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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咄咄逼人

相對於眾人的驚愕和不自覺的臣服,北堂千琅則很欣慰,很開心,而且他有一種同樣的感覺:凌錚這個樣子,十足就是蒼雲的翻版,難怪他們會成為知己。

掃視一圈眾人,北堂凌錚重新開口,語聲依然冰冷:“本王以身家性命擔保,大嫂不是真兇。你們可以討論案情,也可以提供任何你們認為有用的證據,但有一點:不得再有一個字辱及大嫂,否則,後果自負。”

說著,他看了左世倫一眼。這一眼其實很平靜,左世倫卻依然彷彿受了很大的侮辱,臉也漲得更紅,幾乎要滴出血來:“殿下!墨雪舞她……”

“皇嫂的名字,不是你叫的。”北堂凌錚突然挑唇,笑得銳利,“左世倫,本王以帝王之血的名義起誓,方才的話不是開玩笑,你若再對大嫂無禮輕慢,殺,無赦。”

雖然是在大殿之上,雖然當著北堂千琅這個帝王的面,他居然緩緩抬起了右手,指縫間光芒閃爍!眾人瞬間悚然一驚:八階?!靖王的內力修為突破了八階?!

儘管還只是八階一級,卻已是世間罕見的高手,至少在場的所有人誰都比不上!他若殺戒一開,怕是只有滄海王才能擋吧?!

可他為了滄海王夫婦,居然不惜大開殺戒,他是誰的人還用說嗎?當然,墨雪舞揭穿了南宮流鶯的陰謀,找回了他的兒子,他心存感激也是正常的。可帝王之家從來少見手足親情,哪朝哪代不是為了爭奪皇位互相殘殺,踩著對方的屍體問鼎天下的?或者至少也是敬而遠之,各自為營,幾時見過他這種死心塌地守護兄弟的?

滄海王,你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怎麼那麼多人都對你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總結起來一句話:天分,學不來。

左世倫怕了,滿頭冷汗如雨,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殿下!臣絕無、絕無輕慢之意,只是墨……滄海……王妃她……”

“凌錚,大哥好喜歡你。”

一個明明清冷如冰雪、卻又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令所有人都不自覺地渾身一顫,然後唰的回頭,就看到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緩緩而來,旁邊跟著的一個俏麗無雙卻又清雅如蘭的女子,不是滄海王夫婦是誰?

看到墨雪舞的一瞬間,所有人都忍不住往後躲了躲,顯然真正把她當成了挖心的妖孽。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墨雪舞只是微挑唇角,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北堂凌錚回頭看著兩人,尤其是北堂蒼雲,淺淺一笑:“我知道啊,所以我得對得起你的喜歡,不能讓任何人欺負你媳婦兒。”

在人前站定腳步,北堂蒼雲的目光首先鎖定了北堂凌錚,帶著暖暖的笑意:“嗯,你最乖。不過別那麼張牙舞爪,小心有損靖王和皇子的形象。”

北堂凌錚手腕一翻,指縫間的光芒瞬間隱沒,冰冷的目光早已化作春風:“為了你,我命都可以不要,形象算什麼。”

北堂蒼雲呵呵一笑:“這種話要回去關起門來悄悄跟我說,否則有些心裡不大乾淨的人就會覺得你在巴結我、攀附我,於你名聲也有損。”

北堂凌錚笑得很開心:“我要名聲幹什麼,只要有你,我也不在乎世人的蜚短流長,是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沒區別。”

這幾句對話是很蕩氣迴腸啦,可……真的沒問題嗎?是不是太曖昧了點?幸虧倆人不但都是男人,而且是親兄弟,否則墨雪舞該吃醋了吧?

