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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困獸

從難民營趕到前線的巴德,第一時間來見溫特斯:“特爾敦人要投降?”

“是。”溫特斯俯在圖紙上勾畫,左手拿起水囊遞給巴德,頭也不抬地回答:“我沒同意。”

戰友之間不需要寒暄和客套。

巴德接過水囊,呷了一口清水,靜靜等待溫特斯的下文。

溫特斯丟掉炭筆,叫來傳令兵拿走地圖。

臨時指揮所內再沒其他人,他也就不需要再隱藏倦意。

他走向帳篷角落的水桶,用冷水使勁洗了把臉:“烤火者稱願意歸還所有掠獲,獻上三千匹馬,就此罷兵——保留武器、旗幟,體面地投降。哼,赫德人也開始玩這一套了!”

臨時指揮所設在一處能俯瞰東南方向的高地上,從這裡能看到第三道防線,以及更遠處的森林。

不時有傳令兵策馬而來,用口信的方式向溫特斯彙報,又帶上答覆匆忙離去。

“特爾敦人沒有動作?”巴德俯瞰地圖,研判著兩軍態勢。

溫特斯微微搖頭,眉心不自覺皺起:“沒有動作……所以我有些想不明白猴屁股臉在搞什麼鬼。”

當下特爾敦右翼已經被分割成三部分:

一部分在大角河西岸,在之前的戰鬥中被擊退;

一部分在滂沱河南岸,也就是下鐵峰郡;

汗帳精銳則被困在大角河、滂沱河以及第三道防線圍城的方寸之地。

形勢對於鐵峰郡軍來說一片大好,只要能圍殲汗帳精銳,剩下的烏合之眾將不戰自潰。

“就算是兔子掉進陷阱,也要垂死掙扎一番。猴屁股臉被困在死地裡,反倒請降示弱。”溫特斯向巴德說出心中的疑惑:“假設是猴屁股臉處在我的位置,你覺得他會接受他開出的條件嗎?”

“不會。”巴德順著溫特斯的話往下說,幫助溫特斯理清思路。

“也就是說。”溫特斯無意識擺弄著一柄小刀:“猴屁股臉在做一件他明知不會成功的事。”

巴德稍加思索:“烤火者另有目的?”

“必然是這樣。”

“拖延時間?”

“為什麼?”溫特斯將桌面的幾滴水氣化,以此刺激精神:“時間拖得越久,牆就越高、壕溝就越深,特爾敦人面對的防線就越堅固。”

“或許是想先示弱麻痺我們,然後再卯足力氣打穿防線。”

“可是依我看,以特爾敦人的騎兵優勢,不如以快打快,搶在牆壕體系尚未構築完善前突擊……”

話音戛然而止,溫特斯驀地沉默。

片刻之後,他輕輕開口:“要麼,特爾敦人在等待援軍裡應外合,把我們殲滅在這裡。”

巴德沒有接話,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打斷溫特斯。

溫特斯陷入冥思苦想,他雙手撐住桌面,緊緊盯著地圖:“援軍……援軍……如果特爾敦人有援軍,援軍又從哪裡來?西岸?南岸?北面?”

巴德嘆了口氣,拍了拍溫特斯的肩膀。

溫特斯回過神來,茫然望向好友。

“你多久沒睡覺了?”巴德問。

“一天?兩天?”溫特斯的眼睛裡滿是血絲:“好像小睡過幾次,我也記不清了。”

“這樣不行。”巴德的神色愈發嚴肅:“第二誡,[為將者心力交瘁、筋疲力盡]。”

溫特斯的臉上第一次露出笑意,對暗號似地答出下一句:“[就會忽視真正重要的事情]。”

“睡覺去吧。”巴德把大衣遞給溫特斯:“我守著這裡。”

溫特斯本要說什麼,轉念一想,抱起大衣走向帳篷裡間。

他打定主意說道:“總之以不變應萬變。不管特爾敦人在搞什麼鬼,只要口子紮緊,就趕特爾敦人出來!”

巴德望著溫特斯的背影,又環顧指揮所,眼神有些複雜。

這座指揮所只有四頂帳篷,可謂簡陋至極。但是此時此刻,它釋出的命令排程著上萬人的行動,做出的決策關乎鐵峰郡的生死。

毫不誇張地說,這四頂帳篷就是鐵峰郡軍的大腦和核心。

可它卻面臨著嚴重的人力短缺:能讀會寫的文員兩隻手就能數出來,受過專門訓練的職業軍人除了溫特斯和巴德更是一個沒有。

之所以鐵峰郡軍隊尚能正常運轉、沒出大亂子,完全是因為所有東西都裝在溫特斯的腦海中,憑著溫特斯的腦力在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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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下去不行。”巴德驀地開口:“你需要助手。”

“你不是來了嗎?”溫特斯展開行軍床,慢悠悠回答。

“很多助手,很多很多助手。”

“是啊。”溫特斯重重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而巴德拿起紙筆,憑藉記憶開始撰寫一份名單。

