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望月谷，老匡打算去旁邊的牧區草場看看。伊甸牧場地廣人稀，此前一直堅持牧業與農業並重。牧區距離望月谷不遠，老匡騎上馬，一面瀏覽著四周的景色一面南行，不多時就抵達了畜牧區。
牧區的負責人是金毛犬段景住，此時他正和獸醫皇甫端一起搗鼓些瓶瓶罐罐。見老匡進來，二人一起起身：“匡副場主好！”
“好啊，你們在忙什麼？”老匡掃了一眼工作臺，發現上面是些藥材、藥水、注射器、繃帶和幾把鋒利的小刀。
“啟稟匡副場主，我們正在準備今春的牲畜防疫工作。這個冬天不太冷，也沒有下過大雪，我們擔心開春會有疫病流行，因此提前做好準備。”
“呃……這些藥水是疫苗嗎？不會又是天場主研製的吧？”提到疫病，老匡心中一動。
此前被壓在馬德斯山下的女巫聲稱，礦石鎮上的居民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中了她的詛咒“哈爾皮埃的笑聲”（詳見《第056章 人民公敵》），考慮到哈爾皮埃的真實身份以及聖戰在近幾年爆發的可能性，女巫所言很有可能是真的。按時間算，詛咒會在今年五月份發作，屆時鎮民會變成瘋子四處攻擊人畜，並將一種致命的瘟疫傳遍整個大陸。為此平行者不惜派出包括多特、扎克等精英在內的大批人手監控礦石鎮死亡名單上的鎮民，每一個鎮民遷出小鎮都會記錄在案並跟蹤追查。這種辦法雖然消極。但在平行者的鼎盛時期也不會出現紕漏，但現在平行者失勢，在沒有那麼多人手監控的情況下。為了避免未來的瘟疫蔓延，平行者很有可能會將遷徙出小鎮的鎮民提前殺死，或在五年之期到來之前將村民趕到滿是變異蠑螈的天湖中沐浴，又或者乾脆屠鎮以絕後患。這種手段雖然狠毒，但如果自己是平行者領袖，在面臨局勢失控的情況下恐怕也會作出同樣的決定。
自己和韓揚、沃克三人雖身為平行者，卻是潘老闆特批的特工。三人的身份根本沒有登記造冊，包括高層在內的其餘平行者不知道自己三人的存在。潘老闆、扎克等少數幾個知情者失蹤後，自己三人就成了黑戶。因此儘管現在平行者和馭海者、政府軍打得如火如荼，卻沒有人向自己三人下達命令。但作為礦石鎮隱患的知情者，這事兒自己如果能管還是要管的，如果大陸瘟疫流行。伊甸牧場也不能獨善其身。就像龍血也是血一樣。詛咒引發的瘟疫也是瘟疫，牧場世界的一切都是遵循客觀規律的，如果天凱武能研製動物疫苗，說不定也能研製出瘟疫的疫苗。
可惜老匡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的想法向皇甫端說明，段景住的回答已經打破了這個希望：“噢，這些藥水不是疫苗。它們只是一些增強動物免疫力和抗病能力的藥物。”
“那我們自己或者地基組織的科研力量有可能研製出疫苗嗎？”老匡不死心地問了一句，隨後自己又喪氣了：“呃……算了，我知道可能性不大。好像疫苗要用到基因工程什麼的。現在連電子顯微鏡都沒有……”
“不，有可能。”皇甫端的回答又讓老匡升起了一線希望：“十八世紀的英國醫生同樣沒有電子顯微鏡。卻利用皰疹的膿液製出了遏制天花傳播的牛痘疫苗。我們也可以採取相同的方法，但這個辦法風險很大，有可能導致接種者死亡，只有在疫病難以控制的時候才能採取；而且，研製疫苗必須要病原微生物的樣本，也就是說必須先有患病者才行。此外，病毒會變異，預製的疫苗也會失效，因此提前給牲畜注射這種原始的疫苗並不划算。”
“噢，是這樣啊，長學問了……”老匡點了點頭，雖然皇甫端不知自己的真實想法，但不管怎麼說，礦石鎮的詛咒總算是有了一個可能的解決辦法。反正距離詛咒爆發還有幾個月時間，沒準中間還會有其他轉機，現在還不用急。想到這裡，老匡隨口扯開了話題：“那……工作臺上那些小刀是幹什麼用的？”
“那是騸馬用的。”段景住拿起一把鋒利的小刀做了個手勢：“用它割破馬的陰囊，擠出睪丸，扭斷輸精管和靜脈叢，幾秒鐘就可以完成騸馬。”
