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第三篇章:
1994年。
北平體育學院。
恰逢一年夏季, 正是天最酷熱時間。
教室裡沒有任何能夠驅逐酷熱東西,能靠著書本搖動時帶出風勁汲取絲絲涼意。下課鈴一響起來,出汗體質柯飛雲受不了了, 抱著課本一個箭步衝出教室, 留給師和全班同學一個穿著7號球服背影。
在水龍頭邊衝了個頭, 柯飛雲終於舒服不少。
甩掉髮梢掛著水珠, 他長舒口, 抬起手腕一看時間, 暗叫了聲“糟糕”, 連忙往足球場趕過去。
他是北平體育學院一名新生, 剛入學三個月,因為從小就熱愛足球, 柯飛雲一入學就參加了選拔, 加入校足球隊。
足球隊要求很嚴格, 每週要集訓四次, 學校還給足球隊專門配了個師充當教練,指導學生訓練, 而且在社裡表現得很好人還有可能直接被學校推薦到隊。
這一訓練, 就訓練了足足一個小時。
訓練一結束,足球隊成員們就陸陸續續離開了。柯飛雲沒走, 素來怕熱人已經是滿頭大汗,他依舊固執地在操場上複習著教練剛剛教過內容,直到確定這項內容徹底達到了標準,他揉了揉自己溼透頭髮,拖著疲倦身體去澡堂洗澡。
洗澡時候,柯飛雲有些走神:在考上北平體育學院之前,他是市足球隊成員。是在市足球隊裡, 他一直不是最優秀那個人,就連他教練也曾經很可惜地對他說他很勤奮,是天賦差了那麼一點,而能站到足球賽場上,就沒有幾個是不勤奮。
柯飛雲夢想就是有朝一日加入隊,替出征,與其他運動員切磋球技,最終成長為世界足壇上最優秀運動員之一。
他沒有很高天賦,所以好用個笨辦法——比勤奮人勤奮。
想到這裡,柯飛雲嘆了口,匆匆結束洗澡穿上衣服,繼續去忙自己事情。
這天下午,教練似乎是心情不太好,加大了運動量。而且一個小時就能結束訓練,硬生生拖到一個半小時結束,這時候,天邊火燒雲幾乎消退,夜幕即將來臨。
柯飛雲渾身乏力,整個人呈‘大’字仰躺在地面上,嘴裡直喘大。不過他不是一個人,其他隊員們或站或坐或躺,大都累得夠嗆,自然沒有人馬上離開。
“今晚外面有美食展,可以免費品嚐很多好吃,有沒有人要跟我一塊兒出去?”突然,一個隊員邊喘邊出聲問他幾個朋友。
柯飛雲無意中聽到這句話,茫然問道:“啊?可是現在是週三,按照學校規定,我們不能出門吧。”
周圍幾個隊員都噴了,最先說話那個隊員:“這位同學,你好像是……是叫柯飛雲是吧。學校說不讓我們出門就不出?你怎麼這麼乖啊。”
柯飛雲直覺自己說錯了話,還是不知道問題在哪:“可是……學校大門是緊閉吧。”
隊員一把從地上翻坐起來,又把柯飛雲拉起來,他手搭在柯飛雲肩膀上。
“好學生,你是不是從來沒翻過學校牆啊?”
柯飛雲是不願意來。
換過衣服洗過冷水澡後,幾個隊員拽著他,一個個都神情激動,他擔心會掃他們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就在他糾結之時,一行人已經走到了一個牆角下。
“就是這裡,我踩過點,要是有人幫忙話,是可以從這裡翻出外面。”
“那還什麼,快來快來。”
“對對對,別耽誤時間了,這看著都要八點了,我們趕到美食街那邊,很多好吃可能都要被吃光了。”
幾個隊員激動得眉飛色舞,打算先把力最大夥伴託舉起來,讓他先翻到牆上站好,再把其他幾個人給拽上去。
“柯飛雲,你在那傻站著幹嘛呢,趕緊來幫忙啊!”
