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天半後，夜晚十一點零五分。
火車裡面正在播報：“乘客們，本次列車即將到達天津站，祝你們旅途愉快。”
聽見播報，小白兔就將行李箱從床底拉了出來，叫醒了自九點鐘睡到現在的陳清。她揉著迷糊的眼睛，愣愣地坐在床上呢，一動不動的。
“起來了！再不起來，小心列車把你帶到別的地方去。”
陳清這時候才掀開了被子，雙腳下了地，小白兔看見似乎臉色不對勁，一副不開心的樣子，一覺醒來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在他的印象裡，陳清一直就是個歡樂活潑的女孩子，怎麼好像惆悵起來了，不會是起床氣吧？
“你怎麼了？”
“做夢了，一個非常不好的夢。”陳清將蔥白嫩肉的兩隻腳塞進銀色平板鞋裡，頭也不抬地說，海藻般的長卷發快垂到了地板上。
“惡夢嗎？”
“嗯。”
“能跟我說說嗎？也許說出來，你就不會那麼害怕了，相信我。”
怎麼可以告訴他，陳清不想說出來，她夢見小白兔死了，他是穿著白色喪衣死去的，左耳朵被人切了去，一半臉變得血肉模糊。
“算了，也沒有什麼，應該就是坐火車累的，我從來沒有出過那麼遠的門。”
“告訴你吧，好人多都說，夢裡面和現實總是相反的，你想想看，那些老是夢見自己中大獎，不也一次沒有真的中過獎嗎？看看，就是這麼個道理，不用放在心上，沒事的啊。”
小白兔本以為自己舉的這個例子挺好笑，沒想到陳清卻沒有笑起來，只是點了點頭，然後開始收拾東西。她沒從行李箱放出多少東西來，只是一個鏡子和梳子，垃圾也被火車上的工作人員收走了，沒什麼收拾的，就是確認有沒有拉下什麼的。
火車終於停了下來。
兩人推著行李箱走出了車廂門，一下到地面，就享受到了比較清新的空氣。
陳清忍不住深呼吸了三次，讓自己好受一些，那個夢就壓在她的心頭上，悶得慌。
從火車站出來，外面還有一些夜間的計程車，小白兔在家的時候早就在網上查好了周圍的酒店，看中了一個名字叫做布丁的酒店，並且已經挑了一個自認為價效比比較高的房間，直接入住即可。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一趟路竟突然多出了一個陳清來。不過也沒關係，那裡應該還有房間，等到了那裡的時候，再開一個房間就是。
雖然小白兔在網上看的時候，上面顯示布丁酒店距離天津火車站的直線距離才0.45公里，但是人生地不熟的，怕是一下子找不到，況且陳清看著就悶悶不樂的，趕緊到酒店讓她好好休息才行。於是，他就攔下了一輛計程車，說要去布丁酒店。
“好咧！”
等小白兔和陳清坐好，司機就開車了。很久就在酒店門口停下車了，計程兩公裡，打車費也不過才九塊錢。
付車費後，小白兔領著陳清走進酒店，他發現她有些不自然。想也想得到是因為什麼，估計她這是第一次和男的在外面開房間呢。
“你別緊張啊，沒有那個意思，我之前就開了一個房間，現在去再開一個房間，放心吧。”
說著就到了酒店前臺，那裡有一個美麗的小姐姐，表情倦怠，想必也是困了。
辦理入住，小白兔說自己在網上預定了，然後不多久就好。辦理好預定房間的入住後，他再說要一個房間。
這時前臺小姐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後低頭的陳清，心中不解，情侶來了幹嘛還要分房睡？難道吵架了？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酒店沒房間了，就只剩您預訂的那個房間了。”前臺小姐姐柔聲說，聲音很好聽。她沒有說謊，酒店的確是沒有房間了，一般在每一天的上午十點鐘就被訂滿了，生意就是那麼好，所以當天來店裡開房的話是沒有房間的。
“這麼大的一個酒店，竟然不剩一間房？”
小白兔有點不相信。不過後面陳清在這時候，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一臉嬌羞地說：“算了吧，一個房間就行，上去吧。”
夜深了，只能這樣了。小白兔捏著房卡就帶著陳清上樓去，突然間不好意思起來。
房間1，在三樓，兩人就走了樓梯，拿著房卡看著房間號，按圖索驥不多久就找到了房間，刷卡進內。裡面收拾得很是乾淨，房間的整體佈局比網上的照片好看多了。
