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 黃沙漫天。
這裡是大漠,放望去,視線及處幾乎都是單調的黃色。
大漠盡頭有個沙丘, 禿鷲在沙丘方盤旋, 似乎是想要尋找食物。
突然, 有人穿著能將全身遮擋住的黑色斗篷, 抱著長劍, 慢慢從沙丘下方走來。
似乎是察覺什麼異常, 抱劍的人抬起兩隻手捏住斗篷帽簷, 將寬大的兜帽直接摘了下來, 露出一張豔麗的容貌。
正是衡玉。
半年前,塗府的危機解除, 衡玉離開揚州, 沿著水路一路北。她不急著趕路, 一路走走停停, 遇有意思的事情還會特意去湊個熱鬧。
隨後不久,她將自己撰寫多時的兵器譜排、武力值排都公佈出去。
這兩個榜單在江湖裡引起軒然大波時, 衡玉繼續北。也是在這個時候, 她察覺有多股勢力在暗中調查她的行蹤。
很顯然是太一宗出手了。
她一路走走殺殺,並且利用天機的身份深入調查和整理太一宗的罪行, 在兩個月前才正式進入塞北範圍。
現在她深入沙漠裡,是為了尋找一夥馬賊的下落——根據她的調查,這夥馬賊背後的靠山很可能是太一宗。
蹲下身子,衡玉細細檢視著此地的馬蹄印:“往北去了。”
沙漠裡除了呼嘯的風聲外,就幾乎沒有別的聲音,系統怕衡玉覺得無聊,在她腦海裡與她聊天:【零, 這半年來你收集了不少有關太一宗的訊息,打算什麼時候放出去?】
“差不多是時候了。”
衡玉催動輕功,順著她剛剛搜尋的線索一路往北走。大概一刻鍾後,她聽前方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沙漠裡的可視度很低,衡玉站在沙地,正準備親自走去檢視情況,一道憤怒的嬌喝聲從前方傳來:“我們這支商隊出自包家,你們若是動了我們,包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這道聲音的主人大概感染過風寒,聲音有些喑啞。但衡玉還是分辨出了對方的身份。
這下子,衡玉沒有任何遲疑,迅速向前方趕了過去。
包妍渾身痠軟無力,只能勉強倚在婢女身站立,但她還是強撐著一口氣,緊握著長鞭與馬賊們對峙。
在她周圍,商隊的侍衛們躺倒一片,死傷慘。就連管事剛剛也因為護著她中了一劍,躺在地奄奄一息。
“包家?我們正是知道這是包家的商隊,以才來洗劫的啊。不過包家大姐居然也在商隊裡面,這倒算是意外之喜了。”馬賊頭目安然坐在馬背,盯著包妍的目光非常露骨。
聽馬賊頭目的聲音,他的手下們出會意的淫|笑|聲。
包妍氣得渾身抖,隱在袖子裡的匕首輕輕動了下:她寧願死也不願意落這些馬賊手裡。只要稍微動腦子想一想,她就可以想落這些人手裡,她會落得怎樣生不如死的下場。
“去吧,把包姐請過來。包姐細皮嫩肉,你們請她過來的時候溫柔一些。”馬賊頭目抬手一揮,吩咐他身後的兩個手下。
兩個馬賊獰笑著前。
看著他們醜陋的嘴臉,包妍心底一片冰涼,滿是絕望之意。就在她將要把袖子裡的匕首□□割喉自盡時——
一抹劍光無聲降落。
下一刻,兩隻即將觸碰包妍的手臂直接被削斷。
溫熱的鮮血噴薄出,濺了包妍一臉,她雙丹鳳猛地瞪圓,這下子也不急著自盡了。
穿著黑袍的衡玉輕鬆落包妍和馬賊中間,兩掌揮出,直接震斷他們的心脈。
看著兩個馬賊連痛嚎都沒來得及痛嚎一聲,就死了過去,劫後生的喜悅將包妍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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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妍身體的最後一絲力量被抽空,整個人直接摔黃沙。有些疼,但多的還是慶幸和放鬆情緒。
衡玉氣定神閒,從袖子裡取出兩瓶傷藥,溫柔地放包妍身邊:“可以止血。”旋即,她提劍迎前方些馬賊。
包妍怔怔看著朝前走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她不認識前的黑衣女子,但看著對方的背影,她心底無端升起一股安心感。
……可能是因為對方武藝強,且還救了她吧。
包妍不再深思這個問題,轉身跑去受傷的管事他們藥。
***
商隊的侍衛遇馬賊,沒有太大的反抗能力。
這些馬賊遇衡玉,也是同理。
管事的傷口還沒完藥,夥馬賊裡就只剩下頭目還能動彈呼吸。
馬賊只是烏合之眾,想撬開頭目的嘴並不難,衡玉從頭目的嘴裡得自己想要瞭解的訊息後,一劍送他了西天。
確定有的敵人都解決掉了,衡玉轉身,打算朝包妍走過去。
才剛往包妍在的方向走了兩步,衡玉想起自己左手掌心的道傷疤沒有做偽裝,連忙又停下了腳步。
她抖開淨的手帕,將它纏繞在左手掌心,暫時用它擋去道傷疤。做好這一切,她才走包妍他們身邊,鎮定道:“你們沒事吧。”
包妍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要起身向衡玉行禮道謝,然她的身體才剛動,就被衡玉止住了。
