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著，侍女端著托盤敲門而入，上前屈膝施禮：“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滄海王命奴婢送了壺好酒來。”
北堂千琅點了點頭：“放著吧。”
“是。”那侍女行了一禮，將托盤放下，又接著開口，“皇上，滄海王還命奴婢拿了這對紅燭進來，說這是特意為皇上和皇后娘娘準備的。”
紅燭？我說今晚是我和羽蝶的洞房花燭，你就連紅燭都給我整來了？這兒子怎麼這麼貼心呢？
北堂千琅也不知是該好氣還是好笑，卻也只好收下這得來不易的心意：“行，點上吧。”
侍女施了一禮，轉身將紅燭放好點燃，然後退了出去，並且把房門關了過來。
雲羽蝶早已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孩子，老是整這些古古怪怪的東西，不過就是吃頓飯，他這又是好酒又是紅燭的，想幹什麼呀？”
“孩子是一番好心嘛，別辜負了。”北堂千琅拿起酒壺替兩人倒滿，“來，這一杯我敬你，總之一切盡在不言中吧！羽蝶，前面的事我不想說了，你看我以後的表現。只要我哪一點讓你不滿意了，你可以掉頭就走，我活該。”
雲羽蝶笑了笑，跟他輕輕碰了碰杯子，然後淺淺地啜飲了一口。
大概是因為不勝酒力，很快她的臉頰上就浮現出了兩朵紅雲，輕輕撫著額頭：“這酒後勁這麼大嗎？我怎麼覺得……”
撲撲跳動的紅燭映著她的臉，北堂千琅哪裡還控制得住自己，早已上前輕輕摟住了她：“是啊，我也覺得有些暈暈的，不喝了，我送你上床休息……”
他將雲羽蝶打橫抱了起來，雲羽蝶彷彿一隻乖巧的綿羊依偎在他的懷裡，在他的頸間吐氣如蘭，而且居然主動摟住了他的脖子，輕輕地呢喃著：“我、我有點熱，我、我好想……”
北堂千琅一低頭：“羽蝶，你怎麼……”
他這一轉頭，就那麼毫無預兆地吻上了雲羽蝶的唇。剎那間，體內的情慾彷彿決堤的洪水，瞬間將人淹沒。不知道什麼時候，紅燭已經熄滅，紗帳也緩緩垂了下來，遮住了一室的春光。xdw8
“行了吧？”對面的屋頂上，墨雪舞一臉無語，“也不知道你是有多閒，居然跑來聽他們的牆根。”
墨蒼雲一手摟著她的腰，把她固定在屋頂上，一邊認真地搖頭：“我這不是聽，是看。”
“沒區別好嗎？”墨雪舞更加無語，“不過他們剛才還吃的好好的，怎麼吃著吃著就吃到床上去了？”
墨蒼雲笑得賊兮兮的：“那紅燭裡有點好東西。”
墨雪舞愣了一下：“好東西，難道你在裡面……”
墨蒼雲點了點頭：“一點點催情藥而已，調動氣氛的。”
墨雪舞身體一歪，差點從屋頂上直接滾下去：“你……你……”
墨蒼雲緊緊摟著她的腰，笑得更加得意：“皇上說，怕我娘不從，我說讓他放心，我會幫他。你看現在多好，兩人你儂我儂，只羨鴛鴦不羨仙。趕明兒生個兒子給我，你就不用生了，據說太疼。”
墨雪舞默默地在心裡替雲羽蝶哀嘆了一句：娘，你兒子不孝，我沒辦法，你自求多福吧。
“對了，華綺羅的事我問過了。”墨蒼雲突然開口，“她說為了儘快提升內力，的確服用了一些微毒的藥物來輔助，但沒想到對聲音造成了傷害。後來皇上無意中發現跟娘相似，就問她願不願意進宮。”
墨雪舞聞言立刻松了口氣：“那就好，看來是我多心了。”
墨蒼雲搖頭：“不是多心，是小心駛得萬年船，未雨綢繆永遠比臨渴掘井要強。而且我沒說錯，小舞，你永遠是我最後一張王牌！”
只不過不久之後他們才知道，華綺羅的聲音變得跟雲羽蝶相似的確是意外，但是後面的事情，就不是巧合了。
第二天一早，終於得償所願的北堂千琅溫柔地替雲羽蝶蓋好被子之後，就神清氣爽地上朝去了，一路走一路不住偷笑，同時在心裡打定主意，就算雲羽蝶生了娃娃，也絕不能把他送給墨蒼雲當兒子！那是他的兒子，要成了墨蒼雲的兒子，不得叫他爺爺？簡直胡扯蛋。
