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biu與bia
天神之戟再度舉起，只要輕輕一劃，就能劈落那初升的旭日。
然而，這一戟卻終究沒有劈落。
在眾獸人眼中，神使舉起天神之戟後，便一動不動地望著那旭日般的燦爛金球，若有所思。旭日越升越高，漸漸變成高空中的一顆金色星辰，繼而閃出最後一道微芒，完全消失在視野之中。
與金色星辰一同消失的，還有神使那山嶽般高大的身軀，以及那閃耀著萬丈銀芒的天神之戟。一切來的是那麼突然，去的也是那麼突然，黑暗與寂靜重新籠罩了古塔遺蹟，只剩下圍繞半截古塔燃燒的那片火海，在銀戟的殘影下搖曳著微弱的光芒，發出嗶啵的輕響。
圍繞古塔的獸人，個個呆若木雞。
半晌，才有一個獸人揉揉痠疼的脖子，悄悄捅了捅身旁的同伴：“喂！看到了嗎？神……神使不見了！”
“當然了！”被問的獸人回過神來，揉了揉被金光銀光晃花的眼睛：“沒看到他變作一顆金色的星星飛到天上去了嘛！”
“可……可是我看到的是，他望著那顆金色的星星，然後……呃，不見了？”
“你這個呆瓜！那顆金色的星星就是神使大人！”見自己的回答引起了周圍一圈人的注意，被問的獸人頓時來了勁：“你不想想看，聖火要在聖峰點燃，神使大人能像我們一樣慢吞吞地從地上走過去嗎？人家當然是要飛到聖峰去啦！就像剛才那樣。biu的一下，變成星星飛到天上，等飛到聖峰。再biu的一下，從天上飛下來變回神使，明白嗎？”
“哦……但，但神使大人這麼厲害，幹嘛不帶著我們一塊兒飛到聖峰去啊？來的時候我不知道趕了幾千裡路，走得腳都麻了！我聽說從這兒到聖峰要走的路更遠，我可不想再走過去了！”
“是啊是啊。神使大人乾脆帶我們一起飛到人類大陸上去好了，到時候我們就像幾萬顆星星一樣從天上biu、biu、biu地落下來，一下子就把人類大陸佔領了。多省事！”
“廢話！神使大人會變星星，你會變嗎？！就算神使大人帶著你biu地飛上去，最後你也要bia地摔下來！”
……
數萬獸人眾說紛紜，從竊竊私語漸漸變成了大聲爭吵。聲音越來越響。這些前半輩子只和野獸礦石打過交道的土著今天目睹的神蹟和奇蹟實在是太多了。不說點什麼似乎不足以宣洩自己心頭的驚訝、崇敬和自豪，以及壓抑在內心深處的自卑、渺小與恐懼。
一時間諾大的戈登古蹟變成了喧囂的菜市，還有幾夥獸人士兵因為無法說服對方而動手打了起來。安東尼吩咐獸人千夫長維持軍紀，自己則悄悄帶著幾個親信向神使消失的地方跑去。經過片刻的搜尋，安東尼在火海中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阿木，阿木已經恢復了正常的體型，周身被煙火燻得漆黑，不過皮肉卻沒有被燒傷。他的雙目緊閉、牙關緊咬，雙手緊握戰神之戟。依然保持著倒下前最後一刻那揮戟的姿勢。
儘管火海的火勢被半截古塔倒下時激起的氣浪撲滅了大半，但此刻的安東尼也是強弩之末了，在魔法亂流中長時間為多人施展蹈火術讓他感到精疲力竭。此刻無暇另作打算，安東尼吩咐親信將阿木裝入黑布袋，悄悄運回大本營再行救治，並下嚴令保守秘密，如果聽到半點風聲洩露，在場之人連帶其親屬全部施以極刑。
戈登古蹟中亂成一片，而乘坐金色導蛋飛上天的伊甸人對此一無所知。漆黑擁擠的檢修艙中，老匡忽然長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韓揚問道。為了節約氧氣，韓揚此刻已經由外呼吸轉為內呼吸，說話也用的是腹語術，聲音聽起來怪怪的：“劫後餘生，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啊，你嘆氣的次數可是有點多啊？”
“他……已經徹底不存在了。”老匡的聲音中包含著無限的感慨和寂寞，“用他的話說，是‘寂滅’了。他不在了，老拜倫不在了，墨平十二弟子也不在了，可是維多利亞、阿木、安東尼這些傢伙卻一個也沒死。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這世界怎麼這樣呢？”
