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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髻霞 第一百九十四章 儒聖上山

入夜,萬佛坪上沒有一絲映人的月色。

千盞青燈環山而繞,在山風的撫碰下浮游飄忽。

海會殿上點起了七層青燈,這座供奉萬佛的殿閣燈火壁煌,彷彿浮生萬物都在咫尺之間。

整座木如寺安靜得如一潭死水,沒有一絲生氣。

木如山下,有位白衣儒生踏上石道。

世間佛法萬千因果微妙,佛祖拈花一笑,眾人皆念喃無阿彌陀佛。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若不渡我成佛,那我便渡你入魔,只是這世上眾生相千千萬,又豈知誰人是佛,誰人是魔?

有人踏佛入聖,化魔而來。

一襲寬衣博帶,白衣飄渺,儒生衣袖鼓盪,青絲疊銀絲飄飛激盪。

白衣儒生輕輕踏出一步,便掠上了半山腰,連綿縈繞的千盞青燈從山腳起盡數熄滅。

一瞬一息,千盞青燈幾乎在同一瞬時,從山腳一路滅至萬佛坪。

此番景象,讓少了佛光普照明月當空的木如山靈氣驟減,好在萬佛坪上那座巍巍屹立的海會殿火光通明,當今天下第一佛門才不至於落得個黯然失色。

白衣儒生溫文爾雅地走上萬佛坪,踏上這座才被滾滾鮮血洗過一遍的天下第一佛門。

這位看似相貌平庸純良無害的白衣儒生,鼓鼓雙袖間卻暗藏著難以言喻殺機。

在巍巍海會殿前,白衣儒生正站如松,山風席捲過空空如也的萬佛坪,白衣微微頜首,打量著這座被譽為天下第一佛門的寺廟。

白衣儒生寥寥地說了四個字:“萬佛朝宗。”

這一瞬間,萬佛坪上氣機炸開,海會殿一至七層的木窗不知有多少被殃及池魚,碎成木屑隨山風飄遠。

山風穿堂,穿過供奉萬佛的海會殿,樓閣內的青燈明滅飄忽。

忽明忽暗的光線灑向這位一夜化聖,三入長安城的當世大儒。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神色起伏,卻叫人透骨的悚然。

海會殿內,一位面黃肌瘦的灰衣老僧,一手撥動著佛珠,一手持著十方禪杖緩步走出萬佛坪,平平淡淡,無波無漣。

白衣儒生的眉頭微微上挑,目視著這位弱不禁風的老僧走上萬佛坪。

同時,木如寺的各大長老也相繼走出海會殿踏上萬佛坪,以灰衣老僧為中心一線排開。

白雲和法愚亦跟著一眾長老走出萬佛坪,只不過兩人所站的位置,在慧平僧人和各長老之後。

當白雲看見那一襲白衣獨站於萬佛坪之上時,渾身上下猛地一震,在揚州城外白雲曾與他席地而坐,雖早已聽說過這位當世儒聖乃吳王府的第一鷹犬,也早就料到他會替吳王出手拔去木如寺這根釘子,但此時此刻看見他的身影,心頭仍是有難以描述的震後餘波。

“晚輩連萬勝,見過木如寺主持慧平大師。”這位實力與‘文雅’二字不相上下的白衣儒聖,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一禮。

“阿彌陀佛。”面對這位穩居武評榜前五的當世儒聖,慧平僧人波瀾不驚從容自若,手一鬆把禪杖拄落在地面,不見禪杖深入青磚半分卻安穩挺立,接著合手還了一禮:“連施主向來深居吳王府,不知今夜大駕光臨木如寺所為何事?”

當世儒聖連萬勝雙手探入袖內,目光並沒有在灰衣老僧的身上稍作停留,而是隨即掠過整片萬佛坪,視線在緊緊握住神荼的白雲身上一點即過,灼燒之感卻油然而生,白雲膽顫心驚猶如芒刺履背,渾身上下猛地一跳。

連萬勝約莫是沒有認出這位曾在揚州城外,與他有過席地而坐一面之緣的髻霞山弟子,目光環顧一週後漸漸收攏,重新回到灰衣老僧的身上。

“慧平大師見笑了,可是在怪晚輩深居揚州城多年,與木如寺不過一山之隔,卻不曾上木如寺拜候一番?”連萬勝扯了扯嘴角,目光深沉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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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慧平僧人搖了搖頭,灰袖徐徐下垂沒過皺巴巴的手,沒有任何語氣起伏地說道:“俗語有言無事不登三寶殿,貧僧雖然算不上明白人,對這個江湖做不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也不是含含糊糊之人,連先生有話大可以直說。”

氣態履眉的連萬勝微微板直腰,風雅之態天下獨絕一檔,有避開回答灰衣僧人的話題,繞了個圈子說道:“木如山乃當今天下佛光靈氣最為繁盛之地。”

