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手握在了一起，兩人都同時一哆嗦，很快便又拿開了。
“怎麼會這麼冷。”艾倫說，“簡直像是冰塊。”
“好燙。”威爾也甩甩手，有點後悔：“我可能不該這麼貿然嘗試用你們的方式來確立我們之間的關係，或者應該再烤會兒火再跟你握手的。”
“什麼關係？”艾倫有點不明白。
“呃，用你們的話講，那叫……朋友？”威爾眨了眨眼，“應該是叫朋友吧。”
“那你們的方式是？”艾倫問。
“我們和人類極少有身體接觸……像當年先祖住進斯通家的時候，也只是用食指和溫德互相碰了碰。”老西弗斯微笑著說，“像你們這樣的握手我可是頭一次見。”
“恕我直言，那樣未免也顯得太沒誠意了……我倒是挺喜歡人類的這種方式的。”威爾撇了撇嘴說，“何況剛才的氣氛那麼棒，不能浪費。”
艾倫被他這句話給逗樂了。他發現雖然威爾和老西弗斯長得很像，但是性格卻完全不一樣，如果老西弗斯像是一塊冰，那麼威爾就像是一團小火苗，正在越燒越旺。
“那麼今晚就到此為止吧。”老西弗斯突然說道，“帕特納先生，您該回去休息了。”
“呃，其實，還有件事我想請教您一下……”艾倫說。
“有什麼事明天再問吧，我們的房間你也知道在哪兒，只要你敲門，隨時都會有人開門……接下來我和威爾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老西弗斯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嚴肅，“時間不多了。”
艾倫看老西弗斯這麼認真，不像是在撒謊，便點了點頭：“好吧。”
“那……”這時威爾捏著金幣插嘴道：“這枚金幣，我可以留下嗎？”
“當然可以，就當是慶祝我們成為朋友的禮物。”艾倫笑笑說。
“謝謝！”威爾這才小心翼翼地把金幣握在手裡。
“還請您順便幫我們把門關好。”老西弗斯又說。
“嗯。”艾倫起身走出了房間。
不過就在他將要關門的的時候，老西弗斯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等等……”
“什麼事？”艾倫透過門縫往裡看，發現兩隻侏儒都已經重新在壁爐前面盤腿坐下，正在往門口看。
老西弗斯稍微猶豫了一下，面帶微笑地說：“晚安，帕特納先生。”
也許是爐火的原因，艾倫突然覺得老西弗斯的臉並沒有那麼醜了，反而還帶著些慈祥。
“晚安，西弗斯，威爾。”艾倫也笑了笑，禮貌地回應，然後關上了門。
樓道裡有點黑，只有兩邊的休息室裡隱隱有光透出來。
當艾倫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九點的鐘聲剛好敲響。他往大門方向看了一眼，發現幾個小西弗斯正在替老西弗斯鎖門，他這才放心地上了樓。
瑞爾和拉文兄弟已經在屋裡了。
“你怎麼回來這麼晚。”艾倫推開門瑞爾就問道。
“有些事我想弄清楚，和老西弗斯聊得有點久。”艾倫說。
“什麼事能比讓我們按時回房間更重要嗎？”伊凡聽見了，說道。語氣聽起來相當不滿。
艾倫這才想起來，鑰匙一直都在他身上。之前約定過的，如果他走的時候屋裡沒人，他要儘可能早的回房間，他卻在樓下耽擱了這麼久。
“呃，抱歉，我把這事兒給忘了……”艾倫趕緊道歉。
“沒事，不用在意，其實我們也都是剛回來。”伊恩湊過來說道。
“那你們是怎麼進來的？”艾倫問。
“侏儒那裡有備用鑰匙。”
“哦……給你們添麻煩了。”艾倫說。
“不麻煩，不麻煩，也就是來回多跑兩趟，比在田裡幹活輕鬆得多。”伊恩滿臉憨笑，並順便給艾倫倒了杯水。
“謝謝。”艾倫接過杯子，心裡有點過意不去，便說道：“明天早上我請你們吃早餐。”
“嘁。”伊凡厭惡地斜了伊恩一眼，好像對他的行為看不上眼，然後跟艾倫說：“不需要，我們能自己填飽肚子。”
“呃……”艾倫有點語塞，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伊凡今天說話的語氣很衝。
伊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愣在原地看著伊凡。
氣氛相當尷尬。
“這樣吧……”過了好一會兒艾倫才又開口，並把鑰匙塞在了伊恩手裡：“鑰匙以後就由你們保管好了，反正我也經常不在屋裡……你倆帶著可能方便點。”
“早就該這樣了。”伊恩剛想說不用，沒想到伊凡看到後一點都不客氣，徑直走過來，一把便拿走了鑰匙。然後往床上一躺，還小聲嘟囔：“真不明白，和那些低等生物有什麼好說的。”
“別太放在心上，呃……也許是他今天心情不好。”伊恩小聲跟艾倫說道。
艾倫只好聳聳肩，不再說話，在自己床邊坐下。
“他今天是怎麼了？”瑞爾往那邊看了看，也感覺伊凡今天有點不對勁。不過他頭一扭，又問道：“話說，你和那個老糊塗都聊了些什麼？竟然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知道了不少有趣的事。”艾倫看伊恩也回到自己床上去了，這才小聲把剛才發生的事跟瑞爾講了一遍。