所以墨雪舞就嘆了口氣:“你們這樣當眾秀恩愛真的好嗎?會嚇到人的。我們還是來說正事吧。”

“好的。凌錚,你先歇著,交給我。”北堂蒼雲從善如流,轉頭看向眾人,他的唇角帶著微笑,目光卻冷冽得讓人不敢與之對視,“哪個要將小舞拿下問罪?出來聊幾句。”

別看這幫人敢對北堂千琅大呼小叫,可北堂蒼雲一出現,那無與倫比的氣勢和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王霸之氣,卻讓眾人感覺到了一股無形而又龐大的壓力撲面而來,一個個瞬間噤若寒蟬。不是任何人都有這種本事的,但毫無疑問,北堂蒼雲有。

環視一週,北堂蒼雲淡淡地笑了笑:“不必害怕,我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你們若拿得出證據,只管將小舞拿下問罪,否則我就要問問你們,方才對父皇的冒犯該怎麼算!”

左世倫哆嗦了一下,到底還是硬著頭皮開口:“證、證據不就在那擺著嗎?那些死者全部都被人挖了心……”

“這就說明是小舞所為?”北堂蒼雲看著他,眸子並不冷,只是淡,可是偏偏就刺得人渾身難受,“挖出人心並不是如何困難的事,任何一個內力深厚的高手都能做到。”

“可、可是在滄海王妃挖出人心之前,我朝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事!”左世倫大著膽子回了一句,“當日在竹林那一幕,所有人都親眼看到了,要說不是滄海王妃所為,委實難以令人信服!何況喬奇志的貼身侍女說,昨夜親眼看到一個蒙面女子從死者房間裡出來!”

喬奇志就是大理寺少卿之子,因為兩家多年交好,他也算是看著喬奇志長大的,誰知一夜之間,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

聽了這麼久,總算聽到了一句多少有點用處的,墨雪舞饒有興趣地上前兩步:“哦?原來還有人證,出來跟我聊幾句吧。”

左世倫卻一聲冷笑:“王妃該不會想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滅口吧?這位人證可是本案的關鍵,出不得絲毫差池!韓大人,你說是吧?”

韓大人便是韓牧,刑部尚書。點了點頭,他哼了一聲:“王妃還是乖乖俯首認罪吧,今日你已是在劫難逃!”

墨雪舞笑了笑:“你也說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了,一旦她出了事,我難逃嫌疑,所以我不但不能殺她,反而必須拼盡全力保證她的安全。大人只管放心把她請出來,大不了如果她真的出了事,不管人是不是我殺的,我都立刻束手就擒,任你們拿下問罪。”

她雖然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左世倫卻依然搖頭:“王妃這話可就是說笑了,殿下不允許,誰動得了王妃一根指頭?”

墨雪舞抿了抿唇:“那侍女是什麼時候看到有人離開死者房間的?”

韓牧倒還算配合,立刻回答:“昨夜子時。她說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死者近日身體不適,必須按時辰服藥。子時她送藥過去,卻正巧看到兇手從房間裡離開,而死者已經遇害,創口還冒著熱氣。”

墨雪舞沉吟著:“她還看到了什麼?”

“沒了!”韓牧冷笑,“人證物證俱在,殿下和王妃覺得還不夠嗎?”

“如果王妃覺得不夠,在另一名死者家中也有所發現。”左世倫上前幾步“在知縣史明楊家裡,雖然沒有人看到兇手,死者身邊卻發現了一樣東西,應該是屬於王妃的。”

墨雪舞越發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兇手還真是絞盡腦汁,非要整死她不可呢。正了正臉色,她輕咳一聲:“可以讓我看看嗎?”

韓牧雙手抱拳行禮:“已將證物呈交給皇上。”

墨雪舞轉頭看著北堂千琅,北堂千琅這才突然想起還有這茬,立刻拿起了桌角上放著的一樣東西:“這個?”

