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嫣貴妃脫口一聲尖叫，卻始終不敢去看北堂蒼雲的眼睛，生怕他施展妖瞳之心似的，“他、他是為了給我出氣才失手殺了人，罪不至死！我、我要去求皇上饒他一命！他不會有事的！”
她繞過北堂蒼雲就要往外跑，可剛邁出去一步，北堂蒼雲已攔在了她的面前：“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真的是三弟殺了人？”
嫣貴妃又急又怒，更兼心虛惱恨，差點直接癱在地上。可她畢竟在後宮摸爬滾打多年，居然很快就恢復了表面的鎮定，甚至抬起頭看著北堂蒼雲，一臉悲痛加憤恨：“我已經說過了，凌鏡不是故意的，他是失手殺人，罪不至死！我一定要去求皇上饒他一命，請你讓開！”
北堂蒼雲點頭，看向墨雪舞：“小舞，我給過她機會了。”
墨雪舞嘆了口氣：“好吧，我們走。”
兩人居然真的就那麼轉身而去，很快不見了蹤影。嫣貴妃倒是愣了一下，居然下意識地追了兩步：“你們……”
還以為他們要使用妖瞳之心，甚至嚴刑逼供，那麼她就死定了！可他們居然就這麼走了？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們另有陰謀詭計？！萬一真的被他們查出真相，那……完了完了！這可怎麼辦？！
出得門來，墨雪舞一聲冷笑：“真沒見過如此狠心的母親！為了自己的活命，就任由無辜的兒子替她去死！既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北堂蒼雲笑笑：“一切按計劃行事！”
午後，陽光明媚。
雖已是初秋，天氣依然十分炎熱。這座大殿的溫度卻低得讓人打心底發顫，或許是因為那不同尋常的氣氛以及濃烈的血腥味。
因為這裡，是靖王北堂凌鏡殺死楚秀薇和北堂凌鋒的案發現場。
此刻，整座大殿已經被御林軍包圍，以確保任何人不能隨意出入。殿門早已大開，地上放置著楚秀薇母子的屍體，幾乎百分之百還原了案發當日的樣子，只是地上的血跡已經基本乾透，呈現出令人作嘔的黑色。
大殿的一旁，是北堂千琅、北堂蒼雲、墨雪舞等人，另一旁則是藍澤國太子白望舒及其貼身侍衛。雙方隔著屍體而立，場面有些……詭異。
少傾，白望舒首先上前幾步抱拳施禮，臉上有著明顯的悲痛：“不知皇上要我等來此，所為何事？為何還要將我妻兒的遺體……運至此處，讓他們不得安寧？”
北堂千琅的神情還算平靜，只是眼底深處有些許冷意：“望舒太子稍安勿躁，不是我等非要如此驚擾死者亡靈，而是此案另有內情，我們必須找出真兇，才能讓無辜枉死者瞑目！”xdw8
白望舒吃了一驚，繼而皺眉：“真兇？真兇不是早就認罪了嗎？不知皇上……”
北堂千琅搖了搖頭：“凌鏡不是真兇。望舒太子稍安勿躁，我們必定要拿出確鑿的證據，讓所有人心服口服才可以。小舞，交給你。”
墨雪舞施禮，上前幾步開口：“望舒太子稍安勿躁。先請你暫時把悲痛放在一旁，好儘快找出真兇，為尊夫人和令郎報仇。請問，當日你看到他們被人所害時，是如今的樣子嗎？”
白望舒回頭看了一眼，跟著彷彿不堪承受一般扭開了頭：“是。”
墨雪舞點頭：“確定嗎？衣服、首飾、配飾，甚至血跡等都是這般？”
白望舒又點了點頭：“自然是。那天我們要一起來此處拜佛，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秀薇的衣服首飾還是我幫她挑的呢。誰知……唉！”
墨雪舞挑了挑唇：“那日在他們跟前伺候的，是侍女念萍，請望舒太子把她叫過來，我有話要問。”
“沒有這個必要吧？”白望舒皺了皺眉，“真兇已經承認……”
墨雪舞一擺手打斷了他：“真兇不是凌鏡。望舒太子不必多言，如果你希望找出真兇，就把念萍叫出來。”
白望舒無奈，只得揮了揮手，旁邊的侍衛忙轉身奔了出去。與此同時，墨雪舞已對著北堂蒼雲點頭示意，北堂蒼雲便接著開口：“把嫣貴妃和凌鏡帶過來。”
不多時，嫣貴妃首先入內，而且根本就是被兩名侍女強行拖進來的，邊走邊叫嚷：“放手！你們敢對我無禮，活的不耐煩了嗎？！放開……皇上？！”
這位貴妃娘娘基本處在懵逼的狀態，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剛才明明躺在床上，不知怎麼就失去了意識，再醒來的時候居然就被人點了穴道，坐在一個不知名的房間裡，然後就被人連拖帶拽地弄到這裡來了！