雲羽蝶這一覺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沒辦法，昨天夜裡被北堂千琅折騰得太狠，到現在她還覺得腰痠腿軟。想到昨夜的瘋狂，她瞬間就紅了一張臉，同時也有些奇怪：怎麼會突然就失去自制了呢？難道真的是因為這二十年缺少人疼愛，所以……
可也不能那麼放縱自己呀，這下北堂千琅會怎麼看她？會不會覺得她變了，變成了一個輕浮的女人？
可她真的沒想這個樣子，就只是想一起吃吃飯，聊聊天的，怎麼就……真是太丟人了！
雲羽蝶把臉藏在被子裡，自我埋怨了許久，才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在一旁伺候的侍女立刻上前，一邊偷笑一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娘娘醒了，熱水已經備好，請娘娘沐浴。”
昨夜折騰了一夜，還真是需要沐浴。雲羽蝶很是滿意，微笑點頭：“想的真周到。”
侍女趕緊行禮：“不敢，是皇上臨走之前吩咐務必隨時備好熱水，說娘娘醒了之後一定要沐浴的，命咱們好生伺候著。”
雲羽蝶刷的就紅了臉，只覺得臉蛋燙到足以煎熟雞蛋：完了，一世英名全毀了……
一直到伺候她進了浴池，侍女還是不住地偷笑。雲羽蝶終於沉不住氣了：“你一直在笑什麼啊？我有那麼好笑嗎？”
“奴婢不敢！”侍女嚇了一跳，趕緊屈膝施禮，“奴婢是替娘娘高興呢！皇上對娘娘是真心好哦！”
雲羽蝶更赧然：“是……是嗎？”
“是的呢！”侍女更開心，顯然也是個純真的孩子，“娘娘您沒看到，皇上臨走前給您蓋了被子，那眼神哦，溫柔得能淹死人！奴婢從來沒看到皇上用那樣的眼神看過任何人呢！”
雲羽蝶微笑，心裡柔情滿滿：好吧，我姑且相信，你對我是真心。不過你要是敢再次負了我，哼哼！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晚上把步天逼的太狠，或者是墨蒼雲那句犯賤真的傷到了他，一連幾天他居然沒再露面。儘管房間就在隔壁，墨蒼雲卻根本見不到他，有幾次他甚至懷疑步天是不是已經離開了。
墨蒼雲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他和步天之間必須有一個徹底的了斷，可現在無論怎麼看，兩人之間都是剪不斷理還亂的，這可怎麼辦？
關鍵是《絕龍訣》越到後面越是晦澀難懂，可情勢逼著他不練又不行，這幾個晚上積攢下來，已經有好幾個地方完全不通了。
轉眼又是夜色迷濛。
想得差點吐血也始終參不透這幾句話，墨蒼雲咬了咬牙，突然一把抓起《絕龍訣》，毫不猶豫地衝到了步天的房間，砰的一掌把門推開：“步天！”
步天哪兒也沒去，就坐在桌旁喝茶。轉過頭，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我這幾天可沒去騷擾你，你這麼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是幾個意思？”
走到桌旁，墨蒼雲啪的一聲把《絕龍訣》摔在了桌子上，咬牙冷笑：“你還真是奇怪，給你你不要，又甩臉子給我看？”
步天放下茶杯，淡淡地冷笑：“你那樣給，我是不會要。記住，我跟你一樣，不要施捨、憐憫、恩賜，你的身體更不是你補償我報答我的籌碼。我要的不是這些，是愛。”
墨蒼雲輕輕吐出一口氣，揮袖落座：“抱歉，這個我給不起。”
步天挑了挑唇：“沒關係，我可以等，等到你給得起為止。現在你可以不愛我，但不能侮辱我。”
“我不是要侮辱你。”墨蒼雲搖了搖頭，“只不過除此之外，我無以為報。”
“那就不報，反正我願意。”步天臉上的冰冷稍稍落下去了一些，“我就應該對你這麼好，也沒想過要你回報。”
