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站了起來，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嗯，我該去睡了，你們走吧。”
不等兩人再說什麼，他便飛身而起，無聲無息地落入了水中。湖面上蕩起了微微的漣漪，很快重歸平靜。
北堂蒼雲目光微閃，表示很感興趣：“小舞，怎麼了？你發現了大祭司的什麼秘密嗎？”
墨雪舞笑笑，搖了搖頭：“大祭司這種級別的人，就算有秘密，又哪是我能隨意窺探的？不說他，你沒事吧？”
北堂蒼雲倒也不追問，上前摟住了她：“沒事，就是想找大祭司聊幾句。回去吧。”
墨雪舞選擇不說，當然有不說的理由，若不是萬不得已，他不會強行窺探。
不過……他還是有些好奇，他家王妃的眼睛為什麼變得晶亮晶亮的，莫名讓他想起……狐狸？
一大早北堂蒼雲就起了床，今天要先去看看龍城衛的訓練情況。之前他已經去跟藍清楓見了一面，見他平安歸來，藍清楓當然萬分開心，不過當時有別的事情要做，北堂蒼雲暫時不曾跟他多說。
龍城衛的訓練基地裡，藍清楓站在指揮臺上，嘴角帶著滿意的微笑。
這些龍城衛本來就是經過了千挑萬選，最終才有資格進入這裡的，又經過了這段時間嚴苛緊張的訓練，戰鬥力與從前已不可同日而語，雖不及鬼鷹那麼厲害，卻也已經漸漸逼近雲衛的水平，只消假以時日，就絕對是一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極品軍隊，成為守護朝龍帝國的絕對力量。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藍清楓立刻回頭：“蒼雲。”
北堂蒼雲點了點頭，上前幾步與他並肩而立，語氣中不乏讚歎：“龍城衛越來越出色了，這都是你的功勞。”
藍清楓搖了搖頭：“我出力了是真的，不過這是很多人的功勞。有話跟我說？”
北堂蒼雲看他的眼神有些異樣，根據這麼久以來的經驗和形成的默契，應該是有比較重要的事。
果然，北堂蒼雲點了點頭，唇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你應該還記得，當初你想追隨我，我曾經告訴過你，不久之後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很可能有去無回，所以……”
“我記得。”藍清楓突然覺得一陣心慌，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消失，“你、你的意思是時間到了嗎？”
北堂蒼雲點了點頭：“七月初，還有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這麼快嗎？”藍清楓下意識地攥緊了欄杆，“我記得那個時候你說還有十五個月的，這不才過去了沒幾天嗎？怎麼……”
是啊，幾乎是一轉眼，一年多的時間就過去了，這就是所謂的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吧。日子有時候還真是不經過，轉眼就是一年，再眨眼就是一生。
北堂蒼雲心頭其實也頗多唏噓，可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和心思傷春悲秋，就只是點了點頭：“所以我想跟你說的是，我若回不來了，除了龍城衛，鬼鷹我也留給你，不管朝龍帝國的皇帝是誰，拜託你帶著他們一起，守護……”
“我不要。”他的話還沒說完，藍清楓就幹淨利落地搖了搖頭，“蒼雲我告訴你，我想守護、追隨的人只有你一個。你若回得來，我一輩子守著你、追隨你，你若回不來，我是沒有辦法跟你一起死，但是，我不會再守護任何人、追隨任何人。”
北堂蒼雲有些無奈，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別激動，冷靜一點聽我說，我……”
“我不激動，我很冷靜。”藍清楓再次打斷他的話，看起來的確很平靜，“別再勸我，我不會改變主意。我這輩子認定的主子只有你一個，你不知道什麼叫烈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侍二主嗎？”
北堂蒼雲忍不住苦笑：“你就當是為了我，不行嗎？”
“不行。”藍清楓的語氣表示，這件事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當然你放心，我不會現在就撂挑子，無論如何我會幫你把龍城衛訓練到可以獨當一面，並且會找一個有足夠能力的人接替我，之後我再離開。”
北堂蒼雲靜靜地跟他對視了片刻，很容易就從他的眼睛裡讀出了他的堅定，就只好點了點頭：“那我不為難你了。其實我也不能那麼自私，為了朝龍帝國，就想一輩子把你綁在龍城衛身上。是我太自私，我原本也沒資格這樣做，你別生氣。”
藍清楓微笑：“我不生氣，我知道你這樣做不是為了你自己，可是請原諒，我肯做龍城衛的首領，是因為你。雖然我這個人沒什麼了不起的，單也不是誰都有資格做我的主子。反正，我只認你一個。”
北堂蒼雲笑得那叫一個無奈：“好吧，當我什麼都沒說。可是當初我也跟你說過，之所以一開始不肯接納你，就是因為我很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有去無回，我也說過到那時，別怪我讓你白折騰一場。”
藍清楓搖頭：“我沒怪你，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願意的。既然認了你是我的主子，哪怕只能追隨你一天，我也此生無憾了，真的。”
