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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寧拆一座廟

周家如今可還好?

兩人之間如今已經是撕破了臉, 他們站得既近、又沒有旁人在場,周採也不再露出素日裡兄友弟恭的偽裝。

“弟弟,如今你在宮裡過得挺好, ”他緩聲說著, 眼睛看著周遜, “周家如今是個什麼情況,你也不會不知道吧。”

周遜知道他一邊說著, 一邊在看自己的神色。他撩著車簾閒閒道:“周家的事我還真不知道, 畢竟——”

他對周採笑了笑:“皇上並未將無關人士的事情告訴我, 也不打算讓我為了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操心。”

周採面目扭曲了一刻, 隨後笑道:“入宮數日, 你倒是變得牙尖嘴利,和你從前的模樣大相徑庭。”

周遜沒急著回答他。他知道如今他們兩人之間更急的那一個,是周採。

周家是朝中新貴,周採在朝中忙著鞏固勢力、忙著光耀門楣。一人出人頭地到底是獨木難支,他要帶著整個周家上去,周小弟就絕對不能出事。

——他之前往這邊來、等著檢查腰牌時, 已經從旁邊侍衛的私語聲中聽說了周小弟的事情。

果然, 周遜久久不曾說話, 周採便先開口了:“弟弟, 你要知道,一個人想要走遠,是離不開宗族的力量的。”

“你一個人在朝中,再怎麼得眼,也只是‘一個人’而已。到時候出了什麼事,別人是世家出身,有族人相互作保依託, 總也有一線生機。而你,如果只當一個孤家寡人的話,事情到了你的頭上,你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頃刻之間就能被人打進阿鼻地獄。”周採道,“你自幼聰明,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周採果然是急了,周小弟的事情解決不了,他便一日也不得安寧。如今,他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周遜自己的頭上,還整出了這樣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

此刻站在這裡的換做是其他人,或許真要因此在心裡掂量一番。周採雖然常常虛情假意,但他這番話也不無道理。

國人常講究一個圈子文化,一個宗族文化。宗族之間自然地以血緣關係形成圈子,以此進行資源的整合,將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整合起來,以增大團體的影響力與抗風險能力。在組成“圈子”的種種促進因素裡,沒有比血緣更天然、更順理成章的。因此凡是能出人頭地的官員基本都少不了對親族的提攜。

然而……

“身為朝廷官員,本來就是替皇上、替朝廷做事的。在其位,謀其政,身在公職不想著為朝廷謀福祉,卻想著自己形成小圈子……”周遜道,“採哥這是想組成一個小朝廷?”

——好大的一頂“結黨營私”的帽子!

有這句“結黨營私”在,周採是再不敢說什麼了。即使他要說周遜罔顧親情,也是沒有道理的——皇上是天子,在天子、在家國大義面前,這所謂的蠅營狗苟的親情又算得了什麼?

他再也不能拿這件事說事了。

“不過兄長說起周家中的事,周家中的事,我的確是很關心的。”周遜在說完這句話後,慢悠悠道,“兄長說我不夠關心家中的事,倒也沒錯。既然這樣的話,以後就請小李公公多向我說說周家發生的……趣事。”

“趣事”兩個字他咬的不緊不慢:“看見你們過得如何,我也放心。”

“你……!”

“怎麼?兄長,”周遜似笑非笑,“你既然主動來找我,也該知道我會給出怎樣的回答吧。如今皇上又或旁人也不在這裡,你也大可省了表演傷心的功夫。這一點上,我們倒是‘兄友弟恭’。侍衛——”

他放下簾子:“我們走吧。”

馬車滾滾而過。跟隨他的小侍衛坐在馬車中,看著周遜神色無悲無喜。他這十幾日總是跟著周遜,與他親近,於是忍不住道:“周公子,既然你討厭那人,為何不請皇上將他們……”

“仗著皇上的恩寵所能得到的煊赫只是一時,”周遜說,“無論是周採,還是……我。”

