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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背影與空手套白狼

“你弟弟?你弟弟是誰?”

路大娘聽見聲音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人。她向前又走了幾步, 看清了對方的臉,才發現自己方才是真的把人給認錯了。

這人長得和周遜是有幾分相似,但個頭沒周遜高, 下巴沒周遜尖, 皮膚沒周遜白, 看起來也沒有周遜看起來得舒服。周遜不愛笑,有時難免會給人一種冷清清的感覺。可這人明明在笑, 按理說是和藹可親的, 路大娘看在眼裡, 卻莫名地有些心底裡發毛。

“你說, 你是遜公子的哥哥?”路大娘猶豫道, 她向周採身後看了幾眼,嘟噥道,“怎麼今天遜公子沒來?”

一絲懷疑從她的心底裡升起,可沒來得及等這份懷疑發酵成型。周採已經道:“他近日以來有些忙碌,今日,便交由我過來看看。”

“哦哦。”

路大娘也知道周遜比較忙, 便不疑有他。周採看著院子裡道, “我們進去說?”

“哎哎, 我差點兒給忘了!來, 你是遜公子的家人,也是貴客,進來坐,進來坐!”

路大娘連忙引著周採坐下。因他是遜公子的哥哥,也能算是一個四捨五入的恩人,路大娘很慷慨地替他沏了茶來,甚至還打發小五出門去買幾樣點心。

那個名叫阿採的公子喝著茶, 打量著室內,一句句問著路家如今的情況。他說起話來柔聲細語,神情也是文雅懇切。路大娘很快便將之前的那一絲疑惑拋到了腦後,絮絮叨叨地感謝起來。

“這事兒還多虧了您們一家人,若不是您弟弟的幫助,別說這條腿,連這條命估計也保不住了……”

“其實我今日來這裡,不僅是為了遜哥兒這個弟弟,還為了……另一個弟弟。”

青年突然低聲道。他看著路大娘,神情裡有些難以啟齒。路大娘一怔:“什麼弟弟?”

“其實……”

小五提著點心回來,在踏入小院的那一瞬,他聽見了那個陌生來客的下一句話。

“我姓周。”

——和杯盞被打碎的聲音。

“你!你!”路大娘劇烈地喘著氣,“你竟然!你們竟然!”

“我知道我弟弟曾犯下的錯,實在是罪無可赦。”周採站起來道,“他受到任何懲罰,也是他應得的。路公子差點因為他丟掉一條命,周鴻犯下這種錯事,雖然是年輕氣盛,但也是周家全家的責任,既然如此,便按照法理來判,就是讓他被秋後問斬,我們也不會有半分怨言!”

路大娘張張嘴,從前,她被周母派來的下人們騷擾得不行,因此今日在得知對方身份之後,她滿以為這個從未見過的周家大少爺周採今日來這裡,也是要替自己的弟弟求情。可他卻只是慷慨陳詞,甚至說……

自己的弟弟,即使是被秋後問斬,也不會有半分怨言?

那他今日來這裡做什麼?他若不是來求情,來這裡,又要做什麼?

“你們別想太多,今日,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們,還好不好。索性現在,因著周鴻的連累……我平日裡,也沒什麼事情可做。”周採卻像是看清楚了對方的心思似的,道,“但我想到你們,即使知道太醫已經去了,心裡也始終不安穩……今日,便來看看。”

“你……”

“我母親她,從小溺愛周鴻……我這個做大哥的,從來,都只能跟在後面收拾……”周採笑了笑,他這笑容裡帶著幾分難堪,讓人不禁浮想聯翩,“但他從前只是禍害家裡人便就算了,這回卻害得無辜之人因此受難。我知道,若是當時你們知道太醫是周家的人替你們請來的,你們必然不肯接受。但路斌的腿,總不能耽擱!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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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卻很明顯,因此,周遜才選擇了隱匿自己的姓。

路大娘沉默不語。周採於是又笑了笑,道:“如今看見你們好了,我也走了,不打擾你們了。若是有什麼要幫忙的,你們只管開口便是。”

他就這樣一步步地走進了暮色之中,他人長得很瘦長,步履卻很慢。路大娘看著他的背影許久沒有走出院子,對他道:“你……我們要是告到了周家,你該怎麼辦?你最近做官不如意,是不是也是因為你的弟弟……”

周採沒回頭,他只是短暫地搖了搖頭,繼續走。

他的背影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蹣跚而蒼老了,一名大哥,支撐著整個家裡……讓人於心不忍。

他甚至只穿著青布棉袍、黑布馬褂,堂堂昔日的狀元郎,朝中大臣,如今竟然如此樸素……

周採也是這樣覺得的。

他走了許多步,在即將走出小巷時,他終於聽到了自己的身後,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是那個小五的聲音。

“等等!”

那是一句不熟練的漢話。

周採按下了漸漸勾起的嘴角。他回頭,像是很意外似的看向他:“怎麼了?”