聽到別人喊他名字,柯飛雲後知後覺回過神來:“那什麼,我……”我還是不去了。
他話剛脫口一半,前方不遠處突然有一道手電筒光打了過來,然後是一個聽起來中十足人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被這道聲音嚇了一跳,眾人爬牆動作當下停住。
幾人往後一看,也顧不上再□□了。不知道是誰最先開口喊了一句“快跑”,連同柯飛雲在幾個人都做鳥獸散去狀,朝著來時路跑。
“欸——”人提高聲音喊了句,下意識往他們離開方多邁了兩步。這一邁,人本來就虛弱無力右腿加使不上勁。
“砰——”
摔倒在地聲音傳進柯飛雲耳裡,他腳步一頓,下意識回頭看了,就發現剛剛那個呵斥他們人半趴在了地上,一根柺杖遠遠摔在他一米開外地方。
人看上去已經上了年紀,這麼一摔要是摔出了什麼事情那可不得了。
柯飛雲嚇了一跳,往前看了,其他隊員都跑得沒影了。在原地糾結兩秒,柯飛雲咬咬牙,跑到了人身邊,扶住剛起身到一半人,讓對方從自己身上借力。
“您……您沒事吧?”柯飛雲試探問道,視線餘光也一直在打量人表情,確定他臉上沒有任何痛楚,提著心這稍稍放了下來。
人聽到他問題,沉默兩秒,肯定道:“沒什麼大礙,剛剛我用手撐著地了,那一摔沒有摔實。”
柯飛雲徹底松了口,人站穩,柯飛雲又將摔在一米開外柺杖撿了回來,物歸原主。
剛想開口認人道歉,就聽見剛剛離開方再次傳來嘈雜聲。然後,那幾個溜走同伴被學校保安逮著,回到了他視線裡。
人掃了一,又把視線放回到柯飛雲面前,朝他微微一:“你是個好孩子,剛多謝你了。”
柯飛雲垂下了頭,被誇獎得十分慚愧:“其實要不是因為我們,您也不會摔那一跤。”
“是我沒站穩摔跤,你不用自責。”人輕了下,見柯飛雲還是漲紅著臉,乾脆換了個話題,隨意與柯飛雲閒聊。
□□被當場抓住,眾人想要出校逛美食街打算自然而然都落空了,他們幾個人被逮到保安室裡,與坐在裡面幾個保安面面相覷。
在他們說話時候,柯飛雲悄悄抬,打量著那個正與保安部長說話人。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打量自己,人轉了視線,恰好與柯飛雲對視在了一起。在柯飛雲愣神之際,人朝他微微一。還沒柯飛雲做出什麼反應,那道視線已經移走了。
“學校周內是不能出門,這些學生心野,又長得人高馬大,找到稍微低矮一些牆就直接翻了出去。我們保安室都抓到好幾次了,沒想到這回讓您也看了話。”保安部長無奈道。
“□□出校這種行為,既違反學校規章制度也危險,你們保安室看看該怎麼處。”人低頭看了表,“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保安部長道:“那行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有柺杖在,慢慢走也能走回去,你這還有其他事要忙呢。”與保安部長打過招呼,人沒再看眾人,拄著柺杖離開,肩膀一高一低,走路蹣跚,顯然有一腿瘸了。
目送著人背影,柯飛雲覺得他應該是學校裡師,不然保安部長跟他說話時怎麼會顯得這麼熟稔。
訓斥了柯飛雲他們一番,保安部張就讓柯飛雲他們離開了。
其他幾人在回宿舍途中頗為忿忿不平。
“那個夥是誰啊?”
“死了,要不是那人朝我們喊了一聲,我們怎麼會被學校保安發現。”
“多管閒事東西,我美食展之行就這麼泡湯了!”
“你們說那人是誰啊?不會是學校師吧?”
“你瞎說什麼,我們體育學院怎麼可能會招一個瘸子來當師。我看啊,估計是學校裡某位教職工爸爸。”
聽到他們話,柯飛雲狠狠蹙起眉頭:“你們……”
他已經忍了一晚上了,現在就算會得罪幾人,他也不想再忍了。
“你們別忘了,是我們違反了學校規章制度在先。那位人主要是覺得爬牆危險,出於為我們好目出聲。”
都是十幾歲少年人,被保安抓了個現成還訓話訓了這麼長時間,他們心底都有點脾。現在一聽柯飛雲這話,當即有人不客嗆了回去:“柯飛雲,你有沒有搞錯啊,你是哪邊人啊!”
