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瘋狂恐怖的氣息不斷從縫隙中湧出, 沾染到氣息的東西紛紛向著詭異扭曲的形象變異,植物長出了蠕動的觸鬚,飛蛉像果實一樣膨脹,顏色越來越鮮亮, 裂縫之間, 隱約能夠看到斑駁蒼白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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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爾蝴蝶形狀的遺物在風中顫顫飛起, 不由自主地飛向林地,葉槭流手中的“無面之王”也始顫抖, 如果不是葉槭流緊緊攥住它, 恐怕它也會被飛蛾的召喚卷走。身為蛾之道路的神靈, 飛蛾甚至不需要親自來帶走遺物,祂的氣息就足以吸引蛾的遺物前赴後繼投向祂。
這也意味著飛蛾還沒有進入現世, 甚至祂不會覺得自己有必要親自起來……葉槭流低下頭,不去看打的空間, 冷靜地想。
舊鎮的經歷仍然歷歷在目, 那一次,林地的神靈只是將視線投向現世, 就毀滅了歷史中的舊鎮,如果不是葉槭流跑得快,那次他就已經和沒能逃出舊鎮的天命之人一樣灰飛煙滅了。
即使是現在,葉槭流也沒有完全失卻冷靜。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抵擋飛蛾,歷史上從沒有人在以神靈為敵的戰爭中獲勝,哪怕只是祂的一點氣息, 都足以摧毀他們的身體和精神。
葉槭流默默計數能夠用得上的力量,他現在擁有啟本身的特性,在密大學習過一部分術,蛇吻、初齒、殘缺之牙和無面之王, 隨取隨用的2階燈和杯影響,剛剛和杜爾的戰鬥時獲得的2階蛾和刃影響,還可以召喚渡鴉……但哪怕全部加起來,在飛蛾面前都毫無用處。
就算是艾福的母親瑪格麗特也沒能夠擺脫黑暗,她曾經抵達漫宿的盡頭,站在了道路的終點,然而在拒絕飛蛾之後她也只能逃跑,年復一年躲藏在大陸的盡頭,最終,她也沒能夠逃離飛蛾的注視。
半邊骨質面具深深陷入葉槭流的掌心,恐懼在他的腦海中無聲沸騰,讓他幾乎握不住掌心的遺物。所有凡人都知道不可直視神,神靈不容侵犯也無抵抗,現在他如同所有人一樣,認識到了人在神靈面前是如何的無能為力。
常規的手段對神靈都不可能起到效果,如果想要阻止飛蛾,必須考慮不在常規範圍內的手段,或是不是現世該有的力量……無數思緒在葉槭流腦海里紛雜浮現,他深吸一口氣,霍然抬起頭,向著天空伸出手。
他曾經在入學測試上打過似乎是時空之門的門扉,甚至那並不是門扉,只是門的虛影。後來葉槭流查過資料,他沒有在圖書館找到任何有關的描述,歷史上似乎從未有啟的天命之人打過那樣的門扉,除了他腦海中的墨綠桌面,那道被他誤打誤撞打的門是葉槭流所接觸過的最古怪而無解釋的東西。
如果不是針對飛蛾,而是針對祂打的這道縫隙,這扇門……這並不是我打的門,所以我無關閉它,如果我能夠打另一扇門,是不是就能夠強行關閉通往林地的門扉?瘋狂的念頭在葉槭流腦海中盤旋,他伸出顫抖的手,對準眼前的縫隙。
葉槭流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一次打那次的門,入學之後,他打無數道門,再沒有哪一次出現過那時的場景,在他啟第一道封印之後,隨著力量的穩定,更是再沒有出現過任何異常,彷彿那只是力量暴走之下的偶然現象。
在他思考的剎那間,狂風驟然猛烈起來,杜爾的遺物被風捲起飛向天空,葉槭流手中的無面之王也忽然脫出他的掌心,在氣息的牽引下向著裂縫飛去。
無面之王脫手的瞬間,葉槭流忘記了正在思考的事,他猛地躍向空中的面具,一把抓住遺物,另一只手按向空氣,拼盡全力拉門扉!
他無暇思考這到底是不是偶然,除了賭這個偶然他沒有任何選擇。
漣漪從他的手指指尖轟然盪開,無數重疊虛影在震盪的時間與空間中展,來自歷史的影像不斷變幻浮動,原野彷彿膠片定格的畫面,在虛影的變幻間漸漸坍塌扭曲,林地的縫隙始在重疊虛影中搖晃,邊緣不穩定地閃爍,卻沒有任何消失的跡象。
還不夠!
