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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撒骨灰

遠看海面碧波盪漾,近看海水骯髒烏黑,漂浮著翻白肚的死魚,胡哨站在碼頭上,聞到的是濃重的柴油味與腐爛的腥臭味,周圍的熙熙攘攘,海鮮攤位像蒼蠅一樣,早已附滿了這一塊宛如腐肉的地方,喧鬧聲不絕於耳。

她打電話給了蕭峰,但不是為了告訴他關於朱正翔的那封信的事,而是為了見寧臣一面。蕭峰沒什麼理由拒絕,就同意了。

因為她想到,寧臣之前一直在碼頭當分揀工,應該會認識一些在漁船上工作的人,所以找他應該沒錯。果真如她猜測的一樣,寧臣雖然沒有認識船長,卻認識一個在船上的年輕漁民,他把他的電話號碼告訴了她。

年輕漁民叫做二黑,他聽了胡哨這驚悚的想法,考慮到一些關於漁船出海的頗有迷信色彩的禁忌和規定,態度十分明確地拒絕了帶她上船去撒骨灰。

第一,出海捕撈的漁船,不論遠海和近海,都不可能讓女人上船。據說這一帶古時候就發生過好多次翻船,死了很多人。有些漁民發現,每一次都有女人在船上,說是海里有很多妖魔鬼怪,特別是淹死鬼,好色得很,寂寞了,一看見女人在船上就想把她們拉下水,所以船就被這些邪祟給整沉。很快,這個說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肯定,謠言便在他們中間傳開了,繼而地方迅速擴散。就這樣,這一帶地方的漁船才有了這樣奇怪的迷信的規定。

第二,胡哨想要搭乘他們的漁船出海撒骨灰,撒骨灰!試想一下,每次出海之前,船長或者老闆都祭拜媽祖等神,祈求平安豐收,好不容易得了好運氣,怎會願意碰見這樣晦氣的事,況且,這人還是自殺了,指不定煞氣沖天,不但可能沒收穫,而且還會丟一船人的命。

這二黑,耳根子軟,聽見女生求幫忙,怎會袖手旁邊?於是就另想了辦法,決定用快艇載著胡哨完成朱正翔的遺願,兩人便約定好在碼頭見面。

《全部都是你》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到了嗎?”胡哨接起電話問。

“我到了,看見你了,在你後面呢。”

胡哨轉身,人群中有一個穿著沙灘褲白襯衫、身材矮小黑臉皮的人看著自己走過來,很快就到了面前。

“你就是胡哨吧?”

“嗯。”胡哨點頭。“那我們走吧,這裡漁船太多,不好開。”二黑說話的時候露著白色的牙齒,與臉的黑色形成鮮明的對比,難怪會被稱為“二黑”。二黑雖然不帥,但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樸素,胡哨沒有對他存有什麼戒備的心,而且他還是寧臣的朋友,就放心地跟在他後面,擠過擁擠的人群,走出了碼頭。

二黑跨上了停在碼頭出口右側的電動車,將僅有的一個安全帽遞給胡哨:“上來吧,我帶你去停著快艇的地方。”

“謝謝。”胡哨接過來安全帽。

“不客氣,寧臣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二黑拍著胸口說。

胡哨很快帶好了安全帽。

“戴好帽子了嗎?可要坐穩了。”

“怎麼聽起來感覺很危險的樣子,你不是開車不過關吧?”胡哨打趣說。

“放心吧,”二黑又拍胸脯說,“我們這漁民沒錢開寶馬什麼四個輪的,兩個輪的騎了十幾年了,技術過關得很。只是路上的車比以前越來越多了,你注意安全別人可不注意安全,你不撞他他也可能會撞你,總之小心點好吧。我可不想把你傷了,要不然寧臣就來問罪了。”

電動車開上了瀝青大道,跟隨著車流,大概二十分鍾後拐進了一條稍窄一些的瀝青路,兩邊是荒草叢生的田地。現在種田的沒什麼收入,許多村子的勞力都到本省更加發達的城市去打工了,不少的人還到外省去當流水線工人。

一路過來,二黑主動和胡哨聊了很多,其實他為了打破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尷尬氣氛。胡哨也能理解,儘量有什麼聊什麼。

很快,電動車開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兩邊是兩條水泥路,路口各放著兩個刻字的巨大石頭,左邊的石頭刻著“英均村”,右邊的石頭刻著“英隆村”,就像是是同姓異名的兩姐妹相對而立。