他手指敲著膝蓋,似乎也在提醒自己注意這一點:“多行不義必自斃,周家之前仗著周採的聖寵在京中常常有失分寸。如今周小弟的事情只是一個□□,周家遲早會自取滅亡。這是再公正道理不過的事,我又何必插手?況且……”

——你不覺得,比起做演戲的人,當一個看戲的人更有趣多了嗎?他們的這出戏越長,便越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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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豸在臨死之前的掙扎是是最無望也最痛苦的。既然死亡是既定的事實,掙扎的時間越是長久、總能看見希望的曙光、卻又掙脫不出,才是比死亡更痛苦的事。

“我倒希望他們能堅持得久一點。”侍衛突兀地聽見周遜開口了。青衣的公子手肘放在轎子窗上,撐著下巴,側臉看著窗外:“若是能等到他們親眼看見我走了上去,自己卻只能在淤泥裡打滾,這就更好。以他們的性格,瞧見我過得好了,只怕會比看見自己過得差,還要生不如死。”

在侍衛目瞪口呆的眼神中,青衣的公子笑了笑,他素來清冷的臉上,居然多了幾分俏皮。

“這樣一看,我也不是什麼君子,有時候,我還挺壞的。”他輕聲地說,言語裡卻沒有自責。

周採被遠遠地拋在了東華門後,他扭曲著臉。

‘敬酒不吃吃罰酒,到時候,總有你用得著周家的時候。’他怨毒地想著,“血緣、姻親……”

這幾日謝正卿忙著軍務,他去了幾次也沒能同他搭上線。然而這一刻,他卻想到了一個更好的人選。

他的未婚妻,嚴尚書的女兒。

轎子停在了墨苑以外的街道上。周遜從轎子上下來,其餘人等留在這裡等他,只有一個侍衛和他保持著距離,守望著他。

站在人流攢動的街頭,周遜一時有點恍若隔世的感覺。兩年以來,他還是頭一次地,再次走進人群之中。

他遠遠地走出幾步,送他抵達這裡的宮人們便被拋在了他的世界之後。京城是大景最繁華的都城,城中來來往往。攤販吆喝著,小孩嬉戲著,夫婦吵著架,他站在人間煙火中,感覺自己也是芸芸眾生的一部分。

他於是漸漸走得越來越快,像是有風把他吹了起來。

他走進了芸芸眾生。

墨苑依舊是兩年前的模樣,街道兩邊種著許多柳樹,柳樹下有正經的店鋪,也有賣畫、賣書法的落魄才子。他在街上走過幾步,很快便在鬧市中找到了那間藏在巷子深處的、無精打采的店鋪。

在看見那間店鋪後,周遜的腳步前所未有地越來越快——這倒不是因為他的心情過於激動,而是因為這一路上人們的眼光,讓他有些如芒在背。

不知怎的,這一路上周遜明明是好好地在走著路,卻總有人在往他這邊瞧。那些目光並非出於惡意,卻讓周遜有些頭皮發麻。一路上,他好幾次地確認自己的衣著是否有誤、又或者太久沒有出過宮、弄錯了京城的某種習俗、又或者邁錯了某些步伐……

他自然沒有想到自己被頻頻矚目的原因無他——只因他看上去品貌氣質實在出眾。兩年前他剛入京城,處處小心翼翼,而且從小作為不受寵的庶子養著,自然也沒有什麼好衣衫。如今兩年過去,他身量拔高了許多,神情氣質間也更多了幾分常人間少有的清冷端凝,非常獨特。路上的人沒見過他這個生面孔,紛紛因著他的個人氣質,猜測他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兒。

“……前幾日我路過五王府,府前依舊是重兵把守著,看起來五王爺之前在宮中引起來的事情,的確不小啊!”

不遠處的臨風樓二樓上,幾個青年正在閒談。他們看長相、打扮都是京城中官家的子弟。

“總之我聽說啊,五王爺是在宮裡鬧事打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皇上因此震怒呢!”其中一人神神秘秘道,“這人的身份來頭可不小。”

“什麼人?難道是宮中哪位娘娘?”另一人翹著腿道,眉宇之間透著幾分風流,“皇上這是喜得佳人了?”

