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兔聞聲，站起來，到門口處，往外看。
他穿著一套灰色的工人服，不露出手臂，戴著一頂白色的安全帽，腳下踩著防靜電的靴子，儼然一個石油化工工人的模樣。
快七月的大熱天，看見這樣的穿著，小白兔不禁感到熱起來。
“你好！”
小白兔在他剛進保衛室的時候主動伸出手握手。“我是白馬市公安局的警察林心。”
“你，好。”
張紹學也伸出手來打招呼，不過看得出來他有點緊張，大概每個人在警察找上來的時都是這個表現吧？在心裡問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什麼犯法的罪了。
“我們坐下聊吧，你別緊張。”
小白兔請張紹學坐下，自己也坐在他旁邊。
“你……你是？”
張紹學對著陳清是一副似曾相識卻又一時想不起來的樣子。
“我是馮小月的大學舍友陳清，也是你的校友。”
“哦！我記起來了，剛才真是不好意思啊學妹，最近工作煩惱，所以一下子沒認出來。”
“別叫我學妹！噁心！”
陳清憤憤地說。
“她最近怎麼樣了？”
“託你的福，她死了！這個結果你滿意嗎？！”
陳清好像吃了火藥般，咄咄逼人的。
而張紹學則是一副沒脾氣的樣子:“……真的？怎麼會這樣……”
兩人簡直就是兩個極端，就好像一個是六七月的烈日，而另一個，則是常年冰天雪地的南北極。
看兩人的樣子，裡面似乎有故事啊。小白兔問陳清:“怎麼回事啊你，吃了火藥了？”
“你問他！”
“早知道不帶你來了，看看你這脾氣，好好收斂一下自己的情緒。”小白兔對她做了一個姿勢:一隻手捏住了自己的上下唇。然後轉頭去問張紹學:“你說吧，怎麼回事？”
張紹學表現出難為情的樣子，說:“你等我請個假，找個地方好好跟你們說吧，行嗎？”
也是，就在這麼個地方的確不方便，除了他們三個人，還有三個保安呢。小白兔說好，那就走吧。他不想以訛傳訛的人再多出三個來，或者更多。
“那我去了，你們等著，可能花的時間比較長。”
小白兔提出也要跟著去。他突然想起來王博的那些話來，說馮小月的死鐵定和張紹學有關係。
不知道張紹學最近有沒有離開過這裡，去白馬市，有沒有找過馮小月。跟張紹學去找領導請假的時候，正好可以問問那些人，他有沒有離開過廠子到別的地方去。
“好吧。”
張紹學沒法拒絕。
石油化工廠請假並不像在學校讀書時候的那樣簡單，手續很繁雜，花的時間比較長。張紹學打了幾個電話，並寫了假條，跑了幾處地方，將近半小時後才回到保安室。
張紹學找過的每一個領導，小白兔都問了他們張紹學最近有沒有請假離開過石油化工廠。得到的答案全都是否定，並沒有收到請假條，而且他也沒有哪一天曠工。
但是，小白兔還問了他們張紹學的工作時間，是每一天的早上八點到下午六點，一週雙休。
週一到週五是張紹學的工作日，上班的時間是早上八點，下班時間是下午的六點，而乘坐火車到白馬市的話需要一天半，時間上是來不及的。
但是小白兔告訴自己說，可別忘了還有天津直達白馬市的飛機啊，才三個小時而已。自己是艱苦樸素的人民警察，而張紹學是什麼工作啊，石油化工，危險行業也是高薪行業，工資肯定是低不了，不用考慮坐火車了吧？
出了石油化工廠的大門，張紹學領著他們走了將近一千米的路，見到一個公交站牌。
“你月工資多少啊？你們這一行的，還需要坐公交？”小白兔問。
張紹學鼻子輕哼了一聲，說道:“那是你們的固有印象罷了，都以為跟石油沾邊的工作就是工資高，其實哪有。像我，儲運工程畢業的，不過做的就是小小的技術員而已，說白了跟那些到廣東深圳打工的人半斤八兩，拿到手的工資不過就是五千而已，除去租房的吃的，再給家裡父母寄點錢，就不剩幾個錢了。你說，我沒存款買車，不乘公交難道還要走路上班？”
說起月薪，張紹學似乎不太滿意現在的這份工作，現在就是跟小白兔吐槽呢。