北堂千琅看她一眼，目光更冷，甚至透出了幾分厭惡：“小舞要問你話，好好回答。”
“問話？”嫣貴妃下意識地轉頭去找墨雪舞，卻突然看到了地上的兩具屍體，頓時本能地一聲尖叫，“啊！不、不是我！我沒有！不是……”
尖叫聲中，她居然想奪路而逃，卻跟著一愣：“凌……凌鏡？！”
北堂凌鏡慢慢地走了進來，神情還算平和，只是臉色有些蒼白：“母妃……”
“凌鏡！你要幹什麼？！”兩個字剛剛出口，嫣貴妃突然衝上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瞪著眼睛急促地說著，“你是不是想……你……我知道你是為了替我出氣才犯了錯，我、我會替你向皇上求情，你、你放心，你可不要……”
翻供。
這倆字她雖然沒有說出來，北堂凌鏡卻完全明白，嘴角便露出了一絲苦笑：“母妃，我知道，我……”
“凌鏡。”墨雪舞淡淡地開口，“當天這裡發生的事情，除了你們並非沒人看到，殺人的罪名不是你想擔就能擔下的。”
北堂凌鏡愣了一下，嫣貴妃已豁然回頭瞪著她尖叫：“閉嘴！誰要你多事？！凌鏡說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墨雪舞看她一眼，笑了笑：“凌鏡，你確定這種人值得你替她去死？”
嫣貴妃急了：“你……”
墨雪舞冷笑：“蒼雲，先讓她閉嘴。”
北堂蒼雲嗤的一縷指風過去，隔空封了她的穴道。嫣貴妃頓時動彈不得，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只能拿一雙噴火的眼睛狠狠瞪著墨雪舞，恨不得吃了她。
北堂凌鏡咬了咬唇，笑得有些慘然：“值不值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這條命是她給的，替她去死天經地義。”
墨雪舞搖頭：“生養之恩是要還，但絕不是以這種方式！凌鏡，我要還原真相，你最好實話實說，否則不只是我，蒼雲也不會饒你！”
北堂凌鏡下意識地看著北堂蒼雲：“你……”
北堂蒼雲點頭：“嗯。”
看到念萍被帶了進來，墨雪舞一抬手：“好了，不浪費時間了！念萍，我問什麼，你如實回答，敢有半字虛言，絕不輕饒！”
念萍當然知道墨雪舞的厲害關鍵厲害的不是她，是她的守護神滄海王！那是一般人敢惹的嗎？不一般的人也不敢惹！
不過她雖然戰戰兢兢，目光卻相對穩定，並不閃爍，並趕緊行了一禮：“是是！奴婢一定說實話！”
墨雪舞點頭，卻又看向了白望舒：“望舒公子，念萍說的話可信嗎？她可曾因為受驚過度導致精神或意識出現問題……”
白望舒立刻搖頭：“沒有，她沒有任何問題，說的話也絕對可信，王妃放心。”
墨雪舞微笑，眼裡閃過一抹晶亮的光芒：“好，那我就放心大膽地問了。念萍，那天你在門外伺候，都看到了什麼？”
念萍瑟縮了一下，不敢去看地上的屍體：“那天娘娘和少爺進來之後，沒有把門關好，奴婢看到貴妃娘娘已經在裡面……”
墨雪舞一抬手：“你是說，當時只有貴妃娘娘在裡面，沒有別人？”
念萍點頭：“是，沒有。”
也就是說，兇手不可能是北堂凌鏡。墨雪舞看一眼嫣貴妃，淡淡地冷笑：“繼續。”
嫣貴妃當然急得幾乎吐血，可她穴道被封，什麼都做不了，只是眼裡浮現出了濃烈的恨意和絕望。
念萍當然顧不上她，接著說道：“他們剛說了幾句話便吵了起來，越吵越兇……”
雖然墨雪舞已經知道當日幾人爭吵的內容，不過為了讓眾人都明白事情經過，還是讓她講述了一遍，基本上與淨空等人說的一樣：“……娘娘就說，你以為我不知道，皇上心裡只有蝶皇后，根本沒有你，你算個屁！貴妃娘娘聽到這些話很生氣，一掌拍了過去，娘娘就大叫了一聲，幸好一下子躲開了。”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念萍停下調整了一下呼吸，才接著說道：“然後娘娘就大笑起來，說你也不過就是這點本事，還想殺我？你敢嗎？真有本事，你殺呀！你不是有刀嗎？殺呀，你殺呀！一個失寵的賤人，在我面前耍什麼威風！我就不信你敢拔刀！然後貴妃娘娘就一下子拔出刀，刺向了娘娘！”
