

石英對鋼琴也情有獨鍾,他不經意的走到鋼琴旁,馬鈺抬頭看到石英,非常淡然的笑了笑,起身把座位讓給了石英。石英也不推辭,大馬金刀的坐了下去,一陣慷慨激揚的彈奏,全然沒有了剛才恬靜柔和的感覺。

克勞斯依舊沒有從音樂中走出來,雖然石英彈奏的指法開始還有些生澀,但他依舊能夠判斷出,這是貝多芬的《英雄交響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