“你,你說過,有森麼事,可以來找你。”少年捂著膝蓋,氣喘吁吁地說,“剛剛我看著你的背影,想到一件事……”

周採心中一喜,他溫聲道:“你說。”

不枉他演了一下午戲。

少年:“你可以,幫我買些橘子回來嗎?”

周採:???

周採臉上的笑容差點沒繃住:“什麼?”

“剛剛看見你的背影,就想起買橘子,橘子,路斌想吃,只有城東才有。”少年語調詭異地說,“城東,太遠,我漢話不好,不讓我坐車。”

周採:……

少年:“對了,你坐馬車來,馬車在路家門口,你為什麼要自己在巷子裡走這麼遠?”

周採:……

土著少年這話顯然是無心之言,可周採卻硬生生地被他臊了個沒臉。他聞言只能硬著頭皮慢慢地走回去,身後,卻傳來了一名女子的輕笑。

女子?

周採回過頭,他的身後,是一頂轎子。轎子裡坐著個戴著面紗的女人,一雙美目正很有興趣似的看著他。見周採看回來了,她放下簾子,便坐著轎子離開了。

她身上似乎有一股暖暖的甜香味,在風中許久不散。聞起來,倒像是暖梨木的香氣。

周採一下午只能跟著那少年從城西跑到城東。城東那裡,魚龍混雜,就連地形也是一等一的難走,且近日裡皇帝似乎命人在這裡修路,距離橘子攤,是很大的一條長長深坑。深坑前少年似乎又失去了說漢話的能力,只木呆呆地看著他。

更可氣的是,今日為了表現自己的誠意、體現自己的樸素,周採除了一個車伕,一個傭人也沒帶。就連那個車伕,如今也是在看著車。周採於是咬咬牙,只好自己爬下深坑,又從另一邊蹣跚地爬了上去,買了橘子回來。

他渾身灰塵地拎著橘子剛回來,就看見那邊少年和人起衝突了。小五似乎是不小心把一個畫鋪外的攤子上的東西碰倒了,攤子裡盡是些書畫、油墨之類的,那店主抓著小五,嚷嚷著要讓他賠,一口一個此畫價值千金。

周採:…………

他拎著橘子,簡直想要轉身就走,身後卻傳來了幾個不和的同僚的聲音:“這不是周採嗎?你怎麼在這裡?”

這幾個人多年來總是被壓在周採的光芒下,早就對他妒恨許久。往日裡,周採是不屑於與這些人辯駁或往來的。他這幾日不再去翰林院,除了做一個清者自清的姿態,也未免不是抱著避開這些人的心思。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周採平生最恨的便是在同僚面前丟面子。更何況,如今他本來就在困境之中,更不願意在別人面前丟臉。眼見著店主的聲音越來越大,拉著小五要他賠錢。小五閃躲著,眼看見周採來了這裡,連忙口齒不清道:“周,周公子!”

“這人是周家的下人?嘖嘖,如今周家果然是敗落了,連這種粗鄙不堪的下人,也肯僱過來用。”

“今時不同往日,周家家裡被分得七零八落,那裡還能有上得了檯面的下人?”

“咦,這下人是弄髒了攤子上的畫?”

“要我說啊……”一個人故意壓低了聲音道,“要我是他,就直接帶著東西跑了,一個傭人不過幾兩銀子,這個店主一開口就是幾百兩銀子。聽說他母親祖上是商戶,商人最會斤斤計較了,周採肯定算得來這筆賬。”

幾人小聲地鬨笑著。周採眉頭緊了緊。

他露出笑容,走向那邊的店主道:“這個少年是我的朋友,實在是抱歉,他剛剛來京城,不懂什麼規矩,我替他向您道歉……”

“道歉算什麼,賠錢啊!”店主也是又急又怒,指著那一袋畫,“我這一整袋畫,都被他毀了!”

“我沒……”

小五還想爭辯,他想說這袋畫根本就沒怎麼被水沾上。店主聞言立刻道:“你不是想賴賬吧!對了,你是個窮鬼,你這個朋友可不是。你不是他的朋友嗎?你替他……”

“我替他買下。”

眼見著人越來越多,周採皺著眉,滿心不耐煩著掏出了銀子,打算破財消災。他把銀子扔到攤子上,讓小五包上那袋畫就走,剛走沒兩步,就聽見店主說:“誒!!你這錢,不夠啊!!”

“你到同福裡周府來找我再要便是,就說,找周府大少爺。”

周採轉身就要走,可那人卻不依不饒,大喊道:“一句話算什麼數?哪裡來的阿貓阿狗,都敢說自己是哪家的貴公子!你別想拿別人的名頭糊弄人,你今天不把錢留在這裡,就別想走了!”

說著,那人竟然和幾個壯漢一起上來,要攔住周採的去路。

周採原本就所剩不多的耐心徹底被點燃了。

他還沒開口,就聽見其中一個市井之人笑:“就你這幅尊容,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周家大少爺?周家是什麼人家,他們的大少爺出門,難道不帶侍從的,難道穿這身衣服?做夢,也要講個……講個什麼……”

“講個基本法!”