那樣東西其實再平常不過,就是一塊手絹兒,還真是墨雪舞平常慣用的。因為水藍色的手絹上繡著一朵雪白的微雲,整個京城之中,只有她用這種手絹,不是不想用,而是不敢用,因為那是獨屬於墨雪舞的特權:那抹微雲就是北堂蒼雲。

墨雪舞上前幾步把手絹接了過來,發現上面有一些血跡,很容易腦補出她這是在挖心之後,掏出手絹擦去了手上的血,卻不慎將之遺落在了兇案現場,成為了關鍵的物證。xdw8

“王妃沒話說了吧?”韓牧一副不容她抵賴的樣子,“世人皆知這種手絹整個京城乃至整個朝龍帝國,只有王妃才能用……”

“但不是只有我才能把它放在現場。”墨雪舞淺笑,“真兇只需要在傷人之後,將之放在屍體旁邊,自然就成為所謂的物證了。”

韓牧卻依然冷笑:“王妃這就是說笑了。手絹乃是貼身之物,王妃與殿下從來都是形影不離,滄海王府又固若金湯,什麼人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從王妃身上或者潛入滄海王府盜取手絹?”

“何須盜取。”墨雪舞聳了聳肩,“這手絹雖然是我一人專用,一些髒了破了無法復原的,我也會將之丟棄。真兇既然有心嫁禍,撿一塊也就是了。”

韓牧皺眉:“這都是王妃的一面之詞,如何取信於人?”

墨雪舞目光微冷:“韓大人說的也都是一面之詞,又如何取信於人?可沒有人親眼看到,是我把手絹放在屍體旁邊的。”

韓牧越發惱怒,便重重地揮了揮袖子:“人證物證俱在,王妃再狡言詭辯也是沒有用的!總之今日,王妃必須給死者和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你這人證說的話,真實性還有待考證,至於物證……”北堂蒼雲微挑唇角,“之前的證據已經證明,第一起兇案的兩名死者並不是小舞所殺……”

“那證據是什麼?”韓牧居然寸步不讓,又追問了一句,“王妃若是問心無愧,自然應該將證據公之於眾,可殿下卻一直三緘其口,委實難以令人信服!”

北堂蒼雲淡然冷笑:“那是為了防止兇手下一次行兇時做得更仔細。兇手不知道小舞洗脫嫌疑的關鍵,就無法成功栽贓……”

這解釋明明合情合理,韓牧卻是一聲冷笑:“無憑無據,要我等相信殿下這樣的話,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

北堂蒼雲袍袖一揮,語氣倒是依然平靜:“你不信我,無所謂,可劉元和已經親口承認,有證據證明兇手絕非小舞。”

“要他承認的法子有很多。”韓牧膽子也是夠大,什麼話都敢說,“未必一定要看到真正的證據,反正只要殿下要他那樣說,他恐怕不敢不聽。”

他的意思是說,劉元和是被北堂蒼雲收買或者威脅,才必須說此事與墨雪舞無關,但又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證據,才故弄玄虛。

北堂蒼雲看著他,眼睛有些危險地眯了起來:“韓牧,你今日的早餐吃的是雄心豹子膽嗎?”

韓牧其實剛才有些嘴快,北堂蒼雲眼睛一眯,他立刻感到一股森森冷氣撲面而來,不由打了個哆嗦:“臣只是就事論事,對事不對人,殿下……”

“臣倒是覺得,韓大人的話並非完全沒有道理。”左世倫上前幾步,大著膽子開口,“除非殿下說出證據到底是什麼,否則那就說明兇手的確是王妃,為了天下百姓的安危,該如何抉擇,相信殿下十分清楚。”

“臣也如此認為。”陳南奇上前幾步,恭敬地彎腰施了一禮,“若不儘快將兇手拿下問罪,還會有更多人無辜喪命,殿下應該不會為了保住自己的家人就置所有人的性命於不顧吧?”

“請殿下割愛正法!”左世倫突然撲通跪倒,連連叩頭,“為了天下百姓,為了朝龍帝國,還請殿下將真兇交出來,還死者一個公道!”

“求殿下割愛!”韓牧也跟著跪倒,頭磕的更響,“就算殿下捨不得立刻將滄海王妃斬首示眾,至少也應該先將其押入死牢,算是先給死者一個初步的交待,否則一旦激起民憤,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求殿下秉公執法!”不少人也跟著紛紛跪倒,砰砰磕著響頭,“求殿下以天下百姓為先,割愛正法!”