……

中鐵峰郡,第三道防線。

四名壯實農夫正在使用一臺打樁機。

四人喊著號子扳動轉輪,明明已是寒風凜冽的冬季,他們卻幹得汗流浹背。

轉輪的軸上纏著粗大繩索,繩索另一端繫著一塊大石。轉輪收緊繩索,大石也被緩緩拉起。

石頭被抬升一段距離之後,農夫們砸開卡筍。

大石猛地下墜,重重砸在木樁上。

這個過程不斷重複,只用了六七下,便將一根四米長的原木打進地裡,地上只露出兩米左右的木樁。

木樁打好,農夫們便不再管它。

另有一些農夫走到打樁機旁邊,十幾人齊心協力把這架簡陋的機械搬動兩步。

然後換上另一組農夫,開始打另一根木樁。

西南方向,一座山坡的背後,泰赤窺視著遠處簡陋但是高效的機械,臉色發青。

在他目光所及之處,至少有八架打樁機正在同時施工。

一根一根木樁打下來,山谷裡已經樹起一連串間距兩步左右的“木樁牆”。

巴德的到來給了溫特斯短暫的休息時間,與此同時,泰赤則帶領親衛穿越森林,抵近探查敵情。

在三百步的距離上,泰赤終於看清對方是如何“一夜築城”:

先打木樁,之後將柳筐似的東西套在木樁上;

在木樁前方取土,往柳筐裡填;

一個筐填滿土,再套上另一個新筐;

如同木籤串肉,木樁一連被套上六個筐;前四個筐先套再填土,後兩個筐先填土再套;

木樁之間的寬大空隙被裝滿土的柳筐填充,兩腿人再將浮土蓋在牆體外面,使其渾然一體,看不出裡面的奧妙;

最終,土牆竣工,取土挖出的坑也就成了壕溝。

“看懂了嗎?”泰赤咬著牙問兒子。

“看懂了,那木樁子是脊骨,柳筐是肋骨,泥土是血肉皮囊。”泰赤的兒子舔著嘴唇回答:“要想拆這牆,只能拖倒木樁。木樁一倒,牆也就跟著倒了。”

“那木樁入地至少三步深,如何拖得倒?”泰赤瞪起眼睛。

泰赤的兒子也瞪起眼睛,神情與父親如出一轍:“一匹馬拽不倒就用兩匹,兩匹馬拽不倒就用四匹。”

泰赤看著兒子的模樣,苦嘆了一聲:“怕是兩腿人盼著你我如此來呀。”

……

築牆的建材無非是泥土、木材和石頭。

以千秋萬代計,最好使用石頭,即石灰砂漿或是火山灰砂漿。

但是溫特斯並非要修教堂,他要修的是野戰工事,速度才是關鍵。他的選擇只剩下土和木頭。

木頭築牆最簡便,原木一根緊挨著一根打進土裡就是牆。

然而這種方式需要數以十萬計的木材,溫特斯沒有。他的選擇只剩下土。

泥土的問題在於不牢固,會發生滑動。

如果只是單純將土堆起來,土堆將自然形成一個坡度。所謂的“六尺牆角八尺壕,正牆要滿七尺高”便是這個緣故。

只是坡度如果太大,就失去了阻攔戰馬的意義。因此自古以來以土築牆,最關鍵的技術在於“束土”。

夯土是一個辦法,可惜還是不夠快。

用羊皮囊和麻布袋盛土壘牆是最理想的方式,可惜溫特斯既缺少羊皮囊,也缺少麻布袋。

什麼都沒有,就只能因陋就簡、因地制宜、有什麼用什麼。

苦思之下,溫特斯另闢蹊徑,改進了沃邦中校在赤硫島上修築甬道的工程方式。

赤硫島甬道是“以籠束土”,溫特斯則“以筐束土”。

因為筐的結構強度不如籠子,而且難以像籠子那樣整整齊齊堆疊。

所以溫特斯在筐結構的基礎上,額外打入一根木樁作為“主心骨”。既是增加牆體的強度,同時也能將土筐牢牢固定住。

這種強度的“牆”,抵擋炮擊可能有些強人所難,但是攔住戰馬沒有任何問題。

比起普通壘土牆,以筐束土能將牆體修得更陡峭,使戰馬連借力的地方也尋不到。而且不挑建材,爛泥碎石都可以用。

修築效率比羊皮囊、麻布袋束土慢,可遠比夯土、砂漿等方式快。

……

泰赤望牆興嘆的時候,另一邊的溫特斯忽然從睡夢中驚醒。

溫特斯的身體忽地直直坐起,他怔怔盯著帳篷的蒙布,動也不動。

巴德聽到聲響,走進裡間帳篷:“怎麼了?”

“一件可怕的事情。”溫特斯看向巴德:“我夢到。”

巴德吃驚地看到溫特斯的額頭沁出冷汗。

霎那間,溫特斯又變回精力旺盛、雷厲風行的軍事保民官。

他甩掉大衣,一躍而起,衝著帳篷外面大吼:“備馬!召集所有連級指揮官!”

小小的指揮所頓時一陣騷亂。

“怎麼了?”向來沉穩的巴德看到溫特斯的模樣,也有些驚詫莫名。

“我可能知道特爾敦人要幹什麼了……要快!必須速戰速決!”溫特斯緊緊攥住巴德的胳膊:“或許——時間並不在我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