“對,講個基本法!”

又是他聽不懂的古怪名詞,周採冷笑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我哪裡……”

他哪裡……

周採今日來路家原本就是為了博取同情,他穿得極為樸素不說,如今身上還沾了灰、帶了泥。他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尊容,因此說自己是周家大少爺,自然就引起了一陣鬨笑。

“他身上那塊玉牌好像還值點錢。”一個人說。

“那,你把這塊玉牌抵在這裡,我的店面總之在這裡,跑不掉。你明日來錢來贖這塊玉牌!”

“你!”

周採萬萬沒想到這幾個人竟然真敢對自己動手。不過事已至此,四周圍來越來越多的人,他不肯丟臉,只好忍氣吞聲地解掉了玉牌,將它直接扔到了店主的臉上。

——明日他叫人來贖回玉牌,只盼著這人不要被嚇破膽子才好!

周採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離開。闖了禍的小五忙不迭地跟在他身後。周採匆匆地走,卻不知道畫鋪裡走出來了一個人。

那人長相輕浮,正是之前勾搭周遜的那名姓柳的公子。他家在京城頗有些勢力,這畫鋪也是他名下的產業。之前他有意追求周遜,去了幽篁巷許多次,可周遜什麼也不收,神情也總是冷冰冰的,讓他很不甘心。

他聽見響動聲出來,正好看見周採扔了玉牌,面紅耳赤地離開。店主見自家少爺出來,連忙心慌道:“少爺,方才……”

可柳公子似乎完全沒聽他說話。他看著周採離去的背影,手裡扇著扇子:“原來周家如今已經到了這樣的光景了啊……”

他又自言自語道:“之前不覺得,今日一看……他和那朵冰美人,長得倒是挺像的。如今他既然失寵了,正是需要幫忙的時候……倒也可以拿他來解解悶……”

“少爺,少爺?”

柳公子這才回過神來。他看著店主諂媚的嘴臉,不耐煩地搖了搖扇子道:“之前讓你找的那幅畫,你找來了麼!”

“少爺您讓我們找前朝謝首輔的真跡,這,實在是找不到。”店主擦了擦頭上的汗,“不過我們前些日子倒是找到了另一樣……”

“另一樣?”

“前朝丹青大手林明熹的真跡。這畫也是說來話長,是從一家當鋪的倉庫裡找到的。這家當鋪專門收來書畫做抵押品,其實暗地裡做的卻是臨摹偽造的生意,自己收了真品,將贗品再以真品的名義賣出去。這家當鋪前些日子和咱們家的鋪子衝突,咱們略施小計,就把它奪了過來……”

柳公子對背後這些彎彎繞繞不感興趣。他只問:“那畫呢?畫呢?”

“這畫送給那冰美人,總能討他的歡喜了吧。呵呵。”柳公子低聲道。

店主忙命人去找畫。可無論是他還是柳公子,甚至是周採,都萬萬沒想到——

那幅畫,因著過於陳舊,居然被粗心的夥計同其他幾幅廉價的畫裝到了一起,如今,被小五給背走了。

這一路搞得周採身心俱疲。到頭來等把少年送回路家後,周採就連手指都懶得動彈了。

不過今日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真算是天助他也。想到此事,周採忍不住便淡淡地笑了起來。

這廂少年拎著一大袋橘子回了院子裡。路大娘見他突然跑出去,又拎了一大袋橘子回家,急得用掃帚打他:“你哪來的錢買的橘子?是不是偷回來的?這橘子可貴了!”

“娘,娘!”

聽見外面小五被打,路斌連忙出來制止。小五拎著橘子,偷摸地便一溜煙進了房間裡,路斌安撫好路大娘,又進去問他。

“你這橘子是哪裡來的?”

“周……周給的。”

“你,你怎麼能隨便拿人東西呢?”路斌無奈,“君子不食嗟來之食。”

“他自己要給我的,”小五漢話不利索,卻依舊磕磕絆絆道,“而且,他,他自己沒有坐車,走得太慢了……”

走得太慢了?

小五於是將自己出門瞧見車沒走,自己追上去買橘子之事和盤托出。路斌聞言,陷入了沉思。

他沉思了許久,又聽見小五說:“橘、橘子不吃,可以用來招待客人。”

“招待誰?”路斌順口問道。

“招待遜公子和章姑娘。”小五直率道,“遜公子是好人,章姑娘……喜歡吃橘子。”

路斌:??

他敲了一下小五的腦袋:“小小年紀,就開始喜歡姑娘了?收起你的這些心思!不過橘子嘛……”

“倒是可以送給遜公子,反正他們,也是一家人。”路斌喃喃道,“對了,這些畫,放在家裡也無處掛。你把它們隨我最近畫的海圖一起,送給遜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