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千琅冷笑：“還有，你居然與白望舒勾結，妄圖靠藍澤國的力量幫凌鏡爭奪皇位，就憑這一點，你就是個死罪！”
嫣貴妃嚇得一哆嗦，瞬間渾身癱軟：“皇、皇上饒命，臣妾……”
北堂千琅一揮手：“不必再多說！你雖起了歹心，好在因為蒼雲和小舞，未曾造成太嚴重的後果，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饒，朕就將你打入冷宮，此生不復相見！”
嫣貴妃傻了眼，直接癱在了地上，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愣了片刻，她突然猛的看向北堂凌鏡，又忍不住尖叫起來：“凌鏡，你倒是說話呀！你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你還是不是我兒子？！”
北堂凌鏡笑了笑，居然很平靜：“你要我替你去死的時候，有沒有問過自己，我還是不是你兒子？”
不是北堂凌鏡心狠，而是嫣貴妃的所作所為太讓他寒心了。為了逼他爭奪皇位，居然連那麼離譜的謊言都扯得出來，害得他險些因此犯下大錯。後來更為了自己活命，希望他替她去死，這麼折騰下來，兩人之間的母子情分也就所剩無幾了。北堂凌鏡要是還願意為了這樣的母親心甘情願地付出一切，那就不是孝，而是愚孝了。他雖然柔弱了點，但絕不迂腐，還不至於聖人到這樣的地步。
他的回答顯然讓嫣貴妃惱羞成怒，越發尖叫起來：“你的命是我給的，為我死天經地義，有什麼好委屈的？！再說你不是沒死嗎？”
這幾句話算是徹底斬斷了兩人之間僅存的一點情分，北堂凌鏡的目光也不由冷了冷：“我沒死不是因為你仁慈，不是因為你還顧念著我們的母子之情，而是因為大皇兄和大皇嫂！所以欠你的命還給你了，現在我這條命是屬於大皇兄和大皇嫂的，你就當我已經死了吧！”
“你……”
“好了，不要再多說了！”北堂千琅揮了揮手，打斷了她的尖叫，“慕容嫣，朕倒是有些好奇，你為什麼非要讓凌鏡爭奪皇位不可？對你有什麼好處？”
嫣貴妃看了他一眼，卻咬緊了牙關，並不打算開口。
北堂千琅皺了皺眉：“你……”
“父皇，這個不重要。”北堂蒼雲淺笑，“重要的是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沒有失去，這就夠了。”
接收到他的眼神，北堂千琅點了點頭：“說得對，來人，帶下去！”
一聲令下，立刻有侍衛上前架起嫣貴妃拖著就走，嫣貴妃自然萬分不甘心，還想尖叫：“不！皇上！凌鏡你個不孝子！你……”
可惜侍衛根本沒有給她太多的機會，很快就拖著她走遠了。
北堂凌鏡心裡多少有些不好受，不過他覺得自己的做法沒有錯，本來就是嫣貴妃太過分，便保持著沉默。
北堂千琅接著開口：“蒼雲，小舞，折騰了半天，你們兩個都累壞了，回去歇著吧，朕還有幾句話想跟凌鏡說。”
北堂蒼雲挑了挑唇：“你想幹什麼？”
北堂千琅樂了：“你這孩子，我能幹什麼？你還怕我把你們倆支出去，再悄悄殺人藏屍啊？就是有幾句話而已，你要不放心，就到外面去等著。”
北堂蒼雲居然點頭：“好，我到外面等著，保證不偷聽你們的談話。小舞，我們走。”
兩人很快就退了出去，並且體貼地把門關了過來。雖然滄海王要聽的話，那扇門根本關不住。
嘆了口氣，北堂凌鏡上前兩步就要跪下：“父……”
“站著吧，朕不是要興師問罪。”北堂千琅一抬手攔住了他，聲音其實很溫和，“朕就是想問問，你現在心裡是怎麼想的。或者說，現在有什麼感覺？不用那麼嚴肅，就當是咱們父子之間聊聊天，說說心裡話。”
說著他站了起來，走到了北堂千琅的面前，唇角帶著幾分笑意。這一刻的他的確不再是個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只是一個看著自己孩子的父親。
北堂凌鏡就忍不住苦笑起來：“感覺嗎？我現在最大的感覺就是，原來能夠好好地活著，真的很幸福，很幸運。而我有大皇兄這樣一個大哥，是一件最幸福、最幸運的事。”
北堂千琅嘴角的笑容又深刻了幾分：“沒錯，這種感覺只有經歷了死亡的考驗、並且一隻腳已經踏進過鬼門關的人才能體會到。不是每個人都能死裡逃生的，從這一點上來說，你很幸運，所以我想，你應該比其他人更懂得珍惜。”
北堂凌鏡肅然點頭：“是，我會好好珍惜的。父皇，我知道這件事我不該隱瞞，可是你相信我，我真的每天都在想著告訴你和大皇兄實話，哪怕說了之後會一命嗚呼我都不在乎，我真的想啊！可是……”
北堂千琅點頭：“這一點我理解，你不用再解釋。我其實還是很高興的，因為就算你以為你是康順王之子，心性依然沒有任何變化，否則你不會這麼痛苦。而且你最應該感謝的不是我，是蒼雲，且不說他為了證明你的無辜和小舞一起來回奔波，就算是命案沒有發生之前，他在不知道內情的情況下，仍然三番五次地提醒你，怕你走了歪路，從這一點上來說，他這個做大哥的比我這個做父親的稱職，你承認嗎？”
北堂凌鏡點頭，眼淚差點又流了下來：“是，我承認我不是說父皇不稱職，我只是想說，大皇兄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我一定是上輩子積了德，這輩子才會成為他的弟弟。父皇，我會一生感激大哥的不放棄，並且盡我所能地回報他，守護他。”
