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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訃告

“爸!媽!!”

半夜裡,韓揚被自己的慘叫聲嚇醒,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了起來,只感覺頭暈眼花,心蹦蹦直跳,摸一摸額頭,竟然燙的嚇人。

昨天從瑪斯沃爾大陸乘淨土傳送陣返回伊甸時已是半夜十二點多了,韓揚身心俱疲,安頓好父母後回自己房間倒頭便睡。可是這一覺卻睡得極不踏實,半晚上全在做惡夢,一會兒夢見自己從高空墜落,一會兒又夢見被大火燒身,想喊救命卻喊不出聲,及至夢到父母又被阿木折磨,這才大叫一聲醒過來,結束了這恐怖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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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怨不得韓揚,此次潛入行動對他的身心考驗實在是太嚴酷了。畢竟不像沃克和老匡這些傢伙,要麼可以自行驅逐情緒,要麼意志堅強得不似人類,韓揚終究只是個普通人,若是沒有修習紀老爺子教他的修身養性功夫,恐怕在阿木折磨他父母時就崩潰了。後來韓揚雖然挺過了最嚴酷的一關,可心理的創傷卻沒有解除,只不過身處險境時沒有察覺,這回來一放鬆立刻就感到了不適。

韓揚清楚自己自從重拾功力後就從未生過病,不要說感冒發燒,就連頭疼腦熱都沒有過,眼下感覺不適肯定是受了內傷,要立刻調息才行。但心有掛牽,韓揚在床頭坐了半天,始終靜不下心來,他躡手躡腳地披衣下樓,把耳朵貼在父母的房門上聽了一會兒,確信父母的呼吸平穩。這才放心地回到自己房間,端坐床頭,慢慢地入靜。

內息運轉一週天。再睜開眼時,天光已經大亮,韓揚跳下床來,感到身輕體健,匆忙梳洗去探望父母,進門時赫然發現林娜早就在二老房間裡噓寒問暖了。見韓揚進來,林娜回頭一笑。御醫安道全則朝他擠了擠眼,搞得韓揚有點莫名其妙,一時想不通林娜為什麼會一大早就在這裡。按理說今天上午要召開伊甸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國委員會第三次會議。會議上要通報近期的最新消息,與伊甸的幾個鐵桿盟友攜手共商下一步的發展戰略,林娜此刻應該在辦公室準備材料忙得不可開交才對。

安道全見韓揚傻愣在那兒,以為他擔心父母的傷勢。連忙拿出診斷書和治療方案給韓揚過目。伊甸的醫藥技術冠絕天下。治癒二老的傷勢不在話下,安道全制定的治療方案有一小半是針對身體方面的,大半則是心理方面的,韓創夫婦這一年被阿木擄去,身心所受的折磨遠遠超出常人的忍耐極限,好在兩位老人是無序時代的親歷者,親眼目睹了人類社會的崩潰歷程和成千上萬人在眼前死去的慘狀,他們的心歷遠比韓揚要豐富。意志也要堅強得多。再見兒子,二老都沒顯露什麼異樣。笑呵呵地打過招呼,誇林娜安排照顧得細緻,然後就催兒子去辦自己的事,不要操心他們。

韓揚歪著頭左看右看,又在老媽身旁賴了好半天,除了氣色尚虛外實在看不出父母有什麼異常,這才放心告辭,拉著林娜一起走出父母房間。二人直奔中央城堡二樓小會議室,一路上林娜笑盈盈地瞅著韓揚不說話,似乎在盼望韓揚開口說點什麼,韓揚卻莫名其妙,一個勁伸手在臉上抹:“怎麼了?怎麼了?我早晨洗臉沒洗乾淨?”

“你這個沙拉那菜瓜!”

“???”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拐彎剛上樓韓揚就被嚇了一跳,會議室門前,二十名噗噗學員穿著樣式統一的小裙子整整齊齊站了兩列,在月夜的指揮下舞動手中鮮花夾道歡迎從瑪斯沃爾大陸載譽歸來的英雄,在他們的背後,還有伊甸文化部新聞總署的幾位記者拿著記憶水晶“咔嚓嚓”地在拍照。面對這場面,林娜連忙後退半步讓出鏡頭,見韓揚仍站在那兒不知所措,又在他背後偷偷擰了一下,韓揚這才反應過來,呵呵傻笑著彎下腰親了親一隻噗噗的小臉,從它手中接過鮮花走進了會議室。

上午十時,地基組織、鋼鐵兄弟會、冰三角洲冰霜巨人自治區、翡帷谷暗夜精靈自治區、矮人礦業同盟和阿姆斯壯獸人後裔等各族各界的全國政協委員到齊,宋江宣佈會議開幕,全體委員起立,高唱伊甸獨立王國國歌,全國政協委員會主席吳用向大會作了報告:

“各位委員,我代表伊甸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國委員會常務委員會,向大會報告工作,請予審議。”

“譁譁譁,譁譁譁。”

