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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五、萬歲

一直到入冬,再從冬天變為春天,整個大陸看上去依舊無比地祥和。

戰爭的陰影似乎已經散去,或者說,大部分的人類都對所謂的戰爭並沒有那麼高的敏感度,幾個月前在女巫城堡發生的那一場戰爭已經是舊地連吟遊詩人也不願再次談起的舊聞,對抗女巫城堡的宣言倒是傳播了許久,但是很快就又被身邊雞毛蒜皮的小事沖淡,以至於只有在酒館之中才會有人偶爾說道:“嗯,看上去要打仗了啊。”,但就算是這樣的談論也會被認為是酒鬼的囈語,畢竟,沒有人會在意千里之外那一片荒蕪的土地上發生的任何事情,畢竟,所有的人類都是一群沒有任何危機感的老鼠,他們只會在意身邊的垃圾堆是否充滿著食物,他們健忘,短視,愚蠢,而又可憐。

沒有人知道,他們所生活著的,看上去十分和平的大陸,不過只是一個粗糙的棋盤而已,而他們卻連棋子都算不上,此時的寧靜,不過是棋手們的中盤休息,他們卻把這難得的一點兒安穩當成了神賜的永恆,希望它能夠永遠地持續下去。

真是……

“……可愛的人類。”麥克爾迎著風,微微閉上了眼睛。

“可愛的大陸,可愛的天空,可愛的世界……才造就了這樣可愛的人類。”麥克爾彷彿陶醉一般用略顯空靈的聲音繼續說道,好像在發表演講一般,“正因為人類的渺小,正因為人類本身存在著這麼多的缺陷,才證明了,人類的偉大……即便我們愚蠢,即便我們弱小,即便我們短視,即便我們無知,但是,誰也不能剝奪我們生存的權力,我們可以在荒漠之中建立城市,可以從野獸嘴裡奪取食物,可以征服整片大陸,誰也沒有辦法阻止我們生存,無論是星空,還是神明,亦或者這該死的輪迴,誰,也不要想阻止我們人類活下去,即便是遍體鱗傷,即便被人毀滅,我們也要,活下去……”

“那是什麼!”無數聲驚呼從地面上傳來,城鎮之中的居民們紛紛停下了腳步,他們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著那從遠方天際緩緩襲來的那一片黑色幕布。

“吼——”隨著那鐵幕逼近,隱隱約約的吼叫聲也傳入了城鎮居民的耳朵之中,那是一股,又一股,無數此起彼伏飽含威嚴,彷彿獸潮湧來一般的粗獷吼聲,而乘著吼聲而來的鐵幕,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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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奇怪鐵幕,終於有人回過神來,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叫聲:“是,巨龍!”

龍?這種一直存在於傳說之中的生物,即便得到其切實存在的證據,也並沒有多少人親眼目睹過它們的存在,而大部分親眼看見過巨龍的人類,得到的也不過是死亡而已。但是,即便是沒有人真正見過巨龍,也會在看到它們的時候想起這一個稱呼——也只有這一個稱呼能夠準確地形容這些在天空翱翔的巨大野獸。

而現在,這些只存在於傳說或者書本之上的巨龍,這一大群,不可計數的巨龍,它們紛紛張開著雙翅,發出讓人心神俱裂吼聲,正在從天際向著他們襲來。部分膽小的人類已經癱坐在地上面無血色。為什麼?難道是他們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會招來龍禍?

“衛兵!衛兵!”平時碌碌無為只知道打獵的肥胖領主絕望地吼叫著,而他身邊的衛兵下意識地拿起手中的武器,但是面對著那群如黑雲壓城一般的巨大生物們,他們的劍刃止不住地在發抖。

“吼!”領頭的巨大黑色巨龍已經近在咫尺,它發出的吼叫聲幾乎能夠讓普通人的耳膜流血穿孔,底下的人類甚至看見它那巨大的豎瞳微微往下一瞥,彷彿下一秒,它就要俯衝下來,帶給這座邊境小城毀滅。

所有人都認命地跪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但是,那只黑色巨龍也只是隨意地看了一眼罷了,接著它便在所有人或絕望,或恐懼的目光之中發著低吼,迅速掠過這一座可憐的小城鎮,只掀起了一陣微風。

隨後,無數跟隨在這只黑色巨龍身後的飛龍們,發出了嘈雜的嘶吼聲,成群結隊,一片片地掠過這個城鎮,或黑色,或褐色的身影將整片天空全部籠罩,遮擋了所有的陽光,底下世界好似陷入黑夜。

“天啊!為什麼,為什麼有這麼多的巨龍!它們要去哪兒?”有人忍不住自言自語。

但是巨龍沒有給他答案,它們甚至沒有注意到它們剛剛掠過一個人類的城市,那些精美的人類建築在它們狹隘的目光之中與石頭沒有什麼兩樣,而那些人類?更是好似螞蟻一般的東西。

巨龍們的鐵幕遮住這座可憐的城鎮多久?幾秒?幾分鐘?沒有人知道,他們只覺得好似度過了一個漫長的黑夜,在黑夜結束,陽光重新照耀在這座小城之後,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約而同地感覺到,這個世界似乎要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了。但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在那只無比高大的黑色巨龍的腦袋上,有一個看著他們發出憐愛微笑的年輕人,他們也沒有看到,在那些飛行的巨龍之上更加遙遠的地方,還漂浮著一座比他們整座城市還要巨大的,空中堡壘。

麥克爾站在龍域之主的頭頂上,感受著迎面襲來的風,張開了雙臂,擁抱著那彷彿近在咫尺的太陽:“白雪,我會證明你是錯的…..

為了人類的,存在!”

“為了議會的存在。”在大陸的另一邊,議會重新開啟,所有議員都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之上,圓桌邊出現了六個身影和一張空椅子。

“為了這一天我們等了多久?”

“很久,很久,久遠到,我們已經忘卻了時間。”

“人類已經做好了準備。”

“議會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不知道白雪是否做好了準備?”

“準備好,迎接她的終點。”

“這一世將會是所有一切的終點,也會是一切的.asxs.。”

“那麼,議會宣佈,計劃,啟動。”

誰在說話?誰說了哪一句話?沒有人在意,也不值得在意,當他們分開的時候,他們代表的是自己,而當他們坐在這裡的時候,他們就只有一個聲音,也只有一個存在,那就是議會。所有的異議,所有的爭吵,所有的談話,所有的所有,在作為議會的時候,就會匯聚成完全相同的思想。

“議會,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