“應該？”墨蒼雲緊盯著他的眼睛，一個盤旋在心頭多時的問題終於脫口而出，“步天，你到底是不是……”
可他卻突然卡在了這裡，而且好一會兒都沒有接下去，直到步天都有些奇怪地開口追問：“什麼？”
墨蒼雲卻慢慢搖了搖頭：“沒事，我只是想說，我能給你的就是這些，你不要就算了。不能給的終究是給不了，你等多久都沒用，我早就說過你會血本無歸。”
墨蒼雲轉過了頭，不再看他，只是前所未有的冷淡，不管眼神還是語氣：“無所謂，我不在乎。你想怎樣就怎樣吧，反正在你眼裡，無論我為你做什麼都是犯賤，既然如此，我何必自取其辱？”
墨蒼雲咬了咬唇，突然笑了笑：“也就是說你終於放棄了，不再在乎我了？”
步天連看都不看他，語氣也更加冷漠：“在乎你的人有的是，不差我一個，我本來就是個多餘的存在。”
墨蒼雲是很想將他逼走，可是看到他此刻的樣子，聽到他這些話，卻又覺得心裡不舒服，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正在失去一樣，就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那你又逼我學《絕龍訣》，甚至不惜傷害自己，替我打通天脈？”
步天終於轉頭看了他一眼，可是這個眼神卻刺的墨蒼雲渾身更難受：“我以為你會明白我的苦心，結果我很失望。”
墨蒼雲抿唇沉默了片刻，突然站了起來：“是的，我是很讓你失望，我沒有早發現你對我用了春風化雨手，否則我就不需要《絕龍訣》了！不過不管怎樣，我不該拿你這麼珍貴的東西，現在我還給你，我們兩清。”
他突然身體一震，竟然要自廢武功。步天大吃一驚，腳尖點地嗖的飛過來，瞬間將墨蒼雲緊緊摟在了懷裡：“你瘋了你？！混蛋！”
墨蒼雲冷笑著掙扎：“我早就瘋了！碰到你這樣的瘋子，我不瘋都不行！放開！”
“你敢自廢武功試試？！”步天緊抱著他，氣的渾身都在顫抖，“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墨蒼雲又是一聲冷笑：“你活著的時候我都不怕，何況是變成鬼？我說過，永遠不想欠你的，《絕龍訣》我還給你，你我從此兩不相欠！”
“你……”
步天剛說了一個字，卻突然噗的鮮血狂噴，儘管他盡力一扭，卻未能完全避開，殷紅的血有一大半吐在了墨蒼雲的身上。他整個人也隨著鮮血的不斷狂噴而軟了下去，如果不是緊緊抱著墨蒼雲，幾乎癱在了地上。
墨蒼雲頓覺不妙，立刻反手抱住了他：“步天，你怎麼樣？！”
步天的聲音已經虛弱到只剩下了一股氣流，喘息也急促而紊亂：“你答、答應我不自廢武功……”
墨蒼雲忍不住咬牙皺眉：“你……”
刷！步天居然拼盡全力，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答應我，快！”
墨蒼雲只好咬牙：“我答應。”
步天一口強撐的氣終於咬不住，渾身一軟就倒了下去：“好……”
墨蒼雲一把將他接住，深深地嘆了口氣，俯身把他抱起來放到了床上，眼裡是濃烈的憂慮。
他知道，為了替他打通天脈，步天本身受到了不小的衝擊，可是仍然沒想到竟然嚴重到了這樣的程度。他會不會有事？
他輕輕握住步天的手，將一股柔和醇厚的內力輸入了他的體內，許久之後步天才慢慢睜開了眼睛，然後一把甩開了他：“幹什麼？別浪費你的內力。”
“不識好人心！”墨蒼雲冷笑了一聲，“我是怕你死在這裡，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這話說的雖然狠，可步天不傻，看得出他眼裡的關心，居然笑了起來：“算啦，我現在沒力氣跟你打架！看樣子我得先離開了，我的情況比我想象中的要嚴重一些，必須閉關。”
墨蒼雲默默地點了點頭，好一會兒之後才開口：“你行嗎？”