“哪邊有我就幫哪邊。”柯飛雲說。
宿舍樓近在前,這一天柯飛雲也累得夠嗆,丟下這句話,一個衝刺,直接衝進了宿舍樓,把其他幾人遠遠甩在了身後。
柯飛雲感到自己被孤立了。
這種孤立並不顯,可能就是訓練結束後每個人都分到了水,唯獨沒有他份;可能是組隊練習時候,沒有人樂意跟他組隊,就算師強制安排了,他隊友們也不會把足球傳給他。
如果是前者,那柯飛雲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可是後者,就讓他難以接受。
這天,結束訓練後,教練沒有馬上宣佈解散,而是通知了眾人一個訊息:“從下個星期開始,會有另一位教練和我一塊兒教大。我主要負責操練你們,他負責講解論知識和團隊戰術安排。一週給大上兩節課,你們要多多珍惜。”
聽到要加課,其他隊員苦不堪言,柯飛雲覺得激動。
在第一次上論課時,柯飛雲見到了這位新教練。看清楚新教練長相時,柯飛雲微微睜大雙,這位新教練,就是那天夜裡他碰到人。
柯飛雲認出了人,其他幾人自然也認出來了。
“既然大都到齊了,那就趕緊找位置坐下吧。”人拄著柺杖站在最前方,溫聲說道。
“什麼時候足球教練也能由瘸子來擔任了?”一人嘟囔,走到桌子前用力拉拽椅子,椅腿在地板上劃拉出刺耳尖銳雜音。
他音量不算大,是離得近幾個人都能聽到。
這些人裡也包括人,人面色如常,在小黑板上寫下自己名字:封逸凡。
他微問道:“你們應該都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吧。”
不用眾人出聲回答,從他們神情裡,封逸凡已經得出了這個問題答案。
他在北平體育學院待了快四十年了。
最開始進入學校上課時候,要他一做自我介紹,底下就會發出驚嘆聲,到了下課,有不少同學都圍到他身邊,表達對他尊敬和崇拜。
漸漸,能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他學生越來越少。
最近十來年,已經完全沒有人知道‘封逸凡’這個名字了。
他就像是那些已經已經被淘汰足球技術一樣,過時了。
封逸凡了,對著眾人道:“你們以後可以稱呼我為封師或封教練。好了,我們也不耽誤時間,開始上課吧。”
腿傷這件事,是封逸凡無法改變。是這些年裡他從未停止過對足球熱愛,從未停止過鑽研足球技術、總結相應論,而講課時,他又能深入淺出。
隊員們是足球隊一份子,比普通人要瞭解足球不少,哪怕摸不準封逸凡水平到底有多高,也知道他厲害之處。第一節課上完,因為那晚事情對封逸凡心存牴觸隊員,幾乎都化去了心底牴觸,甚至主動找到柯飛雲,認他道了歉。
柯飛雲撓撓頭,接受了他們道歉,與他們達成了和解。
連著上了封逸凡幾節課,這天,在訓練開始以前,隊員們湊在一起,討論起封逸凡身份。
“你們說封教練到底是誰啊,他好厲害。”
“他是不是我們退役運動員啊?”
“我覺得有可能。”
“那他踢過什麼比賽?”
眾人議論紛紛。
柯飛雲聽了半天,弱弱舉起手來:“其實我們可以問陳教練,或者問其他師。封師在學校裡待了很多年,連保安部長都和他熟,其他師或多或少應該都知道他事蹟。”
陳教練一到,早就跟他混熟隊員們把疑問拋了出來。
“你們說封教練啊……”陳教練了下,“其實你們不知道封教練也不奇怪,這些年也沒什麼報紙報道過他。行,那今天訓練延後十分鐘開始,我跟你們說說他事情。”
陳教練在讀書時候,上過封逸凡開設一門課,嚴格來說,他也算封逸凡學生。他把赫爾辛基那場球賽告訴眾人,把封逸凡這四十年來在北平體育學院貢獻告訴眾人。
“他那條腿,是為斷。”
這句話被風送進柯飛雲耳朵裡,他渾身一震,有種異常震撼感在他心底升騰而起。
“你們可能不太清楚在那個時候,贏得一場球賽對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陳教練繼續說道:“你們身為體育學院足球隊人,有些人還是市隊出來,不應該沒聽說過他名字。你們確不知道。”
這話一出,這些年輕而高大足球隊員們臉色微微漲紅,那個曾經嘟囔過封逸凡是瘸子隊員是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下去。
“小陳,你跟孩子們說這些幹什麼?”一道蒼而中十足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正是想來圍觀他們訓練封逸凡。
“先生,他們好奇問我,我就隨口這麼一說。”陳教練了,對眾人道,“來來來,難得封教練過來看我們訓練,大趕緊打起精神,讓封教練看看我們訓練成果。”
在眾人訓練時,封逸凡就安靜在旁邊看著。陳教授站在他旁邊,給他介紹每個隊員優缺點:“……雷斌白天賦是整支隊伍裡最好,肖凡也很不錯。”
封逸凡突然問:“柯飛雲呢?”
“柯飛雲天賦差了點,是他很勤奮,以後是有機會成為一流運動員。”也是一流,很難成為最頂尖那一波。
封逸凡彎了:“那也很不錯了,路要一步步走,要是能多培養出幾個一流足球運動員,我們華足球水平至少能比現在上好幾個臺階。”
“先生有意收他為學生嗎?”