既然如此，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了，北堂蒼雲剋制了一下，終究還是上前幾步輕輕抱了抱他：“你如此待我，我實在是無以為報。”
藍清楓微笑：“不啊，你這不是已經抱我了嗎？”
北堂蒼雲哈的笑出了聲：“就不能跟我學點好……”
“我跟你學的，都是好的，壞的也是好的。”藍清楓這說法當然完全不通，可他知道北堂蒼雲會懂，“蒼雲，你一定會回來的，等你回來，我請你喝好茶。我真的有好茶，真的……”
他沒想煽情，可是說著說著，聲音到底還是哽咽了起來，哪裡還能繼續，只是下意識地摟緊了些。
北堂蒼雲呵呵地笑笑：“我知道是真的，你怎麼會騙我。所以我答應了，如果我能回來，一定找你要好茶喝。如果我回不來，就辛苦你帶壺好茶，澆在我的墳前……”
“你閉嘴！”藍清楓終於受不了了，掐著他的肩膀低叫，“我已經很努力地剋制了，為什麼非要讓我哭出來？！我不要面子的？！”
北堂蒼雲笑，笑著笑著，就深深地嘆了口氣。
子時已至。
眾人圍坐在一起，各自滿臉期待。
之前一直無法啟動誅妖陣，可能是因為墨雪舞功力不足。經過這幾天的修習，她已經達到了八階四級，跟功力最弱的楚星辰和墨行雲持平了，應該不算低了吧？這是不是表示有希望了？
退一步說，就算依然無法成功，也表示功力不足的不是她一個人，她的壓力也能稍微小一點。
做好一切準備，第三次嘗試終於開始。
然而不久之後，剛才還滿懷期待的眾人便失望地沉默下去，一時之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的興致和力氣：又失敗了。xdw8
許久之後，墨行雲首先開口：“大哥，是不是因為我們幾個的功力都不足？如果是就麻煩了，大嫂還可以繼續進階，可我和星辰、絕情……”
“我之前就說過，功力不足只是原因之一。”北堂蒼雲擺了擺手，先安慰了一句，“就啟動誅妖陣來說，並不是每一個七煞都得達到九階，等凌夜和小舞都突破九階，功力這方面就完全足夠了，你們弱一點無關緊要。”
墨行雲心下稍安：“那剩下的就是你說的，我們還沒有做到完全心意相通？”
“這恐怕才是重點。”北堂蒼雲用雙手揉了揉臉頰，倒是越發覺得疲憊了，“關鍵在這方面，我們有力氣沒處使。”
墨行雲點了點頭：“是啊，我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做，也不知道通和不通到底有什麼區別……”
“我剛才有注意到。”楚星辰突然皺著眉頭開口，一時也沒有想別的，“我們六個人的內力是在一起的……”
話還未說完，他突然住了口，不是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麼，而是因為坐在他身側的瀟絕情在他腰上輕輕掐了一把。
“沒事，絕情，我也看到了。”墨雪舞嘆了口氣，早就愁眉苦臉，“你們的內力是融合在一起的，唯獨我的內力始終遊離在你們之外，我想，這恐怕才是無法啟動誅妖陣的關鍵。”
剛才那一幕的確很奇怪，六個人的內力注入到光團之中時就自動的融合在了一起，墨雪舞的內力進去之後，卻跟他們的內力完全無法融合，就彷彿是一個不合群的孩子。
既然她也看到了，那就沒所謂了，瀟絕情抿了抿唇才開口：“蒼雲，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北堂蒼雲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情況……”
墨雪舞皺眉：“我還是想說，會不會是你們弄錯了，我根本不是七煞？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一切就都可以解釋了。”
北堂蒼雲搖頭：“絕對不會出錯，何況你已經親口問過師父了不是嗎？”
對啊，當時她告訴龍在天她是七煞，龍在天就嗯了一聲，這就表示他早就知道這件事，那應該沒有錯。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墨雪舞漸漸有些煩躁：“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管怎麼回事，問題一定出在我身上，是我耽誤了你們的大事！如果天劫之日我們最終不能成功，人間化為了煉獄，豈不全都是我的責任？我就百死難贖了！我、我該怎麼辦？不行，我們再來試一試，我一定可以的！”
大概是因為著急，她的語速很快，聲調又拔得有些高，竟給人一種狂風驟雨即將撲面而來的感覺，催得人心慌意亂。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她的眼裡竟然泛起了隱隱的綠色光芒！
糟糕！她體內的邪性又要發作了嗎？！好像自從跟北堂蒼雲險些決裂之後，就再也沒有發作過，現在……
“小舞！”情知不妙，北堂蒼雲嗖的就掠到了她的身旁，一把握住了她的雙手，嘴角帶著溫柔的微笑，語氣也柔和得不得了，“別激動，沒事的，你的內力跟我們無法融為一體，是因為別的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樣。乖，不生氣。”
一邊說著話，他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內力緩緩透過手心送入了墨雪舞的體內。萬幸，不過是片刻之後，墨雪舞眼中的綠芒就消退了，原本的煩躁不安也被壓了下去。
儘管速度已經夠快，墨雪舞的理智基本上沒有失控，卻依然有一種極為疲累的感覺，幾乎癱在了北堂蒼雲的懷裡：“我、我剛才是不是又有些不對勁？”
北堂蒼雲輕抿唇角：“為什麼這麼說？”
“剛才我覺得，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要跑出來。”墨雪舞喘了口氣，“何況我從你的眼睛裡，看到我的眼睛似乎又變綠了，是不是邪性差點發作？”