“行。”步天點頭，慢慢坐了起來，“反正死不了，你放心。不過你給我記住，不許自廢武功，否則我真的會殺了你的，我不是開玩笑。”
墨蒼雲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但你要跟我說實話，你的狀況到底有多嚴重？為了幫我打通天脈，你到底都做了什麼？”
“我……我……”步天竟然有些口吃，看樣子是想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可是看著墨蒼雲那雙洞若觀火的眼睛，到底還是苦笑了一聲，“罷了罷了，跟你說實話。我的經脈受到了比較嚴重的衝擊，必須閉關進行修復，否則我就有可能變成廢人了。”
墨蒼雲眉頭緊皺：“那你……”
“沒事，真的。”步天搖了搖頭，“我就是有點太高估了自己，我以為可以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下幫你打通天脈，結果你通了，我受了傷。不過我死不了，等我好了，會再來找你的。”
墨蒼雲搖頭嘆了口氣：“你還是別來了，反正我只會讓你受傷。”
步天哈哈一笑：“為你受傷，我無怨無悔。《絕龍訣》後面那些你可能不懂的地方我都做了標註，對你來說應該不成問題，如果真的看不懂，去找小舞。她那麼聰明，應該能幫上你的忙。”
這一次他顯然是真的決定離開了，墨蒼雲又是默然片刻，突然笑了笑：“你要是個女人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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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眨了眨眼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笑了起來：“好，下輩子我投胎做女人，嫁給你。”
墨蒼雲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行，我等你。”
“誒？你竟然答應？”步天驚奇地笑著，“你不是說早就跟小舞約定三生，前世今生來世都沒有別人的份嗎？怎麼又變成等我了？你不怕她傷心生氣啊？我可是知道的，小舞的性子比我還烈，她絕對不可能接受跟別的女人共侍一夫。”
墨蒼雲笑了笑：“對呀，所以下輩子我若娶了你，就只能負了她。這輩子就必須得全心全意雙倍愛她，只能愛她一個。下輩子我既然註定要負了她，就只好全心全意雙倍愛你一個。總之，我做不到兩不相負，就只能徹底愛一個，徹底負一個。這輩子負你，下輩子負她。”
步天安靜下去，好一會兒之後才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蒼雲啊，就你這性子，讓人想不愛都難。我走了，你保重吧。”
墨蒼雲也站了起來，認真地叮囑：“每隔一段時間給我來個信，沒什麼空就少寫，起碼你得告訴我，你活著還是死了。”
步天又好氣又好笑：“知道了，反正我寫多了你也不愛看。”
步天顯然已經打算好離開了，一個收拾好的小包袱放在床頭。下床活動了一下，他提起包袱就走。可沒等他走出幾步，墨蒼雲突然開口：“步天，你還生我的氣嗎？”
步天停住腳步，回頭看著他，認認真真地點頭：“嗯。”
墨蒼雲抿了抿唇：“那怎樣你才能不生氣？你就這樣走了，我心裡不舒服。”
步天想了想，突然笑得邪魅：“親我一下，我就不生氣了。”
當然他是成心的，存心在臨走之前再欣賞一下墨蒼雲氣急敗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