“嘖嘖，”聽著段景住的描述，看著小刀上幽藍的光芒，肥貓禁不住夾緊了後腿：“那也夠疼的……”
“沒辦法。我們的小馬都是在礦石鎮尤德爾牧場老穆齊那裡配的良種馬，今年開春兩歲，必須要騸了，不然牡馬性情暴躁，長大後普通人根本無法駕馭。”
“配種還要到老穆齊那裡配？他當年送給我們的三匹馬不是號稱壓箱底的好馬嗎？”
“賽馬大多都要騸掉，那三匹馬也不例外。各大牧場的種馬都是不賣的，那是場主的招牌，也是財源。”
“nnd，種馬那麼稀奇嗎？一百年前的網絡小說上，種馬到處都是！”
段景住：“……”
“好吧，不管一百年前的事兒了。咱現在不差錢，錢能解決很多問題！人這輩子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就是人死了，錢沒花了！其他牧場的種馬不賣，我們就把他整個牧場收購過來！戰爭中快速反應的騎兵是最重要的兵種，今年起要不擇手段地擴大馬群數量，買也好，馴服也好，偷、搶、吞併、自己養都成，總之三至四年之內必須建立起一支萬人規模的騎兵隊伍。”
“萬人騎兵隊？！”段景住愣了一下：“考慮到後勤，那至少要兩萬匹馬啊！時間、現有的人手和牧區面積都遠遠不夠，我們這幾個人就算累吐了血也辦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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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所以要藉助外界的力量……”老匡嘆了口氣，“時間不等人啊，現在就算累吐了血也要加快發展的速度。否則戰火燒過來，我們就不是要吐血，而是要流血了。這……應該叫咳血發展觀吧。”
“咦？這個詞我好像在史書上見過？”
“咳咳，對了，那些身穿重甲的獸人骷髏普通馬根本無法承受，所以庫庫諾騎兵也是要建立的，它們雖然跑得比馬慢。但是力氣大、自身有戰鬥力；游泳快，可以適應複雜地形；食性雜，養起來也容易。”
“庫庫諾的確有不少優點。但數量同樣是大問題。八千只噗噗轉被移到牧場中後，地下方圓幾百裡的恐爪獸和庫庫諾都遷徙走了，可以說，我們把地下的生態平衡給破壞了。”
“原來是這樣……那這個問題等深藍號在瑪斯沃爾大陸西岸登陸後再想辦法解決吧。那邊庫庫諾應該有不少。說不定還能在獸人的國度找到庫庫諾的替代品。還有，牛羊的養殖也不能放鬆，以後外來人口增多，肉產品、乳製品、皮製品都會緊缺的。”
“這同樣需要生命泉水和人手。牲畜增多，牧草需要超自然生長，而沒有充足的馬倌、牛倌和羊倌，畜牧業根本不可能壯大。”
“好，我記下了。”
連去了三個地方。三個地方的發展都需要生命泉水和勞力……老匡一面琢磨著發展的思路，一面走進了前往白河基地的傳送陣。
葡萄種植業和葡萄酒釀造業是白河基地的主業。老匡已經鐵了心要吸納外來人口，其中自然也少不了瑪斯沃爾大陸的蠻族住民。冰風谷和比利馬斯山的冰霜巨人僅只是個開頭，後續還會有阿姆斯壯酋長部落的獸人遺民、銀刃部落的矮人，黑月部落的暗夜精靈說不定有朝一日也會被拉攏。對於大多數蠻族住民來說，酒可是比金子還珍貴的東西，因此白河基地從某種意義上說相當於針對蠻族住民的鑄幣廠。
時值冬日，白河基地卻比別的地方都要熱鬧，近百隻噗噗裹著長及腳踝的皮袍在廣袤的葡萄地裡磕磕絆絆地跑來跑去，不時有噗噗被自己的皮袍絆倒，便和其他的噗噗一起歡笑起來，讓隔著老遠的老匡都能感到它們發自內心的歡樂。走近一看，老匡才發現光禿禿的葡萄藤上居然掛著一串串肥嘟嘟的葡萄，一些葡萄串上還有少量的積雪。老匡又驚又喜，連忙找來白河基地負責人釀酒師顧大嫂詢問是怎麼回事。
“顧工，這些葡萄居然能在冬天生長？它們……不會又是天場主找來的吧？”