電動車又一次拐道,從瀝青路拐進了右邊的水泥路,水泥路的右邊是連成一片的用於養殖的大池子,左邊的路邊堆放著小山似的生活垃圾,再過去是一道大溝,溝中的水烏黑得看不見底,上面漂浮著紅白塑料袋、舊鞋子等垃圾,看起來就像汙染嚴重的河道迷你版。現在農村似乎也不再山清水秀。

電動車橫穿過整個村子,終於停了下來。在車上的時候,胡哨早就看到了這緊挨成一大片的養殖池子,再看看四周,竟然不見一個人。她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們村的螃蟹池,怎樣好看吧?”二黑滿臉驕傲,這讓胡哨放心下來。“穿過這片螃蟹池,就是我們村的白魚小港,快艇就停在那裡,我載你到海上。不過,這螃蟹池的圍造是就地取材,橫過來豎過去的土壩就是挖池子時候的泥土,大多數都很窄,最多只能同時走過兩個人,騎車上去不安全,很容易就掉溝裡面了。沒辦法,村裡的人沒幾個肯花錢築水泥壩子,咱們只能步行過去了。”

胡哨點點頭,表示不介意,說:“走吧。”

二黑在前,胡哨在後。

此時下午兩點半,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胡哨走在土壩上,明顯感到兩邊池子蒸發而上的水汽,自己彷彿下了開水鍋的可憐螃蟹,雖然有海風吹來,可那也是熱的。二黑常年出海捕魚,早就對陽光有免疫力了,不過他是個挺細心的人,在一次回頭的時候就知道這皮膚很白的女孩肯定經受不住太陽的暴曬。於是,他讓她等著,跑到右邊折來了紅樹林枝條,讓胡哨拿著放在頭上,用以遮擋強烈的陽光,這才繼續走下去。

走過三十九個養殖池子後,終於到了盡頭。

“到了,下去吧。”二黑回頭對胡哨說。

胡哨走上前一看,那是一片紅樹林,她在新聞軟體的本地推送新聞中曾看到這種能夠固土防風的受國家保護的植物,渾濁的海水已經快漲到了它們的頂部。

“現在漲潮了?”

“對啊,不然怎麼開快艇?”二黑走下洪口。所謂洪口,就是養殖池子進出水的壩口,兩邊修有階梯,成“八”字形往外擴。洪口階梯處的紅樹林繫著一艘不算很新的快艇,二黑調整好了以後,叫她下來坐好。

胡哨踏上快艇,感到隨時要掉水裡去似的,她一坐下就不敢多動一下,怕翻了。二黑看她這幅模樣,在心裡笑了笑,不過沒在臉上表現出來。他說放心吧,這艇雖然是他買二手的,但這是剛從一個有錢老闆那裡得來的,才玩了不到兩個月,平時也叫村裡的兄弟注意保養,沒什麼問題,放心做好了,要是你不放心這快艇,這不還有我呢嗎?一代年輕漁民,好水性不是吹的。

說完只見這二黑往水裡一紮,就沒了人影。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一分鐘就過去了,卻還是不見二黑浮出水面,胡哨左右看,心裡恐慌,不會是出現什麼意外了吧,渾濁的海水裡看不清,深藏著多少可怖的東西,就比如說海蛇,一口下去,在這遠離醫院的地方無異於被判死刑。

那周圍的看不進去的紅樹林裡,這時似乎隱藏著無數雙可怕的眼睛,正在盯著這裡,說不定下一秒......胡哨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二黑沒事。

總以為一會兒他就要浮出水面了,可是又過去了一分鐘,好像什麼研究稱大多數正常人在水中憋氣不會超過三分鐘,能夠有個一分鐘就已經不錯了。差不多已經兩分鍾了,竟然還不見二黑浮出水面。

胡哨有些慌了,大聲喊著二黑的名字,第三聲後終於聽到了他遠遠的回應:“我在這呢!沿著直線已經來回三趟了,怎樣?你該放心了吧?救你沒問題!”