“他本來就是我學生,他要是能抽出時間,我可以給他一些細緻指導。”
當封逸凡將這句話複述給柯飛雲時,柯飛雲整個人險些被這上天掉下來餡餅砸蒙了。
他緩了好久,終於組織好說辭:“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天賦型選手,哪怕是盡了十足力,也未必能勝過那些天生天。也許我會失敗很多次,勝利很少次,我可以保證自己每一次都會拼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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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飛雲深深吸了兩口,朝著封逸凡彎下腰去。
“師願意教我,我非常感激。”
封逸凡又夢到了以前歲月。
他夢到自己第一次接觸足球時候,夢到他第一次踢球賽時候,夢到他被挑選入隊時候,夢到了他運動員生涯裡最後一場球賽。
那也是他一生中最高光時刻。
——我要跟你說一點兒也不後悔,那絕對是騙人,我還沒高尚到這種地步。
——是不踢出那一球,我會後悔一輩子;踢出那一球,我也後悔一輩子。前者會活得方便些,後者能讓我活得心安。人這一輩子,就怕自己沒辦法心安,所以踢出那一球,我是沒有任何遺憾。
——至於你問我當時是怎麼想?我什麼也沒想,哪來那個時間想啊。我就想進球,僅此而已。
原本這是一場難得美夢,是夜間寒涼,再加上正在下著雨,封逸凡那因為踢球而受過傷右腿頓時泛起酸脹、細碎不斷疼痛。
這股疼痛驚擾了他夢,於是他睜開了,用醫生教給他手法按摩右腿,緩解這種不適感。
右腿不適退去,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他重新躺回床上,卻沒有了任何睏意,乾脆在腦海裡想著今天要教柯飛雲什麼東西。
想著想著,封逸凡又有些走神。
其實柯飛雲足球天賦不是那群孩子裡最好,他能感受出來,柯飛雲從骨子裡透出來對足球熱愛。
這個孩子熱愛足球,並且能吃苦,這就足以勝過絕大多數人了。最重要是,封逸凡在柯飛雲身上看到了他年輕時候影子,所以他願意收下柯飛雲這個學生,他傳授自己這些年研究過足球知識和足球技巧。
封逸凡這六十年時間裡,有超過五十年時間都在和足球打交道,他能教柯飛雲東西太多了。在他日日教導下,柯飛雲飛速成長著。
兩年後,柯飛雲經過重重選拔,順利進入隊。
得知自己被選入隊當晚,柯飛雲整個人激動得又蹦又跳,跑到封逸凡裡,對封逸凡說:“師,我做到了!”
封逸凡比柯飛雲提前得知了這個訊息,此刻看著柯飛雲這麼激動,他情緒也不免受到了感染,微道:“恭喜你。”
柯飛雲從狂喜狀態中冷靜下來,封逸凡示意柯飛雲坐下:“師會,基本都教給你了。你現在進入了隊,也是時候出師了,今晚師就來給你上最後一課。”
“課內容,是和你聊聊我過去。”
柯飛雲以前聽陳教練提過這些事情,是提了個大致走。封逸凡述說要為細緻。
他說了自己惶恐,說了自己痛苦,也說了自己追求。
末了,他將杯子裡燒酒一飲而盡,朝柯飛雲:“說了這麼多,其實這一節課,我想教給你東西就兩樣。”
“第一,為爭光。第二,保重自己。”
很多年後,天賦不算特別高華足球將柯飛雲因為極嚴重韌帶撕裂傷,選擇結束自己這其實並不算多出色職業生涯。
這些年運動生涯,讓他渾身都是病痛。
是在接受記者採訪,當記者問及他是否會後悔時,不知道怎麼,柯飛雲就想起了師給自己上最後一節課。
“不會……”柯飛雲彎了唇角,加肯定道,“不會。很抱歉我贏次數沒有輸次數多,是我每一次踢球都很開心。”
“那請問,退役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柯飛雲認道:“這個還沒想好,是,我一定會待在一個距離足球很近地方,然後教出幾個好學生,讓他們代替我走完沒走完路。”
“我師封逸凡犧牲了一條右腿,而我左腿韌帶撕裂,與師直接湊了個對。我希望,我們兩代人,花了近百年時間鋪出來路,能幫助下一代人實現華足球崛起。”
頓了頓,柯飛雲有些苦惱道:“要是還不能……那這就讓我學生去操心吧,我那時候啊,估計已經不在了。”
就像現在,封逸凡先生也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很多很多年。
他去到了一個可以讓他重新擁抱足球、在綠茵草坪上奔跑地方。
“哪怕從來沒有在球場上贏得過獎牌,”
“我也覺得我這一生是值得。”
【終】
冰雪消融,萬物復甦。
雲霧散去,得見天光。
——黑夜漫長而冷寂,因你們來過,人間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