衡玉的聲音溫和卻也疏離,像是剛和包妍認識般:“這位姑娘不必多禮。”
包妍深吸口氣,沒有再站起來,抬眸盯著衡玉的睛,臉帶著感激與親近之意:“我出身塞北包家,單一個妍字。姑娘的救命之恩,包妍感激不盡,待回包家必有謝。”
衡玉微微頷首:“故劍山莊,戚衡玉。”
聽這個字,包妍眸光亮,激動道:“難怪姑娘殺這些馬賊如殺雞般輕鬆,原來姑娘就是傳聞中的天下第一劍。”
因為江湖少俠榜第二和第三都是她的好友,之前包妍還很好奇,能夠力壓明初和鍾哥的得是何等人物,今日一見,包妍方知盛之下無虛士。
剛剛她已經充滿死志,是戚姑娘將她從死亡的邊緣又生生拉了回來。
想種劫後生的喜悅,包妍仍然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衡玉仔細打量她幾,見她面色潮紅,似乎是身體正在熱,不由出聲提醒她注意休息。
包妍搖頭,明明看著有幾分嬌氣,但在這個時候她性格裡的堅韌一面也體現了出來:“我得先清點商隊的傷亡人數。”
衡玉想了想,沒有勸阻:“好,如有需要之處儘管開口。現在天色暗了下來,我也在此地休息,安全的問題你們不用擔心。”
包妍看向衡玉的眸光亮了。
她現在覺得,鍾哥隨和、明初張揚,他們兩個壓根沒有戚姑娘沉穩霸氣。且戚姑娘還長得如此漂亮,誰在黃沙裡行走不弄得灰頭土臉啊,她一身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站著,整個人似是從畫中幻化出來的一般。
“麻煩戚姑娘了。”包妍脆聲道。
包妍不愧是從在大漠裡長大的姑娘,待在鍾離樂他們身邊時,她的才能還沒顯現出來,但現在,她撐著病體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
等包妍忙完這些瑣事,端著乾糧來找衡玉時,她看衡玉抱劍坐在沙地,仰頭凝視明亮的星辰,星辰倒映在衡玉的裡,於是衡玉的睛熠熠生輝。
似乎是聽包妍的腳步聲,衡玉側眸看向她:“怎麼還不去休息?”
包妍道:“我戚姑娘送些吃食。”
“可以讓其他人送過來,包姑娘現在需要好好休息。”這麼說著,衡玉還是伸手接過乾糧,輕聲向包妍道謝。
明明衡玉的聲音疏離冷淡,包妍卻還是從中分辨出了幾分溫柔關懷之意。
世人總是傾慕強者的,但包妍行走江湖時見多了無情無義的武林手,以她加崇拜欽佩如戚姑娘這種關懷弱的強者。
一時間,包妍睡意暫消,她在火堆另一側坐下,兩手抱膝問衡玉:“戚姑娘來塞外可是有要事?”
“是有些事情。我想調查一下這些馬賊的來歷。”衡玉倒是沒瞞著包妍。
沙漠了夜裡溫度驟降,衡玉往火堆里加了兩根柴火,讓火燒得旺些。
包妍道:“我知道不少內幕消息,不過不知真假,戚姑娘要聽聽嗎?”包家是塞外最大的勢力之一,包妍的訊息比衡玉靈通也是正常的。
衡玉點了點頭,認真傾聽包妍敘說。
聽著聽著,她心底覺得有些好笑。
她以明初的身份跟包妍相處時,包妍的姿態十分大方自然,現在她用了主馬甲行走江湖,包妍反倒成了迷妹姿態。
是明初張臉還不夠帥嗎?衡玉忍不住反思起自己。
反思片刻,她得出結:行吧,肯定是她的主馬甲帥得超越了性別。
從包妍口中,衡玉得知了不少內幕。結合頭目剛剛說的些話,衡玉大概推測出馬賊的老窩底在哪個地方。
“明日一早我將你們平安送出沙漠,然後我會再度折返回來,趕去馬賊老窩一探究竟。”
包妍心下一驚,但想衡玉的戰績,又覺得如果是戚姑娘的話肯定不會出任何問題。
她唇角微動,餘光掃見衡玉左手手掌綁著的手帕,擔憂道:“戚姑娘受傷了?”
“傷。”衡玉不好解釋,乾脆一筆帶過。
包妍的目光停頓在手帕,愣愣點了下頭。她還想找話題跟衡玉聊,但她今天提心吊膽了很久,來找衡玉之前又剛喝過藥,坐在火堆邊,一個不注意就睡了過去。
衡玉沒有喊醒她,只是往火堆裡又扔了幾根柴火,順便將自己身的斗篷脫下來,輕輕蓋包妍的身。
第二日,晨曦灑落。
包妍睜開睛時,面前的火堆還在燒著,她身蓋了件黑色斗篷。
包妍眨了眨睛,殘存的最後一抹睡意徹底消散無蹤,她猛地從地站起來。
“醒了?我們準備可以出了。”衡玉走包妍面前,將一個水袋遞她。
包妍用一隻手掌拍拍自己的臉,她昨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
接過水袋後,包妍將斗篷還衡玉。
收拾好有的東西,眾人啟程離開沙漠。
緊趕慢趕之下,在太陽落山之前,一行人終於順利出了沙漠。包妍深深舒了口氣,剛想扭頭去向衡玉道歉,卻現對方早已悄然離開。
之前明初也是這樣,但包妍熟悉明初的性子,以能提前逮住明初。可她昨晚才跟戚姑娘認識,實在沒辦提前預料戚姑娘的行事作風。
包妍無奈,聲嘟囔:“是不是手都有怪癖,喜歡不辭別。”
她心下有些許遺憾,一邊期待能與戚姑娘再次相遇,一邊在心底默默祝她此行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