白衣儒生雙手伸出袖外抖了抖,寬袖隨之跌宕,爾後雙手負於身後來回踱步道:“像晚輩這等殺意怨念極其深重之人,即使閒來無事也不好上山拜會您老人家,這可不是晚輩自視甚高不賞臉您老的臉,晚輩是生怕會玷汙了佛門聖地這才打消了這個念頭,慧平大師可千萬莫要怪罪晚輩啊。”

慧平僧人面無波瀾地說道:“木如寺即為天下第一佛門,受天下香火朝拜,自當以教化眾生普渡世人為己任,這世間芸芸眾生如汪洋大海,眾生相萬千無常,世人之所以添香油上香火,或有事相求以求佛祖庇佑事事順心,或有犯下了深重孽障求佛祖輕恕,以求一個心安理得,只是眾生皆有向佛之意卻無向佛之心,只求寬恕庇佑卻不求功德圓滿立地成佛,如此一來又怎能沐浴佛光剪除孽障。”

連萬勝忽地停住步子,側過臉極為認真地聽著灰袍老僧大談佛法禪理,夜色陰沉燈光昏暗,看不清他的神情姿態。

一字排開如泰山站立的一眾木如寺的長老,無不驟然收斂眉頭,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得到一股如山風吹過無孔不入的殺意,就像是晝夜暴雨讓一條幹淌的河川水漲船高。

白雲緊握住神荼木劍的手背青筋暴現,這個殺機讓他甚為惶恐不安。

白雲又扭過頭眺望遠處無邊的夜幕,心中不斷默唸:竇前輩,你可一定得趕得及才好。

“緣起緣滅,萬物皆空,其實喜怒哀樂貪嗔痴恨不過都是心魔作祟。”慧平僧人語出驚人,以勸誡的語氣說道:“連大先生之所以不敢上木如寺,說怕沾汙了佛門聖

地其然是遮掩之詞,實然是放不下心中的魔障罷了。”

白衣儒生露出一個不明不白的笑容,靜候下文。

“阿彌陀佛。”慧平僧人踏出了一步,不卑不亢地說道:“心裡頭的孽障能遮人眼,也能擋人心,有的人雖被心魔遮了眼,但卻能及時醒悟撥開層層霧翳回頭是岸,可有的人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任由魔障遮眼。”

“當初施主於吳王府一夜化聖,到底是心中孽障還是悟透天道,或許只有施主才知道吧。”灰衣僧人又說道。

連萬勝的神色沒有一絲變化,倒還有靜若止水之嫌。

白衣儒生終於笑了一聲,開口說道:“大大小小也是一座江湖,江南這座江湖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可既然是江湖那定當會有驚濤駭浪,又有誰能置身事外呢?本該是天下最清淨的地方不也是如此嗎?慧平大師你覺得我說得有無道理?”

灰袍僧人略略點頭,不疾不徐地答道:“阿彌陀佛,連施主不愧是當世大儒,見解精闢獨到,可施主你既然明白在這座江湖中一旦遇上風口浪尖,沒有誰能夠置身事外這個道理,那施主明明可以作壁上觀,又為何要摻和其中呢?只要心中有佛,縱使從前因為心中的魔障走錯了歪路,貧僧深信佛祖都會既往不咎,不如試一試放下心中的死結,修一番功德圓滿,。”

“有勞慧平大師苦口婆心與我說道這番佛理,聽大師一言,勝過讀十年書走萬里路。”白衣拱手深深一拜,隨後又揚起袖子指著無光的夜穹:“這一席話的的確確能解去連萬勝心中的疙瘩,可在天上目光炯炯,時時刻刻看著連某一舉一動的人心裡頭,這一道疙瘩可就無從可解了。”

“阿彌陀佛,故人已逝,連施主又何苦念念不忘,非得耗盡一生去報這個不可能圓滿的仇。”灰袍老僧也抬頭看了下無邊漆黑的夜幕道:“佛說,世間萬物一切皆為空,就說這片黯淡無光的夜空,常人看來或許什麼也看不見,連施主說天上有目光炯炯的眼睛看著你,可貧僧為何只看見朗月當空,繁星百里?但凡心存善念大徹大悟的靈魂,都將去往極樂淨土,其他的或只能投入六道輪迴,又重走一趟生老病死之痛,又或者是徘徊在人世間,當個無魂飄蕩的孤魂野鬼,正如葫蘆口的三十萬冤魂,有的是放不下滾滾紅塵,有的是捨不得至親至愛,才甘願做那無魂無神流離浪蕩的孤魂野鬼,只是他們都有同樣的期許,就是希望這天底下所有放不下的能夠放得下,不必如他們一樣當一個沒有無依無靠的軀殼,可連施主你卻因此橫生心魔,其實只要你的心是清澈無塵的,看什麼都是透徹的。”

灰袍僧人又雙手合十唸叨了一句阿彌陀佛,看了眼神色複雜的白衣儒生,繼續補充道:“連施主可曾想過你如今的模樣,是那些早已往生極樂的故人想看見的模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