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靜靜在兩個人四周流淌。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世界彷彿安靜了下來。
良久,畫秋扇才笑道:“小師弟難道不歡迎師姐嗎?”
“當然不是,師姐說笑了,師弟不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師姐見諒。”畫流殤微微笑到。
雖然兩人都是笑語相談,但畫流殤分明能夠感覺到流淌在周圍的不愉快,甚至是做作。
畫秋扇莞爾,掩住嘴角的笑意,道:“師弟真是有趣,師姐又怎會介意。”
語氣裡帶著些許嘲弄。
畫流殤沒有接話,視線卻被緩緩落下的樹葉吸引。枯黃的樹葉上清晰可見的葉脈,當年它們是怎樣盛開的生命。
轉眼間,也會化作一抔黃土。
不被人記得,甚至看見。
畫流殤忽然有些許感傷。
師父是扶榣上仙,自然也就擁有與常人不同的壽命。而她,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即便是學習醫術,也無法超越生與死的界限。
那麼便是,她百年終老,註定要和師父分離。
“師弟?”帶著疑惑的聲音在耳邊想起,畫秋扇略帶冰涼的聲音打斷了畫流殤的思緒。
畫流殤不好意思的抬起頭,疑惑的問道:“怎麼了?師姐。”
“沒什麼。”畫秋扇又是一笑,任誰看了都是一副耐心大姐姐的模樣,仔細看卻又多了一絲其它的韻味,叫人看不明白。
“我去為師姐倒杯茶。”畫流殤起身,掩飾自己一臉的尷尬。
轉過身,畫秋扇身上浮現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畫流殤進到屋子裡拿了一壺茶,又去找了兩個杯子提到樹下。
信手倒了兩杯茶一杯遞到畫秋扇手裡道:“天冷,師姐喝些茶暖暖手,驅一驅寒冷。”
雪意森森,茶香斐然。
畫秋扇聞了聞空氣中盪漾的茶香,猛的吸了吸鼻子。果真是極佳的味道,聞起來是一種沁入心扉的香氣。
“師弟這茶,是從哪裡找來的?”畫秋扇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唇齒間盪漾著令人回味的茶香。
“這。”畫流殤頓了頓,她怎麼能告訴這位三師姐這根本就是普通的茶呢。
“怎麼了?不能說嗎?”畫秋扇微微一笑,帶著一股誘惑人心的力量,又道:“莫不是師父送給你的,你才不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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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畫流殤一急,脫口而出,卻正好對上對方深究的眸子。
是否不說,就是得罪她了呢!
畫秋扇抿了一口茶,閉上眼睛細細品味,似乎並不著急深追這個問題,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不瞞師姐說,此茶乃是我家鄉特釀的茶,我小時候也只見過孃親泡過幾次,只模仿出三分,若是不好喝,還請師姐海涵。”
畫秋扇抬眸,目光逼視著畫流殤。
畫流殤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假裝看不到她滿臉的不相信。
“你孃親?”畫秋扇笑問。
畫流殤點頭,臉上笑意不減。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麼的心痛。
孃親死的那天還記憶猶新,最後的一切無時無刻不圍繞在她的心上。即便是刻意隱藏,也不代表從沒有發生過。
雖然自己不說,但那也不過是為了讓師父少為她操心一些。就扶榣山上下的事情已經那麼累,她怎麼好再讓師父為了她的事情而掛心。
無論如何,即使裝出來,她也會很好。
現在被提及傷心之處,不免又難過幾分。
抬起頭,默默拭去眼角兩行清淚,道:“是的。”
哽咽的卻再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畫秋扇暗喜,不知為何,特別喜歡看到她這副樣子。
望而生憐,卻生恨。
“小師弟。”畫秋扇站了起來,拂去裙角的白雪,道:“小師弟莫要悲傷,來了扶榣山,就不須為前塵憂心。”
她一步步走到畫流殤面前,佯裝腳下一滑,扯住了畫流殤的腰帶,生生扯落了她身上的外衣。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畫流殤並沒有任何準備。
外衣直接滑落到腳踝,只剩下單薄的可憐的裡衣。
畫秋扇上下打量,卻並未從她身上發現任何女子身份的痕跡。
難道,真的是她猜錯了。
不可能,如果她不是女子。那麼她的身上,一定有其它不可告人的秘密。
畫流殤心知有異,仍是佯裝一副平常的樣子,默默的披上了自己的外衣。
幸好,她早已經料到有這麼一天,早就在裡衣裡面裹上了一層厚厚的布,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任何。
“你沒事吧?三師姐。”畫流殤關切的問道。
畫秋扇穩住了身體,目光不經意看到她穿上外衣的瞬間,在她肩膀處的東西。
只是瞬間,就消失在畫秋扇面前,即使再想查證,也找不出任何理由。
那個像是印記什麼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我沒事。”悠揚的聲音夾雜著小雪,飄散在空氣裡。
相顧無言。
良久,畫秋扇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道:“小師弟,師姐還有事,有時間去師姐那裡坐坐吧。”
彷彿這裡有個吃人的妖怪似的,逃也似的離開小院。
畫流殤不解,不知她是為何逃的這麼快。
不過也好,她在這裡確實很有壓力。
雪,越來越大。
寒葉在冬風中打著轉,捨不得離開院裡那棵大樹投入大地。
畫流殤很喜歡這樣美麗的雪景,那樣她就可以站到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眺望遠方。
從那裡俯視扶榣山山底,山體被雲海籠罩,而她就宛如置身九天之上的仙人。
凌雲駕風,天地盡情的揮灑於指尖。
那是多麼美妙的一幅景緻,也許是她此生無法涉足的高度。
畫流殤撐開不知放了多久的紙油傘,輕輕踏出小院,寒風在衣袖間飛舞,乾枯的竹片似乎已經經受不住這長年來的歲月而瑟瑟發抖。
油傘上書:扶榣仙山,一曲輪還。墨痕輕點,江山殘卷。
書寫的極為雅緻,與殘破的油傘很不搭調。
不過,即便是如此,也影響不到畫流殤踏雪出行的心情。
迎著飄飛的白雪,畫流殤隨手摘了一朵枝頭紅梅。
鼻尖清香,令人難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