“既然不滿意，那怎麼不辭職去幹別的？”
“才兩年，先幹著吧，沒有錢卻也餓不死，到時候看看情況。”張紹學說。他看向遠方，公交車還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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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清還挺聽話，剛才小白兔的話她的確是聽了進去，覺得自己有點不像話，太激動了。如果再那樣下去，會影響他查案的。
可是，她不會因為這樣就原諒張紹學的，當初就是他將馮小月騙到了手。
從那時候開始馮小月的性格就開始有了變化，每一次去找張紹學回來後總是在宿舍和孫丸美講述她和他在床上的那些事——什麼大啊、粗啊，什麼爆出張紹學的一個怪癖，就是喜歡在做那種運動的時候拍打她的屁股，一開始輕輕的，到後來不拍到她兩邊屁股蛋紅了就不罷休。
總之，馮小月講述的語言極其粗俗骯髒，不堪入耳。
當時聽到這些話，陳清都驚呆了，不敢相信那是從馮小月的口中說出來的，如果不是親眼看見親耳聽見的話，無論如何她是不可能相信的。
關鍵是馮小月的言語中充滿了炫耀的成分，說張紹學的那個很直有點粗。
馮小月的表現還不僅僅是這一方面，還變得越來越虛榮了。買各種好看又貴的衣服，還有包包。
所以，到現在，陳清還是認為馮小月這些變化，都是因為張紹學引起的，便對他態度不好。
好在公交站牌的旁邊有個候車廳子，不至於讓他們頂著頭上烈日苦等車的到來。就算是這樣，因為天熱得跟火爐似的，太陽曬得地面熱騰騰的，空氣悶熱，直教人難受。
看見陳清的嘴唇有些乾裂，起了白皮，像是剛才沒喝下去幾口水。小白兔關心問她說沒事吧，又去問張紹學哪裡有賣水的小超市，讓他帶他過去，畢竟熟悉這邊地方的也就是他了。
陳清想這車都等了很久，萬一前腳剛走後腳公交車就來了，可就又等很久一段時間了。她說不用了，先坐上車再說吧。
“一會兒我們去哪裡？”
小白兔問張紹學。
“去我住的地方，離這裡並不遠，才五站的路，十七八分鐘就到了，很快。我那裡有水喝，管夠。”
公交車來了。
車上人並不多，加上司機，不過寥寥幾人，整輛公交車顯得空空的，讓人看了不禁感到一陣清涼。要是一車人擠著，在大熱天裡必定難受死。
張紹學從工作服中拿出來公交卡，在上車的時候刷了三次，幫小白兔和陳清付了共一塊六的車費。
上了車，張紹學隨便挑了個座，他一坐下後面的小白兔就在他的旁邊坐下了，生怕他跑掉一樣。
坐好後，張紹學迅速脫下了身上的工作服，露出裡面的薄款短袖來，都被汗水浸透了。
他剛一脫下衣服，小白兔就聞到了汗水和某種奇怪東西的混合味道，應該是在廠區待久的緣故。
張紹學是個話很少的人，小白兔如果不問話，他就不會主動說什麼話。
小白兔不說話的時候也在觀察著他，發現他是一個很醜的人，五官都聚集在了一起，整張臉非常不乾淨，長滿了痘子，當然還有密密麻麻的痘坑。
按理說，女生不都喜歡好看一些的男生麼。馮小月雖然算不上白靈白靜那種校花級別的女生，但是也算一般偏上了，放在現實中還是有很多人追求的，她怎麼會選擇了這麼一個醜八怪呢？
難道是因為高？嗯，他的身高還是挺可以的，一米八多了。小白兔覺得他要比自己高一個頭。
五個站，十七八分鐘很快就到了。
下車後，小白兔緊跟著張紹學，走進了一條看似有些年頭的柏油路，比剛才公交車行駛所在的柏油路窄了一半，可以看見有些地方破損了，有坑凹進去的，也有裂開大小縫的。
可能因為沒有大型車行過，所以就懶得管了吧，就這樣失修了。
在遠處，小白兔看到了拔地而起的許多棟高樓，似乎直達蒼穹，彷彿頂天的柱子。