“什麼？！你說維多利亞沒有死！？”
“是的。就像她沒能消滅阿木的靈魂一樣，另一個我在寂滅時也沒能帶走她。另一個我在寂滅時釋放的可是上千萬生靈與死靈的合力啊！卻依然帶她不走。唉……”
老匡再嘆一口氣。韓揚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磕磕巴巴地問道：“那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其實我們想也應該能想到。另一個我雖然很強，但他終究只是吸收了六對蟄魂塔中的能量，再強也強不過昔日的墨平大師，不，應該說連墨平大師的一半強都沒有。試想千年前處於巔峰時期的墨平大師尚且無力徹底剿滅維多利亞，他又如何能做得到呢？即使用盡他生命的力量也不行。維多利亞的生命力和生命意志，真可謂天下至堅。”
“原來是這樣……”
“是啊，原來是這樣。很多事情看起來很簡單，但沒人告訴你，你就是不懂；有些事情，即使別人告訴了你，你境界不到，還是搞不懂，就像他給我的心印一樣，那裡面我不懂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他在出塔後給了我一道心印，講述了他在塔中的經歷，以及出塔後能做些什麼，當時他已經能看到自己的結局了。”
“你是說……另一個你在寂滅前就知道帶不走維多利亞？”
“是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就是這樣。不過，他至少極大地削弱了維多利亞的力量，這。恐怕就是他的心願吧。心印中關於此事的描述和預言，我是這樣理解的——黑月的賢者之石毀掉了蟄魂子塔的封印，被放出來的維多利亞本已反客為主完全佔據了阿木的軀體，可是他的自我毀滅大大削弱了維多利亞，讓阿木的本我在失落的瞬間又重回主位，維多利亞反而被擠得偏居一隅。而阿木隨後又將不知深淺地借用戰神之力，這又給了維多利亞再次鳩奪鵲巢的機會……短短的時間內。阿木的身軀數次易主，再往後……我就看不懂了。不過我們能順利逃出來，恐怕要感謝他的努力。”
“主人您說的沒錯。”
“哐”的一聲。檢修艙的門被開啟了，伊莎貝拉的聲音伴隨著高空中凜冽的寒風和新鮮的空氣一起湧了進來：“發射金蛋後，我看到阿木變成了頂天立地的巨人，跨入火海一戟劈斷了古塔。當他再次舉戟打算對金蛋下手的時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他偏偏就在那時暈倒了，想必是借用戰神之力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讓維多利亞再次有機可乘了吧。”
“這就叫人算不如神算啊，涅磐的真知，將浴火重生……說起來，維多利亞的預言最終還是實現了，她真的是在火中重生的。這一步，所有的人都沒有看到。維多利亞畢竟是在世者中最接近神的存在。”
“那以後呢？”韓揚感覺自己頭都大了：“以後操控阿木身軀的，到底是維多利亞還是阿木本人？”
“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反正不屬於自己的力量不能隨便借用，戰神的也好，女神的也好，都不能，不然遲早要付出代價，這是這次古遺蹟事件給我們留下的最寶貴的經驗。”
“是啊。”韓揚想摸摸腦袋，卻發現手被擠住了根本動不了。“幸虧我得到戰神神器後沒有過分藉助它的力量，否則留在我身體裡的那個能量體恐怕也會藉機鳩佔鵲巢。”
“呵呵，那是因為你沒什麼野心，得到戰神神器後並沒有想利用它為自己爭權奪利。有權有勢卻不為自己牟利，在別人眼中你很傻，可是他們卻不懂這就是‘傻人有傻福’的道理啊。同樣，我看蟄伏在你體內的那個能量體似乎也沒什麼鳩佔鵲巢的野心，不然恐怕他也不能安然在你體內蟄伏至今了。”