葉槭流咬緊牙關,右手緊握成拳,想要打虛影重疊的門扉,然而無論他怎麼渴望,他依舊無啟哪怕一條縫隙,這道色彩虛幻的大門冰冷地拒絕他的幻想。
無論這是什麼門扉,他現在只是讓門扉的虛影浮現,辦不到打這扇橫隔在光界和現世之間的門扉。
艾福的遺物再一次掙脫了葉槭流的手,和杜爾的遺物一起,眼看就要被林地的氣息捲入裂縫。
突然間,葉槭流伸手抓住了飛向裂縫的骨質面具。
剛剛他沒能來得及處理眼睛周圍的傷口,越來越多的血從傷口中流出,漸漸遮蔽了他的視野,他的半張臉幾乎被鮮血染紅,一隻眼睛浸沒在血裡,看起來有種森然的恐怖感。
葉槭流手指死死扣住不斷顫動的面具,林地的呼喚讓面具一次又一次劇烈震顫,縫隙中的氣息忽然洶湧起來,狂亂的囈語漸漸高昂,變成可怖的呼號和咆哮,那聲音不像是任何生物能夠發出的,然而葉槭流彷彿沒有聽見一樣,艱難而強硬地一點點將面具按向自己的臉。
半邊骨質面具覆蓋住他的面孔,鮮血沿著表面繁複的花紋迅速滲入,將骨白面具染上瑰麗震撼的血紅紋路,幽暗的光沉淪進藍紫色眼眸,如同群星垂映的荒原。
視野中的墨綠桌面上,一張張卡牌迅速歸位,密傳,影響,遺物,見證象徵,慾望——
裂縫中吹出的狂風咆哮著向葉槭流衝來,他的頭髮在風中凌亂飄飛,早已破碎的襯衣碎片隨風而去,虛幻的灰白色花紋在他的肩胛上浮現,沿著骨骼的方向向著兩側延伸,彷彿飛蛾的羽翼。
虛影重疊的門扉忽然開始發光,不斷變幻的時間與空間忽然定格,似乎有過去的影像一閃而逝,陰影和光輝在荒原上交匯糾纏,在葉槭流的眼底落下明暗不一的光影。
肩胛的灰白花紋隱沒在皮膚之下,第二道門關在葉槭流的身體上啟,他沒有去管自己身上的變化,再一次向著眼前巨大的虛幻門扉伸出手。
前所未有的震動向著周空間擴散,世界的傷疤在這一瞬間被打,所有被神靈隱藏的歷史從漫宿與現世之外浮現,從光界到無光之海,從現世到現世的盡頭,從被記載的歷史到未曾記載的歷史,這一瞬間,所有歷史的所有存在都感受到了這不知何處的震動。
在葉槭流的注視下,無形的門扉緩緩被他撬開一道裂隙,明淨璀璨的輝光爭先恐後溢位縫隙,輝光流淌過林地裂縫的邊緣,縫隙不甘不願地在輝光中被迫合攏,漸漸消失。
就在這時,葉槭流聽到林地中響起了振翅聲。
刺耳的咆哮和嘶吼穿透了阻礙,陡然衝進葉槭流的心靈,葉槭流的思緒轟然破碎,直接捂住頭倒下,發出無意義的慘叫。
狂風再次變得猛烈,彷彿成千上萬只飛蛾振翅,將葉槭流捲入風暴之中,之後捲起晶瑩透明的蝴蝶骨,在縫隙關閉前的剎那,帶著杜爾的遺物衝進林地。
下一刻,林地的縫隙迅速消弭,輕微的撞擊聲隨之響起,便再也沒有動靜。
葉槭流倒在地上,久久沒有動彈,彷彿失去意識,他的肩胛殘留著數不清的細小傷口,不斷沁出鮮紅的血珠。
周重歸寂靜,孤零零的人影倒在看不出原貌的原野上,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活著的東西。
許久之後,葉槭流的頭髮在悄然出現的風中輕輕顫動。
一隻戴著銀質面具的烏鴉在他身邊落下,收起羽翼,歪著頭打量他,漆黑的眼睛看不出情緒。
渡鴉看一會,低下頭,輕輕銜起了葉槭流的頭髮,抬起一側翅膀,露出了翅膀下的小袋子,他叼著葉槭流的頭髮,腦袋一揚,不知怎麼回事,詭異地把葉槭流裝進他的小袋子裡。
做完這一切,渡鴉回頭看看被摧毀殆盡的原野,仔仔細細地撿了撿,往小袋子裡丟了些看不見的東西,隨後張翅膀,向著遠處飛去。
……
明亮的晨光在眼皮上游走,漸漸喚回葉槭流的意識,他的睫毛顫了顫,終於緩緩在晨光中睜眼睛。
他躺在床上,沉默地注視著天花板上的光線,過會,意識才逐漸清醒,想起他昏迷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
葉槭流從床上坐起來,打量周圍的佈置,出乎意料,他所處的房間並不算陌生,似乎是艾福家的客房。
我記得我昏迷前應該在原野上,是誰把我搬到艾福家的,誰會有艾福家的鑰匙……想到這裡,葉槭流一個激靈,猛地抬起頭,向著床下跌跌撞撞撲去。
他剛剛抬起頭,忽然看到窗臺上站著一道黑影。
戴著銀質面具的渡鴉無聲地注視著他,當葉槭流看向他時,他終於用一種從未有過的低沉聲音開口:
“您選擇了蛾之封印作為您的第二封印。”
“……”葉槭流坐回床上,垂下眼睛。
伴隨著渡鴉的這句話,之前的所有記憶全部在他腦海中清晰浮現,每個細節都彷彿就發生在剛才。
他嗓音沙啞地說:“是的。”
說到這裡,葉槭流忽然感覺到自己臉上並沒有面具,不禁問:“無面之王呢?”
渡鴉的語氣已經恢復以往的花哨:
“沒問題,請您低頭看看,就在您的手邊,身為您友善可靠的僕從,這點小事我當然早就考慮到了。”
葉槭流低下頭,他現在身上沒有衣服,胸口纏幾圈白色繃帶,對應肩胛的位置,他摸了摸臉,發現臉上也纏著繃帶,只露出了一隻還算完好的眼睛,想想看他現在躺在床上,應該都是渡鴉處理的。
無面之王、殘缺之牙和初齒,三件遺物都躺在他的枕頭邊,靜靜沐浴著窗外的晨光。
窗前,輕薄的紗幔在春風中微微飄拂,窗外春花爛漫,春光繾綣正好。
……
紐約,聯邦裁決局總部。
“……並不只是我的成績,還要感謝我的下屬和搭檔的努力。”
施懷雅謙遜地應付走幾個裁決局同事,轉身推開辦公室的門,嘴角的微笑也隨之消弭,恢復一貫冷淡和傲慢。
他向著門裡看去,在看到裡面的人影時,忽然愣了愣。