“你以為誰都同你一樣好色?”神神秘秘那人倒是很不屑,“我聽人說了,這可是內部消息——那人是皇上尋來的一名才子,很有才學。皇上對他佩服得很,因而五王爺對人不敬,他才發了這麼大的火呢!”

“才子?”風流之人道,“那又為什麼將人養在宮裡?對了,你這訊息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靠譜嗎?”

“自然是從我姑媽家那裡得來的,她家女兒進宮在養心殿做了姑姑,叫紅菱,是她在家書裡寫的。”那人被質疑得很不滿,“皇上將他留在宮中也是有緣由的。那人身體不好,皇上特意讓他在宮裡修養,太醫好照顧呢!”

“哎哎,兩位兄弟別吵起來。”其中憨厚的一人做起了和事老,“任兄在宮裡認得人,他說的話,總不會有假。任兄雖然平日裡是八卦了點,喜歡說道了點,不過也從來不說沒有把握的話嘛。”

這名被他所提到的任兄,正是之前透過八竿子關係認識紅菱的那人。他也是個有趣的人,在舉子之中很是有名,如果說其他愛傳八卦的人是小喇叭,那麼他必然是一個吹著百鳥朝鳳的嗩吶。只要是他知道的東西,哪怕是陰間人,他都會給傳過去。

任兄洋洋得意地搖著扇子靠回去了。那輕浮好色的柳兄也閉了嘴,不再說了。任兄搖了會兒扇子,對身邊氣質青澀的少年道:“嚴弟,你明年春闈準備得怎麼樣了?我看你這幾個月整天窮經皓首的,叫你出門,你也推三阻四,實在是……”

被叫做嚴弟的少年連忙道:“家父管教得嚴,實在是……”

任兄只是隨口一說,嚴弟卻道歉得誠惶誠恐。他連忙道:“別,別,就是同你開個玩笑罷了。你爹是禮部尚書嚴尚書,對你的要求自然是很高的,我們也都知道。”

嚴弟於是嘆了口氣。老實憨厚的人見他滿面帶著愁容,決定說些開心的事:“對了嚴弟,你的姐姐是近日就要出嫁了嗎?”

嚴弟道:“是……”

“你姐姐要嫁予的,是周採周編修吧,那可是三年前引得無數京城少女夢碎的狀元郎。”任兄用肘尖去戳他,恭喜著,“這可是金童玉女的一對神仙眷侶,羨煞旁人啊!我聽說,你姐姐與周狀元相識,還是因著一場英雄救美……”

幾人說著熱鬧,其中一人卻注意到自某個節點開始,那個風流的柳兄便沒再參與過對話。他看著樓下,似乎是被某個人吸引了注意力,就連始終搖著的扇子也停了。

“柳兄?”任兄湊過來看,“你在看什麼?”

在柳轍所見映入自己的眼簾後,任兄也驚了一下:“這是哪家的公子?我怎麼從沒見過?你看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有品級的官員家才能買得到的料子……”

說著,他揉了揉眼睛:“咦,這人看著有幾分眼熟……像是在哪兒見過?”

柳轍卻施施然地合上了扇子,站了起來:“小弟先告退,幾位大哥先聊。”

“告退什麼告退,你這是想去認識那位公子吧!”幾人笑他。

柳轍也不辯解,在他起身後,嚴小弟也起來了。

“我這次出來,也是要在墨苑裡尋一本書。”他同眾人行禮致歉,“我先告退了。”

兩人這一走,臨風樓裡清淨了不少,其餘人等也是意興闌珊。

嚴小弟從樓梯上下來,想著那本想要尋到的集註,又想起姐姐的婚事,臉上又多了幾分憂慮。

在旁人眼中,他阿姐的婚事是花團錦簇……可只有他知道。

此事,根本不像他人眼中這般美好!

他晏晏笑著待嫁、滿臉幸福的阿姐前幾日不知怎的,居然上了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