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血色當中，一點黑芒宛如燈塔一般亮起。
“那是什麼？”
不論是什麼都不重要了。
在死亡的危機下，但凡有一點希望都不會有人放棄。
菩薩也不會例外。
緊那羅菩薩幾乎使出了自己最後的力氣，向著黑忙挪了過去。
是的，挪。
往常只需要一念都可以到達的距離，他生生花費了百倍不止的時間。
到了近前，緊那羅菩薩才發現那黑芒不是別的東西，而是一朵長著十二片花瓣的蓮花。
黑蓮散發著淡淡的至寶的氣息。
“這是……”
他沒有說出來，但心裡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如果真的是魔祖羅睺隕落後就消失不見的寶物，那他就還有活命的希望。
顫顫歪歪的，緊那羅菩薩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抓住懸浮在血海上的黑蓮。
一股資訊順著右手傳入他的腦海。
下一刻，隱匿在遠處的陸展微微笑了起來。
緊那羅菩薩的臉上出現了狂喜的神色。
這黑蓮就是他猜測的那件寶物。
先天至寶，十二品滅世黑蓮。
混沌青蓮蓮子所化的十二品蓮臺，每一件都有著不凡的防禦力，由此寶在手，這幽冥血海，就沒有辦法繼續侵蝕他了。
他也不用變成那種只剩本能的變異魔物了。
只是，這畢竟是當年魔祖羅睺的寶物，若是自己煉化了，會不會受到魔氣的感染，成為一個魔頭？
若是在正常的情況下，緊那羅菩薩還是猶豫一段時間，他乃是佛門正宗的菩薩，本就於魔勢不兩立。
但是現在他被幽冥血海侵蝕的厲害，神海之中無數雜念叢生，隱隱有心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已經維持不住自己的佛心了。
因此，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裡閃過，就被緊那羅菩薩扔到一邊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活下來。
他直接盤坐在虛空當中，將法力注入胸前的黑蓮。
轟……
緊那羅菩薩只覺得眼前一黑，等他回到神來，就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幽冥血海之中了。
抬走望去，四周一片墨黑，可偏偏不影響視物，他明悟，整片空間中應該都是那種黑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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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轉頭看去，卻發現說話的乃是一個身穿黑衣的青年男子，柔順的黑髮幾乎快要順到了腰間，看著他的眼神淡漠無比。
“魔祖羅睺！”
明明沒有見過，但一個名字卻從緊那羅菩薩的嘴中吐口而出。
話一出口，他的臉色就出現了驚恐之色。
魔祖羅睺，那可是能和道祖鴻鈞一爭高下的遠古大能，若非道祖在關鍵時刻身合天道，最後的勝利者還不確定會是誰。
可是，魔祖羅睺當初不是被道祖鴻鈞親手斬殺了嗎？
這是道祖親口承認的。
難道道祖說謊了？
或許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青年男子淡淡地開口說道：“鴻鈞沒有說謊，本尊已經隕落了。”
他輕笑一聲，似乎毫無在意的說道：“你現在看到的，只是本尊殘留的一縷魂魄而已。”
“呼……”
既然不是本尊，而是一縷殘魂，緊那羅菩薩頓時松了一口氣。
面對魔祖這等存在，真身和殘魂帶來的壓迫感是完全不同的。
不過他也不敢掉以輕心，即便魔祖的一縷殘魂也不是刻意輕易對付的。
“你好像很緊張？”
魔祖殘魂說道。
面對你不緊張才怪了吧……緊那羅菩薩心中泛起了這個念頭。
他倏然一驚，這種輕佻的念頭他平常根本不可能有。
幽冥血海的侵蝕還在。
他壓下自己心中的無數雜念，向著羅睺殘魂微微低頭說道：“前輩，我遭了算計，現在身處幽冥血海，還求前輩搭救！”
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羅睺殘魂笑了起來。
“我現在只是一縷殘魂，自保都是問題，又如何救你？”
緊那羅菩薩趕緊說道：“不需要前輩出手，只要借我十二品滅世黑蓮一用即可！”
“借就不必了！”
緊那羅菩薩心中一緊，就聽羅睺殘魂繼續說道：“這十二品滅世黑蓮直接送你便是！”
“這……”
緊那羅菩薩猛然抬起頭來。
就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魔祖羅睺的話響起：“你似乎不相信？”
緊那羅菩薩點了點頭。
十二品滅世黑蓮可是先天至寶，無論是誰都不可能輕易地送出來，而且還是送給一個剛剛見面的人。
除非……有什麼陰謀？
現在的情況依然如此，他也就直言不諱了：“前輩這話讓我心中很是不安！”
