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營紮寨的第一晚，一向是最危險的。
姜大軍遠道而來，大軍人困馬乏，紮營休整之後，士兵們都會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這是一種疲憊之後，不由自主的放鬆。
哪怕接下來他們將要面臨你死我活的戰爭，可士兵們不是機器，是人，是人就難免會有放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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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曾經特意訓練過這一點，士兵們雖然改善了不少，可多少還有些不盡如人意。
惰性是每個人都有的。
將軍的主賬，在大營的正中間。
軍中正在生火做飯，趁著夜色還沒到，姜將軍中將領叫到營帳之中。
“今夜……”
姜目光環視一週，隨後看著徐忠道：“徐忠，你來守夜！”
徐忠拱手道：“末將領命！”
姜繼續道：“今夜……軍中人不卸甲，馬不卸鞍，蒙驁兵力佔優，又在城中休整，秦軍此刻精力旺盛，正期待著殺敵建功呢。”
不管姜怎麼想，都感覺蒙驁今晚夜襲的可能會在八成以上。
一方遠來疲憊，一方養精蓄銳；一方兵力只有八萬，一方兵力有二十萬。
佔據如此優勢，又急於在解甲歸田之前建立滔天戰功的蒙驁，姜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會放棄今晚的夜襲。
至於那兩成的不可能，只有在蒙驁認為姜今晚一定會嚴陣以待的情況下，他才會放棄夜襲。
作為主動進攻的一方，姜的劣勢太大了。
按理來說，應該是蒙驁主動攻打姜的代縣，而不是姜攻打蒙驁駐守的雁門。
甚至姜原本都已經做好了守城的準備。
可蒙驁沒來。
那姜就得攻過去了。
哪怕姜兵力不佔優勢，姜也得硬著頭皮攻打雁門。
沒辦法，姜若不打雁門，李牧怎麼辦？
李牧如今的還能穩得住局勢，那是因為李牧手中的精銳部隊對李牧十分忠心，他們也還看得到希望。
可當希望破滅時，兵無戰心，李牧的軍事才能即便再高，也根本無力回天。
而姜的援軍，或許就是他們的希望。
至於姜的軍隊……只要姜還在，‘姜’字大旗還飄揚在軍中，他們就會相信姜戰無不勝。
這是多年來的輝煌勝利，所建立起來的威望。
李牧在軍中也有威望，可他的威望，和姜不一樣。
李牧強於軍陣，而姜強於奇謀。
當然，姜更強的是錢，姜麾下大軍的戰鬥力，是靠錢堆出來的。
那麼軍隊的士氣，姜的威望，當然也能靠錢堆出來。
姜不能敗，因為一旦姜敗了，他們就沒這麼好的生活了。
而且姜戰無不勝，且每一戰都是速勝對手。
所以姜的軍隊才會信任姜，將姜奉為神明般崇拜。
聽聞姜的話，徐峰不解道：“侯爺，既然蒙驁今晚夜襲的可能極大，那我們為何不設一個圈套，請君入甕呢？”
姜劈了徐忠一眼，淡淡問道：“匈奴是怎麼敗的？”
姜現今的局勢，和當初匈奴的局勢有些相似。
八萬大軍，不可能都不休息。
那就只能留人守夜。
可蒙驁兵力佔優，他若揮軍二十萬夜襲姜大營，那些睡熟了的士兵根本無法抵擋。
可姜若名全軍守夜，蒙驁卻沒有來攻，那明日要如何戰？
以往都是兵力佔據優勢的一方攻城。
可如今姜以少數兵力，攻打兵力多的一方，這本就極難。
但這是傾國戰爭。
無論是為了趙國，還是為了做戲給嬴政看，姜都不得不打。
徐忠聞言更是不解：“匈奴之敗，是因為他們軍紀渙散，大軍遠來疲憊，又被侯爺騷擾了半晚，再加上當時大雨傾盆，大軍沒有防備，這才被侯爺一戰而定。”
“既然如此，侯爺就更應該加強戒備，嚴防蒙驁來襲。”
姜擺了擺手，示意徐忠先退下。
“你們以為，本侯之前帶兵去雁門城下，只是為了巡視蒙驁的城防嗎？”
“本侯是在給他們看本侯麾下大軍的軍紀，以及軍中將士對本侯的擁護之心。”
“本侯與匈奴一戰，讓夜襲戰術名傳天下，那是本侯玩過的戰術，蒙驁豈敢在本侯面前班門弄斧？”
雖然在姜的推算中，蒙驁夜襲的可能性高達八成。
但今日姜在雁門城頭上看到了蒙恬。
如果讓蒙恬來領軍，他會嚴格遵照王翦的戰術，死死拖住姜的大軍，坐等趙國朝堂大變。
所以，如果蒙恬勸說蒙驁的話，或許蒙驁會安耐住夜襲之心。
此時此刻，就看蒙驁立功的心到底有多急切了。
賭一把，也是姜無可奈何之舉。
其實在蒙驁鎮守雁門之後，姜就已經上書邯鄲，請求擴軍至二十萬，以戰秦國。
只是邯鄲方面一直沒有明確的命令。
這次出站前，姜又一次上書邯鄲請求擴軍。
只要邯鄲政令下達，姜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擁兵二十萬，哪怕以後降秦，嬴政短時間內也不會削弱姜的兵權。
而李牧之所以相信姜的援兵會到，也是因為這個擴軍令。
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姜至少有幾個月的時間可以募兵、練兵。
只要姜能擴軍二十萬，未必沒有打敗蒙驁的可能。
即便姜攻不下雁門，可有了二十萬大軍，姜完全可以留下十萬鎮守代縣，自己領兵十萬支援李牧。
一旦姜與李牧匯合，王翦獲勝的希望渺茫。
只是這個擴軍令，邯鄲方面卻遲遲不肯下達。
忌憚有之，郭開從中作梗亦有之。
現在，就看雙方誰能說服娼後了。
姜目光環視一週，淡淡道：“本侯接你在雁門城下耀武揚威了一番，便是為了今晚能安然度過。”
“只要大軍休整一天，體力和精神得到了恢復，軍營的防禦再度加強，便也無懼蒙驁大軍了。”
今日大軍還只是匆匆紮營，大營的防禦力量還不夠強，大營周圍的圍欄，幾乎一觸即潰。
所以今晚才是最危險的。
等到了明日，大軍重新修繕了軍營的防禦，才能真正與蒙驁大軍對抗。
將大營四周的木製圍欄刷上水泥加固，只留前後兩門，蒙驁就只能從前門進攻。
如此一來，姜也算是有了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