關了門，便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陳清不由緊張，小心臟撲通加速跳動，手掌稍微出了一點汗。
“你睡床上，我地板將就一下就行，早點睡吧。”
說沒感覺那是不可能的，小白兔突然很想吻她，但還是剋制住了。他不確定，陳清是否真的是很喜歡自己，想要一起走下去的那一種。如果僅僅是喜歡，太懵懂的話，那麼還是不要禍害人家女孩了。
“嗯。”
紅了臉的陳清因為緊張，不像之前那樣自在說話了，甚至她有點害怕。但還是努力表現得自然一些，將行李箱放在門一旁的地板上，然後上床鑽進了被窩裡。
“給我一條被子鋪地上。”
小白兔看著在被窩裡只露一個頭的陳清說，可惜床上僅有一條被子。“算了，怕你晚上著涼了，你趕緊睡了吧。”
“那你呢？”
“我坐著玩手機就行。”
“那怎麼行！一晚上，怪累的......要不你上來一起睡吧......我的意思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好好睡覺，你睡一邊我睡一邊......”
聽著陳清不停改口，這是有多緊張。小白兔忍不住在心裡暗笑，趕緊表示自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不會怪我吧？雖然很喜歡你，可是我還是怕，那種事情我想等到以後再說，好嗎？”
“怎麼會，這是正常的，被想那麼多了，你趕緊睡了吧。”
“一起吧，你明天不得去辦事情嗎，休息好才行，怎麼能熬整整一夜？”
既然人家女生都這麼說了，小白兔覺得再拒絕，那就是很虛偽了，自己也挺困的，估計一覺就到大天亮了吧，不會有什麼事的。於是也上床了，兩人背對著彼此，各睡一邊，他們蓋著同一條被子，好在被子足夠大，才中間隔了將近一米。
一夜無話。
小白兔不是被八點的鬧鐘叫醒來的，他突然感到有什麼東西纏住了自己，睜開眼睛才發現是陳清。
她側躺著，雙手摟著小白兔的脖頸，一隻腿則架到了他的腹部，那個樣子就像是抱著自己的布偶抱枕，正睡得香甜呢。
小白兔怕自己起來的動作會把她弄醒了，於是就看著她，好久好久，腦子裡想的，就是她的身影。
直到九點的時候，她才醒過來，發現小白兔看著自己，也發現了自己的動作，忙不迭將手腳撤離他的身體，臉又紅了。“真不好意思，我平時睡覺就是這個德行，不抱著布偶抱枕就睡不好，當你當抱枕了。”
“沒什麼，我也願意當你的抱枕啊，多好。”
小白兔嘿嘿一笑。陳清伸手過來就是一擰，疼得他一聲慘叫，逃去衛生間了。
“快過來刷牙吧！”小白兔從衛生間的門口那裡探出頭來說。
陳清感到很舒服，喜歡這種打情罵俏的方式。她很清楚，自己是喜歡他的，自從他第一次到宿舍開始，那時候覺得他秀氣，感情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雖然他現在辦案的過程中毀了一隻眼睛，她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不會嫌棄他，反而覺得當警察的更是令人敬畏，更是喜歡他了。她半跳著去衛生間，兩人在一面大鏡子前，刷牙，洗臉。
洗漱完了，小白兔將旅行箱裡的麵包拿出來，和陳清一起吃了。因為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早餐就將就著了。
吃完早飯，小白兔說要去找一下張紹學，讓陳清不要單獨自己跑出去玩，就算不是晚上，他也覺得一個女孩子在陌生的城市裡可能會不安全。
陳清哪裡肯依，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半天一天都有可能，自己就窩在一個房間裡看電視玩手機？於是說：“你就忍心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未免也太殘忍了吧？不，我不要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再說了，張紹學見過他幾面，知道他跟小月的很多事情，他應該也認得我，如果我在場的話，他一旦說了什麼謊話我就幫你戳破！這樣不好嗎？”