雖然老西弗斯並沒有要求他保密，但他天生就不是喜歡張揚的人。
“你是說，從嘴裡吐出來？”瑞爾聽完後表情誇張，還一邊用手扯了扯自己的嘴，“像這樣？”
“嗯，我親眼所見。”
“媽呀！這實在是……太噁心了！”瑞爾看起來一副要吐的表情。
“呃，好像是有點……不過還好。”
“不過我更想知道，他們這身奇怪的本事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噗……”艾倫一聽這話差點笑出聲，“這可不是學來的……我猜，是因為那些被一起扔進鍋裡的蛞蝓。”
“你是說……咱們釣魚時用的那種？”
“沒錯。”艾倫點了點頭，“你不覺得很像嗎？他們的這種生殖方式，就像是分裂一樣。”
“原來如此……確實很像。”瑞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不過說實話，我更在意的是，無意間製造出他們的那個女巫……她最初的目的是什麼……”說到這兒，艾倫的眉頭又不由自主皺了起來。
“難道是想給自己製造一個妹妹，或者女兒，好陪她說說話？”瑞爾又開始天馬行空，“畢竟是一個人住在深山裡，難免會寂寞吧？”
“噗……”艾倫又要笑出來，“這麼無聊的想法，恐怕也只有你才會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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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們有些地方還真是讓人羨慕啊，我要是也有那該多好……”
“比如，他們出色的記憶力？”艾倫一聽就懂，“這樣你就可以不用擔心考試了對不對？”
“呃，哈哈……”被艾倫輕易地看穿，瑞爾只好尷尬地笑了笑。
“比起這個，我看你還是早點睡的好，我明天上午可以晚點起來，但是你怕是不行哦……可別指望我叫你起來去上課。”
“嗯，說的也是……那麼，晚安。”瑞爾說完便熄滅了床頭的魔法燈。
艾倫也脫了衣服躺在床上，一邊回想今晚所發生的事一邊想明天見了老西弗斯都要問哪些問題，就這麼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上午，當他敲開侏儒的房門的時候，門口出現的人已經變成了威爾。
那枚金幣已經被他鑽了一個小孔，又用了根細繩串起來掛在脖子上。
他身上穿著老西弗斯那件衣服，也把雙手背在身後，艾倫第一眼竟然沒有認出來。
“嗯？你父親呢？”艾倫有點奇怪。
“他已經去世了。”威爾淡淡地說。
“已經去世了！”艾倫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沒想到竟然會發生的這麼快，“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是昨晚午夜時分，他跟我交待完所有的事情之後。”
艾倫這才明白，老西弗斯所說的時間不多了原來是這個意思。
還有他的那聲晚安，不僅僅是在祝他好夢，同時也是在跟他道別。
雖然並不能算得上是很親密的關係，但艾倫此時心裡還是感到一陣難過。
艾倫本想開口說幾句安慰的話，可是卻發現一開口反而是自己想哽咽，便低下頭什麼也不說了。
“看來父親說的沒錯，您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威爾反倒是一臉平靜，安慰艾倫：“不用太難過。生與死，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你我都會經歷。”
艾倫看了看眼前的這個侏儒，與老西弗斯幾乎相同的容貌，一樣的把手背在身後的習慣，又穿著一樣的衣服，甚至連現在說話時候的語氣都如此之像，以至於艾倫突然有種錯覺，老西弗斯還活著。
“只要你還記得他，那麼他就一直還活著。”威爾又說道，“在你心裡。”
聽到這句話艾倫的心裡才算好受了些，嘆了口氣說：“也許你是對的吧。”
“那他現在……”艾倫沉默了片刻又問道。
“我們死後身體乾枯得很快，很容易燃燒，什麼也不會留下，就像樹葉一樣……所以按照他的意願，我把他安置在了那個壁爐裡。”威爾說，“他好像很喜歡那個屋子。”
“好吧……”
“那麼請問，您來找威爾有何貴幹？”也許為了緩解一下這略顯沉重的氣氛，威爾特意換了一種輕鬆的語氣問道。
艾倫整理了一下心情，又沉默了片刻，直到確定周圍並沒有人，這才小聲說道：“雖然現在問這些可能有點不合適，但是我昨晚就想問了……”
“什麼？”
“是關於十四年發生在這座城堡裡的事……關於那個悲劇發生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