“半年來,在吾王俊義一世的堅強領導下,伊甸人民政協高舉愛國主義旗幟,牢牢把握發展與和平兩大主題,認真履行政治協商、民主監督、參政議政職能,團結動員各團體、各種族和各界人士,齊心協力謀發展,盡心竭力惠民生,凝心聚力促和諧,為有效應對國際戰亂衝擊,推進全面建設大同社會程序、促進祖國統一天下大業作出了重要貢獻,人民政協事業呈現出團結和諧、務實進取、蓬勃發展的良好局面。”

“譁譁譁,譁譁譁。”

“我們的前途註定是無限光明的,然而,我們邁向光明的路卻是坎坷曲折的,在這條邁向最終勝利的大同之路上,註定要有無數的仁人志士為革命拋頭顱、灑熱血,人民將永遠銘記他們的豐功偉績。現在,請全體委員起立——”

“公佈訃告:偉大的愛國主義者,著名的暗夜魔法專家,箭術大師,伊甸人民的優秀兒子,暗夜精靈的傑出領導者,吾王的親密戰友,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委員,伊甸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國委員會副主席,暗夜精靈文化保護與發展協會會長達可.苜蒽(黑月)同志。於2107年7月15日在瑪斯沃爾大陸多瑙山脈執行任務時不幸犧牲,享年137歲。”

“達可.苜蒽,男。暗夜精靈族,1970年11月生於福瑞斯特沙漠隱村的一個普通家庭。在學生時代,他關心暗夜精靈族的前途和命運,發憤苦讀,成績優異,於2006年加入暗夜神教。入教後,他精研神教教義。廣泛傳播神教開拓創新的解放思想,積極發動群眾,熱心幫助族人。在2046年2月晉升神教渡劫使,成為暗夜精靈史上最年輕的渡劫使之一。在擔任渡劫使職務後,他愈發用高標準嚴要求約束自己,發誓將自己的生命全部貢獻給暗夜精靈族的發展事業。”

“達可.苜蒽同志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在2053年至2106年擔任暗夜精靈族長的五十多年的時間裡。他自覺維護團結,顧全大局,不計較個人得失,光明磊落,作風正派。他勤於學習,重視調查研究,工作深入細致,善於總結經驗。他始終把暗夜精靈一族的利益放在首位。遵循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兢兢業業為族人工作。”

“2106年暗夜精靈族加盟伊甸獨立王國後。達可.苜蒽同志更加兢兢業業,嘔心瀝血,對壯大暗夜精靈族的崇高理想和偉大事業堅貞不渝,對人民無限熱愛,始終以族中的事業為重,為民族的發展和壯大奉獻了畢生的精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直至被偽神使阿木殺害的前一刻,達可.苜蒽同志依然矢志不渝,面對數萬敵軍高呼‘伊甸萬歲!’‘暗夜精靈萬歲!’在敵人的屠刀前英勇就義。”

“達可.苜蒽同志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戰鬥的一生,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一生。他的品格和風範,受到人民群眾的廣泛讚譽。現在,請全體委員肅立,脫帽,為達可.苜蒽烈士的英勇犧牲默哀三分鐘。達可.苜蒽同志,永垂不朽!”

悲壯的哀樂響起,在場眾人無不垂淚,這眼淚有真有假:獸人老頭兒們從黑月的英雄事跡聯想到了他們的領袖阿姆斯壯,悲從中來;黑月在冰三角洲教過幾個月箭術,冰霜巨人在哭他們的老師;矮人代表壓根不知道黑月是誰,低著頭幹搓眼;林娜沃克等人在暗笑老匡寫的悼詞;老匡在琢磨怎樣利用黑月之死大做文章,激起暗夜精靈一族對阿木及聖戰大軍的更強憤慨,以及如何把新選出來的這個暗夜精靈代表牢牢掌控在手心;而新任命的暗夜精靈代表則在悲喜交加——悲先人已逝,喜自己升遷……

會場眾人的眼淚如果拿去做化學分析,最少能測出一百種ph值,不過明知黑月死亡真相的韓揚,落下的眼淚卻絕非作偽。

在韓揚看來,黑月的死可以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他的一生都為維多利亞所矇蔽,至死也沒有搞清楚他全心全意敬仰的那位女神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有著什麼樣的居心。因為這盲目的信仰,黑月在最後時刻背叛了朝夕相處的朋友,背叛了同生共死的夥伴,背叛了伊甸盟友,他的背叛行為險些導致包括自己父母在內的伊甸精英全軍覆滅。可是儘管如此,韓揚心中卻一點兒也提不起對黑月的恨意,因為黑月背叛了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卻惟獨沒有背叛他的信仰,沒有背叛他的族人。

回想自己見到黑月的最後一刻,面對沃克和安德烈的阻攔,面對獸人如雨天降的飛斧,黑月還是堅定地抱起賢者之石踏上了月光橋。一個肯為自己民族而死的人,無論他的所作所為是錯還是對,都不應當受到鄙視。

那麼自己呢?自己的信仰是否有黑月那樣堅定?

自己是否能像父母那樣在穆小姐的折磨下堅持一年之久?是否能像老匡那樣毅然入塔,又破塔而出?

如果有朝一日面臨信仰與生命的抉擇,自己又將何去何從?

默哀結束,眾人落座,唯有韓揚還呆呆地站在自己的位子上,神不守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