聽到他的回應,別提胡哨有多開心了,就跟溺水將死的時候突然得救了一樣,但是她也有情緒了,等二黑游回來她罵了他幾句,說不應該這樣鬧的,還以為他出什麼意外死在水裡面了呢。

二黑還在水中,雙手攀在快艇的邊沿,下巴抵在手臂上傻傻地看著她笑著。直到胡哨叫他開船了才收起這傻模傻樣,解開了游過去解開了系著快艇的繩子,再游回來,攀著快艇邊沿借力上來,衣服滴瀝著水泥,結實的肌肉輪廓若隱若現,看得胡哨紅了臉,只好低著頭。

“快開船吧,要不然晚了就不好弄了。”

“好咧!”二黑發動了快艇。

快艇一開始不快,是為了讓從沒坐過船的胡哨適應適應,不然怕嚇了她。洪口兩邊的紅樹林砍出一條直線通道,是為了方便納水用的。所謂納水,就是進水。當養殖池子需要換新水了,在這一天漲潮來之前將水閘開啟一定程度,把池子裡的水放出三分之一或者二分之一,多少由個人決定,等到漲潮了,新來的海水就會從開啟的閘口湧入養殖池子,換水成功。之所以要開出這一條直線通道,是為了納水時減少阻力,效果好。

直線通道大概千米左右,快艇不到一會兒的功夫便衝出來了,眼前便是開闊的一片。胡哨這時候不再像剛剛坐下快艇那樣害怕了,享受著速度帶來的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這是一種感覺上的高潮,她甚至想吶喊,也許是天天在教學樓裡壓抑所導致的吧。

“怎樣?這裡算是海了嗎?”

對面、後面還可以看到岸邊的光景,不算是大海。大海應該茫茫一片,讓人分不清方向才是,這樣的大海才算是朱正翔喜歡的大海吧?

胡哨突然像是發瘋了一樣,像是在宣洩某種情緒,大喊:“不算!這裡才不是大海呢!看不見周圍的一切,那才是真正的大海。”

二黑頓時被嚇了一大跳,不過他心臟也沒那麼不堪一擊,回頭看見胡哨還是好好的就放心了,他笑了笑,成竹在胸一般,像是一個老練的船長說:“好!沒問題!”

快艇掉了一個頭,在水面上飛馳,兩邊劃出了白色的水花。風撩起了她的長髮,在空中飛舞。穿過了兩座跨海大橋,躲過來往的許多漁船,他們從不停下來,就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愛冒險的兩個年輕人,不達最後的藏寶地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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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怪,過了一小時,竟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這雨滴,像是某個巨人的眼淚,砸在海面上就形成拳頭大的水紋。雨下個不停,這時二黑知道不能再前進了,萬一起風了就不秒了,分分鐘喪命的可能。

這時,胡哨說話了:“我們終於到達真正的大海了,四周茫茫一片,看不到對岸。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在天上看著呢!”她顯得無比興奮,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紅樹林枝條,迅速脫下了背後的書包,擅抖著拿出那黑色的骨灰罐來,罐子上面貼著死者的照片,正對著二黑。二黑的眼睛對上了死者的眼睛,不到兩秒就敗下陣,加上雨水的作用,周身不禁感到一陣寒冷。

哪會有那麼巧的事,二黑在心裡對自己說,這裡本來就常年下雨。在他的印象裡,幾乎每隔兩三天就下一次雨,所以今天撒骨灰碰上下雨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才不是靈魂在天上的作用呢。

二黑在艇首坐了下來,為了不打擾她,便沉默著,不發一句話,也算是對死者的另一種尊重吧。

她揮手將朱正翔的骨灰往天空中撒,大雨打在她的臉上,早已分不出淚水和雨水了。看著她悲痛的表情,二黑從心裡生出悲傷的感覺來,在初三的那年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裝入了棺材中,在七天後埋進了土地裡,那天也下著雨,不過不是這種傾盆大雨,而是那種紛紛揚揚的冬天的雨,冰涼徹骨。

終於,好像結束了,二黑看見胡哨將骨灰罐從手中丟擲,撲通一聲,卻還漂浮著,等吃了很多水才迅速沉了下去,無影無蹤。這時,胡哨的手中沾滿了被雨水打溼的骨灰,溼了的骨灰像碰水攪拌過後的澱粉,裹住了她右手的每一根手指,好像是長了什麼可怕的皮膚病一樣。

她微微晃了一下身子,彷彿喝醉了。

“你沒事吧?”二黑霍然站起來問,就要走過去扶住她,卻被她拒絕了。

“我沒事,等一會兒就回去。”

她慢慢蹲下來,將右手泡入海水中劃拉,才幾下就一頭扎進了海水裡,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從海里伸出來,將她拉入了水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