眼見眾人如此逼迫,北堂凌錚目光一寒,北堂蒼雲已輕輕握住他的手腕:“脾氣什麼時候這麼暴躁了,你一向君子端方、溫良如玉的。”

“我一般還挺溫良的。”北堂凌錚冷笑,“但為了你,就很容易暴躁。”

北堂蒼雲笑笑,將他往後推了推:“別把大哥想得那麼沒用,我是那種只會委曲求全的小媳婦兒嗎?何況你總該知道,誰傷我,我傷他。誰傷我要護的人,我滅他祖宗十八代。”

言下之意,為了讓我少殺幾個人,你別亂動。

明白他的意思,北堂凌錚笑了笑:“好吧,不秀恩愛了,看你發揮。”

眾人簡直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畢竟他們不知道,北堂凌錚對北堂蒼雲的死心塌地並不是從墨雪舞揭穿南宮流鶯的陰謀開始的,當然,這也不是重點。

幸虧就在此時,丞相程明奕皺了皺眉,上前幾步開口:“各位大人,老夫也認為挖心的手法很多人都可以模仿,怕是栽贓嫁禍的可能性更大。還是儘快找出真兇,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韓牧抬頭看著他,多少有些不客氣:“丞相大人的心情我等都能理解,殿下和王妃畢竟於你有恩……”

“你這是什麼話?”程明奕立刻臉一沉,語氣也變得嚴厲,“老夫只是覺得,如果王妃真的是兇手,她挖走人心之後,為何不將屍體徹底毀掉,偏要留下等著旁人來指證她?”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如果一個大活人無緣無故失蹤,可能性有很多,恐怕沒有人會與墨雪舞聯絡起來。

一直到此時,北堂蒼雲的嘴角才露出了一絲略有些溫和的微笑:“還好,程大人沒有讓本王失望。”

程明奕立刻抱拳:“多謝殿下誇獎,臣真的只是就事論事,絕無攀附之心。”

北堂蒼雲微笑:“這我自然明白,何須你說。這幫人只不過是被挖心的兇手嚇破了膽,才會失了最基本的判斷力。像這種膽子又小、本事又不夠、腦子又不大清醒的人……”

這話一出,幾人自然臉色大變,韓牧更是霍然抬頭:“殿下!臣等也只是就事論事,更是為了天下百姓的安危,為了我朝龍帝國的未來,此心天地日月可鑑!殿下卻要趁機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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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蒼雲笑眯眯地看著他,居然並不惱:“你們這幫人的腦袋構造是不是完全相同?明明都是自找的,怎麼總變成我在剷除異己?我臉上總是寫滿謀朝篡位、弒君弒父這樣的字嗎?我到底哪個地方告訴你們,我有那麼想做朝龍帝國的皇帝?”

韓牧無比尷尬,方才的氣焰也一下子落下去不少。他有些笨拙地擦著冷汗,冷汗卻越擦越多:“殿下誤會,臣、臣絕無此意,只是……”

“你有此意也無所謂。”北堂蒼雲淡淡地打斷了他,眸子卻如刀鋒一般清冷銳利,“你怎麼想我不管,我在你眼裡是什麼人也不重要,但有一點,只要我還活著,就沒有人能動小舞一根頭髮!”

韓牧咬著牙,卻終究不敢跟他當面叫板:“臣、臣只是要抓住真兇,還死者一個公、公道……”

“死者的公道,是這樣還的嗎?”北堂蒼雲衣袖輕揮,說的毫不客氣,“父皇,你用這麼一幫人,卻能讓朝龍帝國成為這片大陸的王,我只能說,這是一個奇蹟。不怕你不高興,哪怕是赤日國的殿堂之上,也幾乎沒有這種是非不分皂白不辨的人!”

那是啊,因為他臨走之前,把赤日國文武百官來了個大換血,他看中的人,怎麼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