見陳清搖著手臂，小白兔就同意了。反正有自己在，應該不會出什麼什麼事情，總比她一個人到處亂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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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各自的形象。陳晴還是昨天火車上的那身打扮，小白兔也沒有換衣服，只是將頭髮梳得利落一點，就出門了。
大城市就是大城市，出了酒店大廳，過不多時，就有計程車在身邊停下來了。小白兔和陳清都坐在了後座上。
“師傅，知道漢地陽光石油化工有限公司怎麼走嗎？”
小白兔剛一坐下就問。張紹學現在天津的漢地陽光石油化工有限公司裡面當一名技術人員。
“必須知道！”
司機應該是天津本地人，說話就是咯嘣脆。
既然如此，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司機了。小白兔和陳清都是第一次來到天津，都對這個城市充滿了好奇，朝窗外看著風景，有這裡的人、這裡的房子......特別是陳清這個沒出過遠門的大學生，顯得一臉興奮，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計程車開了差不多一小時，就進入了工業園區，在一處大門前停下來，車窗外就是漢地陽光的石油石化有限公司了。
石油化工嘛，屬於高危行業，閒雜人等是不能隨便入內的，要是帶進了火源那可就糟糕了，所以大門處的崗哨很是嚴格，一看見計程車停下就有一個人高馬大的保安走過來了，邊走邊揮手讓計程車快離開，不許停留！
保安足足比小白兔高了一個頭，不愧是北方人啊。
“好像之前沒見過你們啊？工作證呢？”
“你好，我是白馬市的警察。”小白兔拿出警察證給他看。“這一趟過來為的就是找你們這裡的一名員工，他的名字叫做張紹學，甘肅平涼人。”
這個保安約莫二十出頭，他從沒見過警察證，一時間不知如何定奪，便領著小白兔去保安值班室，去還是隔擋在工廠大門外的。
值班還有兩個保安，年齡都挺大，四十歲到五十歲之間。較老的那一個看了小白兔的警察證好一會兒，估計也覺得不可能有人扮作警察來到這工業園區裡，而且還是找人，因此才說：“麻煩你稍等一會兒吧。”
老保安一看就是會辦事的人，知道怎麼不得罪人，他請小白兔和陳清進去保安室坐一會兒等著。不過在進入廠區大門之前，要求小白兔和陳清看一下門外的入場公告，上面交代三條。一是不能攜帶打火機等火源進入廠區，二是在進入廠區之前請自覺將手機關機然後交給保安室保管，三是進入廠區之前請配合保安的檢查。
雖然沒有在石油化工廠等危險地方上過班，但小白兔和陳清也懂得這類地方一般是嚴禁煙火的，還有一切可能點燃可燃物質的東西，比如說手機。所以兩人將自己的手機關機了，然後從面向廠外的視窗遞給老保安。
接受年輕保安一番仔細的檢查，被確認身上不再有危險東西後，小白兔和陳清才得到同行，進入寬敞的保安室裡等待。老保安讓年輕保安去跑腿一趟，說去報告給某個主管，有人找張紹學。
坐下後，老保安拿來一個本子，登記一下他們來訪的資訊，主要是留下姓名、性別、身份證和來訪事由，和之前在陳清樓下值班室的表格形式差不多。
小白兔和陳清配合填寫，在老保安的要求下還給他看了身份證。
十點半的太陽，已經很烈了。老保安取了兩個一次性紙杯，給小白兔倒了一杯茶，問陳清要茶還是白開水。
陳清說白開水就好，謝謝。
“你認識張紹學嗎？”
小白兔啜了一口熱茶，問老保安。老保安笑著答道：“當然不認識了，我們就只管大門這地方，哪裡會認識裡面的人，再說了廠子裡的聽太多了，就算是人事部也不認得啊。”
老保安說的沒錯。在等待的時間裡，小白兔、陳清和兩個老保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沒有什麼主題。
過去了二十分鍾左右吧，年輕的保安回來了，旁邊還跟著一個面孔略顯滄桑的瘦高個。
“就是他，張紹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