“嗯……可以說是吧。”顧大嫂帶著老匡在葡萄園中邊走邊講：“去年秋天收穫葡萄的時候，氣象師樊瑞漏報了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噗噗們沒來得及採取應急措施，結果一千五百畝葡萄損失了一大半。這種天災本來是不可避免的，但天場主得知後卻派我、宋萬、焦挺等十個人帶了整整兩千只噗噗到野外尋找落果較少的野葡萄，最後還真的在馬德斯山上找到了。不過這種很少落果的野葡萄味道酸澀根本不能入口，必須要經過嫁接育種。當時已經是深秋，大家都覺得即便新品種培育成功也只能種植一季，由於時間緊迫還要花費額外的生命泉水，不如等來年夏天再進行試驗，但是天場主卻堅決不同意。”
“哦……”老匡點點頭，他已經大致猜到了下面發生的事情，因為如果當時他在，也會和天凱武持同樣的意見。
果然，顧大嫂所言正如老匡所想：“天場主說現在最缺乏的就是時間，如果今秋少種一季葡萄，明年夏天就要少幾千桶已經窖藏了半年的葡萄酒。種植葡萄可以用生命泉水節約時間，但葡萄酒窖藏的時間卻是無論如何節約不了的，所以多花些生命泉水去換這批酒很值得，而且……”
“而且這批酒用不了多久在蠻族那裡就能派上大用場，對不對？”
“咦？匡副，天場主已經和您說過這事兒了？”
“沒有沒有，我瞎猜的，你接著講。”老匡嘴上含糊，心中卻在感嘆天凱武為什麼總是有那麼多的思路和自己如出一轍。
“哦，後來天場主把大家都說服了，然後就動用儲備的生命泉水採取單滴灌溉的方法開始嫁接育種，總共花了六十滴生命泉水的代價才育種成功，又花了另外四十滴生命泉水加速葡萄生長以趕在降溫前收穫。由於時間太緊，最終還是有兩百多畝葡萄在收穫前遭遇了一場嚴重霜凍，但您猜怎麼著？連天場主自己都沒想到，他培育出的這個新品種不但不怕暴雨，連低溫都不怕！一些採摘完畢的葡萄藤葉子都落光了，藤蔓上卻又結出了新果，那些經過霜凍的葡萄不但沒有落果，味道還變得特別甘甜！於是天場主把這個新品種命名為冰晶葡萄，並嘗試在冬季繼續灌溉生命泉水，結果呢……”
顧大嫂說著指了指一望無際的葡萄園：“您也看到了，本來只是想多收一季葡萄，結果卻一連多收了三季，這樣今年年底，我們的葡萄酒儲量最少有兩萬桶！而且冬天的葡萄既不用除草又不用除蟲，大部分噗噗都可以躲在地下修建蒸餾爐、製造酒桶、擴大地下酒窖的規模，簡直是磨刀砍柴兩不誤！”
“太好了！不過兩萬桶的儲量還不夠，今年的種植面積還要再擴大兩倍！嗯，你不用說，我知道，缺人手和生命泉水是吧？去年冬天出生的噗噗到今年夏天就可以幹活了，所以人手肯定不用擔心，有白河在側，水利設施修起來也很容易，唯一缺的就是生命泉水，這個我會盡力想辦法。天場主有一句話說的很對，‘現在最缺乏的就是時間’，我們要……”
匡副場主重申了深化開放、加速發展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並從牧場的實際出發，站在時代的高度，深刻地總結了過去的經驗教訓，囑咐顧大嫂深入貫徹落實咳血發展觀，繼續擴大葡萄酒生產規模，堅持以噗噗為本，適時給噗噗們發放蘑菇型餅乾作為獎勵，調動廣大噗噗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做到發展為了噗噗，發展依靠噗噗，發展的成果由噗噗共享。
顧大嫂在基地中認真學習老匡同志南巡講話的精神，當然，向噗噗們開會傳達精神這一步就免了。開大會是一種低效到近乎無用的貫徹中央精神的手段，且不說大部分噗噗都聽不懂人話，就算是能聽懂人話的人，又有幾個會把開會傳達的精神印入腦中？作為一個承上啟下的中層領導，最有效的辦法是在自己真正領會了上級精神之後針對下級制定各項明確的獎懲制度，付諸實施並加以嚴格監督。當然，這樣做需要中層領導者有一定的領悟能力、決策能力和統籌能力，並且要把全域性利益放在自身利益之上。至於那些尸位素餐或一心為己的領導者，所能做和所願做的也僅只是開會而已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