北堂蒼雲默然片刻，乾脆點了點頭：“是差點，不過你也應該相信了，憑我現在的本事，完全可以控制你的邪性，你也沒有必要因為這個離開我了，知道嗎？”
墨雪舞點了點頭：“我知道。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後背的胎記，也就是那個封印好像在鬆動，這會不會是我差點邪性發作的原因？”
北堂蒼雲一愣，立刻抓住她的肩膀，稍稍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目光變得凝重：“你說什麼？在鬆動？”
不只是他，步天等人也大大吃了一驚，下意識地瞬間進入了備戰狀態：墨雪舞邪性發作之後有多厲害，他們都知道，就像北堂蒼雲說的，絕對不能再給她機會傷害任何人！
何況原先墨雪舞是個廢的，現在已經是八階高手，一旦真的發作了，恐怕比過去更難對付吧？
幸好墨雪舞的樣子很正常，眼裡的綠芒也早已消失無蹤：“就是有那麼一種感覺，覺得身體裡好像有什麼被壓住的東西快要壓不住了。不過我現在沒事，你們不用太緊張。”
北堂蒼雲想了想，接著問道：“那你可曾想起了什麼？比如關於我們的使命那段記憶之類的？”
墨雪舞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完全沒有。我跟落月的情況不同，如果這個封印真的是從我一出生的時候就有的，我當然不可能有任何需要或能夠恢復的記憶。”
如果封印是從一出生的時候就有的，被封印之後的記憶就是她全部的記憶，這個沒問題。
既然依舊無法啟動成功，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坐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義，北堂蒼雲便讓眾人各自散去，接著把墨雪舞送回了房間。
墨雪舞有些累，一部分是因為剛才邪性差點發作，身體受到了比較大的衝擊，更多的則是心累。事實越發證明無法成功的原因的確是她，卻又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破解，不心力交瘁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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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氣的是龍在天，明明什麼都知道，卻偏偏什麼都不肯說……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什麼都不肯說，是不是因為事情一定會解決，而且一定會在天劫之日到來之前解決，只不過現在還時機未到？
這些所謂的世外高人就是這麼討厭，這麼矯情，明明知道火燒眉毛了，還得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看著他們這些凡夫俗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欣賞他們束手無策的樣子，都是些虐待狂是咋的？！
大概她的樣子有點嚇人，北堂蒼雲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小舞，你為什麼一直在不停地咬牙，跟嚼著誰的肉似的……”
墨雪舞哼了一聲：“不是誰的，是師父的。他明明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卻偏偏不說，氣死你拉倒。”
北堂蒼雲笑了笑：“他不說終歸是因為不能說，你咬他有什麼用？總之別想那麼多，是你說的，註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我們早晚會成功。”
墨雪舞點了點頭，也儘量讓心境變得平和：“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幫凌夜突破九階嗎？”
北堂蒼雲實在有些不放心，乾脆坐了下來：“不如今晚一起睡吧，有什麼意外，我也好照應這些。”
墨雪舞瞅著他，似笑非笑：“我是沒問題，只要你別說我又在折磨你就行。”
北堂蒼雲嘆了口氣：“折磨就折磨吧，反正你也不是從今天才開始折磨我的，我也早就習慣了。”
話雖然這麼說，最要緊的任務已經逼到了眼前，他們卻始終無法成功，北堂蒼雲實在沒有多少心思去想什麼魚水之歡，這一夜過的還算平靜。
從理論上來說，墨雪舞可以幫助風凌夜進階，不過之前畢竟從來沒有這樣操作過，必須儘量防備任何意外情況，除了北堂蒼雲，步天也趕了過來，有兩個人一起護著，基本上可以保證萬無一失。
很快就做好了一切準備，風凌夜在床上盤膝坐好，墨雪舞坐在他的背後，北堂蒼雲才開口：“凌夜先自己來，如果能突破，那最好不過，如果到了緊要關頭仍然差一點點，小舞就可以出手。至於什麼時候才是緊要關頭，我會告訴你。凌夜，如果你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風凌夜點了點頭，緩緩閉上了眼睛，將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態之後就開始衝刺。
他當然很希望靠自己的本事突破，這樣就不會損及墨雪舞的功力。可是隨著時間的推進和衝刺的繼續，他很快就發現，果然還是差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