眾人都不自覺地皺了皺眉，感覺怪怪的：楚秀薇這是有多不怕死，居然一疊聲地要求嫣貴妃殺了她？她已經被廢掉功力，成了廢人，就算加上同樣成了廢人的北堂凌鋒，算得上高手的嫣貴妃想殺他們也很容易。何況當時只有他們三人，白望舒並不在場，旁邊也沒有侍衛保護，她怎麼就認定嫣貴妃不敢動手？藍澤國太子妃何況還不是這個身份，真的足以讓她那麼有恃無恐？
墨雪舞卻只是點了點頭：“嫣貴妃刺向楚秀薇哪裡？”
念萍搖了搖頭：“不是刺向哪裡，是哪裡都刺。娘娘沒想到貴妃娘娘真的動手，嚇得一邊跑一邊尖叫，貴妃娘娘就追著她刺，娘娘身上很快就流了好多血，真的好多……”
墨雪舞又一抬手：“流了好多血？怎麼流的？”
念萍愣了一下，雖然不明白這個問題的意義何在，還是立刻回答：“就是……就這麼流的啊，順著她的身體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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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雪舞點頭：“也就是說，嫣貴妃刺了楚秀薇好幾刀？”
“是。”念萍點頭，“奴婢當時都嚇傻了，想叫也叫不出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少爺也是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立刻上前阻止，可是貴妃娘娘殺紅了眼，竟又拿刀刺向了少爺！少爺中了一刀，大聲叫奴婢快去稟報太子殿下，奴婢才趕緊去找殿下了……”
墨雪舞轉頭看向了白望舒：“然後望舒太子就帶人趕了過來？”
白望舒點頭：“沒錯。我來的時候看到靖王殿下和嫣貴妃都在，靖王拿著刀，親口承認人是他殺的，我才一直以為他就是兇手。”
墨雪舞臉上的表情依然平靜：“但是現在，起碼我們可以證明兇手絕對不是凌鏡，望舒太子以為呢？”
這顯然是事實，白望舒只能點頭：“沒錯，兇手應該是嫣貴妃。”
墨雪舞不置可否，只是以眼神示意，北堂蒼雲便揮手解了嫣貴妃的穴道。憋了半天的嫣貴妃頓時一聲尖叫：“不！不是我，我沒有，是……”
她明明已經刷的抬手指向了北堂凌鏡，可剛才那些話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證據確鑿，若還這樣說，那就不只是貪生怕死，更是心狠手辣，為了自己活命，連親生兒子都能推出去！所以她一下子住了口，因為恐懼和驚慌而哆哆嗦嗦。
北堂凌鏡只是苦笑一聲閉了閉眼睛，什麼也沒說。
是，他是要報答嫣貴妃的養育之恩，才想替她擔下殺人的罪名，可嫣貴妃這個樣子仍然讓他覺得，他的人生實在是太失敗了，竟然連親孃都盼著他去死。
一股深沉的痛苦和絕望湧上之後，雖然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看向嫣貴妃的目光裡卻多了一絲明顯的淡漠和疏離，彷彿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儘管現在的形勢有些嚴峻，嫣貴妃居然讀懂了他的眼神，立刻有些驚慌失措地大叫起來：“你幹什麼？你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是什麼意思？！不許這樣看我，不許！我是你母妃，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不容易，你怎麼報答我都不過分！我……”
“貴妃娘娘，你先閉嘴！”墨雪舞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也變得清冷，“第一步我們已證明凌鏡是無辜的，接下來輪到你。如果你也想洗脫殺人的罪名，就老老實實回答我的話，否則……”
這話一出，眾人自然都是一愣，嫣貴妃已經忍不住驚喜萬分地大叫起來：“你是說我也沒有殺人？！難怪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原來我真的沒有殺人！”
墨雪舞目光一閃：“哪裡不對勁？說清楚，這很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