北堂千琅看著他，唇角的笑意雖然暖，卻意味深長：“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話，凌鏡，如果你心裡真的是這麼想的，敢不敢當著我的面對天發誓，這一生永遠不會背棄蒼雲？”
撲通一聲，北堂凌鏡毫不猶豫地跪在了地上，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道：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北堂凌鏡對天發誓，這一生永遠不會背棄大皇兄，若有違此誓，讓我不得好死，死了也不得超生！”
北堂千琅微笑：“我說的不背棄是什麼意思，你可懂？”
北堂凌鏡點頭：“不背兄弟情，不背君臣義！請父皇放心，終我一生，都將以守護大皇兄為己任。”
北堂千琅這才真正笑了：“起來吧，記住你說過的話，你若真的有違此誓，就算天饒你，朕也不饒你。還有，這件事不要告訴蒼雲。”
北堂凌鏡想了想，然後笑了笑：“父皇是怕大皇兄覺得膈應嗎？”
北堂千琅似乎覺得很有趣：“怎麼說？”xdw8
北堂凌鏡又笑了笑：“還用說嗎？大皇兄性子孤傲，若是知道了，說不定就會以為父皇是在逼我效忠於他，這對他而言恐怕有些無法接受。何況大皇兄那種人，心甘情願、擠破腦袋想要追隨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根本不需要這種被逼迫的追隨和效忠。”
北堂千琅看著他，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實在忍不住要懷疑，你和凌錚串通好了嗎？為什麼你們說的話幾乎一模一樣？”
北堂凌鏡倒是有些不解：“凌錚？他也……”
北堂千琅搖了搖頭，越發覺得愉快：“沒什麼，我就是想告訴你，別人姑且不論，凌錚待蒼雲之心跟你是一樣的，他值得你信任。所以以後如有什麼事不方便告訴蒼雲，去找他也是一樣的。”
北堂凌鏡很開心，因為這就表示，他跟北堂凌錚一樣，同屬於北堂蒼雲這個陣營了，這一直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所以立刻就笑得眉眼彎彎：“是，兒臣知道了，父皇還有別的吩咐嗎？”
北堂千琅搖頭：“你去吧。先好好歇息歇息，其他的事稍後再說。”
北堂凌鏡答應一聲，退了出來。雖然不可避免地對嫣貴妃落的這樣的下場心裡有些不舒服，不過很快就被那種重生的喜悅代替，甚至走起路來都腳下生風，原本憔悴蒼白的臉也變得生動起來，總算恢復了幾分往日的風神俊朗。
不過剛走出一段路，他就看到北堂蒼雲和墨雪舞坐在涼亭裡，正看著他微笑，就立刻上前幾步：“大皇兄，皇嫂，你們還沒走啊？”
“等你。”北堂蒼雲一手託腮看著他，“不過看你心情不錯的樣子，父皇是沒把你怎麼樣了？”
北堂凌鏡微笑：“沒有啊，就是隨便聊了幾句，說我這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以後應該知道怎麼做。”
北堂蒼雲點了點頭：“那你知道了嗎？”
“知道了。”北堂凌鏡毫不猶豫地點頭，“以後無論有什麼事，只要我解決不了，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萬事有你在，沒問題。”
北堂蒼雲的胳膊肘晃了一下，差點出溜到桌子底下去，接著有些無奈：“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告訴你，以後無論做什麼事，你首先要考慮的只有一點，就是這件事對不對，應不應該做。就像康順王之事，你明知道那是不該做的，卻因為顧慮太多，白受了那麼久的折磨，這不可取。”
北堂凌鏡點頭：“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以後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多謝大皇兄。不過我也說過，這條命現在是你們的，若有差遣請隨時開口，我萬死不辭。還有，還是那句話，我永遠不會做對不起你們的事，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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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蒼雲笑眯眯地看著他：“好啊，那麼現在我就有差遣。”
北堂凌鏡趕緊答應：“你說，我照做。”
北堂蒼雲微笑：“我就想問你，剛才父皇還跟你說了什麼？”
北堂凌鏡皺眉，再說就是北堂千琅要他發誓的事了，可是他發誓不把這些告訴北堂蒼雲的。
“不能說嗎？”北堂蒼雲還是微笑，“你不是說我有差遣，你萬死不辭？”