說話間，伊莎貝拉已經抱起艙口的韓創夫婦，折身飛了出去。韓揚納悶道：“她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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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克插言道：“一泓場主說戈登人的金蛋不久就要墜毀了，伊莎貝拉先把體質最弱的人救出去。”
“什麼！”韓揚大驚失色：“你說‘墜毀’？！”
“是啊！”沃克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戈登人的金蛋和我們現實世界中的洲際導彈有相似之處，但也有不同的地方。二者都會藉助推力進入外太空彈道，然後重入大氣層再飛抵目標；不同的是，洲際導彈完全憑藉自身的火箭發動機推力完成飛行過程，而金蛋則主要依賴古塔中的魔法陣推力，其自身魔法陣的推力只用於末端制導。說起來，金蛋的發射過程與炮彈更相像——我是指電磁炮。現在電磁炮管被阿木砍斷了，金蛋沒有足夠的推力，自然飛不出大氣層去，其自身的魔法能量不足以維持飛行，結局自然只有墜毀了。”
“哇！我們坐的飛行器馬上就要墜毀了，你們居然還在這兒大談什麼洲際導彈的原理！”
“呵呵，沒關係的，真要是飛出大氣層去，我們恐怕死的會更快，說起來大家還應該感謝阿木呢！”
“我才不管那些！現在怎麼辦啊？伊莎貝拉能在墜毀前把我們都運到安全的地方去嗎？”
“那怎麼可能？金蛋速度雖慢，可畢竟也是在飛啊！伊莎貝拉能追上金蛋就已經不錯了，最多再運一趟金蛋就要墜毀，也可能一趟都來不及。”
“啊啊啊！那我們怎麼辦？”
“跳啊！biu的一下跳下去！”
“然後bia的一聲摔死？你說真的啊！有降落傘嗎？”
“您覺得戈登人會在導彈上放降落傘嗎？不要擔心，一泓場主發射前已經將落點定在寂靜之洋上了，唯一區別只是落點在神罰之橋結界以東還是以西而已。現在金蛋的魔法陣已經關閉了，我們馬上就要轉入拋物線的下墜階段，再過一會兒等高度較低時金蛋的魔法陣會全部開啟，儘量抵消下墜的速度，那時候我們就依次跳海，然後游回岸邊，在（s75.533，w69.271）處的72號淨土傳送陣那裡匯合。”
“不是吧！高空跳海？！這就是一泓場主想出來的逃生之路？！”
“沒問題，上次我陪匡副已經跳過一次海了，那次還是被龍捲風卷上天的呢。艙內的諸位雖然戰力不是各個都強，但體質都沒的說！依照我的計算，從預定高度跳海肯定能夠生存！只要在海里沒碰上骨血斑魚、獨角鯨、潘多拉海蛇或其他我們打不過的海怪，在岸上能避開獸人大隊人馬的搜尋以及野外強大怪物的襲擊，那我們就能安全回家了！”
“……為什麼在安全二字前面總是有那麼多不確定性的狀語呢……”
“哦，高度到了！我體質最強，我先跳了！各位，海里見！”
在戈登古魔法陣的轟鳴聲中，沃克第一個爬到了艙口，縱身躍向大海，安德烈緊隨其後，接著羅太也大叫一聲跳了下去。伊甸好漢與鋼會成員都是些不知恐高症為何物的主兒，計算結果表明摔不死那就是摔不死，一個個像下餃子一樣毫不猶豫地躍向海中。原本擁擠不堪的檢修艙很快空曠起來，韓揚爬到艙口向下望了望，回頭時臉色煞白：“該……該……該我了？老匡……要不，你先來？”
“好啊！”老匡抱起小狗賽普洛斯走到艙口，回頭笑嘻嘻地對韓揚道：“聽說過豬和鸚鵡坐飛機的那個笑話嗎？鸚鵡對豬說：‘你傻了吧？爺會飛！’哈哈哈！”
大笑聲中，老匡恢復了水晶貓的形象，張開肋下皮膜縱身躍出艙口。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望著像風箏一樣在空中飄飄蕩蕩的老匡，韓揚嘟囔了兩句，倆眼一閉，也縱身跳了出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