起初，沒看見多少個人，不想到，再深入走去，人多了起來，前頭都是一些撐著大傘的攤子，吃的站了大多數。
小白兔看見許多人都穿著各種工作服，應該都是這邊的工人們，她們下了班就近在此處吃飯，估計是吃膩了廠子裡的大鍋飯吧。
近了，聞見許多美味，吃貨小白兔肚子叫了起來，折騰了一上午，還真是餓了。他停下來，叫了三個盒飯，放袋子提在手裡，然後跟張紹學進了一棟有些舊態的高樓裡。
高樓雖然從外面看起來有些舊，卻是設備齊全，一樓大廳設有值班室，旁邊還有兩部電梯，電梯口前站了三個男的，穿得很隨便，都表現出一臉倦怠，好像是上了夜班，睡醒發現餓了，就直接下樓來了，懶得顧形象，吃完了繼續睡才更爽。
電梯停下，走出幾個人，也是那三人差不多一樣的狀態，頭髮亂亂的，眼袋腫著呢。
進去電梯，張紹學按下十一樓的按鍵，那三人按的有高有低。進去後，都是沉默的，沒人說話，陳清靠近著小白兔，手掌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牽上了他的手。小白兔也不拒絕，他感受到了陳清猶豫的過程，她的手，兩次輕微碰到了他的手指末端。
等到了十一層樓，電梯門開啟的時候，陳清才放開。
出電梯左走，過不多時就到了張紹學租下的房間前。
這棟高樓是單身公寓的那種型別，只有一個單間，卻有獨衛，大多一個人住，當然也有工人男女朋友住在一起的。這不剛才，鄰間的房門就開啟了，走出來一對兒如膠似漆的情侶，膩膩歪歪的，旁若無人。看得陳清一陣臉紅，在想著，自己和小白兔以後也應該是這樣子的。
開門所見，符合單身男的房間，亂糟糟的，明顯聞見許多怪味，臭汗味和煙味尤為明顯。
張紹學不好意思地說:“有點亂，別介意。”
說著就去收拾一下床，騰出地方來讓小白兔坐，也挪開僅有的硬實木椅子給陳清坐，然後去開了僅有的一扇窗，想散一散房間裡的異味。
轉身回來後，他從暖壺倒了杯溫水給陳清。
那是張紹學用的杯子，她怎麼會碰？
“算了吧，我在下面看到有攤子也有買飲料的，我一會兒下去買了喝就是。”
“那也正好，我跟警官說話的時候，希望你不在場。”張紹學放下水杯說。
“為什麼！”
陳清站了起來，是不解，更是擔心小白兔的安全，萬一他就是害死馮小月的人，那他跟他單獨在一起是很危險的，兩個人聯手起碼對付他的時候多出雙拳兩腳來，佔著優勢先。“不行！”她堅決地說。
“反正你就是不能在場，要不然我是不會說的。”
這話明著說給陳清聽的，卻也是給小白兔聽的。意思就是你得請她出去，接下來我才會好好配合你，不然我是閉口不說的。
小白兔是個會說話的人，自然明白張紹學話裡暗含的那一層意思。便分給陳清一個盒飯讓她拿著，說沒事的，你放心下去，我也好辦事，不鬧的啊。
陳清一開始死活不同意。馮小月死的那麼詭異，很有可能這人會了什麼心理邪術，能蠱惑人心，要不然當初馮小月怎會著了他的道道，也不管他兩個月後畢業的事，不顧所有人的反對，一往無前地與他交往，更是在相識後的短短三天內將自己的初吻獻出，七天後將聖潔的身體獻出給他了。
萬一小白兔也著了他的道道怎麼辦，肯定會和馮小月一樣，就從這十一層樓跳下去了，接下來的畫面，她實在是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了，太血腥恐怖了。
“不！我就不！我是不會讓你單獨跟他待在一塊的！”
陳清死活就是不同意了。抓起小白兔過來，耳語將自己的擔憂毫無保留都說了給他聽，最後總結我不會讓你單獨跟他聊的。
她說的就是催眠術吧，那東西哪有那麼詭異，不科學。小白兔聽完，禁不住笑她天真得可愛，是小說還是電影看多了吧，估計是看過韓國電視劇《藍色大海的傳說》了，李敏鎬飾演的男豬腳一個打火機就能催眠人了，假到不能再假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