北堂凌鏡很糾結：“是這樣沒錯，可是父皇要我發誓不把那些話告訴你的。我……算了，死了就死了吧，其實也沒什麼，父皇就是……”
北堂蒼雲笑出了聲：“行啦，開個玩笑。既然一切都雨過天晴了，回去好好洗個澡去去晦氣，美好的明天在等著你哦。”
北堂凌鏡很開心，歡天喜地地離開了。
然後墨雪舞才有些無奈地瞅了北堂蒼雲一眼：“他們說些什麼你明明早就知道了，幹嘛還要這麼戲弄他？”
不是說了嗎？滄海王想聽的話，那扇門是關不住的。
北堂蒼雲看著她，一臉無辜：“我就是想看看，當他的誓言和我發生衝突的時候，他會如何取捨。”
墨雪舞翻個白眼，站起來就走：“結果他舍了誓言取了你，你很開心。”
北堂蒼雲起身跟上，得意地晃著腦袋：“你家夫君就是這麼魅力無敵，你不服？不服憋著。”
夜色極好，月光柔柔的，就像情人溫柔的目光。
北堂蒼雲坐在書桌旁，卻什麼也沒做，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少頃，房門被敲響，他答應了一聲，墨行雲便推門而入：“大哥，你找我？”
北堂蒼雲點頭：“關門。行雲，我用妖瞳之心從白望舒口中問出的，不只是楚秀薇母子死亡的真相，還有一個很大的秘密，這個秘密，跟我們的使命有關。”
墨行雲已經走到桌旁，聞言身體頓時一歪，吃驚不小：“什麼？！白望舒已經知道我們的身份……”
“那倒不是。”北堂蒼雲搖了搖頭，“我是說，那幅藏寶圖關係的寶藏，並不是藍澤國國庫裡的珠寶，在這一點上，他對我們撒了一個彌天大謊。其實他真正要找的並不是金銀珠寶，而是……”
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幾乎是耳語一般說了幾句話，便見墨行雲驟然變了臉色，眼中更滿是驚異：“什麼？！他、他是什麼怎麼知道……”
北堂蒼雲搖頭：“我問了，他說數年之前，他曾無意中救了一個……那邊的人，那人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告訴了他這個秘密，並給了他那幅所謂藏寶圖。所以他才一直深信不疑，認為這是讓藍澤國稱霸虞淵大陸的一個好機會。”
墨行雲眼裡的驚異慢慢淡去，神情變得異常凝重：“原來他是想找到那股神秘而巨大的力量，好讓藍澤國取天朝而代之？”
北堂蒼雲冷笑了一聲：“沒錯。不過他不知道，事情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容易。當然這也就可以解釋，他們為什麼冒險派了那麼多人潛伏在朝龍帝國京城甚至皇宮，悄悄打探訊息了。若只是為了一筆金銀珠寶，不至於冒此奇險。”
雖然早就看出白望舒當初可能沒說實話，可不到萬不得已，或者說只要他沒傷害到北堂蒼雲在乎的人，北堂蒼雲也不願意窺探他的秘密。可誰想到一出命案牽扯到了北堂凌鏡，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但他依然沒有想到，白望舒的秘密居然那麼驚人，竟牽扯到了他、墨行雲、楚星辰、瀟絕情共同的特殊使命，所以他才不得不消除了白望舒的記憶。何況，他罪有應得。
墨行雲皺了眉，很是擔憂：“白望舒這邊是不用擔心了，可藍澤國皇室之中，知道此事的不只他一個人，大哥，會不會……”
“暫時來說，不至於。”北堂蒼雲搖了搖頭，眼中的凝重卻怎麼都遮不住，“楚秀薇等人並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他們也已經相信小舞背後只是一塊胎記，倒是不必太過擔心。但無論如何，此事已經不像我們以為的那麼秘密，所以，必須要快！”
墨行雲突然感到空氣有些沉悶，不由抬起手扯了扯領口：“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我們還差三個人，大哥，會不會來不及？”
北堂蒼雲笑了笑：“我就是擔心，這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可是行雲，感應不到就是感應不到，我沒有辦法，只能等。”
墨行雲沉默下去，許久之後突然展顏一笑，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大哥，不用擔心，我相信一定來得及！”
北堂蒼雲瞅他一眼：“好，借你吉言。我叫你過來是想告訴你，安心留在這裡，至少我們的使命完成之前，你先不要回赤日國了。明天寫封信回去，讓他們放心。”
墨行雲開心得不得了，連連點頭：“好啊好啊！我回去就寫！”
“明天寫，現在回去睡覺。”北堂蒼雲哼了一聲，“別以為離開了赤日國，就不用守規矩了！這裡還是滄海王府，府中所有規矩你都必須守，敢不聽話，皮鞭伺候！”
墨行雲越發笑得眉眼彎彎：“是是，我守我守！子時之前必須上床睡覺嘛！我馬上去！走了大哥！”
北堂蒼雲點頭：“做個好夢，不要夢到我。”
墨行雲本來已經轉身了，又回頭看著他，很好奇：“為什麼？”
北堂蒼雲微笑：“因為只要有我在的夢，都是噩夢。”
墨行雲哈的笑出了聲：“大錯特錯！只有你在的夢，才是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