“哈哈……”
“有趣有趣！”
羅睺殘魂笑了起來：“我在黑蓮中沉睡了億萬載的時間，沒想到第一個見到的就是如此有趣的人！”
“放心！”
他說。
“我也不是白白送給你，你須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才行！”
緊那羅菩薩並沒有發現心中的警惕：“前輩請說！”
“我將十二品滅世黑蓮送給你護道，條件就是助我復活。”
“這……”
緊那羅為難的說道：“以晚輩的能力，怕是難以做到！”
羅睺殘魂看了他一眼，笑道：“現在的你自然不行，起碼要成聖或者證道混元大羅之後才行！”
“你可願意？”
“自然願意。只是……”
緊那羅菩薩指了指自己，臉上都是苦笑：“前輩，太乙金仙都不知困了我多少年頭，至今突破無望，怕是要讓前輩失望了！”
“晚輩並沒有成聖的機緣！”
羅睺殘魂搖了搖頭，問道：“你可知我怎會有一縷殘魂留下？”
他也不等緊那羅菩薩回話就自顧自的說道。
“與道祖大戰之前，我心有所感，於是分化了一縷殘魂留在十二品滅世黑蓮之上。”
“後來，我隕落之後，這縷殘魂就帶著十二品滅世黑蓮，躲入了幽冥血海，然後我的殘魂一直沉睡到剛才才突然清醒了過來。”
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看到你之後我就知道了，我能否復活，唯一的生機就在你的身上。”
“前輩是否感應錯了？”
緊那羅菩薩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不是不想成聖，而是不敢相信自己可以成聖，要知道算是道祖鴻鈞，無數的歲月過去，洪荒中也不過只有七位聖人而已。
便是眼前的羅睺殘魂，他未隕落前境界也只是準聖巔峰的大能。
“我不知道！”
羅睺殘魂搖了搖頭。
緊那羅菩薩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他沒有想到羅睺殘魂會這麼回答。
羅睺殘魂說道：“你似乎很驚訝？驚訝我自己都不確定這件事，為什麼還要跟你做這個交易？”
緊那羅菩薩點了點頭，沒有掩飾自己的不解。
“很簡單！”
羅睺殘魂笑道：“我現在只是一縷殘魂，什麼都做不了，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消失了。”
“既然如此，那有了一線生機，我為什麼不去試一試呢？”
他說。
“反正失敗了和我現在的狀態也沒有什麼區別。”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說得通了。
緊那羅菩薩心想，就像他剛看到黑蓮的時候，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活下去的希望，依舊拼盡全力的衝了過去。
“前輩所說，倒也有理！”
他點了點頭說道：“晚輩還有最後一個疑慮，前輩未免太坦誠了一些？”
眼前是誰？
魔祖羅睺的殘魂，某方面來說就是魔祖羅睺本人也不為過。
魔不可輕信，若是隨隨便便就信了魔的話，可能最後連死都不是最可怕的事了。
“呵呵！”
羅睺殘魂輕笑：“我不瞞你，其實我也考慮過將自己的這縷殘魂隱藏，然後趁你不備的時候奪舍了你。”
“不過，後來我改主意了。”
緊那羅菩薩問道：“為何？”
以魔的行事準則，這種行為才是正常的才對。
“因為危險性太大了。”
魔祖羅睺輕輕說著：“世人皆知十二品滅世黑蓮是魔祖羅睺之物，不論是誰得到之後都會懷疑上面是否有我留下的後手，始終不會放下對黑蓮的警惕。”
“若是我猜的不錯，你本打算煉化了黑蓮之後就日日以神識掃視黑蓮，尋找我的後手，你要一日沒尋到就一日不會放棄？”
“哪怕我真的沒有留下任何後手。”
緊那羅菩薩點頭，這確實是他真實的想法。
“不論我藏的多深，總有疏忽的時候。”
魔祖羅睺笑道：“我只是一縷殘魂，到時候你隨手就可以抹殺了我。”
“既然如此，那我不如一開始就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
“這樣，最壞的結果不過你食言，我也沒什麼損失。但你若是成功了，我就可以真正的復活。”
“我是魔，但不是沒腦子的傻瓜，孰輕孰重還是分得清的。”
“如此，你可明白了？”
緊那羅菩薩點了點頭。
魔祖羅睺說的沒錯，他已經只剩一縷殘魂了，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冒著被人抹殺的風險去施展陰謀詭計呢？
反正最壞的結果也不會比現在更差，還不如一開始就坦誠想告，這樣成功的可能性還大一些。
當然，這不是說他現在就完全信任羅睺了，那些道祖說什麼就信什麼的人早就死了不能再死了。
只不過，懷疑雖然還在，最起碼的信任也有了。
解釋完一切，羅睺殘魂問道：“話我已經說完了，這個條件你是接受還是不接受？”
“既然前輩都如此說了……”
緊那羅菩薩還是猶豫了一下，然後才說道：“前輩既然信得過晚輩，那晚輩也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